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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主子》(改编文)原作者:风弄,改:小KA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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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2-27 19:43回复
    文案:
    年轻的天朝皇帝在迎接契丹使者团的宫廷夜宴中偶然与契丹王子金钟铉独处,竟被早有预谋的金钟铉强占了身体。突如其来的强悍和温柔,压迫着赤丨裸的胸膛,当被羞辱的愤怒和恨意无力地幻化为激烈的颤抖,他错愕地听见身上的男人在深情呼唤自己的名字。「在我眼里,你不是朕,你是基范。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对着园中的花说着自己的名字「我想,这个人命中注定是要我好好抱紧的,喊得再深情也没用!你这个可恶的蛮族,朕绝不会饶了你!


    2楼2010-02-27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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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们吓得慌忙散去,皇帝却还觉得不解恨,一个跨步又到了门口,朝侍卫们喝道,“滚!都给朕滚!”把门砰一下摔上。
      门外太监宫女都被他惊得鸡飞狗走,侍卫们本来职在守卫,不轻易走的,但天下开了金口,今天早上守咏谭阁的同僚又被打得半死,谁敢在这时候逆龙鳞?乖乖的,一声不吭退到发火的主子看不到的地方去。
      顿时,整个盘龙殿变得冷冷清清,一点人声也听不见。
      皇帝选了一张椅子坐下,怔怔发了一会闷,渐渐的似乎又清醒起来。
      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为了那个野族?
      天子威仪,是不应该轻怒。
      不,不,不会是为了那个居心叵测的蛮族。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下旨打了泰民一顿,不知道那小猴子现在怎样了?得了一些教训没有?
      皇帝的脑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泰民缩在珉豪怀里叫苦连天的模样,小鼻子皱成一团。
      他虽然挨了打,但至少有人疼。
      想到这里,皇帝又坐不住了,仿佛下面这块明黄色,代表着天子威严的垫子里藏满了尖针丨,刺得他难受。他站了起来,围着墙壁缓缓踱步。
      基范……
      金钟铉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许多年没有人叫过了。
      “基范……基范……”他一边想着,忽然听见屋子里回荡着低沉的声音,才察觉自己把名字轻轻念了出来,觉得自己既傻气又可笑。
      堂堂天子,居然有如此幼稚的举动,传出去如何面对群臣子民?
      “基范……”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摇摇头。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契丹的事,那个蛮国丢了王子,说不定会趁机开战。他们养精蓄锐,也许早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了。
      整件事,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基范……”
      皇帝甩甩头,可恨,耳际的声音竟回旋个不停,让人无法好好想事情。
      太监宫女们都哪去了?茶水也不会侍侯。
      他抬起头,打算屈尊降贵,亲自去倒一杯茶来喝。身子还没有动,就有一双大手抚上了肩膀。
      这么近,而且亲昵的动作,是连皇后也绝不会做的。
      “基范?”声音钻进耳膜来。
      居然不是幻觉。
      皇帝猛地一惊,有过前车之鉴,他怎么会毫无准备,一听准声音,头也不回,右手往袖里一摸,径直就往后插。
      一声闷哼从身后传来,肩上的大手立即缩了回去。
      皇帝这才霍然站起来,转身怒视,“金钟铉,你好大的胆子。”
      他藏在袖里的匕首是今早特意从国库里精挑出来的,小,但是寒利无比,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来者果然是金钟铉。
      他这次过于轻敌,思念心切,见皇帝独自一人,忍不住偷偷贴了过来,谁料会挨上这么一刀,苦笑着摊开手道,“幸亏我反应快,不然性命差点送在你手上。”
      皇帝满以为刺中他的心窝,定睛一看,却只是小臂上在流血,看来是他一边退开时,一边用小臂挡了一挡。
      “幸亏?”皇帝手持染了血的匕首,咬着牙冷笑,“潜入皇宫,意图不轨。朕开口一叫,你这个刺客还想活命?”
      金钟铉见他握着匕首,似乎随时会再来一下,退开两步,口里道,“基范,你小心点,刀子别伤了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嗤”一声,随手把床单扯了一截下来,低头包裹正在流血的伤口。
      大模大样,一点不露怯意。
      皇帝深为诧异。
      这家伙好像不怕死?
      还是蛮族的人真的其蠢如猪,根本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但现在却轮到他为难了,到底叫不叫好呢?
      按照自己的心意,当然要叫,最好侍卫们齐冲进来,将他碎尸万段,统统扔进护城河喂王八。
      可天下没有不露风的墙,契丹王子死在这里的事终会泄漏到契丹去,两国战争不可避免。契丹人更会认为今天早上契丹王子中途被人劫走的事是自己指示的,那就百口莫辩了。
      自己一死还无妨,天下受战乱荼毒的百姓,又何等无辜?
      他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这么尴尬难定的事情。
      皇帝拿着匕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睁睁看着金钟铉坐在自己的“龙床”上,毫不客气地扯烂他的“龙床单”,把他真龙天子所在的床榻用血污得一塌糊涂。 


      34楼2010-02-27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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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金钟铉拿着条状的床单碎布,一只受伤的手半空里举着。皇帝的匕首极为锋利,这一刀下去,伤口不浅,血一直淅淅沥沥往下滴,他却一脸满不在乎,用嘴衔着布条,熟练地往伤口上缠,一双眼睛不看伤口,向上挑起,瞅着皇帝,“你怕血吗?”嘴角甚至还向上扬着。
        皇帝被他一问,下意识就道,“朕是天子,什么都不怕。”
        金钟铉啧啧摇头,扯得嘴里的布条也晃了两下,呵呵笑起来,“你又在我面前朕朕朕的乱嚷。基范比朕好听多了,我就想听你说,基范不怕,基范肚子饿了,基范……”
        他嘴角咬着布条,说话有点含混,皇帝却还是听得出个大概,听他自作多情地胡说一气,当即沉下脸,握着匕首的五指又紧了紧。
        契丹那些王族,多半和他们寻常百姓差不多,都不讲什么礼仪阶级。
        金钟铉说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的伤口还未扎好,低头去将布条再缠一圈,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皇帝,忽然柔声道,“你既然不怕血,不如坐过来。”
        皇帝听他语气温柔,声音低低的,沙沙哑哑,竟忽然想起昨夜的事。热火似的身躯覆盖在自己身上,似乎连呼气喘气都交给了此人,一股熔岩似的热流顿时从脚底直冲上喉咙顶,整张脸几乎烧起来。
        实在大为丢脸。
        “基范?”
