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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群像之李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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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的出场,有一种寂寞疏离之美,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端的落拓出尘。
明处指渭州城使枪棒卖膏药。卖膏药的会年年沿着固定路线走一遭,却不去史进庄卖老面子打秋风,安守本分,不起妄念,不生懒惰,靠自己。
(暗处指王进教导史进棒法,九纹龙有言“我枉自经了七八个有名的师傅,原来不值半分。”似乎打虎将浪得虚名,李忠武功一般,绰号“打虎将”估计乃自封。)
鲁达碰到史进,便邀请一起喝酒,于大街上看到李忠卖药。鲁达是军官有架子,没把李忠放在眼里,说:“既是史大郎的师父,同和俺去吃三杯。”
——这句话说的不厚道,如果是宋江吴用之类精细人,可以这样道“就请李大哥一道去喝酒”。不提什么“既是史大郎的师傅”、仿佛看徒弟的面子带挈你这个不成材的师傅去吃饭!看师傅面皮请徒弟吃饭,这个可以,如果反过来:看徒弟面皮请师傅吃饭,摆明了说师傅水平不行。
——一出场便是难堪困局。
街边卖膏药,风尘卑贱,最怕遇到熟人,人有脸树要皮!
《水浒传》除了李忠,还有一位使枪棒卖膏药的薛永,薛永是李俊一帮人故意安排来试探宋老大的,所以处处透着不专业。李忠却是真正的打把势卖膏药,一丝不苟十分专业。


1楼2021-03-21 18:27回复
    【史进就人丛中叫道:“师父,多时不见。”李忠道:“贤弟如何到这里?”鲁提辖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来和俺去吃三杯。”李忠道:“待小子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
    ——被徒弟轻贱,史进凉薄之人,李忠老老实实回答,自称‘小子‘现在窘迫,‘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自己贫困,穷人最怕跟有钱人一块喝酒,喝吧,消费不起。蹭人家的吧,过意不去。李忠初见鲁达,先退一步说话,不管鲁达真心与否,坚决不去吃酒。
    (李忠人到中年,人情通透世情旷达生死兰因早悟,不羡慕不自弃不趋炎附势,不去投靠附近的史进庄打秋风,也不去投靠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柴进宋江,人品高洁,比林冲好多了。)


    2楼2021-03-21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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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达道:“谁奈烦等你!去便同去。”李忠道:“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鲁达焦燥,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便骂道:“这厮们挟着屁眼撒开!不去的洒家便打。”】
      鲁达越发无礼,‘谁耐烦等你,去便同去’。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是添头,凑个人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直接打脸。
      李忠依然不卑不亢道:“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
      李忠话的意思是,你们俩去吃,等吃到差不多,我再去见个面,尽到礼数,自己不来喝酒。史进称呼李忠师父,李忠称呼史进贤弟,可见李忠极其知礼。他知道自己身份卑微,绝不以教过人家开手自居。
      李忠话说的卑微,想着不得罪鲁达,等鲁达史进两个人走了,自己是绝不会去喝酒的,避免尴尬。
      碰到别的军官,这事就罢了。鲁达是要面子的,他让围观的人“挟着屁眼撒开”,不然就打。砸了李忠的场子。但李忠不敢发怒,一边赔笑,一边跟他俩去喝酒。
      潘家酒楼,鲁达救助金翠莲,大家伙掏银子吧


      3楼2021-03-21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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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进道:“直甚么,要哥哥还。”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
        二两来银子,对于街边卖膏药的,已经不是小数。李忠摸出的不是二两整,而是“二两来”银子。鲁达摸出“五两来”,说明他把身上银子掏光了,倒也豪爽。史进拿出一锭十两,表示身上还有不少,史进少不更事浑浑噩噩。李忠摸出“二两来”,连零头也一起给,不怕显露自己的窘迫。而鲁达依然嫌太少,把二两来银子丢还他,不啻当众又扇他一耳光。
        史进之十两,不算多;李忠之二两,不算少。李忠身家岂可和鲁达、史进相比?二两银子不知要卖多少天膏药。不体恤此,却嘲笑李忠。
        -------李忠再次出现,是在桃花山,做了大寨主。
        桃花山是座小山头,周通下山打劫,碰上李忠,打不过他,留李忠在山上坐第一把交椅。两个人义气相投,李忠是不屑去少华山的,不齿朱武的为人,也不去梁山泊,不齿王伦的小气,桃花山也没有什么吃人肉之类恶名。


