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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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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1楼2021-08-18 12:57回复
    【处暑无三日,新凉直万金。溽暑蒸腾热气逐渐散去,仿佛一夜间的蜩鸣也消了泰半,得此清净,连带精气神也爽利许多。延和前阵子托正阳楼的熟识购得几笼头茬胜芳蟹,亟亟送来了丰盛胡同,是以不必劳动至前门大街,便可一尝头茬蟹鲜。】
    【札博笃杭阿日前敕封雍贝勒,乃是无上褒扬勉励。也是久未晤面,正逢新蟹入府,便书帖一封差人递去贝勒府,邀他前来丰盛胡同一同品蟹。是日命小厮至柳泉居购置上好黄酒,早便拿去后厨以热水煨着。闸蟹也腾腾出屉,正是静候客至。花厅摆桌,坐于桌边,吩咐道】
    算来贝勒爷也快到了,将闸蟹与黄酒上来罢。


    IP属地:山东2楼2021-08-18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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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令如光景, 年年岁岁似异,又岁岁年年相仿。旁人譬之为风雅,总要寻个眉目办宴攒局,春有桃来秋有菊。但除却春茶秋麦,我向来少对“当季”、“应时”云云留心。可新秋之蟹,亦是例外外的例外——它往往携来湃过暑气的盛喜,总要教人眉梢微扬,好讨吉庆。】
      【教仆属引入花厅时,金风摇树,落一地新桂。为免落花教靴底蹍去,我提步绕了半周进厅内,恰时听见老师的分付。】
      老师,【龙胤的师生之谊往往归结于进退患难两共,交契投缘相合间,我与老师的际会谓兼有之。他于我如兄亦父,倒亲切过许多陌生的亲缘。】
      新蟹直万金,我从乌西哈处骗来陈酒,倒可以佐此佳肴。


      3楼2021-08-25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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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仰之间,作宾客的少年已遂着家仆的步履入了花厅。札博笃杭阿生得极好,丰姿隽爽、箫疏轩举,言谈举止很有些冠属于天子胤嗣的轩昂气概。稍一颔首后邀他落座,小厮旋即将肥美闸蟹齐齐码在白瓷盘,又取了蟹具来、搁在我二人跟前。见他亦携了好酒来,不禁拊掌而笑】
        你我师生倒也算得心意相通。你既带了瑞贝勒的藏酒来,我这柳泉居可见不了人了。
        【新蟹滚烫,也不急遭那皮肉之苦。先提壶斟了一杯热姜茶,放在其手边,一壁言道】
        近来可还顺遂?听闻尔等阿哥也初涉政事了——先喝杯姜茶。


        IP属地:山东4楼2021-08-27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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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一字多半为宽慰,此言用抢更为合宜。酒是于我为仇雠,却是乌西哈的神仙药、命根子。好在他的命根子太多,也不在乎这几多。过庭携秋风送爽来,亦带一身寒气,正合以两手捧热姜茶,一祛冷意。】
          老师的柳泉居请容我打包带走,以物易物,让乌西哈也尝尝新鲜的,免得下回不给我好脸色看——便不好再讨酒了。
          【尝闻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惜世人肉食者少,食肉者倒多。闸蟹竹屉一开,浑白蒸气四溢,一时厅内不知称仙境或鲜境,僵直的手焐得软和些,才慢慢啜了一口茶,温度正好。】
          难堪虽逢会不少,但此间所见世道之难远不止如此,大清的皇阿哥,已算顺遂之人了。
          从前老师总教导我世事之不如意处,我总想老师看事爱往坏处看,如今才知,这才是人间常态,苦辣实多。


          5楼2021-08-30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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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泉居早年间便饮誉京城,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权权一视同仁,皆以佳肴美酒待之。少年时颇觉这黄封过于厚重、而失了轻盈飞扬之感,而转投澄醪门下。时年至今方才顿觉,其温雅柔和方才是醴酩之罕有。】
            【札博笃杭阿缓缓将姜茶饮下,因秋风乍凉而染身的三分薄寒也祛了。这壁厢字句聆闻其言,而伸手挨个儿掂量盘中闸蟹,取其重者搁在他跟前八件之“方桌”,再取来帕子稍拭,方才开口】
            听闻别的师傅最愿同阿哥们讲着现下盛世云云,只觉无趣。若是万世太平,还要你们这些翘楚龙胤何用——更应及早让你们瞧见那些晦暗处,才能醒悟身负之责。


            IP属地:山东6楼2021-08-30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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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应制之颂圣文章,太平域内,上下一声,文坛有人鄙斥以绮糜,尚且驳论有“正是太平,才得浮侈”;岂不闻南唐渡宋,一片艳辞。
              【可是这庙廊往复,自古而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满朝侪辈绯衣滚滚,阖无醒于世之人?不过畏世之浊浊,而甘与溷秽共沉沦罢了。】只有老师,敢在我这样的——圣人之子——跟前,谈谈晦暗。
              【宝祚之上至为煊赫灿烂,自然幽邃晦暗之颜色,不能照进正大光明殿,不能污却圣人耳目。晷以阴为刻,度日之短长,畏惧烈阳的人,岂能将时间丈量得清楚。】
              【我顺从地从老师手上接过腰圆锤,将蟹壳至坚锐之螯钳砸碎,展露出雪白、纹理如丝如缎的肉质。】
              老师,愿闻其详。


              7楼2021-08-31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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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自翕张。惯也知悉这位天子胤嗣非也是甘愿湎沦浊淖之辈,膺怀冰壶玉衡而书醒世文章——而自其口中闻诸“愿闻其详”四字,却也有一霎好似空谷足音:未曾设想,贵为不赀之躯的札博笃杭阿,竟也愿主动俯瞰泥潭。纵是久经磋磨的勒尔甘也有一瞬的语塞,不知该将数十载中亲睹的哪桩哪件讲与觉罗裔子。他携来的酒已温热,斟一小盅放其手边,缓缓言之】
                四年夏,我的同族兄弟战死在苗疆。他已是湖南提督,数次三番率军平定苗乱——最终,则是因湖北巡抚暗弱无断未出兵襄助,孤立无援,为国殉节。
                【吉勒占的死,是心头一块疤。同辈之中最是脉脉相通的弟弟,就这样枉死在苗王城中。攥紧瓷壶的指节青白,恨么?恨,也不恨。双眸睇向一旁轩昂的少年,笑问】
                札博笃杭阿,你说,该不该恨?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09-02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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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蟹膏腴肥美,肉质细腻,乃人间饕客上珍,我却不知何时已放下手中蟹,净手束听。嘉瞻氏英烈的故事,我尝听闻许多口吻,唯有老师说得最平澹、又最自责。那么其他人的责呢?惯又向再其他的人去。】
                  乾宁三年、四年、五年——乃至于当下。【我细数来,大江南北战烽燎野,没有一处烧在升平歌舞上。】
                  没有一年天下真正安靖,却偏有人大颂太平,盛世赞词连篇累牍,无人敢谈、愿谈疾苦。如此风习,如此卧虎假寐,纵然是卧榻侧虱,终要成疥癣之疾。蚁能撼树,那么国呢?
                  【我投目向老师,从前他俯身就我、导我,如今身随齿长,我也堪与他并肩齐头。】
                  幸有嘉瞻氏这样的先烈,生死以托;但我倒宁愿没有,好醒醒当世狂悖之气,给他们当头棒喝,临城之辱。
                  否则,死士枉死,孤魂犹孤,国何以成家?


                  9楼2021-09-28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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