        明明冤仇多多,怎么这金钟铉偏能叫得如此亲昵?
        “……”
        “基范?”不依不饶的还叫一声。
        “……好。”
        皇帝向前试探地走了一步,停了一停,仿佛确定了前面是可以走的,这才迈了步子,平静地走过来。
        金钟铉不料他真会过来,喜出望外,伤口也顾不上包裹了,一双混圆大眼透出欢喜,抬头看着他矜持地走到自己身边,道,“基范,你今天对我真好。”
        皇帝在他面前站定,嘴角抽了抽,似乎要向上扬, “好,朕对你好……” 猛地往下一沉,俊脸上即刻笼了一层寒霜,说话之间,腕上已用了十成的力,匕首破风而过,直扔金钟铉胸口。
        金钟铉“哎唷”一声,寒光已经到了眼前,他坐在床上,皇帝离得又近,匕首居高临下地簌然飞来,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亏他反应奇快,电光火石间低头张嘴,一口雪白的牙齿竟然稳稳当当把匕首咬住了,可牙床也被撞得一阵巨痛。
        金钟铉明白皇帝是有心杀自己的,不禁有点气恼,伤口也不扎了,嘴里衔着匕首抬头,目中蓄劲,神光炯然。
        昨夜被他抱在怀里坏了个够本的九五之尊显然没有料到他能轻松躲过这一下,俊气的脸上微显错愕。
        昨天到底是晚上,太暗了点。此刻近看,晶莹如雪的肌肤透明似的,衬着两颗又深又亮的瞳仁,虽说现在有点不安,可那份尊贵怡然的气度还在,实在教人看着喜欢。
        可惜,怎么一天不见,好像又变得更清瘦了点?
        但不管是瘦了还是胖了,都一样忍不住想亲近。
        要是日后可以亲近,还是叫他胖一点好,抱起来舒服多了。
        皇帝本来是盛怒之下出手,等金钟铉从容接了匕首,又抬头向他扫来,眼光似乎不善,心里才猛然一惊。
        我怎么就这么鲁莽,竟然动起手来?
        就算真刺中了他的心窝,契丹那边又如何肯罢休?
        刺不成,更会反遭其害。
        和金钟铉炯炯的目光一碰,皇帝心脏猛烈地跳动几下,差点倒退一步,但帝王的自尊,又迫他站定了身子,冷冷回盯着金钟铉。
        不料金钟铉的眼神开始凌厉,后来却渐渐柔和,过了一会,不但先前的一点怒气全消了,而且还满蓄怜爱,痴痴地盯着他看。
        皇帝先前不解其意,见他并不反击,也不生气,正觉得愕然,后来见他直往自己脖子上瞄,不由浑身寒毛直竖,顿时脸色涨红,涨红后又转了青,压低声音怒喝道,“不许看!”
        他知道这样做极丢脸,但还是忍不住举起手,遮住了裸露在外的一小截脖子。
        金钟铉被他一喝,果然乖乖别过脸去,忍住了不再瞧他,只是唇角带着满足的笑意,低头继续包扎他那倒霉的伤口。
        皇帝疑心他又耍花招,退开两步,冷冷瞅了他一阵。
        他站了一会,心里已经不再象开始那样激动,语气也变得平和镇定,字斟句酌地将话说了出来:“今日之事,朕暂且放你一马。现在给朕滚回契丹行馆,明天,不,今晚朕就下圣旨,让你们离京。你听着,你犯的是死罪,但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朕给你一条生路。”
        金钟铉在他说话的空当里,两三下就把伤口包扎好了。他似乎经常受伤,伤口扎得很好。
        “两国邦交?”金钟铉随口道,“你不想打仗,我也不想打仗。要不然我今天早上为什么要我在中原的朋友来把我劫走?就是为了不让你为难。如果我被抓进你们的天牢,我父王一定会大怒。就算立即放出来也不行,契丹的面子都丢光了。非打仗不可。说起打仗,契丹可不怕天朝。你们兵多,怕死的也多。”
        皇帝开始听他说为了自己着想所以让朋友把自己劫走,微感诧异,但后面的话却叫人不大高兴,沉下脸道,“谁说我们的兵怕死?有不怕死的皇帝,就有不怕死的将军,就有不怕死的兵。你们契丹自以为军力强大吗?天朝虽不想动兵戈,但如果被人欺到门前,也是不会示弱的。”
        金钟铉听了,并不说话。
        对话中断,沉默笼罩过来,仿佛压在心上。
        金钟铉低着头,皇帝瞧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这个蛮族王子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如果他此刻动手行刺,杀了皇帝后逃出皇宫,传信给契丹立即趁着天朝丧君而动兵,那该如何是好?
        就算他不行刺,回国后在契丹王面前大进小人之言,挑起兵祸,又该如何?
        就怕他心底卑鄙,还要将昨晚的事到处宣扬,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立即身败名裂,也只剩自尽让位一途可走。纵使如此,祖宗的颜面都已丢尽,死了又怎么去见父王?
        皇帝越想越心惊,暗恨自己不够老成,忍不住一时之气。
        金钟铉忽然举起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床褥。
        皇帝不明白他的意思,站着没动。
        “坐过来。”
        皇帝剑眉一皱,“朕现在不想坐。”
        金钟铉又没了声。
        两人默默对着,一个坐,一个站,一个低头无语,一个仰首皱眉,都是满腹心思。
        金钟铉又拍拍床褥。
        皇帝不满道,“朕说了,不想坐。”
        “我只和基范说话,不和朕说话。” 金钟铉闷声道,“你不过来,我就走啦。我知道你是真的讨厌我,真心要杀我的。我不想杀你,又不想被你杀死,只好以后都不见你了。” 


        35楼2010-02-27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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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心道,你滚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来天朝。
          金钟铉又接着道,“虽然以后都不能见你,但我会天天想你,想一百遍。我每次想你一定会心疼,你在皇宫里,没有人对你好,象一只没有娘的小羔羊似的。连我也走了,你又该怎么办?算了,是我活该,让我心疼到死也好。只是……只是你太孤零零了。”
          他说得很慢,又不流利,满口胡说八道,确实不讨人喜欢。什么“天天想你”的轻薄之语,什么“小羔羊似的”混帐话,皇帝勉强忍着气听,到了后来,竟渐渐动了容,听见“孤零零”三个字,仿佛谁拿线从心上的小孔穿了过去,说不出的滋味。
          皇帝眼睑往下放了放,扫金钟铉一眼,“你真是蛮族,礼仪……这些话,你不该说的……”蓦然想起昨晚他逞强无礼,顿时又觉得自己对他态度过好了,抿了唇,继续黑着脸。
          “你坐过来吗?”金钟铉又拍拍床褥。
          皇帝瞥他一眼,依旧站得直直的,不肯挪动。
          金钟铉举起手,皇帝以为他恼羞成怒,要反目了,赶紧警惕着凝神。
          “这个,送我?”金钟铉端着那柄刺伤他的匕首问。
          “嗯?”
