自打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芥川龙之介发现自己好像触发了不得了的剧情——收获一头每日准时来端茶递水的人虎。
芥川龙之介冷眼看着中岛敦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门口。他大致能猜到中岛敦在想什么，十有八九是为当初没能拉住他一块逃而惭愧，又看他现在恢复意识后依旧虚弱，想着好好弥补他一番。
芥川龙之介自然不乐意被当做易碎品。他试过在中岛敦一进病房就用罗生门急速擦过对方的脸颊并在墙壁留下一个洞、也问候了武装侦探社的经营状况以了解是否窘迫到养不起饭量过大的猪。奈何中岛敦油盐不进，铁了心每天在他面前晃悠。
就像现在——
芥川龙之介看着面前小心翼翼打开保温壶盖以防又被蒸汽烫到的家伙，传到鼻下的味道已然道明了是和之前一样的枇杷梨水。中岛敦认真地盯着瞬间窜起的水雾，良久，把右手伸在保温壶正上方大概两三厘米处，还确认式地晃了几下，随即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温度应该差不多了！我现在给你倒！”语毕也不等他的反应，自顾自地拿过床头的陶瓷杯。
“……人虎，在下的肺病若真严重到你以为的程度，喝十缸这个也无济于事。”习惯性地操控罗生门缠绕住杯子的把手，芥川龙之介垂头看了眼杯中清澈透明的梨汁，淡淡地叹出一口气，还是抬手拿过杯子。
还不如给他带红豆汤。
一出声他就意识到失策。果不其然，这个听觉灵敏的二愣子立马开启起了养生课堂：“芥川，我知道你在医院窝了两周、特别想喝红豆汤，但是吧……”
听到那声“两周”，芥川龙之介没忍住眉心一动。毕竟如果不是中岛敦胡搅蛮缠，他一周前就能把自己从病号服中解脱出来，而不是现在还像个**一样躺在这里。
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枇杷梨水，他气定神闲地看着中岛敦掏出小本子不甚流利地念那些从网上抄下来的专家箴言，具体是什么没听，不过知道大意是“过甜的食品无益于止咳”就足以应付薛定谔的人虎反问。
对方朗读结束后双手一闭、“啪”地合上本本，芥川龙之介看着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养生”两个大字，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
“在下以为比起养生，你的当务之急是和贵社扎着辫子的社员习字。”
“哈？我正常拿钢笔写字很好看的好吧！”中岛敦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在与他视线对上后莫名没了气势、暼眼看向窗户后不自然地坐回原处，分贝较先前小了许多，“第一次拿毛笔，没国木田先生写的好看才正常好吧……就注意这些有的没的。”
他的毛笔字倒是能够入眼，就是最近没机会动手写。

芥川龙之介复垂眼看向只剩一半梨水的杯子，等喉咙间升起干痒后又喝下一口。尽管已经不再看向身侧，但他能感觉到白发少年的视线已经移回了他的脸上，就像过去每天的这个时刻一样。
就仿佛他们一直都过得如此平静。
“啊……对了，芥川你该克制一下对罗生门的依赖。”这次中岛敦声音里夹杂的不满愈发明显了，貌似还有一点点……委屈？
看在中岛敦每天任劳任怨端茶递水的份上，芥川龙之介拿出了难得的耐心——不仅仅是抬起眼皮，还小幅度地转了头以正脸面对他——清楚地表明自己有在听。
“我人就坐你旁边，每次杯子跟递到你面前不差多少，你直接伸手接就行的事，干嘛一定要罗生门？难不成是嫌我手脏、还得擦一遍？”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是别致，不过芥川龙之介确实不是出于那样的想法才每每中途转手罗生门，且考虑到人虎此刻掩饰不住的沮丧，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习惯罢了。”
原本全身紧绷的中岛敦一下子软化了下来，紫金的光芒里荡漾起深怕自己看不出的笑意：“我就说嘛。”
还“我就说嘛”，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摆出一副“你要是点头即使是病人我也要和你干架”的姿态。不过中岛敦迅速打脸而不自知的事发生过太多次，芥川龙之介早都见怪不怪。
仰头将杯中的液体喝得干干净净，而面对已经见底的陶瓷杯，他下意识又要用罗生门攥住把手然后还给中岛敦，还好及时刹住——
他有些不习惯这个动作，但还是把手往前伸了伸，把杯子稳稳地放在对方作势摊开的手。
而中岛敦与其说是接到了杯子、倒不如说是得到了碗热腾腾的茶泡饭。他毫不吝啬地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出来真的特别开心，因为双眼都眯成了缝。
拿过放在一旁的保温壶，他给芥川龙之介又倒上满满的一杯。

