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虾饺实在毫无抵抗的意志，小狸这么一说，立时就同意了。也真是稀奇，别的食物吃四次都要食之无味，唯独虾饺在我心中鲜美常在，可被捧上神坛。只好将之归咎于自己甚爱鲜味，毕竟那些肉馅烧卖荷叶鸡之类的玩意儿都只是当个乐子尝尝。】
：那再添一笼虾饺。【桌面上的手轻轻一挥，示意小二退下，不然吃东西都不自在。】
【瞅了眼别的桌上，几个纨绔子弟相谈正欢，蒸笼也摞成一座小山，与之相比自个儿这桌实在不够看的。】：吃是能吃，但又咸又甜的，吃不长久。听说苏省一带都是这样的口味，忒怪了。
【刚好赶着月饼出炉的时候，一碟热气腾腾的月饼端上来时，肠粉和萝卜糕都没上。而我的筷子又挟着一只叉烧包，正在研究上面的褶皱。见月饼来了，将叉烧包囫囵吃下，这才用刀把月饼分了两半，一人一半。】
：这鲜肉馅的合该去苏式点心铺售卖，裹了广式的皮，油香浸不出来。【再尝云腿的】云腿的就好很多，有蛋黄冬菇作过渡，倒是挺香的。

【有些嫌弃地拿筷子拨开只尝了一口的鲜肉月饼，将它顶到盘碟的边边角角，眼不见为净。这感觉，实在像是去年的苏式月饼换了件衣服又来骗了我一回。好在云腿和烧鸭馅的月饼还能抚慰受伤的心灵，便调转了攻势，尽情品尝别的美味。】
【知晓鲜肉月饼是一场乌龙，就此揭过了】：稻香村？他们倒是廿四节气都有新奇玩意儿，兴许鲜肉月饼也做的不错。
【又是顺着小狸的话，从善如流地将蒸笼换到自己跟前。再把烧卖和叉烧包也推开些，在正中间儿留了一片地。换成别的我兴许都瞧不上，但虾饺偏偏就是特例。】
：那你且歇一歇。肠粉和萝卜糕没上呢，那些凉了就没意思了。一会儿你先吃便是。
【说罢就着普洱，饮茶吃虾饺，好不快哉。】

【小摊贩儿又有叫卖燕支、绒花、糖人儿的，怀里堆的东西便渐渐高了。便把几样她不怎么动的东西包上，问小贩讨了根细草绳扎成一串拎着，这才腾出许多地方。剩着糖炒栗子和麻花，倒是一只手就能握着纸卷。】
【跟在她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放河灯得去流水连绵的地方，你在这附近放河灯，灯也漂不走的。从这里走到什刹海，估摸着得走满一个时辰。倘若你姐姐在南护城河放灯，那倒是近，看完夜戏再去也来得及。
【见她望茶摊的方向走了，恰好也觉得自己甚渴，也凑个热闹。北边人是从不喝凉茶的，自然也不太理解这清热去火的功效。也就最近同仁堂学着南方人，制作了一种以金银花为主的凉茶，滋味尚可。但看向跟前儿的凉茶摊面，只觉游人稀疏，兴许是全挤在一旁看灯影戏的缘故。】
：怎么突然想到喝凉茶了？【瞥见木牌上大大的“癍痧”二字，心下生奇】好古怪的名字——那来一碗解解渴吧。

【不知道怎么的，小狸话音一落，好似隔壁的灯影戏都安静了两三分。且观众纷纷转过头来，看得我心下发毛。难道这摊子还能卖毒药不成？可看老板面色如常，不热络也不冷淡地撂下两碗凉茶，实在没什么端倪可寻。灯色昏暗下，碗中物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颜色挺像梅子汤的，只闻着有一股子中药味儿。】
：虽说药味浓了点，但好像凉茶大多是这般的。【迟疑地看了眼小狸，又凑得更近地嗅了嗅】好像有菊花和枸杞的味道。
【一摸碗壁，虽不滚烫，却也是温温热热的，正适宜入口。于是没多想，端起碗就灌了几口。凉茶下肚，解渴倒是真解渴，但药味实在浓到发冲的地步。一时头脑发晕，哈了口气才将那些稀奇古怪的中药味道赶走。可事情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分明看到一个围观群众脸上带了一丝玄妙的笑意，整张脸也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皱了起来。】：呕……
【整张嘴都麻了，不知道前世作了什么孽，今日被一碗凉茶苦到反胃。什么龙胆草、黄连，建议都来管这凉茶叫爷爷。不敢再喝，一手抚膺】：蜜饯呢？？
【哦，刚刚嫌麻烦，蜜饯被我包起来了。整个人苦到扭曲，扒拉着一堆纸包找自己平素最最最不爱吃的蜜饯。最后才如获救赎一般含着——但又苦又甜的，脸色都险些灰败了。】

