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心无憾配词
惟心无憾
曲：一青窈《风车》
词：舞雪飞花
唱：舞雪飞花
念白：
轮回中失了前尘过往，
彼岸花唤回世世印记，
生命，延续着什么？
苍茫天地间，
谁又主载万物沉浮？
那永恒不变的又会是什么？
唱：
海岸边水天连成线
发丝动看风云变幻
衣袂起挥枪间气势如虹贯天
染夕阳血色迷漫
棋局变已沧海桑田
空伫立任劲风扑面
抬眸间俯视天下信手点江山
谱就了千古神话传
看一看苍天       风起云涌变幻
刀光剑影中不变信念
问一问苍天       什么是永远
岁月无痕事世变迁
海岸边掀起浪连天
风乍起看云层涌现
那走远的腥风血雨回到眼前
满天红占据了视线
云之颠观沧海桑田
海岸边看参商彼岸
万物间不变的轮回此隐彼现
坚持的信念永不变
看一看苍天       风起云涌变幻
刀光剑影中不变信念
问一问苍天       什么是永远
岁月无痕事世变迁
看一看苍天       风起云涌变幻
刀光剑影中不变信念
问一问苍天       什么是永远
岁月无痕事世变迁
就在转眼间       一切都在改变
惟心无憾是不变信念
风雨后彩虹现天边
山河在记下那从前
用血谱的万千丰碑春秋画卷
多年后谁又记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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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雷滚滚，暗雾重重，裂缺霹雳，一道电光闪过，似将天地劈成两半。
“啊——”
“浣儿——”
一条荒山小道上，一名怀抱孩子的少妇滑倒在地，鲜血随着她的嘴角慢慢滑落。只见那少妇身着白衫，额间下滑的发髻，显是逃亡已久，而她怀中的孩子，却稳稳托在胸前，在母亲身形的震动下睁开朦胧的双眼，“呀——”的一声似乎想说什么，突然，一阵惊雷闪过，那孩儿原本朦胧的双眼转为清明，乌黑的眼珠，闪闪发亮，在黑压压的乌云中，恍如一颗辰星。
“浣儿，你怎么样了？”少妇身边的青衣男子扶住少妇道
被唤作浣儿的少妇伸手抓住丈夫，“我不成了，涵哥，你带昭儿先走……”
“胡说，要走一起走！”冷涵拉着妻子的手，“昭儿不能没有娘，走……”说着接过妻子手中的孩子，强撑着一口气，继续向前走。他没有让妻子看出自己那致命的内伤。
冷涵拉着妻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冲口而出，又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他看定身周地势，强提一口真气，忽然回头把孩子放进妻子怀中，在她腰间轻轻一推，凌浣儿的身子一下子飘出了数丈远，她回头叫道：“涵哥，你……”冷涵横剑站在山路最狭窄的地方，“快带昭儿走！”
凌浣儿和丈夫心意相通，见他如此，虽然又惊又怒，可也无计可施。
怀里不满周岁的爱子，一双大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芒，正扎着双手格格笑着，仿佛等着母亲来抱；远处的丈夫横剑而立，分明是要用性命为自己和孩子拼出一条生路。
凌浣儿看看孩子，看看丈夫，一咬牙，转身就走，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云端之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玄衣墨扇，周身散发出的冷峻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而站在他身边则是一细瘦男子，云下一切，尽入他们眼底
“冷涵，你倒胆大，只可惜，照样一个也走不脱！”不知何时，冷涵与浣儿面前，多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年纪看似不大，却头发花白，透着妖冶之气，正是灵魔宫宫主连天成
只见连天成道：“你们夫妇是第一个能接得了我三招的凡人。嗯，其材可造。只可惜，你们坏了我的大事，纵然我有心饶你，也不能了！”
冷涵长剑一横，“你们为修习妖术，残害刚出生的婴儿，为祸乡里，我不管你是什么灵，什么魔，绝不会让你们如此肆意妄为！”
连天成冷哼道：“愚昧的凡人，自寻死路！”
