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絮重，翼善冠顶生出一根白毛儿，从宫门带进咸阳，把他从圆翅折角后徐徐引荐了出来。】
【瑞娘居于狼窝虎穴，自然不会让底下人失体面；蟒领袍，犀角带，襞积熠熠，是人模狗样地精神了。】
【松开贞儿，头皮还蒙在一片温香软玉里剥不出来，又衔着她蹭湿的袖边儿这一下那一下，这才涩涩地把腕骨一颉，金冠往他怀里扔去，半背着脸儿，指指头顶。】
簪上。

。

？

...?

今早一阵凄楚的春风，从长长的甬道中开衿，透过我半掩的门，冒出一缕神秘的清烟。等到中午，揽欢堂内人影晃动，我僵在那里，看见一个高壮的身影。
我不敢进去，又是再三催促，又是利诱威逼，到底我着锦簪银，也无温饱之忧，又是怕死，又是怕疼。冠就无声掉在我怀里，隐隐飘散出一股古怪的气味，绝大多数是我从前经常闻到的龙涎香味，再夹杂一些廉价又松散的女人味，干燥的记忆，连带着心情也枯竭起来。
“髻有些松散，奴婢去拿梳篦和头油。”
走出去一半，又折身问：
“要茉莉花油的还是水仙花油的，王爷出去一趟，喜欢用女人香了。”

你太牛了

【食指竖拴在唇门上，希望他悄声。将蜜合色的主腰往前一拽，任由耳廓贴紧，就能听到风锉过柴门，女人苞宫蠕动的声音。眼皮散荡地掀上去，窸窸窣窣地，咀着她坚挺的肚皮问。】
你是什么味儿的？
【贞儿没敢言语，一对金钏环着我的脑袋，像松缓地拾着支柔翰，眼目愣愣，只顾数坛上的更筹花签，好挨过腹肉的顿痛。】
【可衣香鬓影纷沓地踩在光影上，花签的扡痕化成人儿，兀得一个漆银面两只薄皮眼——平日里，惯会迸彩儿话的王御事正错愕地、呼出一口打了结的热气，像舌头的羊肠套，从帷帐中摔出来，被浪子浇了花梨脚踏。】
【两颈相交，比麻花扭得还近，靴头初逢，白绫袜猝羞地欹溢出半寸。一个阉子，也配蹬鼻子上脸？】
【我支腰挺胯，敷衍地呼喇了一把贞儿肩上的脑袋。】
我想要这个味儿，你闻到了吗？

是花香味，却不是我喜欢的花香味。
气味总是具象的，我挪开单薄的身体时，眼睛里浮现出两张面孔，王毓的脸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好像迷行离踪，有人在说，毓娘嫁进谢家作妾去了。
掂一掂，竭力的辨析中，我和她的骨头都好似轻过袅袅一股紫色雾霭。于是扶正金钗，我突兀的笑起来：
“嫔主子可没有这种味儿的头油。”
我和贞儿这样一个漫长的拥抱，却不是出于缠绵的需要。我不能像以往那样奉承他，一个瞬间，我耳朵中灌满了少女尖利的呼叫声，他的神情像在观赏一只汲水的旱鱼，恐惧与屈辱撩起水花，轻而易举的刺痛我。
“姐姐，且将钗簪好，去寻些梳头油来罢。”
于是注视轻而易举的被破坏，在和朱鉴拙书写故事的高潮中，我总是要从裤裆里摸出一两把笑脸儿来：
“主子爷，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您如今在皇上，兄弟们中间都是有头脸的，何必跟我们两个奴才——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