【也可能是老天爷对我浪费蜜饯的报应——平常我实在太不喜欢吃这玩意儿了，就算被流盈硬塞一个到嘴里，都是含着等到角落悄悄吐掉。这下好了，真是全身难受。刚刚灌得有些猛了，满嘴都是苦味，一个死角都没落下。而甜滋滋的蜜饯则好像起火一般，从左边后槽牙直滚到右边后槽牙，没有一处能安生呆着的地方。】
【先前看热闹的人如愿以偿，也就不继续盯着这边了。而我依旧这么目光无神地看着小狸，都这样了，她该不会不喝吧？抬眸显示了自己的坚定决心，抿着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直到看到她开始做一个呜呜怪，总算是被安慰到了一点。】
【本来开开心心的吃吃零嘴、看看杂耍不好么，都是这一碗凉茶作了祸害，现在感觉人生和脸色一起灰败了。含着蜜饯也没什么说话的闲心，悲伤地摸向荷包。但小狸主动将茶钱付了，也算是了了这一桩孽缘。】
【仿佛在盏茶的时间经历了沧海桑田，回首道】：老板，你可真不适合在京城做生意。
【悲愤地扯了扯还在眼泪汪汪的小狸，示意她一道走了。】

【从前我以为，元寿哥会是同侪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可没想到千等万等，都不曾听到庆王叔择嗣的消息。不由得想——他家兄弟实在多，不像和王府，左右就我一个独苗。虽称不上是什么不快之事，终究是不太好意思去见他了。直到三月里开春，两道册立世子的谕旨各抵王府，才是真正安下心来，要请他出门聚一聚。】
【阿玛请册之后，阖府上下皆将“大阿哥”改口作“世子爷”了。唯有两个妹妹，自然不会管这世子不世子的，还是没大没小以名直呼。本想着提前去探一次店，摸清了好恶，不经意就挂上个拖油瓶——】
【看了眼对过乖乖巧巧的清晏，佯装不经意】：让我点啊？我今儿有些渴，想吃素的啊……

【也是看着清晏从小不点儿长成个姑娘的，怎会不知她脾气？但凡要她做个选择，都跟要了命一样，不喊停绝对纠结不完。也是为此，不常与她出门用膳——总是我点过菜，再看她斯斯文文地吃过去，看不出不满、也看不出惊喜，让人猜不准她的偏好到底如何。】
【总不会我点的每道菜她都刚好喜欢罢？也曾有过如此犹豫，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流盈与我一母同胞，尚且要反着来呢。】
【招呼小二上一壶酸梅汤解渴，又道】：我看你胃口挺不错的，如何就没了主意？我实在怕按自己意思点了，你又不爱吃，到时候又觉得遗憾了。【将筷箸分了】还要吃什么，两碟肉就够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但是从前和小狸一起出来吃饭，她有段时间总也这么看着我。不欲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便让小二按清晏要的先点上菜。说话间，炉子也支起来了，木炭也旺起来了，红彤彤的火光映得面色都红润。】
【各斟一杯酸梅汁，心下叹了口气，见她假装半死不活，又好笑】：要不再来一碟酸菜？烤酸菜配上肉恰好解腻。牛肉羊肉都点过了，再来些丸类的……虾丸、贡丸各一份。【记起正题】对了，你们店里招牌的烤饼子也来一叠。
【待小二下去了，伸手把清晏提溜起来，小声道】：起来起来，瘫在椅子里像什么样子？

【素日里很是不爱徒手抓饼子吃，觉得略显粗鲁。但用在烤肉上却是刚刚好，尤其是到时将烤过的酸菜配着牛肉一并卷到饼子里，能将汁水尽数锁住，实在酣畅淋漓到了极致。】
【对清晏的欣赏，多来自于她同我一般善于食之道。目风扫过她手边的瓶瓶罐罐，沉吟】：辣就算了，帮我看看有没有花椒？
【握了长箸将一片片肥美的肉架起烤，不多时便听得滋啦滋啦地泛起了油花。又夹了一片酸菜烤，酸香四溢，甚是开胃。】
【一并夹了裹在烤饼里卷得严严实实，递过去】：来，尝尝这个搭配。

