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启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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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仪妃妹妹，前日你御前状告钦妃的事六宫里已经传遍了，我看好多人是议论纷纷啊，大家都惊了啊，你从前算惠妃麾下的人，钦妃又是惠妃的妹妹，你这么做是怎么想的啊？
仪：姐姐，之前我见钦妃不安，我晓得万岁态度不明方才是钦妃心头病。而珍妃纵然一贯体察圣意，但赏罚皆非出自万岁，即使安慰也对钦妃无用，且万岁或者并非认为钦妃无过，此事非得万岁态度分明，才算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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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哦我懂了，坤宁祀神食胙肉非祭祀佛祖，但皇上却下旨令钦妃抄佛经，应是他本也想轻拿轻放的缘故，妹妹你既帮钦妃了结了这桩悬而未决的心事，也帮皇帝搭了个台阶，果然聪慧
仪：姐姐你了解就好，你看，虽然现在外边还在议论纷纷，但咸福那头钦妃早就安心闭门抄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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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不过妹妹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珍妃此前安慰钦妃，或者是在邀买人心，你现在的举措安慰钦妃有效，却也有截胡珍妃之嫌，没准儿就和人家新结梁子了，珍妃到底执掌启祥，此后你需早做打算啊
仪：嗯，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不要担心，我自有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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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蜡盈绿，芳心犹卷。殷殷於沛泽煦阳，怯怯於疾风雷霆。】
【风乍起，於春日祭祀里撩起波澜，推及沿岸赏光寻芳的看客。睽睽众目之下，有人挺身趋前安抚惶惶觳觫的丽姝，亦有人伺机“雪上加霜”，御前细陈小乌苏罪愆，更多的则如我等壁观情势，暗中议论纷纷。只如今，议论里又兼仪妃为人秉性、行事风范何如。】
【宫闱事，如云波诡谲，莫衷一是。宫妃们诧然仪妃行径，我只看清——离了惠妃的小乌苏氏是如此羸弱的一叶细草，随风前俯后仰。她不及惠妃谙熟帝王心，亦无力辖制尝依附於先姊的拥趸。我经行姹紫嫣红的御花园，路过人来人往的长街，关乎仪妃与钦妃的议论已经花样百出。而万变不离其宗，无非会惊诧、狐疑。】
【我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而刻下向仪妃直言求问，则是一腔无意也有备的闲情。丽姝婉静为我解惑，我似懂非懂颔首低眉去就盏中香片】到底我没看错了人。【仪妃此前亦为景仁门厅熟客，理当不会以人走茶凉来酬报惠妃畴昔知遇作伴。】只是这法子有些犯险，容易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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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因已历太久年岁，手中的书册实也有些旧了，方才坐在榻前翻阅时，窗牖中便漏进一阵风，故此刻套着玳瑁护甲的尾指轻轻地压在了卷帙的面儿上，以免叫妄读万卷书的风将它吹得哗啦作响。熹妃来前不知，如今却是一点就通，我心如何——总不会背离情与义，反做落井下石之举。更何况，乌苏如今只余钦妃仍在掖庭，共旧年骤失阿姊的我何其相似。）
（南浦逢君岭外还，沅溪更远洞庭山，元都是一样的，还要论甚么迁客、分甚么孤臣？）
“姐姐，你明白就好，你瞧，虽然如今旁人皆不懂我、对我的品行议论纷纷，但咸福宫中早已平静无波，钦妃安心闭门抄经，待到经文录毕、奉入坤宁，此事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如何会不知兰宫人心翻涌，唇齿间说来的也许非是诗书雅兴、风月百载，而是抹黑描画、直要生生刻出一副蛇蝎心肠的美人皮来。我懒怠多去应对，却也不愿教熹妃也勘不破我所作所为——至少，我想她晓得，曾在沧州临眺过渤海的富察宪英、或是长居内宫难复得出的昌仪贵妃，当年人仍是当年人，一点也没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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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因已历太久年岁，手中的书册实也有些旧了，方才坐在榻前翻阅时，窗牖中便漏进一阵风，故此刻套着玳瑁护甲的尾指轻轻地压在了卷帙的面儿上，以免叫妄读万卷书的风将它吹得哗啦作响。熹妃来前不知，如今却是一点就通，我心如何——总不会背离情与义，反做落井下石之举。更何况，乌苏如今只余钦妃仍在掖庭，共旧年骤失阿姊的我何其相似。）
（南浦逢君岭外还，沅溪更远洞庭山，还要论甚么迁客、分甚么孤臣？）
“姐姐，你明白就好，你瞧，虽然如今旁人皆不懂我、对我的品行议论纷纷，但咸福宫中早已平静无波，钦妃安心闭门抄经，待到经文录毕、奉入坤宁，此事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如何会不知兰宫人心翻涌，唇齿间说来的也许非是诗书雅兴、风月百载，而是抹黑描画、直要生生刻出一副蛇蝎心肠的美人皮来。我懒怠多去应对，却也不愿教熹妃也勘不破我所作所为——至少，我想她晓得，曾在沧州临眺过渤海的富察宪英、或是长居内宫难复得出的昌仪贵妃，当年人仍是当年人，一点也没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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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省得的。”
（候她尾音阒沈地落定，这时小婢打帘奉来一盏业已濯洗湃净的珍珠杏，于是探袖拈过一枚去，又邀引熹妃一尝。我自然明了她所言是一篇代我思量甚深的诤谏：珍妃与我共居启祥、乃正殿勤襄内政之主，设若她有心收揽钦妃至麾下，我此行岂非教昔岁并不很牢靠的旧约更增嫌隙？）
（偏也是一桩不可说，惟将两叶羽玉眉约略一垂：）
“我明白姐姐的好意，姐姐无须担心，我自有筹谋......”
