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等我在帐子里头把桂花头油抹好,就是我读书的时候了,读着读着,自然就要睡着,我趴着睡,大丫头就会轻手轻脚地溜进来,把我手边的那本书翻过去几页,以示今天的孙大小姐也往肚子里啃了二两诗书,喝了半斤墨水,正要消化消化。
中庸像馒头,吃下去没几口,但会发泡。知识总将我撑得很饱,饱和懒是对好兄弟,一起来找我睡一觉,睡醒了,就消化的差不多了。所以下午起来,我照例要吃莲子羹。莲子羹在大丫头手里,我的大丫头呢?她穿得一身绿油油、脆生生地出去了,就像一把新摘的菠菜。
大丫头今天叫冬瓜,因为我晚上突然想吃冬瓜虾米汤,我用这名字叫她,就不会忘了今晚要跟姨儿说这个。这时候,戴着红色蝴蝶结的英子小姐踩着猫步进来了,猫踩猫步,有什么稀奇?我问英子小姐,冬瓜呢,英子小姐不回答我,她只顾坐在桌上,低头舔爪子上的毛毛。我抱起她,门外的叫嚣就顺着柳絮偷摸声地飘来了。
“好呀!廉四儿,姑奶奶门前好大声问候!”
我的大丫头躺在旁边,我跳过她的时候,她和我一齐发出哎呦的一声——这我就听出来了,好大一声,她还没死呢,好好地喘气。我的莲子羹就没这样的好运气!廉王府的老四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甜腻腻,湿漉漉,都是我的糖水味道。拿一双丹凤眼飞他,连内眦都一并立起来了,不说凶神恶煞,也是菩萨扛刀,用手去追他的右边耳朵,揪住,一个耳垂葫芦形,像芭蕉扇,被小绒毛镶了边,攒住福气。
“老咪?真的吗?我不信。”
告诉他,我是不可能送你八千八百八十八只大红头将军,也没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条在我额其克鞋里头熏晕过的老根儿,统——统——都——没——有———只有一大把福气被我的粉指甲拧住,左右摇晃,当即往福禄寿上添了一点红云,看着非常喜庆,像插在雪人上的红果。
“老咪是只公猫,我家英子是个姑娘,你家姑娘骑小伙子下崽儿呢?你这颗不讲道理的大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