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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鼓,四方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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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元,6.4。


1楼2022-05-25 15:45回复
    【堂内幽烛施明、拂晓未至,东院业已劬劳了一宿。我撑着饱尝涩意的目眶,两指箍着半截尚未拟就的章本,就好似捏着胎中小儿的催命符,颓软缺力的神情下,写着满目透骨酸心、恸动难忍。太医说,福晋怀得,确然是个小子】
    【我也算经年累月理直气壮,如今鲜少失算一遭】
    【彼时过嗣诏元箕裘府业,固也情非得已,但经年已过,稔知小子志气,绝不会愧于这王爵基业,遂也毋有改弦更张的意思。倘若说,为赓续先王家业而议定世子,我敢自诩行不愧影,寝不愧衾,但枕畔妻子兰梦,却难以己身骨血为嗣,自也识得江琼心中憋屈。可早先总以为来日方长,待福晋诞下麟儿时,尚有大把日子能与她徐徐剖释个中利害——】
    【不意旦夕祸福崩于一念间,如今却是为时晚矣。老天予我躬身体尝亲父的滋味,竟不过尔尔几月】
    【为父者有愧,为夫者生怍。纵于此通宵达旦守了一宿,却犹临噩耗,待闻福晋耗力半身,好几遭转醒、却又哭得晕厥,便更毋有半分颜面以对,遑论昨儿书斋内呛声尚且言犹在耳。终是我戕害了小儿】
    【待小子过门时,始才微微仰首,概因久未进以水米,张口时遽然声色喑哑】
    子元来了?
    【趁手将“为祸不浅”的章本压于肘腋下,同小子勉强一笑。江琼甚么脾性我晓得,自知还须得于他母子间斡旋,因而话锋一出,也有意拦着他】
    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只不过你额娘现下正脑子里糊涂着,身子又虚,脾气也差,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你还是等晚些再进去,免得招了她眼泪。


    2楼2022-05-3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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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诏元2
      (雀跃匿于心间,只耐心候着,免得落人口实,耐心在等待中消磨,气力也在等候中殆散,因此仆从登临传来确切消息那瞬,绷做一天一夜的神弦终是断裂,目眩与缺眠的混沌似排山倒海袭来,踉跄由人搀扶至榻上时倒头便一跌入梦,虽自知是大喜过望卸下心头事而致的寝寐,可仍免不得成了旁人所美化附会的痛心晕厥)
      是儿子来晚了,当时应该多坚持几分伴在您身侧,虽是不能解忧但总归是个照应——
      (欲言又止之余,将对他后话的答案藏在摇首间的一丝苦笑里,再一抬头,展了满是血丝的疲目颓神)
      阿玛无须还要再拨出一份心思顾念我,若是说上一遭能解两三额娘心上的郁结,纵是她日日对我横眉冷向都无不可,自小我便是她一手养大,她说什么话都不为过,唯是担心额娘身体,怕因气伤身反倒不利将养。
      (第一次不知要在他面前拿捏至什么情绪,太过殷勤担心反被生疑,不予肯否又忧被道是离心背德,不免将太息的一口叹谓纾了三四遭气,且又将真真假假心绪混为一谈。甫一张口,只摇了摇头,似是哽咽)
      我原本想着听过一句叫七活八不活的俗话,心里有一阵还暗自松了口气,却没想到——
      (一手囫囵眼间拭着本就不存的泪,另一手挥摆了摆,缄默之余,频以摇首。良久,如强复常相,且先言道)
      不能再喝浓茶吊着了,您是咱们王府的主心骨,也是额娘的依靠,垮不得,晚点让人备些安神的茶汤,您用了后先去歇息,后面待物送客答酬医署的事交给儿子便好。


