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后，天幕灰得别样温柔，似将黑白悉数吞没，再揉融其中。若不是丽江郭外山峦叠嶂，我险以为已回到苏州了。苏州，我与阿姊初识的地方。）
（远望见他背影，依旧挺拔，像是青葱岁月都绕躲开他，只从我们身上碾过一般。他背手而立良久，我亦屏息原地驻足，将油伞从阿桃手里接过。然她并不明我心意——阿桃自钟粹起伴我入宫几载，惟我仍将旧事埋在围城，从不外道。但我固执坚持，她方携左右退下。）
（缓缓几丈，未踩花盆，步声也软。可这声断然难逃他耳，是尔率先开口，全了时隔多年的问候。）
：肃王安好。

【丽江的湖与山很美，像是玄姚的眼睛，我仍清楚地记着与她初见时烟雨微朦的天气，正如今日。】
【远方一片苍翠，湖光绵延至天际，负手立于石栏前。忽闻身后传来人声，本不带着任何情绪的侧首，在望见来人时迟滞了片刻，是以方才还念着多年前，多年前的故人就这样站在了眼前。】
珍贵妃。
【这些年她在宫中的荣辱我亦有耳闻，能走到今日，我理应为她感到高兴。】
怎么到这儿来了？【语气平淡如竹叶飘落水面】

（数年来，粗枝大叶如我，亦已练就出观人于微的本领，他的失神亦不曾躲过我的目光。只是，我似乎许久没有这般凝望过一个男子，对复成没有，对行肇尚是在三年南苑那一回——是了，在他面前，那金銮座上之人，似乎不该被称上一句“皇帝”。）
（我亦在片刻失了神，在他开口唤我“皇贵妃”的一瞬。旧年在贝勒府、乌尔古宸府中种种，如潮涌般袭来。若他当日称帝，我还会是如今的皇贵妃吗？不，不会。她那样疼惜我，定不愿将我锁在那鎏金牢笼。）
（可惜如今。如今的肃亲王神色沉如深渊，我知道，那一番涌动的活泉，再不回来了。半晌，弯了柳眉，笑得戏谑，偏首不再望他，而将目光投回水光天色中，声如飞石激荡下的涟漪，尽是颤抖。）
：不来这儿，又能去哪儿呢？（他不知道，我险些已将一腔真情交付，只是座上之人，甚至不屑藏匿他的破绽，以至我能匆匆惊醒。鼻尖忽然泛酸，匆匆垂目，遮了眼底汹涌。）时至今日，我总不能还傻傻地一意辅佐于他。姐夫——
（声渐微，泪不曾垂。）你该早早告诉我，他不是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