        4楼2021-03-21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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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周通入赘山下桃花村刘小姐,相信是李忠的教诲,一个强盗真心实意入赘过日子,万万想不到新房里面钻出大和尚鲁智深,吃打坏了,周通跑回山上求救,当时是夜里,李忠二话不说,备马下山。这一点就能看出李忠并不是“不爽利”。李忠问打周通的人本事了吗?没问。只听周通诉说经过,“哥哥与我做主报仇”,就当即下山。
          【那大头领逼住枪,大叫道:“和尚且休要动手,你的声音好厮熟。你且通个姓名。”鲁智深道:“洒家不是别人,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鲁达的便是。如今出了家做和尚,唤做鲁智深。”那大头领呵呵大笑,滚鞍下马,撇了枪,扑翻身拜道:“哥哥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手。】
          ——一面之交,隔了很久,却还熟悉他的声音。鲁达就没有听出李忠的声音,所谓的贵人多忘事。李忠不是薄情之辈。从另一方面反映了李忠落拓江湖的不易。
          李忠立马改口,方才叫“秃驴”现在叫“和尚”。这种转变不是人人可以做到。尤其是混江湖的人,他们都爱面子。换做李逵,回骂一句“直娘贼”轮板斧就上了。
          但李忠,对方还未通姓名,正骂自己,自家已先改口。虽然熟悉的声音也可能是仇家,李忠先不往仇家处想,先往朋友处想。可见,李忠对陌生人抱有善意并且很谨慎。
          (李忠讲话处处替对方考虑,大慈悲。)


          5楼2021-03-21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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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是鲁智深,李忠立马拜倒。先前鲁智深是提辖,李忠江湖卖药,李忠尊重鲁智深;而今鲁智深是在逃的杀人犯,李忠是一寨之主,李忠依然尊重鲁智深,并不计较鲁智深打过自己的脸。
            第一次见鲁达,鲁达地位比李忠不知道高多少,李忠不曾下拜。第二次见鲁智深,和尚的境遇已不如李忠,李忠却下拜。可见李忠之所以敬鲁智深,不在他的功夫,而在他的义举。再说了,你什么都不是一无所有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去下拜别人,没有人会搭理,人情世故也。
            鲁智深要李忠做周通的工作,放过刘小姐。李忠当即说:“这个不妨事。”不问周通愿意不愿意,就替周通做了主。这看似简单,却不容易。
            扮演这种角色,两头至少得罪一头。答应鲁智深,就得罪周通;向着周通,就得罪鲁智深。但李忠是个做事很有智慧的人,他请鲁智深当时就上山,并叫刘太公也一起。——如果鲁智深不上山,一者周通那边不好说服,二者鲁智深也未必相信李忠能解决。鲁智深和刘太公既然上山,周通无论心里如何想,面子上已经没法不答应了。现场办公。


            6楼2021-03-21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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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上周通第一眼见到鲁智深时还是很怒的。到手的老婆飞了,自己差点被打死,周通不可能开心。绝对不会因为‘他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达,周通就忘掉自己丢了老婆的不愉快。’面上看李忠周通椎牛宰马,安排筵席招待鲁智深,但周通心里肯定是非常不爽的。
              李忠真心相邀鲁智深留在山寨,做大头领。无奈此时的鲁智深不愿意。
              第二天,安排送别鲁智深的筵席,金银酒器都摆在桌上。要说压根儿没打算把这些给鲁智深,摆到桌上什么意思?而且,不惟摆上桌,还在正要入席饮酒的时候,小喽啰来报,要下山打劫,然后李忠、周通就走了。为什么不头一天打劫,第二天一起好好喝了酒再走呢?
              把这些金银送给鲁智深,本来就是李忠的主意。但李忠不能明提,明提,周通就不满意。所以,下山打劫时,李忠和周通两人都去了,不仅两人都去,还把喽啰几乎全都带下山了,就留一两个伏侍鲁智深饮酒。
              鲁智深果然没有辜负李忠,心想:“这两个人好生悭吝。见放着有许多金银,却不送与俺,直等他去打劫得别人的送与洒家。这个不是把官路当人情,只苦别人。洒家且教这厮吃俺一惊。”然后把两个小喽啰捆了,自己卷了桌上金银酒器,从后山溜了。
              这种事,肯定是李忠一个人的安排,绝对不会是与周通的合谋。为什么?
              二人返回山上时,周通发现鲁智深卷金银跑了,就骂:“这贼秃不是好人。倒着了那厮手脚。却从那里去了?”寻到后山,知道他滚下山了,又骂:“这秃驴到是个老贼。这般险峻山冈,从这里滚了下去。”从周通的骂,可以看出,他对鲁智深很有意见。只是鲁智深在时不便说罢了。