冷涵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妻儿，“有浣儿在，定能照顾昭儿周全了吧？”一念未歇，寒光闪闪，罩住了连天成周身各处大穴。


“不自量力！”云端之上那个细瘦男子自言自语道，话音未落，突觉两道寒光向他射来，他抬眼望去，只见旁边的玄衣男子正冷冷的望着他，细瘦男子不敢多言，慢慢蹲下身去。
连天成一面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一面随手挥出，身形落在一丈开外，只听一声巨响，冷涵一口鲜血吐出，身体向前倒去
远处的凌浣儿听得清清楚楚，
“哇——”浣儿怀中一直安静的孩儿蓦的哭出声来
“不，涵哥——”凄厉惨叫，浣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向冷涵跌跑过去
此刻的冷涵早已气绝，又怎能应她一声？
而一边的连天成早已不耐，只见他厌恶道：“我这就送你的妻儿前来见你，”说罢，举掌向浣儿母子拍去
凌浣儿只觉得那掌风凌厉之极，急切之间，用整个身体护住怀中的孩儿，用背心硬挨了连天成这既阴且毒的一掌。
“我说过，得罪了灵魔宫你们一个也逃不了！”连天成目无表情的说着，与此同时掌风再起向浣儿母子击去
眼看此击必中，却被一道白光所阻，将那掌法力尽数还了回来，连天成闷哼一声，知有高人相助，长袖一挥，一众人盾地而去。
浣儿睁开眼睛，见身前不知怎的多了两位男子，一人丰神俊秀，玄衣墨扇，一人虽然细瘦却精神气爽，而灵魔宫一众人则早已不知所踪，浣儿知是此二人所救，刚要开口，一股血腥涌上咽喉
“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玄衣男子一边用手抵着浣儿背后，一边道
“救…救…昭儿，”浣儿用手指着怀中孩子，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孩子，无…无…辜，求…求你……”一语未毕，举起的手臂软软垂下……
玄衣男子长叹一声，收起法力，抱过孩子，只见那孩子脸色发青，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原本晶莹剔透的神采正在慢慢黯淡，虽然刚刚母亲拼死护住，然连天成法力高深，婴孩娇弱，又岂能经受的住？五脏六腑皆受重创；而婴孩肌肤所透的紫青之气，显是体中魔毒已深，精血败坏，玄衣男子望着手里的孩子，那孩子原本只余一息，却忽然咧开小嘴，对他笑了起来，那玄衣男子不由动容，嘴角也微微向上翘起，而若有若无的一丝心脉，更让他感叹，“小小的婴孩竟也如此坚韧，若能长大，定非凡品。罢了，既然叫我遇见，也是有缘。”说罢，幻出一道灵符拍入婴孩体中
“主人，你真的要救这个孩子嘛？看样子这孩子伤得很重，很难救活，估计黑白无常都快来了，”身旁的细瘦男子对着玄衣男子道
只见，玄衣男子冷哼道：“谁敢在我面前锁人！”说罢不理身边的人，将孩子小心抱入怀中，驾云而去……


着这位父亲一般的长辈，展昭明白他想些什么，心头泛上一丝暖意。他不再多说，长剑一摆，飞身向那一队人马刺去，长剑所到之处，只如刺入空气之中，那些人不闪不避，只是向前，眼见对方闯入府衙，展昭大惊，飞身跃起向正中簇拥着的肩舆刺去
“不自量力”，随手一记“血煞掌”挥出，展昭竟无还手之力，向后直直摔了出去，车撵中人正是灵魔宫宫主连天成
“不能让大人有事”， 展昭一咬牙，把险些冲口而出的鲜血又咽了回去。手拄长剑，硬行提气，站了起来，略作调息，看着对面这一队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魑魅，定定心神，忽然身形一拔而起，巨阙宝剑寒光闪闪，中宫直进，朝刚才出手的人刺去。这一招，他用足了十成的劲力，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只求一击得手，居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以备不测的后招。
“咦——，”连天成有些意外，“这个年轻人明明是肉骨凡胎，血脉之中怎会有千年以上的灵力？刚才掌出之时，对方灵力微微一震，纯出天然，是这灵力本能的自保，可是自己的神识几乎分辨不出，分明是到了大象无形，返璞归真的境界……”