          送是绝不想送的,但现在要拿回来,却又不容易。皇帝挑挑眉,金钟铉只当他默许,欢天喜地地把犹带着血迹的匕首往床单上拭了拭,收进怀里。
          “我该走了。”他站起来。
          皇帝原先恨不得他立即就消失,听见他坦然说走,又觉得几分惆怅,冷哼道,“这里是皇宫,你说走就走吗?”
          “我的武功是跟你们天朝人学的,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位王子实在不知道谦虚为何物,拍拍胸膛,“你那些侍卫,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哎,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皇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高喊一声刺客,把他在这碎尸万断,还是来得及的。只是挑起兵祸,如何善后?何况,不知为何,杀他的心又没有昨夜那么盛了。
          但就这样眼睁睁让他从自己眼皮底下走了,自己成了什么样的昏君?历代昏君里,又有谁被男人强要了,还让仇家大模大样扬长而去的?
          正想着,忽然通体温暖,被一双强壮的臂膀紧抱住了。
          皇帝还在发楞,金钟铉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喃喃道,“基范,你的眼睛真漂亮,只是太哀伤了。我可不想每次梦见你,都看见你这个模样。”
          皇帝被他抱得脑中一片空白,见他紧贴着自己,一脸痴迷,毫无防备。皇帝动了动,另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从袖里划入掌中。这和刚才的匕首是一对的,他都拿了过来,左右袖中各藏一把。
          皇帝任金钟铉抱着,缓缓举起匕首,浑浑噩噩地往金钟铉背上刺去。
          金钟铉向来反应极快,皇帝也并不抱什么刺中的希望,只是本能似的直插下去。金钟铉也正神思恍惚,察觉寒气靠近,已经来不及了。
          匕首入背,直插至柄。
          嗤……
          朦胧中,匕首隔裂衣料,插入肌肉的声音传来,如雷轰耳,惊得皇帝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低头看去,金钟铉仍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脸颊因为巨痛而微微抽搐,唇倔强地抿着,竟然吭都没有吭一声。
          皇帝惊魂未定,感觉手上有潺潺热流淌过,才确定已经得手了,松开匕首。
          金钟铉高大的身子软了下来,他生怕外面的侍卫听见重物着地声,赶紧扶着。可金钟铉不但身形高大,体重也惊人,仿佛石头似的,皇帝接不住了,只好跪在地上,抱着他的上半身,看他死了没有。
          匕首齐柄插入,但并没有刺中心脏,金钟铉还没死,嘴边挤出苦笑,居然还能说道,“英雄都是死在心爱的人手上的,”
          他顿了顿,呼吸已经不畅,目光向上飘移,找到皇帝的眼睛,定定地看住了,“他们都不真心,只有我是真心的,你……你偏偏不领情。天朝……天朝的人真……真……”
          他说了两句,气息更弱了,停下喘息了很久,才又开口,叮嘱道,“我的尸体,你要藏好了,别让我父王知道。我们的兵,真的比你们……强。你的刀,居……居然有两把,我真笨。”他似乎觉得有点可笑,喉咙呵呵笑了两声,却引得鲜血从嘴里喷溅出来。
          皇帝抱着他,龙袍上染满金钟铉温热的血,听着金钟铉在自己怀里低声叮咛。
          血红得触目惊心,宛如当日九弟为了泰民在面前自刎一般。
          他的心骤然狂疼起来,感觉怀里的金钟铉忽然不动了,一阵巨大的恐慌笼罩至心头。
          为什么要下手?
          为什么要下手!
          皇帝手忙脚乱地伸手探他的鼻息,好像仍在微微出着气。
          “喂!金钟铉,金……”他压低声音叫着。
          金钟铉仿佛听到了,轻轻掀了掀眼皮。
          还活着。 


          36楼2010-02-27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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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皇帝忽然觉得有一种心事可以对人说的喜悦,还想几乎往下说,忽然身子微颤,站了起来,“你醒了?”他走前一步,微微弯腰。
            金钟铉闭着眼睛,但似乎真的醒了,嘴角和眼角都稍微扯了扯,象睡沉了的人,想醒却不能完全醒过来。
            “水……”喉咙里挤出低沉的一个字。
            水?
            朕堂堂九五之尊,给你呼来唤去?