              7楼2021-03-21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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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忠道:我们赶了去,问他讨,也羞那厮一场。”周通道:“罢,罢!贼去了关门,那里去赶。便赶得着时,也问他取不成。倘有些不然起来,我和你又敌他不过。后来倒难厮见了。不如罢手。后来倒好相见。我们且自把车子上包裹打开,将金银段匹,分作三分。我和你各捉一分,一分赏了众小喽罗。”李忠道:“是我不合引他上山,折了你许多东西。我的这一分都与了你。”周通道:“哥哥,我和你同死同生,休恁地计较。”】
                书上“也羞那厮一场”之后标的是句号。标问号更好。因为李忠显然只是提议,不是命令。这么提议,就是要让周通自己排除掉这种选择。这样,周通就不会对李忠有什么怨念了。
                李忠的语气,完全没有破口大骂鲁智深“秃驴”“忘恩负义”等等,只是说“问他讨,也羞那厮一场”,就可料定这种结果根本不出李忠意料之外。
                后面金银怎么分,却不是从李忠口里说出来。虽然李忠是第一把交椅,提分配方案的倒是周通。而周通提之后,李忠却主动说,自己的一份都不要了,全给周通。这可见,李忠其实一点都不小气。不仅不小气,还相当会安排处理事。
                桃花山一节,刘太公、鲁智深、周通,三者有强烈的利益冲突,而李忠斡旋其中,从来没有厚此薄彼。对刘太公,没有不厚道;对鲁智深,没有不厚道;对周通,也没有不厚道。
                因为李忠这一节处理得允当,很久之后,呼延灼打桃花山,桃花山无力抵挡,李忠才能提出向鲁智深二龙山求救的建议。


                8楼2021-03-21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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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通道:“小弟也多知他那里豪杰,只恐那和尚记当初之事,不肯来救。”李忠笑道:“他那时又打了你,又得了我们许多金银酒器去,如何到有见怪之心,他是个直性的好人。使人到彼,必然亲引军来救应。”周通道:“哥哥也说得是。”】
                  ——正因为有桃花村一段公案,李忠与鲁智深有了交情,求救不突兀。
                  当初李忠和鲁达、史进一起喝酒,第二天,鲁达打死镇关西自己跑路了。李忠去寻史进商议,史进也不见了。李忠才慌忙走掉。本来他跟鲁达没有任何交情,鲁达出了事,官府有可能波及他和史进。史进没来找李忠商议,李忠却去找史进商议,可见李忠之厚。鲁智深偷了桃花山的金银酒器,李忠倒心里认定他是“直性的好人”,可见李忠之恕。


                  9楼2021-03-21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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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灼攻打桃花山,周通六七个回合就不行了。李忠又和他斗,斗了十合之上,看不对头,逃上山,周通从半山腰里扔鹅卵石来挡呼延灼。看两个菜鸟合伙抵挡一个高手,又见兄弟之情义。让李忠做第一把交椅,是周通对李忠的尊重。让周通分配财富,是李忠对周通的尊重。正因为彼此尊重,二人才能长久搭伙计。
                    以后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一起上了梁山泊,去南方打方腊。
                    但二人终究都是武功低微的人。那一次,卢俊义见山岭险峻,派欧鹏、邓飞、李忠、周通四个探路。若非卢俊义糊涂,差这四个人上去等于送死。果然,厉天闰冲下来,一刀斩了周通。李忠带伤走了。再走得晚点,就都没命了。书上没说欧鹏、邓飞带伤,只说李忠带伤,亦可推知李忠必和厉天闰死命拼过两下。明知不敌还力拼至伤,可见李忠之义。只为了给好兄弟周通报仇。
                    不久,李忠和史进、石秀、陈达、杨春、薛永一起,被庞万春一伙乱箭射死。死得平平淡淡,如一颗流星般坠落。


                    10楼2021-03-21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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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肝胆如雪地僻星。
                      他人生最快活的日子便是桃花山与小霸王两个做寨主的时光,山下桃花灿烂,寨中兄弟情深,
                      四时鲜果供应,周遭野兽出行,涛生云灭花开花落,人生的繁华不过如此。
                      周通死了,李忠回到帐里,用不曾受伤的左手轻抚周通脸面,那一晚,李忠吃的大醉,却没有流泪,半夜起身呕血数升,
                      昱岭关下被南军万箭穿身,倒不觉得痛,眼前幻起朵朵桃花,
                      一个骑高头大马的汉子冉冉下拜,叫一声“哥哥”
                      自己向前扶起他,叫一声“兄弟”
                      花落人亡两不知


                      11楼2021-03-21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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