“有你更好，”连天成忽而笑道口中念咒，一张血色丝网向展昭铺去，张龙赵虎等人待要上前却发觉自身动弹不得，展昭只觉身子越裹越紧，眼前的一切正在渐渐陷入黑暗，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全身如释重负，想要挣扎起身，朦胧中只见一道修长的白影缓缓蹲下，随手在自己背脊上轻轻一拍，无边的困意席卷而来，缓缓睡去。
黑暗，黑暗，无边的黑暗
“昭儿，乖，吃药了”
“娘，我不要吃，苦——”
“这药不苦，是你舅舅亲自找人帮你配的，你看，你舅舅知你喜欢吃甜食，还特地从苏州带来了酥糖，只要昭儿乖乖吃药，就有糖吃，”一位清秀的少妇温言浅笑。
“好，昭儿听话”
这是哪儿，自己怎么会到这儿，昭儿是谁？那女子是谁，为什么这声音这么耳熟，仿佛儿时经常听见，梦境之中，展昭想要挣扎着看清那少妇的面庞，却觉浑身无力。
“舅舅，你怎么才来看昭儿。”
“你这孩子，你舅舅事那么多，能抽出时间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一旁的少妇笑斥着。
“昭儿，想舅舅啦，舅舅不是来了吗？”白衣男子浅笑着轻点那孩儿的鼻子。
“舅舅，昭儿，已经练会那套拳法了！”
“是吗，这么快？”那男子故意疑道。
“哼，不信我练给您看，”说着拉开马步，一板一眼比划起来。
“我们的昭儿果然厉害，”白衣男子赞许一声，轻笑着抱起那孩子，向上托了托，试图让那孩儿坐得更舒服些。
舅舅？谁是舅舅，自己为什么记不得了，拳法？什么拳法，好像自己今日对灵魔宫人用的那招就是出自那套拳法，可是，自己为什么不记得曾学过这套拳？
晌许，那男子放下怀中的孩子，对那少妇道：“三妹，二哥最近事多，恐怕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二哥，你忙吧，放心，我会照顾好昭儿的”
“昭儿，好好听娘话，舅舅要走了，有空就来看你”
“舅舅，舅舅，别走，再教昭儿几招……”，梦境之中，只见那道白色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
“舅舅——”展昭猛然惊醒，翻坐起来，定了定神，目之所及，处处熟悉，正是自己开封府的卧室，只是多了一丝淡淡的檀香味道。


“你醒了？”一个清淡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展昭侧头，只见一白衣男子嘴角含笑，浅摇墨扇坐在自己身边。
展昭正要起身，却被那人一手拦住
“多谢前辈相救“，展昭有礼道
“前辈？”那人微微一愣，有些错愕。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愕然，却并没有逃过展昭的眼睛。只是，眼前这人看似陌生，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一时间，展昭有些眩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真不记得我么？”那人话语中带着试探。
展昭茫然的摇了摇头，“恕晚辈愚钝，晚辈不记得在何处见过前辈了……”
那人微疑悄悄展开天眼，察觉出展昭头部似乎受过重创，“原来如此！”那人淡淡一笑，“我叫杨戬”
“多谢杨前辈相救，前辈稍坐，在下去看看包大人——”
杨戬暗暗皱眉，“你家大人没事，倒是你伤刚好，需要多休息，现在时辰尚早，你再睡会儿吧”，说着不由分说，把展昭塞进被窝，难有的安心，让展昭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望着熟睡的展昭，杨戬暗暗思忖，“刚用天眼看出这孩子脑中淤血积留已久，难怪不记得自己，估计小时候的事都忘了吧，可是刚明明听见他在梦中喊舅舅，他在梦中还想着自己吗，可是自己——”杨戬一阵内疚，这些年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自己烦不胜烦，三妹的误解，更让自己心碎，不知不觉中竟将这个十六年前的孩子忽略了，今日，若非在神殿感到神识受侵，一路追寻到此，岂不是要遗憾终身？
“这孩子多久没这么休息了？”杨戬为展昭拉了拉被脚，嘴角微微翘起，满是宠溺……
展昭醒来之时天已大亮，而杨戬早已不知去向，展昭突觉昨夜自己仿如进入了一场温馨的梦，只有桌上残余的檀香，才证实了那不是梦，“自己是否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可那是什么呢，”一阵头痛阻止了展昭继续思索，展昭摇了摇头，向包拯书房走去