            皇帝肚子里的牢骚发不到一半,立即遏然而止。金钟铉的脸色青白青白,浓眉扭曲着,皱着,让皇帝完全丧失了发牢骚的心情。
            算了,这个蛮族也不懂什么是身份差别,什么是屈尊降贵。
            等他好了再处置。
            他忍着气,过去倒了一杯冷水,递到金钟铉嘴边,“张口,水来了。”
            金钟铉没听见他说什么,皱着眉,还是不断喃喃,“水……水……”
            皇帝也皱眉。
            难道要朕亲自喂你不成?倒水也就算了,历史上,明君优待朝廷俘虏首领,解衣推食的都有,是贤良之风。但是喂蛮族喝水……
            “自己起来喝。”向来不侍侯的人皇帝,对昏昏沉沉的伤号下令。
            “水……”
            皇帝看看闭着眼睛喃喃的金钟铉。
            可恨,伤成这样,不死不活,却依旧那样可恨。
            他咬牙切齿,心一横,把杯子放在了地上,招呼大黑狗,“来,朕赏你一杯水。”
            恐怕从古到今,从没有一条狗有过这么荣耀的赏赐。大黑狗显然比金钟铉要聪明得多,感恩戴德地小跑过来,边摇尾巴,边伸出长长的舌头,把慢慢一杯水给喝光了。
            “还是你懂礼。”皇帝满意地夸了一句。
            站起来,回头去看书桌上的金钟铉,虽然不再喃喃了,干裂的唇却依然在微微嗡动。
            好像真的干渴到了极点。
            哦,他失血太多了。
            皇帝的铁石心肠,瞅着金钟铉难受的表情时,蓦地软了一下。
            “救人救到底。”皇帝沉吟了一下,“好,朕就成全你这条小命。”
            再一次,抛开九五之尊的身份,过去给金钟铉倒了一杯水。起了善心,皇帝也就不再对金钟铉不能起来磕头谢恩没那么不满了,毕竟这条人命是他救下的,宽容一点吧。
            “这水,朕给你喝。”对着金钟铉,用所可以摆出的最仁慈的君主的调子说了这句话后,皇帝握杯的手轻轻倾斜。
            晶莹的水流,从半空中落下,飞溅在金钟铉的唇上,再从金钟铉的唇,迅速向下流淌,蜿蜒过金钟铉的脸颊、下巴、耳朵、头发,渗入衣领和新换的衣裳,并且把书桌也弄得湿淋淋的。
            虽然皇帝对准了金钟铉的干燥的嘴唇,而且认真地倒了水下去。但鉴于照顾病人的次数等于零,这位天子显然不知道病人是不可以这样喂水的。
            伤重的人紧咬着牙关,这样半空泼水,水怎么能进喉咙?
            说是洗脸还差不多。
            一杯水倒下去,精明的皇帝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方法不可行,“可恨,好心给你喝水,竟给朕咬住牙关。”
            心里怒火一升,又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皇帝腾腾几步走到一旁,索性把整个装水的玉瓶端了起来。
            大黑狗一直在旁观,识趣地站起来,走到门边远远的地方。
            哗啦!
            水珠飞溅,流金断玉,一片清凉,迎头吻上金钟铉的脸。
            “敌人?”一直不清净的金钟铉被这阵凉意一激,竟打个冷战,猛然睁开大眼,“有人偷袭吗?”
            “你是说朕偷袭你?”危险的声音从头顶冰冷地砸下来。
            金钟铉双眼定好焦点,片刻后,露出欢欣的笑容,“基范?真好,你还在。咦,你怎么会在?”他动了动,扯动伤口,疼得脸皱成一团,不过很快又重新展开了笑容,好像把昏迷前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了。
            “你舍不得我死……”这位契丹王子眼睛里荡漾着一阵又一阵的温柔,看着皇帝,无法言语地高兴,“这真是好。很好,很好的。”
            皇帝差点一把巴掌甩过去。
            这个没有王法,没有廉耻的蛮族,健康的时候固然不讨人喜欢,昏迷也是个混帐,昏迷后醒来,更不是个东西。
            一向以沉静矜持而自豪的皇帝,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气得动怒了。
            “你再胡说八道,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皇帝拿出所有为人君的威严,狠狠地发话
            “只要你喜欢,我命也是可以不要的。割舌头不好,契丹百姓都说我的大腿是全契丹最漂亮的,你要是喜欢,就割了去。还有头,听说天朝有很多奇怪的行当,还有人会将人头制成标本,永远也不会变样的……”
            烛光摇曳,大放光明的房中,地上一片乌黑血泊。大黑狗乖乖守在门口,一边打哈欠,一边尽忠职守地摇尾巴。金钟铉半死不活,面带笑容的仰躺在书桌上。
            而皇帝郁闷地发现,论起让人毛孔悚然的言论,金钟铉竟然高他一筹。
            只不过几句话,就让人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更何况金钟铉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一个劲仰头,用热切地目光盯着他。
            “你给朕闭嘴。”皇帝忍无可忍地低吼,连大黑狗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安地骤然竖起耳朵,四处张望。 


            45楼2010-02-27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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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被拥抱、亲吻、珍惜的感觉,却还是那么滚烫火热。
              昨天夜里,有那么一小会,他可以察觉到金钟铉那种赤丨裸裸的渴望,与他的皇帝身份无关,那来自于人性的本能。
              那是礼仪至上的天朝最不齿的肉丨欲,可热到让人无法忘却的,也许正是这种本能的肉丨欲。
              象胸膛被人硬生生塞进了一个火把,怎么也取不出来了。
              第十五章
              “朕……朕不是沉迷肉丨欲的昏君,朕更不是淫丨荡之人!”
              沉思中的皇帝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二十年最严格的教养,让他的自信和骄傲不容易崩溃。
              他是皇帝,而且一定要成为天朝的明君。
              他的太后,皇后,妃子,大臣,哪一个不比眼前这个禽兽要紧?
              对,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督促他成为一代明君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清楚这个,眼前豁然开朗。
              皇帝颤抖着站起来,苍白的脸,眼睛里带了血丝。他换了外衣,刻意避开书桌上昏迷的金钟铉,不瞧这个扰乱他心神的罪麾祸首一眼,径直往门门走。
              “小福子!小福子!”皇帝走出来,关上门,大声叫着。
              小福子连忙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小福子在!主子……您……”他偷偷抬眼,发现皇帝身上穿着外衣,“您要出去?”