（既敢孤身前赴养心殿请来天子降谕，实则我早已将前事、后路尽数想的分明。如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固是一纸贤箴哲言，但自处椒掖深闱，彳亍裙幄澜浪间，却曷能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

【我稔知深宫内独琢慧心、长袖处事是一桩极难的修行，过慧易折，百密一疏。】
【耳闻仪妃温平声语，疑窦乃至一点杞人忧天的顾虑亦如风散云烟。偌大坤宁，於皇后仙逝后仍潜藏潮涌六宫的风波，世事难料。坤宁祀神食胙肉非祭祀佛祖，即使当日系钦妃无心之失，始终落罪御前、授柄於众目睽睽之下。不罚，则难平悠悠众口议论；治罪，倒显得帝王不近人情。於是踌躇间恰得仪妃请旨，小惩大诫，既祛钦妃心症，亦为帝王解忧。】
妹妹此举意欲何为，我竟才明白。【一则是我倦怠纷争；二则事后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教我也难捺狐疑，方有今朝屡次斟酌后的登门拜访。垂眸倏尔一笑，於诸妃尚不明就里这一刹那里，仪妃业已不动声色地达成目的。可惜不算十分周全，需知妃嫔立足内闱，清白贤淑名誉何其紧要，三人成虎，未必不会反噬本身。】
钦妃的事固然已有定论，可妹妹你的事，才将将起头……
【这些日里待钦妃热络殷勤者莫过於启祥宫珍妃，毫不遮掩地笼络人心，抑或是对观音主事的不驯不臣，抑或骨子里天然野心勃勃，於子嗣进益成才、家族势盛时适当地显露本心。】
珍妃此前没少为钦妃说话，如今却教你横插一手，她从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大抵会因此事记恨你。她新主启祥，你又居其下，日后行事还需三思。

【我与仪妃实无十分亲笃的交情，於此行走酬应，於启祥内撩拨人心，若小富察神思急转往细微处一揣度，大抵也会想作我是做了谁麾下说客，来邀信臣精卒。宫中情势虽不算十分明朗，但也不算难辨，既有观音领旨协理六宫事宜，即能掂量出早前荣登尊位的皇贵妃们究竟於帝王心中孰轻孰重。饶是珍妃圣眷优渥，可满汉泾渭分明，许多事冥冥之中就是竹篮打水的黄粱梦。我与珍妃龃龉数载，虽不似年少心高气傲，然则待她，做不到心平气和。】
不怕她装神弄鬼、为非作歹，宫中总有你一席之地，有你庇身之所。
【举袖捻一颗珍珠杏，酸与甜交混，横冲直撞充盈满口。不必追问她如何筹谋、如何应付此后疾风骤雨，珍妃会否对仪妃贸然的行径耿耿於怀，说来也是谜。】
【看似风平浪静的宫闱，却偏偏有一向沉稳婉静的小富察起事，胆敢去犯珍妃的忌讳。谁的心志甘愿沉沦寂寂深宫，都不过是权衡利弊伺机而动。敛目下睇两指间捏握的杏仁，审视它如同审视曹还珠，末了也只将它送归盏碟，向仪妃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