书房之中，展昭刚走进去，便听包拯关心道：“展护卫，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让大人担心了”
“无事就好，杨先生果然了得，你伤的如此严重，他居然能让你在一天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初——不过，他可是整整守了你一天一夜呢……咦，怎么不见杨先生？”包拯问道
“杨前辈没有来吗？属下醒来之时他已不在了！”
“神龙不见首尾，果然是方外高人。”包拯心中想着，却对展昭道：“展护卫伤势刚好，还需好好休息才是。”
“属下已经无碍，不知灵魔宫一事可有线索？”展昭问道
这孩子，每次皆是刚好一点就要查案，包拯刚想说些什么，看到展昭澄澈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苦笑：“张龙他们查得，连天成曾在西郊山头出没过。”
“属下这就去看看”，略微行了一礼便要向外走去
“展护卫，带上张龙赵虎王朝马汉”
“那大人这儿？”
“不碍事，想那连天成不敢再来”
夜幕降临，包拯独自一人立于窗前，自早上展昭走后，包拯心中便惴惴不安，轰——，惊雷闪过，包拯一阵心悸
“大人张龙他们回来了”，公孙先生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包拯快步来到厅中，只见张赵等四人衣衫狼狈，略略一扫，独少了那抹红影，眼前一黑，定了定神沉声道：“出了什么事了，展护卫呢？”
“大人，展护卫被那魔头抓去了，”张龙道
原来他们五人刚到山头便中了迷阵，五人走散，当迷雾散去后，已不见了展昭，只留下巨阙上的黄色剑穗
大雨倾盆，一缕缕淡淡的红色纹络渐渐从展昭的肌肤中渗出，蔓延过额头和眼角，斜飞入鬓，由浅入深，已成了鲜艳耀目的朱红色，冷峭迷离的眼神中，闪着一丝幽蓝的微光，望着平日温润如玉的展大人变了模样，开封众人无不吃惊
“文曲星君，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车撵中传来连天成尖锐的声音
“连天成，你到底把展护卫怎么呢？”包拯喝问道
“你待会儿就知道怎么呢，文曲星君，今日我俩之间也该有个了结”
“本府不知你在说什么！”
“死了你就知道了！”
“展昭，去杀了包拯，”声音及其轻柔，让人无法抗拒
展昭依言过去，“展护卫！”一声断喝，如同黄钟大吕，打断了连天成勾魂摄魄的指令，展昭忽的一停，头微微侧过，仿佛在思索什么。
“展昭，杀了他”，语气加重，展昭略一犹豫，长剑一挽向包拯刺去。动作冷如御风，形似鬼魅，全然不是往日身形。
“大人！”四大校尉疾呼，纷纷向前阻挡，可谁能快过此刻的展昭？眼见剑刺胸膛，血溅当场，长剑却在离包拯胸口的三寸处，堪堪停住
这孩子还有意识！“展护卫，本府命你把剑放下！”
望着眼前刚正无畏的眼神，展昭眉头紧紧皱起，灵台一道灵光闪过，神智恢复一丝清明，“自己，怎么呢”，头痛，无言的钝痛，让展昭眉头越邹越紧
“展昭，杀了包拯”，那个声音慢慢变冷
“不，不能杀！”，一个声音在展昭心中响着
“杀了包拯！”那声音仿佛有着无上的魔力，让展昭不得不继续向前
“展大人，不可！”
“展护卫，你真要杀本府！”
“大人是青天，展昭舍己一身也要保大人周全！”意识逐渐模糊，展昭突然剑锋使力，指着包拯却回手向自己刺去
“展护卫——”
“展大人——”
“珰”的一声，银光瀑涨，刺得众人闭上双眼，再睁眼时，眼前只剩一柄精光闪耀的巨阙宝剑，没人看见展昭去了哪里。
车撵里的连天成，却已脸色灰白。
================第一章 完====================


二
“他……又是他，他怎么会……会到这里来……”连天成连连摇头，一口鲜血吐出，不敢多留，身子一转，出了罗帐，头也不回的御风而去。
“展大人，展大人呢……”开封府众人都大惊失色。包拯的心仿佛被剜去了一块，“展护卫……”
“这人是谁？怎么跟主人长得如此像？”哮天犬已经绕着展昭的床前不知转了几十圈，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又来回闻了闻，只觉这少年气息和主人很是相似，偷眼看看一旁好整以暇悠然品茶的主人，想问又不敢问。
看着那一脸疑惑的狗儿，杨戬淡淡的笑了，别说他不记得，若不是这孩子遇到连天成那个妖孽，只怕连自己也不记得他了。
“哮天犬，你这是做什么？”看着嗅来嗅去的哮天犬，杨戬忍不住问道。
“主人，这少年是什么人，小狗问他的气味觉得很像……很像小主人。”
