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顾文敏:错眼纹枰
真的过年了,在忙忙碌碌行人的脚步中,在手拎肩扛物件的人群中,在震动山河的鞭炮声中,在喜庆欢腾的扭秧歌中。
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倒在沙发上,目光在房间各个角落里流转,除夕了,对联没贴,彩灯没挂,年货没买,年夜饭没做……熙熙攘攘的人,沸沸扬扬的声,被隔在门外。抿抿嘴唇,才发现嘴唇起了白皮,想起身倒水,却起不了身,仿佛从头到脚都被涂了强力胶。突然想起以前觉得有点矫情的一句话,幸福是回家后敲门而不是伸手摸钥匙。苦笑,然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敏敏,想妈妈没有?”一个穿警服的女人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笑着问道,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女人嘴角一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旁的男人一脸宠溺地提起女人的行李,接过女孩,侧着脑袋对女人说:“美国和这有时差,调过来,不方便。”一边说一边将胡茬贴近女孩,女孩扭着脑袋,左右闪躲。
“不用,我的表一直是北京时间。”
男人闻言一愣。
女人不以为然地说:“闲暇的时候,我会对照着时间想你们在干什么……”
男人的笑声划破长空,接着将女孩高高举起,女人担忧的轻呼声了也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我悠悠转醒,梦戛然而止,梦中是童年时代的情景。
“我不去!我是缉私警察考试的第一名,为什么把我安排到交通管理部门?”我气急败坏得坐在缉私大队的办公室里,“我可以以第一名的成绩分配到缉私大队,为什么要把我调剂走?我不同意,我不去!”
“这……敏敏你不要为难我们啊……”谢叔看着我,无奈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吐出烟圈“你想过你爸吗?中年丧妻,文物缉私不安全,入这行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年你背着你爸报考警校,挨的毒打都忘了吗?现如今要从事和你妈一样的工作,他会同意吗?”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低头不语,妈妈出事第二天,我见到爸爸,他面容苍白,眼眶水肿,头发凌乱,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仿佛一棵茁壮的大树被人一下子砍倒在地。我泪流满面地面对这瞬间的苍老,觉得他真实得让人感到残酷,我叫他爸,他听不见。
我心下一沉,只觉头脑发胀:“谢叔,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当年杀害我妈的凶手还逍遥法外,我要亲手抓住他们!”
“你……”谢叔还欲再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文敏,你还在这干什么?缉私大队人已经招满,交警队缺人手,正催你报道呢!”
我转过头对着陈伯伯就是一个军礼,陈伯伯和我爸走动最为频繁,两家关系最为不错,陈伯伯一直把我当亲女儿疼,百依百顺,此刻他面若寒霜……现在这样我知道一定爸爸是暗中授意,说起来我爸还是陈伯伯的上司。
最开始我对爸爸的阻拦,不理解,后来我懂了,他是害怕。
他已经失去一生挚爱,而且我又那么像妈妈,他怕我会像妈妈一样死去,很少有父母愿意让他们的孩子踏上危险的道路,他是警察也是普通的父亲……
他们收到紧急通知,拿着案卷急冲冲地跑去开会了。
“赵三爷有动作”,这个消息我知道的时候,他们的逮捕行动已经打草惊蛇,我申请便衣出警,耐不住我软磨硬泡,又觉得我根本连他们的影也见不着——毕竟赵三爷他们一行人也不是省油灯,况且这回出动的还有很多经验丰富的便衣,而且我承诺如果这回不能将他们缉拿,就不再坚持,老老实实去交通管理部门;同时他们也答应,如果我出色完成任务,就不再阻止,让我进缉拿大队。
我决定伪装成摄影师,一来出入湘西理由比较合理,摄影师为了采景会出入一些罕有人至的地方,二来摄影师不免要背着沉重的器材行走于山林之中,体力比一般人好,有助于隐藏身手,三来我在大学也接触过摄影。买齐摄影用具,收拾好基本生活用品,购了去往明天的湘西火车票,到达湘西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