中岛敦并不是伺候完一壶枇杷梨水就会走人，自从芥川龙之介放弃采用惊心动魄的手段对他进行驱逐之后，中岛敦就得寸进尺地把芥川龙之介的病房发展为武装侦探社的分部。
写报告用的是手，但不代表中岛敦的嘴会闲下来。他一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电脑键盘，一边给芥川龙之介叨叨该报告背后的案件和自己的感悟。这让芥川龙之介肯定了武装侦探社目前掌舵人的远见与眼力，毕竟他没把任何一份机密文件交给中岛敦处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芥川龙之介又不禁怀疑这是武装侦探社用来整垮自己的心理战术。
毕竟……听听每天中岛敦说的都是什么废话——大前天是帮田中先生找到了猫咪、前天是聆听加藤小姐的人生苦恼（在芥川龙之介看来就是当垃圾桶）、昨天是帮涩川夫人跟踪其丈夫以确认对方是否出轨……听得芥川龙之介以为自己的病房在外放逻辑负分的晨间剧。
今天轮到什么剧情？芥川龙之介看着中岛敦用干毛巾擦掉洗过的杯子上残留的水珠，放好后再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却没有打开它。
“芥川……你决定要出院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估计是刚才去洗杯子时哪个口无遮拦的新人告诉这家伙的。
“嗯，明天下午。”
对方欲言又止，只能一直半张着嘴、瞳孔微微颤动。芥川龙之介又叹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最近被中岛敦逼出了多少长吁短叹——像一周前一样阐明自己已无大碍。
“在下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肺病虽然没完全根除，但只要定期检查并吃药，活得比你久并不算难事。”这是事实，现在他喉咙传来干痒的频率远低于过去，以往胸肺处的灼烧感也荡然无存，身体唯一的毛病几乎解决。因此对于死在中岛敦后头这件事，芥川龙之介还是有信心做到的。
“……嘁，”对方神情还未从之前的懵逼中切换过来，嫌弃的声音倒是蹦得挺快，“我可比你小两岁，还是初升的太阳。”
“嗯。所以在下才说自己好的不得了，毕竟能比初升的太阳命还长。”
“……”
对方气结，指着他的手指颤了半天也不见半张着的嘴中吐出什么话。芥川龙之介双手抱胸，静静地为反击这家伙的下一句做好准备，半晌，听到的话却没有一贯的讨厌气味。

“那你、你自己记得勤着点吃药，还有……有时间的话自己煮枇杷梨水喝。你看，你最近是真的不怎么咳了、证明这很有用对吧？你如果实在懒得自己动手，也可以问问银或者樋口，她们应该很乐意帮忙……”
芥川龙之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用。”
“不是啊芥川，我知道你偏爱红豆汤，但喝枇杷梨水真的有用，你别任性——”
“在下是说，不用她们。”芥川龙之介一听这回答就知道这家伙不甚灵光的大脑还在状况外，只能再度出言打断。
“诶？”
“在下看你就挺乐意帮忙的，”芥川龙之介轻轻牵了一下嘴角，迎上那双正在眨巴的、澄澈的眼，“不是吗？”
他一直没移开视线，自然看到了中岛敦结结巴巴说出“你是让我每天送去Mafia大楼吗”时红透了的耳朵，一动一动地，让人不禁想起兽化时它们毛茸茸的模样。
虽然没说中正确答案，但没傻乎乎地吵什么“我又不是老妈子凭什么帮你煮养生水”，看来还不算太蠢。另一种程度上的。
芥川龙之介放下原本环抱胸前的手，右手垂在一旁、左手则轻轻地置于中岛敦正抠着床单的右手上，复又抬起，用指腹划着少年手背上突出的青筋。
“不是，在下会以后每天去武装侦探社楼下等。”
从他的手覆上后中岛敦就猛地一抖，现在直接整张脸都红了。人虽然还坐在原处，但视线落脚点一直在飞速地窜动，偶尔与芥川龙之介对视，不到一秒就会立马从他的目光中再逃开。
看来是懂了。
芥川龙之介也不急，只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一点点收拢。掌下的少年的手干燥温暖，有如不灼伤人的热源。
是时候了。
早在他听出中岛敦斗嘴时的反击变得磕磕绊绊、在他发现对方一旦与他对视太久就会飞快错开眼、在他捕捉到对方低头时那白发遮盖不了的、绯色蔓延的脖颈，他就心下了然。
懂得了这不是一场独角戏，也清楚了中岛敦不仅仅是抱着内疚才来当牛做马。因此不再用罗生门粗鲁地问候上门陪护的中岛敦，不再介意让中岛敦看到自己少有的弱者姿态。
以后也继续为在下做枇杷梨水吧，虽然它真的没红豆汤好喝。
而在下教你用毛笔，以后把“养生”写得比你那位辫子前辈的“理想”还要好看。
一段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沉默过去，芥川龙之介终于听到了中岛敦的回复。
小老虎在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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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牙掉了！被甜掉的！

我的天，真的甜，芥川终于会撩虎了，爷青结

！太对我胃口了啊啊啊啊啊啊爱了爱了芥川对敦太温柔了

嗷嗷嗷太爱了

好甜！嗑了！！

真的是好甜甜的小情侣(›´ω`‹)
黑暗的日子里只有您的这篇文才能抚慰人心o(^o^)o

好好的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