杨戬洒然一笑，用折扇轻点哮天犬脑袋，“鼻子挺灵！”
杨戬起身来到展昭床前，“已过了这么久，他也该醒了吧？”探探他的脉息，平稳有力。杨戬唇角微扬，手指轻轻拂过展昭的额头，就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等他醒来。
窗外微风轻松，一阵淡淡的草木清香隔着玲珑剔透的雕花窗扇透了进来，展昭就在这幽幽的清香里渐渐醒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哪儿，包大人呢？”
“包拯无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熟悉？”
看着展昭一脸的迷茫，杨戬笑道：“自己去看看。”说着扶起展昭走出了房门。
一个清雅静谧的的小院，疏疏落落几间房，院内种满了桃树，如今桃花已落，青青的果子挂在枝头，有的已经透出了些淡淡的粉红色，煞是喜人。
“娘，这桃子什么时候熟啊？”
“昭儿想吃桃子了么？再等上半月，就能吃了。”
“娘……咱们给舅舅留着好不好？”
熟悉的情景，熟悉的对话，展昭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向后院跑去，那里藏着他的“宝贝”，还在，居然还在！一个小小的木马，虽然还没削成，可那形状已然栩栩如生的呈现眼前。
可是自己，又怎么离开了这儿，头痛，针刺般向展昭袭来，展昭打了个跌，一手撑住身侧的矮桌，杨戬本在屋外，突觉气息一阵波动，赶忙进屋，见到倚在桌旁头痛难耐的展昭，赶忙走上前去，轻轻托住他的手臂，柔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一道法力过去，展昭待疼痛稍减，跟着杨戬走出屋子。


夜色沉静，月影疏斜，展昭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彦昌，我说过了，昭儿只是二哥救的一个孤儿，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如果只是个孤儿，你二哥又怎么会那么在意他？”
“刘彦昌，你有话不妨直说！”
“三圣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昭儿这孩子和你二哥很像……”
“像又如何？昭儿聪明懂事，自幼就得二哥宠爱，他也处处以二哥为典范，音容气度相似，也是常情……”
“别生气了，我怎么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再说这孩子，还这么聪明。”
“是啊，日后孩子出世了，也定和他一样，长大都像二哥那样英雄了得！”，三圣母向往道。
“那孩子不过一凡夫俗子，怎能和我们的孩儿相提并论，”刘彦昌满脸妒忌，而一旁的三圣母却没察觉。
“那可不一定，昭儿小小年纪就会识文断字，练拳出掌时的气度章法，颇有二哥当年之风，长大后定是文武全才，而且他还是二哥用……”
“用什么？”刘彦昌问道。
“没什么，昭儿是二哥一手调教的。”
“哼，你就是不肯对我说全。”
“彦昌——”
“好了，三圣母，你有孕在身，又害喜的厉害，我们别再谈论别人了，好好休息，千万别动了胎气……”
屋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无声的离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虽然睡着，展昭却总是不停地在梦境中纠缠，似醒非醒，睡不踏实，“那个男子又是谁？”，痛，又是头痛……
月光之下，杨戬静静站着，“白日里昭儿到底想起了什么，让他这么痛苦？”杨戬想了想终不放心，走进屋内，只见床榻之上，展昭虽合着双眼却眉头紧锁，“这孩子又做梦了？”杨戬略一沉思，化作一道白光，进入展昭梦中。
“刘叔叔，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来见一个朋友”，刘彦昌在一商队前停下，“昭儿，你先到那儿等我。”
“喂，书生，你真要把这孩子丢在我这儿？”一个中年汉子问道，“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啊？”
“随便学点什么，他娘有病，而我一个男人既要照顾他娘，又要照顾他，实在不方便，请掌柜帮帮忙，让这孩子先住一阵，这点意思不成敬意!”