【花椒甚是开胃，自己虽吃不得辣，但是以蒜泥配香油、花椒，亦是别具风味。于是这么“礼尚往来”数回合，尚未觉着饱，估摸了食量却道不妙。停下投喂的行为，按住那一碟子烤饼道】
：打住，这烤饼很是饱腹，吃多了别的菜就吃不下了。
【也不得不承认，由于清晏过于捧场，成就感实在大增，自己吃的烤饼数量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后头逐渐端上来的丸子，却是吃不下了。又是饮一口酸梅汤去油，点点桌子】
：要不拿签子把这些丸子串起来，烤了给你当零嘴儿吃？【话是询问，却不容置疑地让小二取竹签来，把丸子给一次性解决了，让清晏稍后捎带回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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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动作实在潇洒又麻溜，一看就知道没少干这事儿。还记着幼时俩人个子都不显，看不到雕花牖后的情形。他替我把书包扬手一扔，哐当一声砸落书桌上，把在门后看书的老师傅惊得眼镜都跌破一角——听闻还是汗父体恤老臣执教不易，特地赏的玳瑁镜。而后少不得向大哥卖惨，求他寻人将水精镜片修了去。】
【 看小张心酸地背起两个书包，同情地向他点点头，示意其先回含弘轩“躲懒”。否则拎着这么两个书袋子东奔西走，怕不是晚上就该躺下了。】
【 闻勒尔甘又暗自得意，整得跟谁没有亲妈爱一样，抬手打住 】：别介，劳烦十九阿哥饶过小的。小的今儿为课业所累，实在没有动弹的雅兴。您赏个恩典，咱等银杏叶子黄了再去，使不使得？
【 至于布库房——才与莫德里“决斗”过一次，结果因着他母妃与我额娘同宫，请安时直接撞上，俩小子都被一顿问询，正对布库房仨字敬谢不敏。】
【 瞅着眼前之人 】：我有些不明白了，你这整日里舞刀弄剑、摔跤争胜的，来日是想领命于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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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辔策飞骏，垂鞭驭五云。若闲来无事，我此时定然恣意张扬，要与勒尔甘跑马西山下。可惜心念之人尚在病中，肩担之事愈发纷繁。负任蒙劳、不遑启处，哪还有丝毫闲情雅兴。】
【平镫下马时，特特翻身越过烂泥，方将缰绳丢给小厮 】：只怕过犹不及，夏雨一阵赛一阵儿，庄稼是灌溉饱了，怀柔六十四河又不免泛滥。今日怕被雨水拦路，特意穿过桥梓峰山口，踏御道而来，这会子也才堪堪赶到。
【汗父恩重，许百姓借路御道，乃示天家仁慈，换万民归心。而皇子贝勒擅自策马于御道，与黎民可压根儿不是一个分量。即便道上空无一人，也得担着被参一本的风险——大抵会是些“目无君上”之类的妄语攻讦。事出紧急，也懒得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虚名。】
【冒雨行来更是一人未见，遑论被拦路。只可惜了鞋面衣摆，同它们主子一般尽是些风尘仆仆的痕迹。】：肃郡王走的东直门，必过潮白河。这场雨下过，只怕来得更晚些。
【同吉尔坤一道往院子里走时，见黄泥地的角落里置了个蓄水缸。遂敏捷地踩了灰砖石踏去，舀起一瓢清水洗手。】：吉尔坤，如今黑水湾村可还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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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习射御，先前也从未栉风沐雨地于四日内奔波四百余里地，落脚时尚有些不稳。粗砺的缰绳也磨得掌心发烫，拿凉水一激方觉缓解些许。顺势将脸一起泼过，镇静面上风霜，聊作洗尘。】
【吉尔坤为我备下一桌好菜，却是略有生分。从前在宫里不说同吃同住，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要这样招待，反而让人心里过意不去——那日在刘家店村，我都不曾为勒尔甘置办这么一桌席面。】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摆劳什子筵席？【已然是对农家生活熟稔在心，指了几道最好的菜】这些咸鸡咸鸭都收起来好了，明儿个咱不是还得招待二哥么？
【至于那几碟子酱肉素菜，都是不好放过夜的东西，撤下去也是浪费。】
【估摸着吉尔坤见勒尔甘迟迟不回，也知晓了些情形，摇头据实道来】：就连太医也没法给出个明确的病症，最后还是一个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或许是道士——拿偏方给治好的。我看人面色红润了不少，应当是气血通畅了，才敢离京的。你若是有信得过的大夫，回头等他醒了，带去给他看看脉案，免得不清不楚地落下什么病根。
【再如堕烟海，其中也有一项事宜分明】：只怕短时间内人是赶不及回来，步军营的人也未必听咱们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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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擅离职守送勒尔甘归京，自不能大张旗鼓。是以除却广渠门的守卫，仅有寥寥数人知晓两位贝勒爷深宵回京。就连悬壶济世的名医和妙手回春的太医，能给出的诊断皆是模棱两可。我该怎么答吉尔坤，又怎么给昆仲一个交代？】
【通宵守着勒尔甘，此时早已倒了胃口，拿起筷子也难掩无精打采。依言将一小块咸鸡夹去堆在饭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他既与我打得旗鼓相当，料想质素也相当。我奔波四日尚未倒下，他怎么病得蹊跷？】
【忍不住问吉尔坤】：勒尔甘在金海湖时一切如常，精神头也好？
【算命先生的话令人顿感迷惑：丫髻山拈香确有其事，即使他早有耳闻，再通过生辰八字倒推而得，也万万没有理由清楚明确地知道仪妃恰好伴驾。是当真全知全能，还是假模假式？若是后者，唯有一种可能圆他言辞行迹——他是受人指使。】
【那病究竟缘起何处，只怕都难说了。】
：他近来奔波劳累，约莫要睡上三五日，后续尚需休养进补一番。你且放心，我已将人留下，和太医也有个照应。【复沉吟】咱同七哥并不相熟，健锐营也不辖此事，贸然去求，未必应下。步军营的人，当真无令不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