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抉择
1444年11月,玛丽安堡,条顿骑士团总部。
大团长康拉德六世·冯·厄里克豪森听完了来者的汇报,沉默不语,来者识趣地退了下去,留给大团长一个安静的空间做出决策。大团长挥了挥手,侧室的门无声的打开,总务长路德维希·冯·厄里克豪森,下任大团长继承者,也是现任大团长的侄子走了进来。
坦能堡战役之后,条顿骑士团扩张的势头被拦腰打断,来自德意志的骑士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意识到原来松散的波兰与立陶宛地区已经形成了两个统一的政权,而这两个政权又在同一个威胁下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波兰与立陶宛地区无数的酋长——现在他们都叫贵族,都清晰的认识到骑士团扩张给他们带来的威胁,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力,骑士团打着圣战的旗帜在不断蚕食他们的利益。雅盖沃家族通过马刀统一了立陶宛,又通过联姻和波兰的贵族议会达成一致,最后通过改信天主教,令条顿骑士团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宣称上都失去了圣战的理由。
荣金根大团长的意外阵亡,让条顿骑士团失去了大量的领地,而瓦迪斯瓦夫三世的战死也让波兰人停止了进攻的步伐,这给了骑士团喘息的机会。骑士团通过向但泽的商人大幅举债,重建了他们的部队。但在领地缩水的情况下还要维持比原来更多的部队来固守他们在普鲁士的基本盘,让骑士团不得不对领地内的商人苛以重税,毕竟只剩下他们有能力支撑骑士团维持在普鲁士的统治。为了维系骑士团与商人之间的关系,骑士团在普鲁士本地的商人后代里培养了他们的大团长,也就是康拉德六世·冯·厄里克豪森,寄希望通过血脉关系缓解因重税带来的紧张关系,直到现在。
但泽的商人行会代表刚刚向大团长送来了最后通牒,如果大团长不能阻止里加的商人在北方利沃尼亚骑士团庇护下继续攫取他们应有的利益,但泽的商人将会寻求更有力的保障。大团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北方的利沃尼亚骑士团在被萨莫吉希亚人击败后与条顿骑士团合并,名义上受到玛丽安堡的大团长管理,但实际上仍由费林的分团长控制。在坦能堡战役中,利沃尼亚骑士团和立陶宛大公维陶塔斯达成了恶魔的协定,立陶宛的粮食将通过里加出口,换来利沃尼亚骑士团在战役中的消极态度。战后,维陶塔斯如约将粮食改往里加出口,但泽的商人利润大幅下降,玛丽安堡发往费林的指令从来就没有被履行过,如果任由事态继续发展,即便但泽的商人愿意,他们也没有钱能够承担骑士团的税负了。
“部队已经集结完毕。”路德维希打破了沉默,“主教已经得到了教宗的许可,理由是叛变。”
“维也纳那边有回应吗?”
“和原来一样,希望我们成为直属于帝国的骑士团。”
“罗马的意见呢?”
路德维希哑然一笑:“和原来一样,绝无可能。”
身为德意志的骑士团,条顿骑士团自创立伊始便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紧紧联系在一起,甚至通过金玺诏书得到了普鲁士境内的主权确认。作为回报,第六次十字军东征期间,条顿骑士团违背了教宗的命令,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站在一起收复了耶路撒冷,但也因此受到了教廷的敌视。罗马很远,德意志很近,在北方的战斗中,骑士团无数次的感受到了这个差距,他们很少能得到教廷的直接援助,往往需要靠皇帝和神罗诸侯的支持才能有效实施作战计划。相反,只要他们和神罗皇帝走的近了一点,就能无微不至的享受到教廷的掣肘,利沃尼亚骑士团也是看出了这点,利用教廷微妙的态度与玛丽安堡大打太极。
这一次,又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一边是成为皇帝的直属骑士团,就像勃艮第的金羊毛骑士团一样;一边是放弃皇帝的庇护,利用教宗对利沃尼亚骑士团与反复无常的立陶宛人勾结的不满,正式吞并利沃尼亚地区。而在教宗与皇帝的背后,但泽的商人也将凭借这次选择,决定条顿骑士团的未来。
“你怎么看?”大团长问总务官。
“成为皇帝陛下的直属骑士团,是无上的荣耀。”路德维希停了停,“但再不解决里加的问题,下个月的还款日,如果皇帝无法及时给予我们实际的帮助,”他食指和拇指握成一个圈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将面临商人们的叛乱,或者说,起义。”
“哼,领导者还是我的妹夫,你的舅舅。”
“所以,为了上帝,为了条顿骑士团,为了家人,我们需要剿灭叛乱。”
“剿灭叛乱。”条顿骑士团大团长康拉德六世·冯·厄里克豪森发出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