那汉子掂了掂手中的黄白之物，不耐道，“算了，就帮你这个忙吧，老七，把那孩子带过来！”
“小孩，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叔叔，你说什么？”
“昭儿乖，我和你娘要出去一阵，家中无人，你先在王掌柜这儿住阵子，刘叔叔到时再来接你。”不由展昭分说，刘彦昌掉头就走。
站在一旁的杨戬，早已脸色铁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走？”
“小小年纪，问那么多做什么，跟着大人走就是了。”
“我不认得你们！”
“哼，你老子已经把你交给我们了，你自然要跟我们走。”
“老子？”小展昭一愣，随即了然，“你胡说，我娘不会答应的！”
“哈哈哈，”那个汉子放肆的笑着，“别天真了，你娘快要病死了，还会顾得着你，那书生不是你亲爹吧！”
“娘病了？放我走，我要去找舅舅，我要回去看娘……”
“啪——”，清脆的一声 ，小小孩童，怎禁得那样一个巴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脸颊瞬间肿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硬是没掉下来。
那汉子张了张嘴，似想训斥，却又忍住，一挥手，提起稚嫩的手臂，反手往车上一扔，“再吵，三天不给你饭吃！”
啪！杨戬折扇猛地阖起，“刘—彦—昌！”
烈日当头，赶路的人个个唇焦舌敝，马车拉着木材在凹凸不平的山坡上疾驰着，人人都想快些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下。木材之间，一个瘦小的身躯蜷缩着，一动不动，谁也不曾回头看上一眼。突然那身躯猛地一跃，随着山坡滚落下去，砰——，一声闷响，那个小小的身躯再不动弹。
“那小子跳马车死了！”车队一阵喧闹。
“晦气，晦气！”那汉子怨愤着往小展昭身上狠狠踢了两脚，唧唧的骂道：“臭小子，尽给老子找晦气，兄弟，我们走！”一众人扬长而去。
杨戬手中折扇越握越紧，一转身，离开展昭梦境。
“娘，我不能晕，娘生病了，我要回去……”床榻之上展昭挣扎着，“娘——，娘——”
“昭儿，昭儿，舅舅在这儿……”
展昭翻身坐起，望着杨戬疼惜的眼神，多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看着眼前的亲人，百感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低低唤了一声，“舅舅……，对不起，昭儿把舅舅和娘忘了！”
“昭儿——”语中尽是内疚
展昭见了杨戬模样，猜到他想些什么，淡淡笑道，“后来爹救了我，爹待我很好。”杨戬知展昭所说的“爹”是他后来的养父，烛光下，望着展昭云淡风轻的微笑，满腔愧疚难以言说……
==================第二章完=================


三
清晨，空气如洗，展昭推开房门，清风拂面，说不出的清爽，院中，杨戬早已坐在石几旁，见展昭出来浅笑阖扇，“怎么不多睡会儿？来，坐下。”
“舅舅——”展昭坐下，见石几上几碟精致的糕点，皆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知是杨戬精心准备，心中感动，望着糕点竟不知所措。
“愣什么，快吃啊！”杨戬笑道。
展昭依言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入口丝丝清凉，“没想到舅舅还记着自己这个习惯，小时候舅舅和娘知自己嫌芙蓉糕太腻太甜，特地把荷叶和莲子磨了粉和在面里……小时候自己嘴可真刁，”展昭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舅舅，您做的芙蓉糕越来越好吃了”。
“那你就多吃些。”
“可——可还是没娘做的好吃”，展昭狡黠一笑。
“你娘的芙蓉糕还是我教的。”
“对了，我怎么没见到娘？”
杨戬放下折扇，眼中闪过一丝隐痛，“今日别说这个好吗？”
展昭奇怪，小心问道，“娘怎么呢，我一直没见到娘和刘——”
“别提那没用的书生，如果不是他，你娘不至如此！”杨戬猛地起身。
“舅舅——”
杨戬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乖巧的孩子，“昭儿，你可知道，你娘她不是普通女子？”
“舅舅和娘都不是凡人吧？”
“你——”
“我本来也不大清楚，只是舅舅将昭儿从连天成手中救出，才猜得一二。”
“我和你娘都是神仙，你娘是这华山的三圣母，我是天界的司法天神，凡间所说的二郎真君。”
展昭心里微微一凛，随即定下神来。二郎神的传说，凡间家喻户晓，他自然也是听过的，可要把这世代流传的神仙故事和眼前的舅舅联系起来，也着实大出意料。杨戬望了望展昭，见对方神色平静，接着道：“作为神仙，总有很多禁忌，神仙很寂寞，你娘，舅舅，许多仙家，莫不如此。可天条明文，神仙不可思凡。而我身为司法天神，有些事，更加不能不做。”
