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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打卡,驼庵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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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我从没想过诗话这类传统旧诗话本会出现在我的书架上。从小,不论是我受的教育还是我自身的兴趣,都远远无法支撑我对诗话类书籍的阅读和理解,但是《驼庵诗话》却燃起了我的热情。福至心灵,在某一次日常购书时,突然觉得自己的传统文化素养实在有点不堪入目,遂翻阅书目,《驼庵诗话》就这样上了我的书架。 我一直很羡慕能背诵很多古诗词的人,总觉得自己是乡下野夫,碰到这样的人,就像南人遇到洛人,总要低一头。我生长的年代英美教育理念大入侵,各类私立学校层出不穷,思维训练和科学素养最为重要。有时候我在想,现在的教育是不是缺点什么,何以中国的问题我们慢慢有了答案,何以中国人呢?最近听到一个身边的故事,一对高知夫妇把女儿送进了当地最好的私立学校,这所学校采取国际学制,完全抛弃了中国的传统文化。父母深恐女儿光有中国貌、无中国心,一个月后,主动提出转学。
书到手上,轻重合适,颇为适手,瘦瘦窄窄的,跟顾随老先生体型有点像,可惜是精装本,虽然利于保存书籍,但是实在降低了阅读的便利性。翻阅它,适中的字体和宽松的行间距对眼睛非常友好。较上一版本更加丰富的注释和精装的封皮加大了它的厚度,想随身携带,随时拜读的同志的屁股兜恐怕装不下。整本书的装帧中规中矩,最亮眼的是它的封面——《祝允明诗意图册》的第九页,石涛作品张大千跋,四位伟大的艺术家在此刻相遇。祝枝山的书法“性”、“功”并重,神采飞扬,石涛的画用笔纵肆、格法多变,顾随先生的诗话“生”与“力”并举,活泼泼,三者虽然是不同的领域,但精气神却是高度一致。顾随先生的生平虽不如石涛般坎坷,但是其文章气质昂扬,伏枥老马却炯炯而立,对艺术的坚持是从心而发的。附画上石涛的题诗供欣赏:
峭壁泻寒泉
潺潺松涧舞
天青日脚黄
几点零星雨
景色非常美,飞瀑、青松、雨过天晴。
顾随先生是一位民间的大师,生前从未发表过任何著作,现在有幸能看到他的文字,全赖叶嘉莹先生的奔走,作为学生的叶先生的那股认真劲,我们真是望尘莫及。
和叶先生不同,顾随先生对诗词理解的立足点在“诗心”,绕不开“力”。感受是力,情绪是力,尽情抒发是力,隐含不发也是力,这个力就是活力、心力,跟物理上的力量没有关系。“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咄咄逼人,犹如油画,感受到老杜的笔力;“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衰朽老人真就坐在眼前,情绪的力无法遮掩。“莫避春阴上马迟,春来未有不阴时”,当行则行,自在洒脱,感染力满满。是否有“力”,在于是否有感而发,过分雕琢,用词奇险但失了韵味就是用力过头,如稼轩词:“甚唤得雪来白倒雪,便唤得月来香煞月”,“倒”、“煞”这样的俗词用在雪和月的修饰上,破坏了这两者的美感。“行人系缆月初堕,门外野风开白莲”,这两句写得好,但是少了点力,行人系缆、门外白莲,画面是很清晰了,但它是一副静止画,前后两句没有内在的联系,无法引发人的想象。力多力少,全赖诗人一心把握。顾随老先生的力、感、心三者内在是一致的,真人做真事,真人抒真情,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境界。
本书节选:
诗中真实才是真正真实。花之实物若不入诗不能为真正真实。真实有二义:一为世俗之真实,一为诗之真实。且平常所谓真实多为由“见”而来,见亦由肉眼,所见非真正真实,是浮浅的见,如黑板上字,一擦即去。只有诗人所见是真正真实,如“月黑杀人地,风高放火天”。在诗法上、文学上是真的真实,转“无常”成“不灭”。 世上都是无常,都是灭,而诗是不灭,能与天地造化争一日之短长。万物皆有坏,而诗是不坏。俗曰“真花暂落,画树长春”。然画仍有坏,诗写出来不坏。太白已死,其诗亦非手写,集亦非唐本,而诗仍在,即是不灭,是常。纵无文字而其诗意仍在人心。
佛所谓“常”是不灭,人无思想等于不存在。诗骚、曹陶、李杜,其作品今日仍存在,其作品不灭,作风不断。后世作伪诗之诗匠其作品不能“常”,精神不能不断。


IP属地:浙江1楼2021-10-11 15:39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