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遽间只来得及将她接过,无暇兼顾倒地时踝上一痛,却犹记得滚落时护住她,不仅因她是公主,是挚友的妹妹,更因她是女子而我是男子。天地与草木飞速在眼前一旋而过,而后只觉得脑后“嗡”地磕在横出的柏树上——已分不清是哪里痛,攥紧她衣袖,只来得及嘱咐一句“生火”,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眼前再现光亮时,竟滴滴答答下起了雨,踏出步子,一脚深、一脚浅,虚虚软软,走不出力气。往身后一看,一时惊骇——黑暗中一双双苍白的手往自己身上挣扎,分不清是第一次手刃的山贼、是褚库尔还是何人,一概的瞪着眼,隔着霾瘴不敢深看。扯回衣袖,一壁后退一壁奔逃,却是一跃,踏进一个飘着梨花的小院,周遭的景物不知何时变得高大起来,院中的女人端着碗,一回身,笑吟吟道,“你啊,又跑到哪里野去了,快来看看娘今日做了什么。”】
【阳光定格在她明媚的脸颊上,虽已记不清她的相貌,可我知道,是绛绛。原来,原来没有寻亲、没有更名换姓,也没有半生流离,这一切都是一个稚子的一场噩梦,梦醒了,明天的太阳依旧升起,能继续上学堂、煮田鸡,为几文钱的纸笔发愁,但最后总能想得到办法。掀开倒扣的碗,香气扑鼻而来。“好吃吗?”对面的声音温柔又动人。“嗯。”,“真的,好吃吗……”,声音又重复一遍,再抬起头时,柔美的女人脸颊上掉下一块块腐肉,又是惊恐,又是难过,即便是这样,也想留住她,留住这一切。清泪从眼角大滴沁出,艰难地发出声音。】绛绛……绛绛……
【粗瓷碗从手上滑落,十余载生涯走马灯般闪过,一时是岳察合所的冷呵,一时是钮钴禄诀陵轻慢的笑,一时回到芳草古道,天上的月亮急速滑落,流光与混沌交织处,她站在那里,目光生疏而冰冷,“我想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开心吗?”。四海望去皆为黑暗的沼泽,逃不开这禁锢,一遍遍重复着崩溃的瞬间。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不想被剥离最后一点换了,紧握着她衣袖,蜷缩着汲取唯一的暖意,噩梦般的虚幻中妄想真实。】别走……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