“那娘和刘叔叔……”展昭抬眼望着杨戬，略停了停，见杨戬并无不悦之色，这才接着说道，“他们是真心的……”
“刘彦昌这么对你，你还帮他说话？”杨戬不解。
展昭淡淡一笑：“他怎么对我不重要，只要娘幸福就好。”
“你——”望着眼前这个淡淡笑容少年，竟不知如何开口，忽然问道：“你在开封府多久了？”
展昭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低头看着手中的芙蓉糕，过了一会儿，轻声道：“舅舅，我想见娘。”


华山，山洞前，梅山老大见着自家二爷领着一位少年前来，心中纳闷，听得杨戬吩咐守在一旁。
“昭儿，你娘就在里面，舅舅就不进去了。”
展昭依言走进山洞，山洞中泉水流动，从远处传来，循着泉声走去，一道铁栏挡在里洞门前，正待用内劲推开铁栏，那铁栏却自动打开，外洞阴冷潮湿，而里洞却干爽温润，清泉中方寸的圆台上，杨婵盘膝而坐。
乍见母亲，展昭几步上前，双膝跪倒，“娘——”
杨婵望着眼前这个突然进来的少年，心中纳闷，听他口中唤“娘”，更是奇怪，细细打量眼前这位蓝衣少年，只见对方年纪比沉香大得几岁，而那清澈的双眸，沉稳的气度，分明像极了那个人，杨婵心念一动，难道是——
“你是——”
“娘，我是昭儿，昭儿来看你了”，燕子飞身，向圆台跃去。
“昭儿，你真的是昭儿。”
“昭儿，小心！”
圆台周围白光一闪，“怎么回事？”展昭只觉得被什么极厚重的东西猛地一撞，随即举手一撑，凌空转身，退回岸边，立定身形，想细看个究竟。
“娘——”
“昭儿，没用的，圆台周围被二哥施了禁制，除了他，谁都打不开。”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
“昭儿，娘没事，”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怎么进来的？”
“是舅舅带我进来的。”
杨婵看着眼前身手轻灵飘逸的少年，满眼的疼爱与欣慰，“好孩子，你竟有这般的好身手！”边说着，边招手呼唤儿子，“来，走近些，让娘好好看看你。”看着不远处熟悉的那眉、那眼、那一身清透的气度，杨婵百感交集，“昭儿，这些年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娘一直挂念你。当年彦昌说把你寄养在一个朋友那儿，等沉香出生后就接你回来，没想到……二哥就来了。”
被困山腹的母亲，哀哀凄楚的神情，让展昭想起早晨杨戬说的那些话来——“难道，真是舅舅把娘困在这里的么？”
“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何被困于此，难道就为了您与刘叔叔两情相悦吗？”
杨婵凄然摇头，“不要问了，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娘没能照顾好你，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看见我昭儿这样出息，娘也放心了，昭儿走吧。”
“不，娘，孩儿不走，天下间哪有母亲受苦，做儿子的却视而不见的？”展昭上前几步，隔着泉水看着母亲，近在咫尺，却不能相亲。
“好孩子，听话。只要你平安娘就放心了……”杨婵话未说完，已泪如雨下。
看着母亲哭得伤心，展昭心中也充满了痛楚与疑惑。
“不，舅舅决不是那样的人，娘，您等着，我去问舅舅！”
说着，转身走出山洞，空旷的山石之间，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地回响，“孩儿一定会查明此事！”
杨婵泪眼婆娑，朦胧中，看着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洞口，“昭儿……”
======================第三章完===================

包拯伫立在窗前，手上的书不知拿了多久，对着院中的梅树发呆，这梅树正是展昭来开封府那年亲手种下的。
“大人，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展护卫若在，也断不愿看见大人如此。”公孙策在一旁劝道。
“公孙先生你不明白。”包拯望着窗外，没有回头。
“学生是有些不解，大人明知道展护卫可能没死，为何还急着为展护卫请封谥号？”
“为当初的一个承诺，他已放弃太多。如今，也是放手的时候了，那孩子本该是天上的雄鹰，却生生在官场上被困了这么多年。身为朝臣，包拯无愧社稷；可身为长辈，却亏欠这孩子良多。如今，也为他做不了什么，只有还他个自由之身吧。”，包拯叹道
“大人，您这是断了展护卫后路，如果他要回来……”
“也许他根本不属于这个尘世，他该有自己的天地。”高远的语气，让公孙策若有所思，此时的包拯不是志虑忠纯的臣子，也不是明镜高悬的青天，只是一位希望晚辈平安的长者。