              “嗯。”皇帝铁青着脸,脸上有着平日流露得并不彻底的坚毅,盯着外面空洞洞的一片漆黑,“朕要去看看皇后。”
              “是,奴才这就领路,也要派人通知皇后娘娘一声,才好接驾。”
              皇帝点点头。
              灯笼是现成的,侍卫们知道皇帝深夜要到别的宫里,连忙调了一队过来护持。
              一队侍卫,五六个太监,连着宫女,外带十几个灯笼,在黑夜中延着御花园的小道前进,弯弯曲曲的,仿佛一条小小的火龙蜿蜒。
              眼看就要到皇后的寝宫,里面匆匆忙忙迎出两个艳装宫女,赶到皇帝面前,跪下低声道,“主子吉祥。请主子留步。”
              皇帝停下脚步,柔声道,“怎么,皇后还在准备梳妆,未能接驾吗?朕和她是夫妻,又是深夜,何必这么麻烦?少点礼数也不妨事。”把心里的事情想清楚后,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
              以后,对太后也好,皇后也好,妃子和大臣们也好,都要着意温和点。
              至于金钟铉那种,是最不值钱的。
              宫女跪在皇帝脚下,磕了几个头,才作声道,“主子不要气恼,是娘娘要奴婢出来传话的。娘娘说,虽是夫妻,到底还有国家制度在。宫里留下的老规矩,过了二更,皇帝不能进皇后寝宫。”
              皇帝当即愣住,半日才强笑着道,“这是什么规矩?朕竟没听过。皇后也太小心了,想着母仪天下,处处都要做榜样。你去和皇后说,天下的法制规矩都是朕制的,天子治国,能制规矩,也能废规矩。这一条,朕今日就废了。”说着抬腿要进去。
              那宫女却不敢让道,死命磕了几个头,又道,“主子,娘娘还有话说。”
              “哦?”皇帝脸上的笑容已不大挤得出来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说。”
              “娘娘说,这条规矩,虽然不让人喜欢,但实在有它的道理。一来是为了督促主子保养龙体,二来,也是给天下臣民一个榜样。天子知道惜福养生,不沉溺肉丨欲,天下的臣民自然也会学的。”
              皇帝一听“肉丨欲”两字,竟象是专门挑出来骂自己的,脑门轰然一响。
              俊秀的眼眉,已微微往上跳了。
              另一个皇后身边的宫女也磕了一个头,在旁轻声道,“娘娘说,这虽然是后宫的规矩,但里面有大道理,应该遵守的。主子要是不欢喜,请明日过来,娘娘已经准备着受罚了。”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笑容全无,板着脸,在秋天的夜风呆立了好一会,才冷冷道,“这全天下,就数朕这个皇后最尊礼法。好,很好!”转身就朝原路走回去。
              侍卫们等顿时全部跟着他掉了头。
              小福子负责为皇帝挑灯,一手提着灯笼,小跑着追在霍霍往前冲的皇帝身后,尽力照亮前面的路,喘着气问,“主子,我们现在又上哪?”
              “淑妃那!”
              “主子……”小福子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太后今天给的旨意,说淑妃娘娘有身子了,到了晚上,任谁也不能打搅……”
              皇帝猛然刹住了脚步。
              小福子一个不小心,几乎撞到皇帝背上,生生打个转,总算没撞上,心惊胆战地往皇帝背影看去。
              瞬间,象一切都僵住了。
              夜风阵阵。
              这栋建立了上百年,吞没了不少人生命和热血的宫殿,此刻散发着沉寂了许多年的阴森幽暗。 


              50楼2010-02-27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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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房门,房间一切已恢复了七八成旧观。
                床单换了新的,书桌上水迹都干透了,玉瓶里新呈的泉水。
                就连地板上乌七八糟的血迹,也不知被他们用什么怪药粉给抹了。
                “基范,早朝完了。”金钟铉的头,从床铺底下伸出来,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甩给皇帝一个大笑脸。
                为担心别的宫女太监误闯进来,没必要的时候他都藏在床下。就算有人从窗口看,一时也不会看出什么。
                “他们走了?”
                “嗯。”
                “那你呢?怎么不走?”
                “我伤重,走不了,再留几天。嘿,这其实都是假话,你我心里都明白。”金钟铉道,“可是我说真话,你又生气,所以只好说假话啦。”
                皇帝下死劲瞪着笑嘻嘻的金钟铉,一时之间,倒找不出什么话来。
                这个人,缠人的时候,吞不下撕不掉,活脱脱一块上好的牛皮糖;奸诈的时候,又像只狐狸;装傻的时候,就变了蠢死的笨熊;耍坏的时候……
                停!不要往那晚的事上想。
                皇帝没给他好脸色,在书桌前一坐,摆开纸,取了笔。
                “写什么?”
                沉默。
                “朝政?在写圣旨?”
                皇帝平心静气地沾了墨,往纸上点。
                “还是你在自己画画?”
                “……”
                “基范,你一定会画人吧?天朝人画像真是一项大本事,帮我画一副怎样?”
                “基范……”
                “明天,给朕滚出去。”半天,端坐在书桌前运着笔的皇帝说了一句。
                金钟铉已从床下出来了,正蹲在一边逗那只大黑狗,转头道,“明天不行,我的伤没好。”
                “你武功高强,明天一定可以走的。”皇帝冷冰冰的腔调仿佛是从严冬里借来的,又干又涩,“金钟铉,别欺人太甚了。得寸进尺,迟早天雷轰顶,你真要逼得朕不惜两国开战也要杀了你?”
                金钟铉不答话。
                似乎逗够了大黑狗,他从地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小心翼翼地不扯动背上的伤口。沉默了一会,走到皇帝后面,低声道,“你画画吗?我帮你磨墨。”
                “走开。”皇帝皱眉。
                心情本就烦乱,想借着画竹静一静的,却越画越心乱。皇帝放了笔,侧过身仰头,正面对着站在面前的金钟铉,“朕实在不明白,你强留在这里干什么?王子身份,又是契丹的使者,硬不肯离开这个不测之地。万一消息走漏出去,或者不小心被侍卫宫女们发现了,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两国邦交的大事。朕……”
                后面的一句话,实在让他这个为人君的难以出口。
                迟疑了好半天,俊美的脸扭曲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带着怎么也不明白的神色,涨红了脸,难堪地低声问道,“朕的身子……就那么……那么让你舍不得?”
                金钟铉听了,噗哧一声笑了。
                皇帝怒得脸转了紫色,“有什么可笑的?”
                金钟铉见他真怒了,愕一会,道,“对不起,我不该笑的。”可刚说完,肠子又打结似的蠕动起来,碍着皇帝刺一样的犀利眼神,只好木着脸,不料忍到了极限,一个守不住,竟捂着嘴狂笑起来。因为想着怕被旁人听见,只不敢放声。
                皇帝霍然站起,眼睛冒火,张张嘴,想到守在外面的太监侍卫们,压低声音,阴森森道,“好,你逼人太甚,别怪朕无情。”
                还要说话,小福子偏偏这个时候凑热闹来了,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禀报,“主子,太后派人来请,说主子得空的话,过去喝茶聊聊天。”
                “朕这就过去!”圣君回答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仿佛有着怒气。
                不一会,脸色铁青的皇帝开门出来,看也不看小福子一样就向前疾走,边走边问,“说了有什么事吗?”
