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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惑地看着她,任氏,宁昭仪,或者她还代表了别的身份。她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在这座城里异化的一个符号,像徘徊在阴沉天空的,面目模糊的幽灵。]
[我可怜她——她背负太多了。要在《诗经》里找道德,在风筝上找仁义,在一花一草里窥见时空的折叠转移。然而,她终究不是博学的智者,不是慈悲的僧人。她浅薄的共情是荷叶上的露珠,还等不到探汤似的日中,便魂飞魄散了。我忍住摇头的冲动,平静地答她。]
“昭仪,它只是一只风筝而已。它不会痛,不会思考。我高兴了便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高兴了就把它拆得七零八落,它难道还会哭诉吗?”
[风筝没有选择,能做选择的是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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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清越如出谷黄莺般的嗓音,将她那张青春烂漫的脸庞,衬托得越发清丽明媚了。是呢,就如同她那句话说的一般,分明只是一只纸鸢罢了,是不懂得痛,也不会思考的呀。可不知为何,宫妃任氏那双久久凝视仰望着纸鸢的秋水明眸,却迟迟不肯收回呢?如水葱一般细腻莹白的纤纤素手,一边紧紧地抓着纸鸢的线轴,一边忽而紧、忽而松地拉扯着纸鸢。手中这线的另一端,分明是飘飘摇摇一张纸而已,如何就教人觉得如此沉重又偏簸?宫妃任氏不敢再细想更深,只觉得自己虽自幼失祜,却也是被哥哥嫂子娇养着长大的,如何便会油然而生出这许多不该有的情愫呢?且这一切,还是在看到李美人的那只纸鸢之后,这才开始初显端倪。】
美人说的是,倒是我魔怔了。
【李美人看似无意的一席话,在宫妃任氏听来,却是如同点拨一般,将心间许多的疑云,都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划分出一道清明的行径。是呢,既然生而为人,要做那个放风筝的,而不是做那个被掌控的。这才是人与物件最大的区别。高兴了,便将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高兴了,就干脆将它拆的七零八落的。它不过是只纸鸢,难道还能成精,来找人哭诉一番不成?思及于此,宫妃任氏心中对李美人,更添了几分喜爱,只觉得,这人虽是番邦女子,但心思却是通达透彻,着实有趣儿的紧。】
美人平素都喜欢做些什么来打发寥寥岁月?若是得了闲工夫,可至长宁宫楚瑟馆来寻我,我那儿有好些京城里有名的小玩意儿,都是从前我打宫外带进来的,有趣儿的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