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暨初_ 嘿嘿嘿搓搓手

入宴前辗转从金明池外托人买了一串糖葫芦，金石丝竹于耳，听了整晚实在乏力，我向来不喜太吵的场合，却也身在其中，觥筹交错后，暂离宴于不远的水岸等饮涧过来。
垂目看著糖葫芦，忽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经过，不知是谁的家眷，见他盯著我手里的糖葫芦，朝他微摇首，然后转身。
片刻后，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略朝天看，淡然一笑。
“你再不来，三哥就把糖葫芦丢给鲤鱼吃。”

（星月高悬，晚风穿林，照亮池边灯影，拂淡席间喧嚣。）
（姐姐迟迟未归，独守不住这闲。眼瞧着约定的时辰将至，等半杯荔茶下肚，清了余留的几分困意，起身径往宴外踱去。拾阶而下，沿岸慢行，遥遥便见一道挺拔俊影立在前头，于是快步上前，站他身旁。正欲开口唤他，却先听他打趣。望了望粼粼波光里偶现身探头的鲤，又望了望他手里完好的糖葫芦串，扬了眉梢，笑。）
“鲤鱼虽乖，候着三哥来，却只会囫囵吞食，尝不出个好赖。这一串糖葫芦好不易才进了趟来，就这么教鲤鱼吃了，实在可惜。”

天下之最据说都在宋宫里，女人、地位、权力的中心，即有天选之子，连土壤都可以有金箔，自然山珍海味亦是。
糖葫芦民间小食，既不费工亦不贵，和宫里随意的小糕点来相比，宫里虽然精致许多，却少一些味道，这味道是我出阁后才尝到的，所谓朴实的味道。
将糖葫芦递给她，朝她笑一笑。
“拿去，真给鲤鱼吃这么大颗估计也噎死了。”
“饮涧第一次参与琼林宴，可喜欢这般热闹?”

（我也不记得是听谁提的了，山珍海味不如粗茶淡饭。明明吃惯了尚食局里做的膳，却偏偏要怀念在宫外饥一顿饱一顿时的饭。我替尚食鸣不平，她却说，是我还小，不懂其中滋味。）
（我记了这句话，许久了。只可惜，也一直没得机会，尝尝宫外的吃食，比比它们同宫里吃食的区别。直到，我知道了糖葫芦的存在，又恰好撞上了这琼林宴。天时，地利，人和，前提是还好我没有放了他的鸽子。）
“谢谢三哥。”
（笑着从他手里接过了那糖葫芦串来，借着折在池面上照来的月光，仔细瞧了瞧它的模样，然后挑了上头头一颗最为饱满的弧度，啊呜一口。）
“喜欢，却也不喜欢。热闹了虽说有趣，可坐久了却很累人，又不能胡跑，还不如办一场游园会。唔，这糖葫芦好甜啊。三哥吃嘛——”

出阁后，偶出府能在大街上见到卖糖葫芦的小摊子，每回见便有不少孩童围绕著摊子，有带著孩子买的，亦有站在不远处看别人买的，有几回撞上时，且让萧妹去给没钱买吃不到孩童买几串，但我曾见过爹娘买了吃完了还要在买一串时，其爹娘不随他意在地上死赖著不走，嚎啕大哭滚地不起的，倘若他是我的儿子，胆敢如此绝对跪佛堂至天明。
“真有那么甜?不如给三哥一颗尝尝。”
朝她看去，也朝糖葫芦看了一眼。
“宴上的桂花糕我都没吃上一口。”

“喏，给你。三哥要吃，就算是剩下的九颗都归你，涧也不会说的。”
（一串十枚，光是用眼去瞧，就知他山楂大小不一，糖衣厚薄不均。若是放在膳房，敢端出这般的点心来，只怕那厨子今晚就该收拾包袱走人了。也就是在宫外，寻常人家眼里，才不求的模样精致。）
（等裹在外头的糖衣融在口中，这刚夸完句甜，贝齿咬开山楂一角，当即教涌出来的酸，扭紧了眉心。生怕被三哥见了，生了疑，又不吃了。忙别开了头去，假作在望席间。）
“没吃上？早知道，我就留着那半盘，不给那圆滚滚的小团子了。三哥你是没见着，那小团子比我还矮大半个头，却是有我两倍宽呢。”

“圆滚滚的小团子?”
将她手里的糖葫芦取了一颗塞进嘴里，其大小刚好，不会太大颗抑或小颗。忆起幼时贪食抢快，塞了三四颗圆子，差点噎不下一口气。
“无妨，三哥不大吃甜食，偶而尝尝味，例如今时嘴里这颗糖葫芦，怕是三月有馀吃过最甜的甜食。”
“饮涧可有食鱼脍?席上方才几道皆鲜美，你敢吃生的?三哥府上有位贴身多年的侍卫，可不喜，他喜欢吃烤鱼，其香还引了狸奴不请自来。”

（没见过那哥儿前，我是也不信有人能长成这般圆润的。可天地之大，人各有别，等亲眼瞧见过了，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毫不吝啬的比划给他看，幅度之大，险些将手中的糖葫芦串都飞了出去。）
“是啊，圆滚滚的，大概与我齐耳高，腰却有这么粗。”
（后知后觉的瞧见木串尖上挂着颗摇摇欲跌的糖楂，忙举着送到嘴边，微微仰头全含进了嘴里，拿舌尖抵着拨到左边，又咬了一颗塞进右边，愣是把自己撑的两腮鼓鼓。）
“鱼脍？我倒是想吃，可是姐姐不让，生怕我吃了坏腹，只叫我瞧着她吃。三哥你瞧，我像不像个吐泡泡的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