                “像是南方新贡来的第一批秋季果品到了,天热,请主子过去,吃一点,消消乏。”
                皇帝却知道并没这么简单,随口道,“消乏?不添乏就算好了。”


                57楼2010-02-2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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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脑里轰地一响。
                  确实,最近虽然也有去皇后那,但多是说话吃饭沐浴睡觉,至于那事,根本没兴致。
                  可,太后怎么知道了?
                  “这是皇宫,有什么能瞒得过别人?”太后向后靠了,惬意地躺着,似笑非笑,
                  “就你那盘龙殿,里面的事我也大略猜到,不外是哪里弄来的野女人罢了,还要再三对太监宫女们下旨不许这不许那的。”
                  见皇帝张嘴,太后摆手道,
                  “年轻男人哪个不喜新厌旧?这事哀家懒得过问,你自己知道小心就好
                  。但皇后那……”她又缓缓坐起来,靠近了皇帝。
                  “儿啊,这话只到你我母子为止,再不能向外面传的――额娘知道,这皇后,让你腻味透了。”
                  皇帝俊秀的眉蓦地一跳。 


                  59楼2010-02-2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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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太后又道,“这么一个木头,谁不腻味?她天天陪着哀家,笑是呆笑,坐是呆坐。哀家难道不觉得腻味?但皇帝,不管怎样,不能冷落皇后。冷落了她,对你也不好。”
                    这些话,确实是私下的交心之言。
                    在什么都被礼法遮盖着的皇宫中,要听一句都不容易。
                    皇帝听了,心里不禁一热,身边竟真的还有一个可以说说私话的人,顿觉昨日对太后不恭的想法太不恭敬了,带着一丝感动道,“额娘这些话,都是只有真心为儿子着想的人才能说出来的。儿子怎会不明白?”
                    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儿子何尝不知道要对皇后好。可是她……能对她好得起来吗?这事,朕已经尽力了。朕是个皇帝,也是个男人,男人对着女人,要心里喜欢,才愿意亲近。这种事,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是丈夫自己作主,绝没有为了安慰妻子而强做的。额娘,您管着后宫,这事,您要帮我。我虽是天子,也是个人啊……”长长叹息一声,仿佛把这几日的心酸苦楚,都吐出了一半,心头舒服不少。
                    “你是天子,不是常人,不能拿常人的例子来比自己。”听皇帝的话锋没有随着自己的方向转,太后被保养得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变得平板,没有一丝表情,“哀家厚着老脸,连药都帮你备了,还不是在帮你?”
                    听了这个,皇帝刚刚从窒息的水深处浮出一半的心,好像被人用手一按,又重新沉入了水底。
                    “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何况,你是个皇帝?”太后放缓了声调,“这不光是后宫的事。皇帝别忘了,皇后在宫外还有娘家,一门都是重臣,兵部吏部,带着几个掌兵的将军,都是她一家子。冷落了她,这些臣子的心也会不安,这是关系朝局的事。没兴致,吃点药补足了就是了。”
                    渐渐的,太后的语气沉重起来,凝视着前方披挂着层层彩纱的嵌铜深兽,叹着,语重心长道,“后宫三千,雨露均沾,才能祥和,可不能老是往盘龙殿那跑。皇帝,哀家是为着列祖列宗的基业,才开这个口。”
                    这些话,一字就是一把尖刀,全部噗、噗、噗、噗,戳在皇帝的心上。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为何如此容易激动,不过听了太后几句话,激动得要咬紧了牙才可以不让身体颤抖,在喉咙里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平和地道,“额娘,你也为儿子着想一下……”
                    “不为你着想?哀家就不说这番话了。”太后干涩地说着,呆了一会,有点感叹,“算了,算了,你是天子,圣心独断,谁也不能勉强你做什么。哀家一个后宫的老不死,能算什么?不过皇帝,哀家要说一句刺心的话,自古忠言逆耳,你听了,是高兴还是发怒,都由你。”
                    顿了一顿,太后身子已经坐得比枪杆还直,双手平放膝上,平视着皇帝,道,“这江山贡你万物,百姓奉你衣食,你都一一享用,这是为什么?因为你是天子。天子者,不但心血,就连身子,也是国家朝廷的。”
                    她的声音不大,语调不疾不缓,却宛如一道闪电,横劈在皇帝头上。
                    皇帝僵住了。
                    整个皇宫,不,整个天下,恐怕只有太后有资格,有胆量,对他说出这样赤丨裸裸的实话。
                    太后这个位置,不是为了给皇帝找一个亲人的。
                    是为了让皇帝,更象一个万众期待的皇帝而已。
                    


                    60楼2010-02-2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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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事,你也该从这去想,去看。只要想开了这一点,分清楚大局轻重,什么事都会容易点了。儿啊,你这身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身子,是天下的身子啊。当皇帝只有公心,没有私心,听额娘一句话,你可别想偏了方向。”
                      皇帝几乎捏碎了手里的丝绢包,脸上毫无表情,等太后说完,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额娘说的话都在理,儿子都听明白了。”也不等太后再说什么,径直行礼退了出来。
                      到了殿门,恍恍忽忽,连在外等候的小福子都没理睬,失了神似的抬腿。
                      不必自讨其辱地去问。
                      太后最后说的一番话,如果说出去,不但皇后,就连妃子们,大臣们,甚至太监宫女们,百姓们,恐怕都会点头称是。
                      天子,是属于天下的。
                      心血也好,身子也好,都不是自己的。
                      何等正大光明!