      5楼2022-06-03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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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鞠养的这个小子,惯来会将孝悌忠信摆在前头,现下府中遽遭白事,也能不改半分纯良心性,总算勉称为一桩教人心生宽譬的好事。因而纵已目中倦怠毕现,险些就要行眠立盹,但闻小子一张嘴,却将风马牛不相及的祸患自揽于身,饶要使力一抬手,截下他这糊涂话】
        今儿不干你的事。
        【适才尚可自持,现下为着小子寥寥恤言,倒惹出一股脑愧馁无地、噬脐何及的翻悔,突得就充斥于心,连后半截话也卡在喉头,哽得难上难下,一时顿住了。概因我这半辈子自诩扪心无愧,如今计过自讼,却罪系己身,也过不去这坎】
        【却也不好教小子勘破他爹这副德行,手面就着前额一揩而下,好似皴糙的靴皮自脸上轧过,抬首时已勉作无事,实则不过强颜相对】
        怪只怪我话说得太急,竟忘了看顾她这七个月的胎身,激着了她。
        【此言一出,我这当爹的怕也要道句委屈。满心百思不解,掌背更打得虎口啪啪作响,这厢抻着脖与他说话,好像要向他剖寻个子丑寅卯般的】
        可我也稀罕了!这历来几个月,吵架拌嘴原也是寻常事儿,我瞧她那精气神更是一日不衰一日,就连过府的医官们都说她怀相好,这胎一准是个顺利的。哪成想,今儿不过说了两句重话,这就——,子元,你说说这——这,这...造孽呀!
        【哪怕穷尽毕生思益,想也毋能忖出个中情由了。摇首顿足终化为唉声长叹,忽地一甩手】唉,事已至此了,我还与你说这些个无用的做什么,大抵是我这做老子的命里福薄,终究没那些个子孙缘罢了,也怨不得谁。
        【仿佛认了这遭命,转头却瞥见半角露于外的拟本】
        只是,明儿原本该是个好日子,如今院里这档子事儿一出,又得委屈你了。


        6楼2022-06-03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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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拟思此刻应是何等心绪,又要如何应对方才显得诚挚却又火候恰好,纵无千百也有数十,仿似推解案牍一般妄图可得最优之解,可此刻我撑在案上望着相隔不过一臂之人,霎时间所有的刻意与筹谋皆都抛诸脑后,心头盘萦良久的难言喜悦与窃愉亦莫名消散,非但如此反是急转直下一跃而进了周遭的酸楚之中,痛其所痛,哀其所哀。未待自己反应过来,两行热泪已满盈难盛的滚滚而下,欲语三四遭皆都因哽咽言难成句,一时间不知应先衣袖拭泪还是解慰慈长)
          阿玛莫要再说再提此事,儿子自五岁便一个头磕在地上成了您的儿子,受您和额娘多年抚育之恩无以为报,本就应承起长男应有之责,承祧门楣关惜棠棣。阿玛,其实自额娘怀珠之时我便心下想着以后佐护幼弟,直待他长大了可断明是非时我便另请出府,毋存隐忧——重归二房之事我从未想过,子元永远只是您的儿子,不忠不孝不义之事怎可行?又怎能忍心辜负您?
          (转而起身撩袍伏跪与地,一首重重磕下,字字带泪,也是头一次这般在他前失态。毋庸置疑的事,自己本就是面热心冷之人,纵多年来在他二人面前似是亲密无间,却永有隔阂横亘其中,常是人前嬉笑,直待一转脸便沉了肃色神容,总归未曾忘了出身何处,本根置何——然而一切在瞧见那拟本后有了翻覆,虽仍旧无悔却难得的生了满腔愧疚,同在此刻方才真的下定决心往后岁月,对他二人进忠孝悌,唯有他二人为己父母,不再存半分倾轧。鼻息愈发酸涩,随之第二叩又伏下)
          所以,阿玛,别再为立嗣之事烦忧,也别为此事与额娘不愉,子元之前便说过,未有此心此意。许是这小子与阿玛额娘福缘未至,待过一两载,等额娘将养好身体,许是又重投得来,再续父母恩情。
          (话虽是违心,且多少可知此后二人若真想再番得子,怕有登天之难,自己无非捏着稳操胜券空许些祈言,即已如此,诚切些又有何不妥?想来额娘哭闹过后也应悟出门道,要么拢己到其身边,要么任由哪日侧室旁立,怀诞新子堪扶,皆是反倒祸水外引,淹其根基,又怎如打小抚育大的自己这般由遂心性)


          IP属地:上海7楼2022-06-04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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