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于长安未入明宫前，至多在狩场跑一圈马，或挽挽极清减的弓，一路直抵至洛阳经了许久，让歇了好久才缓过途间所累疲倦，正赶上赏花的时候。
并没有喜极，但也万物皆爱，我在廊下一处寻见他，放缓了些步子去近前，手中还捻着朵方才折的花，踮着足尖自认悄然得放上他的耳畔。

廊下幽静，武人尤长于听觉，身后放缓的足音未避开耳目，状若观花去探，在窥见郑宵身形后收回余光。唇角稍抬，只装作无知无觉，任由她将花枝别于耳侧，才回首去看，自然而然地扬起一个温和的笑来。
“桃子。”
抬手取下耳畔的花，一时失笑，拿在手中端详着，花茎的断口很新，是她在苑中新折的。
“怎么给我戴，这花……还是你戴着才好。”
贪得廊下这一晌阒静，并未作平日拘谨，为她将耳畔碎发绕到耳后整理妥帖，再将花枝簪入发间，末了点点头。
“很好看。”

在洛阳的每个夜中，都将窗子悄悄支起一些，晚间春风会带着暖意和满城的花香伴我入眠。
：听他们说，今岁洛阳的花开得极好
这世人总有爱以花喻人的，虽其期太短，但好在年年都会复开，我从不会管是新花还是旧颜。
：我们只有这两月能瞧见啦，机会难得嘛
也很难得的能见到他簪花的样子。

“是，今岁尤盛。”
被圈养在禁苑的牡丹得人侍弄着，落到嘴边的是赏花会的名头，花么……年年如是。开得好是花的功劳，开不好是人的罪过。
“你若喜欢，来年再带你来。”
抬臂将她发间被花枝扫歪的发簪扶正一些，垂目去看郑宵。
“喜欢洛阳吗？”

：可以吗？
这些被精心侍弄的花或许年年开得都相同，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可以经历很长时日的路途颠簸，总是和走几步就到的不一样。
：喜欢
长安的很多路我即使闭着眼就能走到想去到的地方。
：其实我是不想总在长安呆着，十多年如一日，也或者一辈子也都这样

“当然可以。”
我们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一生为之奔忙，处处不得自由，也要争一处金碧辉煌，世上自由二字大约是我最为触不可及的。
“那便离开长安，大唐山高水阔，塞北江南，都去看看。”
许她这一诺，兴许是我有愧。
探手去牵她的手，花前一廊风，树影寂寂。
“只要你愿意，我带你去。”

：这些只在话本中读到过，或者是一些宫人说的
烟雨里的江南，还有塞北的驼铃声，但我不像渡姐姐他们，我一个人走不出长安，所以自由这个词从来没有实现过。
：我都想去看看
他为我簪花，也许下这个诺，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还是选择相信了，便回握上他的手。

“在话本里看的，总不如亲历。”
与郑宵相处的时日当中，或许只有初遇称得上偶然——偶然或是必然，时至今日，并没有那么重要。
承诺总是很好听的，我不介意多对她说。
“待归京后，一切妥当，我会名正言顺地带你一同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