                      心好像从什么高地方猛地掉到了深渊底下,都变成了一团肉泥,不但如此,还要遭人践,遭人踏……
                      他就象空有神力的巨人,却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里,来往的人都仰慕夸赞道,好一个巨人,然后都笑着看他被暴雨狂风吹打。
                      皇帝默默走着,一股酸酸辣辣的气直冲鼻粱,眼前的路在视野中摇摇晃晃。
                      一个活人,被放到一个死位上来了。
                      他们只是要一个皇帝而已。
                      皇帝可以给他们权势、金钱、宠爱、保护,比庙里的木偶泥塑更实在。
                      他仿佛踏在云朵上似的,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虽然失着神,但还认得一点路。
                      盘龙殿,就在前面了。 


                      61楼2010-02-2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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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暗中,金钟铉的目光冰得让人害怕。
                        “你杀吧。”金钟铉冷冷地说,“我不当你的奴才。”
                        灼热的器官抵在羞涩的入口,皇帝受惊般地往后躲。
                        金钟铉却不受影响地长驱直进了。
                        撕裂似的痛楚让皇帝张大了嘴拼命后仰,金钟铉伸手,无情地捂住了他的嘴。
                        皇帝怨恨地盯着他。
                        “尽管恨我,当仇人好过当奴才。”金钟铉说着,狠狠挺腰。
                        被掩住嘴的皇帝发出低促的悲鸣,在金钟铉身下拼命挣扎。
                        练武有成的人要制住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真的不难。
                        甬道几乎被扩张到裂开的感觉,伴随着体丨内隐隐约约升起,而且越来越强烈的快感,让皇帝既难堪又愤怒。
                        漂亮的眸子射向金钟铉,是极端的恨意。
                        那么艰难的培养出来的一丁点好感,一丁点似乎能在一起相处几天的幻想,却被男人粗鲁的抽丨动频率震散。
                        “我就算是个坏人,起码还是个活人。”
                        插入的动作很大,让皇帝又痛又刺激,不知改如何是好。
                        金钟铉显然气急了,进去的力道根本不加控制,“进宫,我是为了你;挨刀子,我心甘情愿。”
                        皇帝蹙着眉,被迫承受他的怒气。
                        甬道里敏感的黏膜备受折磨,进进入入,都哭喊着传递着痛与快感。
                        “我就是,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
                        黄豆大的,热热的液体,溅在皇帝脸上。
                        被体丨内的异物折磨得神智游离的皇帝,也不禁怔了一怔。
                        汗水吗?
                        粗暴地在上方野兽一样律动着的人,在黑暗中只是一个无比大的阴影,深深笼罩了自己。
                        那样的野性强悍,胜过自己这个天子百倍。
                        不应该会淌泪。
                        “你不像个活人,基范。”
                        又一个深深的挺入,皇帝抽着气,无助地扭曲着身子。扩展到极点的黏膜叫嚣着求饶,被占据的感觉,却又隐藏着让人安心的气味。
                        金钟铉的声音就在耳边,贴着耳垂,可以感觉到他独特的热气,听见他喃喃,“你这个样子,让人心疼……”
                        他的指尖在皇帝脸上磨娑。
                        不温柔,强硬地,仿佛要剥下皇帝脸上戴得太久的面具。
                        “我好心疼……”金钟铉的脸,挨在皇帝的脸颊上。
                        “哭吧……”金钟铉轻轻地说,“哭吧。”
                        轻轻吻着皇帝的唇角。
                        皇帝知道自己不该哭的。
                        他应该愤怒,高声唤来侍卫,下旨,惩治。
                        可眼泪从眼眶里不听使唤地滑了出来。
                        他的胸膛被什么给填满了,不再疼,也不再感觉到酸楚,难受。
                        当他遭到钳制的双手被松开时,他不由自主地往下,抱住了覆在他身上的身影。
                        没道理……
                        他没时间去想道理,根本无暇去分析自己的举动是对是错。
                        他只是执拗地抱紧了这个正折磨着他,让他浑身发疼,疼到几乎哭出来的男人。
                        “朕……”他嗡动着唇,吐出一个字。
                        金钟铉的指尖停在他的唇上,“不要说朕,我,就说我。”
                        皇帝咬住了他的指头,轻轻地。
                        “我……”皇帝问,“我的名字,是基范吗?”
                        “是。”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金钟铉低声说,“就记在了心上。”
                        体丨内的异物,疼,羞耻,或者还是别的,让皇帝忍不住想哭。
                        记在了心上。
                        皇帝长长的,仿佛要把一直憋在肺里的闷死人的气,一口都吐了出来。
                        心上。
                        心坎上。
                        他被一个蛮族,记在了心上。
                        


                        69楼2010-02-27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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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觉得仿佛掉进了冰窟里。
                          “都听好了。朕不要你们体恤,也不要你们解什么烦劳。明白的说,朕在你们心里是怎样一个位置,大家心里明白。讨赏的,要升位份的,想家里父母兄弟升官的,都朝着朕这里下功夫。各人下去仔细想清楚,要是朕不是皇帝,你们又不是妃子,只是寻常夫妻,应该如何相待?”皇帝朗朗说了一番,脸上不屑地笑了笑,“不过,你们那些所谓的真心相待,朕也不希罕。”
                          爽爽快快地借着醉意吐出心里话,皇帝大觉畅快。
                          回头瞧瞧,太后犹在直挺挺站着,似乎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又像不敢相信眼里看的,耳里听的。
                          皇帝笑道,“多谢额娘帮儿子设宴散心,果然散了心。烦劳额娘和皇后妃子们再聚一会,儿子有事处置,先告辞了。”潇洒地行了个礼,头也不回,意气风发地回了盘龙殿。
                          一路上舒服地吹着凉风过来,入了房门,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这才知道自己真的醉得不浅。
                          眼前的家具都在隐隐约约晃动,皇帝摸着书桌的边缘,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喘息了一会,但随即,喘息就变成了惊叫,“啊……”
                          嘴立即被一个大掌掩住了,熟悉的独特的男人味道飘进鼻尖。
                          在他身后出现的人故意把他往怀里搂紧了磨娑。
                          “想我吗?”金钟铉的笑声钻进耳膜,太久没听见了,好听得好像是梦里一样。现实中,皇帝应该不曾觉得他的声音好听。金钟铉又叹,“我知道,你不会想我。”
                          还是老样子,那人胆大包天地,在他的寝宫里放肆地吻他的后颈。
                          淫丨糜的吸吮声中,还有他热切低沉的声音,“我不该那天走掉,不过不走,你醒来又要发火。想来想去,好多天了,我还是觉得应该进来看看你。基范,让我看看你这次身上有没有藏刀。”
                          边说着,他伸手摸进皇帝衣服里。
                          被他贪婪急切地摸索着,皇帝觉得浑身都软了,站也站不直,挣扎了一下,仍旧无奈地挨在他怀里任人鱼肉。
                          背后的胸膛太暖,简直会把他溶掉。
                          他陷在里面,拔也拔不出来。
                          金钟铉。
                          金钟铉回来了。
                          这个该死的回来了,皇帝咬牙切齿地想。
                          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打断他的腿……
                          “看见我,你又要不高兴了。”金钟铉自言自语,搂着皇帝兴致勃勃,“不过我见到你,非常高兴,十分高兴,很很很高兴。你要是插丨我两刀才觉得高兴,那也不要紧,只要不弄死,我任你打骂用刀子捅就是……嗯?”他忽然停下,似乎发现了什么,撩起皇帝的衣领嗅嗅,狐疑地问,“你身上一股什么味?”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皇帝心里一阵莫名的惬意。
                          这个不辞而别的蛮族!
