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町
奴良总部
已是深冬,偌大的庭院里洒满了片片白雪,极目远望,都是一片朴素到耀目的纯白,然,在那漫天被白雪所覆盖的庭院里,那一抹身披黑色大衣身形修长的男子的踽踽的身影却是那般突兀。带着道不尽的落寞和孤寂,孑立在那一片白雪之上。
如鹅毛般大小的雪花轻轻落在他的银色的发上、肩上,点点白雪与那漆黑似要吞噬一切的黑色相衬,更显出那一抹欣长身影的孤绝,也更彰显那一份傲霜之骨,铮铮不屈。
四周极静,静得似乎可以听见雪花簌簌落地的声响。蓦地,一曲箫曲自男子的唇边溢出,极尽凄凉,又极尽缠绵,如慕如怨,如痴如缠,袅袅余音,不绝如缕。使闻者不禁黯然神伤,挥泪断肠,点点离愁,尽化作了那相思之泪。
若细细听来,甚至还能够听出那隐含在箫曲中的哀思,箫声如咽,悄怆幽邃。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诗经*有女同车》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一曲毕,那余音依旧袅袅,丝丝缕缕,似仲夏时盛开的莲花那若有似无的淡淡荷香。
雪依旧在下,只是较之前小了很多。天也较之前亮了些,阳光暖暖的洒在男子的身上,也为男子那长长的银白色发丝晕染了一层金色光华。
“……爷爷。”
男子先是一愣,将那支竹箫缓缓放进了怀中。转过身,唇角带了丝魅惑而又欣然的笑望着那临风而立站在走廊上并唤他为“爷爷”的自己的亲孙子——奴良陆生。
陆生已不在是当年那个年少无知的少年,而是如今这般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均带着他当年的影子却又胜于他,眉间一瞥笑意便可驾风御雨的滑头鬼三代目。
什么时候起,奴良就已摆脱了他这个爷爷的翼敝,成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举手投足间具带着不可违逆气势的滑头鬼三代目了呢?
犹记得年少时的陆生,带着八分稚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而现在的陆生,眉宇间已然没有当年那份青涩的稚气,更因为在岁月中磨砺,更凸显了眉宇间那一份沉着稳重,带着笑睨天下的气势。而唇边的那一抹笑,愈见他当年的影子。
望着眼前这容颜俊美,霸气悠然的孙子,他的嘴边也荡漾出了一丝欣慰和赞许的笑。
昔日的种种,依旧傫然在目。
但又不得不感叹这些年来匆匆的光景,飞速流逝的时间。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他看着陆生那美丽而又妖冶的金色的眸子,叹笑说,“笨蛋孙子,组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臭老头,放心吧。”
虽然极快,但他还是在陆生金色的眼眸底看到那一闪而过的伤感。
他在心里笑了笑,但心底也有一丝黯然。
笨蛋孙子。一切都交给你了。
戎马倥偬的这些岁月,我也累了。而且,如今的你,也不需要我再担心什么了。
“勿念。”他深深吸了口气,对陆生说出他这一生最后的一句话。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冬日的暖阳反射在雪地上,刺得陆生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再睁开,那一抹欣长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一切的一切,都快的仿佛是一场梦。
但雪地上那铺盖着的黑色的大衣和素色的长衫却在向陆生证明这一切不是一场梦。
是年冬,魑魅总大将甍,享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