                          皇帝狠狠甩开他的手,从容地笑起来,“脂粉味。”
                          “脂粉味?”
                          “你没有后宫,自然不明白这些事。”金钟铉脸色越难看,皇帝神态越淡定,“三千佳丽,花多眼乱。有时候还有新选进来的秀女……”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打量金钟铉的反应。
                          这个蛮族果然生气了。
                          英气的轮廓简直硬成一块石头,刀刻出两道皱成一团的眉。后宫的女人们吃醋,都是暗中埋怨,倒从没有敢当面摆出脸色的。皇帝看着,不免有些新鲜,金钟铉的脸色既难过又痛苦,棱角分明的脸抽搐一下,好像自己最最珍爱的东西,凭空不见了一样。
                          


                          72楼2010-02-27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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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钟铉闭着眼睛装睡。
                            皇帝心里冷哼,只管自说自话,“礼部都把事情安排好了,公文过两天也可以发放。你们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天朝的礼物。其实,契丹使者团早就该起程了……”停了一停。
                            混蛋,每次都开口亲亲热热死皮赖脸的要缠者。
                            现在怎么没声了?
                            “咳,回去见了你父王,带朕转达天朝友好之意,要是……”
                            “你想我走吗?”
                            “什么?”
                            “你,想我走吗?”
                            蟠龙殿出奇的寂静。
                            皇帝装做漫不经心,垂眼看着床单边缘明黄色的流苏,又徐徐道,“契丹和天朝,希望永远都是友好之邦……”
                            “开口要我留下。”金钟铉缓缓坐起来,看着他,“基范,你开口,就说一次。”
                            皇帝愕然,半天蹙眉,“你这是要朕求你?”
                            “我要你说一句,一句就好。”
                            “皇帝是不求人的。”皇帝不假思索的答了。
                            凭什么?
                            是你千里迢迢来撩拨我,是你霸王硬上弓,把我逼上贼船。
                            凭什么,到头来毫无尊严的求你留下的人,是我?
                            绝对不行!
                            “基范呢?”金钟铉脸上温柔的表情僵了一下,不一会,又暖暖的笑着低声问。
                            被人小心翼翼奉承惯的皇帝骄傲的冷笑,“基范也不求人。”
                            金钟铉的眼睛暗沉下来,黝黑的瞳光闪烁着,仿佛温和的火焰熄灭了,再升起的,是另一把蕴怒的无声的烈火。
                            “基范?”
                            金钟铉的心,有点发冷。
                            身上的伤真多,一处一处开始疼了。他的血一定在回来的路上淌了太多,不然,为什么轻易就觉得冷呢?
                            “我肯为你放弃一切,你却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你要走就走,我不求你。”皇帝听见他语气不善,更加恼火,和金钟铉直直对视,挺起腰杆,“我没那么贱……”
                            “是我贱?”金钟铉仿佛忍无可忍的高喝一声后,又压抑似的缓缓地,低声地问,“我再怎么对你,难道在你心里,仍不过只是一条狗,一个奴才?”直射皇帝的视线,暮然锐利,那是被刀刺中心脏的野兽的眼神。
                            连空气也变的锐利,隔空传来得每一个字都冷得可以割破肌肤。
                            皇帝心里暗暗一颤,逞强的梗着脖子,“朕并没有要你对朕怎样。”
                            “朕朕朕,我不想听你说这个字眼!”
                            “你是在对朕说话吗?”听见金钟铉怒喝,皇帝也拔高声调,倔强地挺着,“朕是天下之主,是皇帝!”
                            金钟铉忽然冷静下来。
                            他斜眼啾着皇帝,仿佛第一次看清楚皇帝。
                            种种冀盼憧憬,原来只是自做多情。
                            那么多的心血,这么多得体贴爱慕,到头来自取其辱。
                            他像个傻子一样,口口声声唤他基范,为他每一个若有若无的小小亲昵欢欣鼓舞,为他日夜兼程奔波千里,流血受伤,自以为是的盼望着自己终能修得正果。
                            可笑!
                            金钟铉脸上的冷淡轻蔑,皇帝从未见过。
                            皇帝不知道,这个人脸上也会出现这样高傲冶漠的表情。
                            “你是谁的主?”金钟铉冷笑着,不高的声音更显刻薄,“你连自己的主人都不是。”
                            “你!”
                            “我怎么了?”
                            “你……”皇帝磨牙,恶狠狠的把指往房门一竖,也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你给朕,滚。”
                            金钟铉静静的瞪着他。
                            这种安静而轻视的眼神,简直让皇帝发狂。
                            “滚,滚出朕的蟠龙殿。”皇帝咬着牙,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
                            “遵命,天朝皇帝。”金钟铉讥笑着,转身就走。
                            推开房门,光线直射进来,刺得皇帝眼际一阵白花花的晃动。
                            金钟铉大步跨了出去。
                            小福子正过来传报消息,抬头一看顿时楞住,好一会才记起这个不速之客的来历,“啊?契……契丹王子?您这是……”
                            “本使者,是过来向天朝皇帝告辞的。”金钟铉扬着头,平静的声音中,仍有让人听的出来的嶙峋锐利。
                            “哦,哦……”小福子莫名其妙地点头。
                            恩,虽然是契丹人,不过挺知道礼节的嘛。
                            不过……怎么没看见他进门,就瞧着他出来了?
                            “您见过我们皇上了?”
                            “见过了。”金钟铉头也不回,唇边冷冽的扯着笑,“话说清楚了,本使者要回去准备启程,告辞。”
                            “哎!哎!”
                            走的真快啊……
                            小福子奇怪地盯着金钟铉的背影,刚一转头。
                            暮地甩门声把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妈呀!主子怎么……又动肝火了?
                            此时绝不宜禀报任何消息。
                            关上房门,灿烂的阳光立即被隔绝再外。阴阴暗暗中,遗留的冷清不安分得飞舞起来。 


                            94楼2010-02-27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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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封!


                              103楼2010-02-27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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