门外展昭心潮起伏，轻轻握紧手中刚取回的巨阙，夜幕中，一道黑影消失在开封府城墙之上。
华山自古以险为名，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落雁峰尤其为甚，曾被历代文人骚客所爱，留下“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这般脍炙人口的诗句，而此时落雁峰却别有一番景色，南侧绝壁，一人纵跃于峭壁之间，如履平地，却在一株灵芝前定下身形。
“娘身体不好，希望这支灵芝能给娘补补。”展昭想着，望了望峭壁上的灵芝，纵身一跃，在中途石尖处借力而上，一手拉住灵芝一侧树干，一手将灵芝摘下放入怀中，向下瞟了一眼，一掌撑壁，提了一口气，成“之”字形跃下，稳稳落在悬崖之上，山上一阵凉风吹来，展昭吐了口气，正待上前，却听凉风之中夹杂着兵器角斗之声，从山峰传来。
落雁峰上，一个黄衣少年左闪右避，“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点法力，这样最好”，连天成边说边向对方袭去，将对方笼罩在掌法之下，对方原本不及的招式更显混乱，危机之中，举起手中的包袱，一道柔和的彩光将连天成掌力割断。
“你还有仙家宝物，好极了，连人带东西，都给我留下！”说着双掌再起，刹那间化出无数幻影，四面八方而去，压得那少年透不过起来
“嗖——”一道青影穿过，黄衣少年胸口一松，再看时，面前已多出一人……
=======================第四章完========================


五
连天成见是展昭，连忙往他身后看去，他怎么会在这儿，那个人也在附近吗？
“是你——，命真大！”
“这话该我说才是，”展昭淡淡笑着，“又躲到这里来害人！”
连天成脸色一僵，自己被杨戬打伤后，功力大减，逃到山中，难得遇见一个带着法力的黄衣少年，便起了恶念，没想却让展昭碰到，心念微转，“送死！”
身形一转逼近展昭面前，展昭吸取了前两次教训，在连天成起身之际便先行一步避过，巨阙出鞘，发出龙吟之声，反刺对方肩头，连天成一击不中，矮身避过，化掌为勾夹着法力，向展昭手腕击去，展昭识得厉害，撒剑避开，同时出掌击向连天成，啪！两掌对过，连天成不料展昭会用如此拼命的打法，两人出招皆求一击必中，如今双掌相胶，一时间谁也不敢撤掌
展
昭只觉对方法力源源不断，而自己内力将尽，眼见难以支撑了情急之下，强提一口真气，要再拼最后一次，忽然间只觉得一股暖流自丹田缓缓升起，似有若无，不似平日内力，却又如内力般在体内源源流走，贯通经脉，暖意也越来越甚，展昭只觉身体越来越热，猛的提气，想将热气散出，“哇——”连天成一口鲜血喷出，向后跌去。
“怎么可能？你——，你是……原来当初是他救的你。”
“怎么会这样”，望着眼前的变化，展昭更是奇怪，等回过神时，连天成早已不知去向。
黄衣少年望着眼前景象，不知所措，展昭望着一边的少年，轻轻走过去，微微一笑，“小兄弟，你没受伤吧？”
那少年微微一愣，“哦，没事，多谢大哥相救，沉香感激不尽。”展昭听到沉香二字只觉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不虞多想，问道：“小兄弟怎么一人来这山上？”
“我，我和朋友走散了，没想到却碰见那个魔头，不知他是何方妖怪？”
“他是妖怪，你不怕吗？”
沉香想了想，“也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坏人，我就认得一个小妖精，她就很好。”
展昭本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自从与连天成过了几仗，后来又和杨戬相认，才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妖怪，如今望着眼前这个古怪的少年倒也不吃惊
“大哥，你真厉害，那个妖怪很怕你！”
“我……也只是凑巧，连天成忌惮的也不是我，好了小兄弟，你赶快回去吧，别让你的朋友等急了。”
“好，”沉香转身要走，却又停住，“我还不知道恩公大名呢？”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展昭笑道。
“那，后会有期……”


再次来到山洞前，展昭停了下来，没有第一次的忐忑，却多了一分坚定，就如当年自己一脚由江湖踏入开封府般，虽不知未来将发生什么，却义无反顾。定了定神展昭向洞口走去，正要进入洞府，眼前却突然多出两道人影。
“站住！”
展昭认得这二人正是上次看守洞府之人，也不吃惊，抱拳为礼，“晚辈来探望三圣母，还望二位前辈成全。”
梅山兄弟记起这位少年便是上次二爷带来的人，不由往展昭身后看去，见对方身后无人，心中诧异，“你，可有二爷允许？”
“晚辈一人前来，真君并不知晓。”
“既如此，公子还是请回吧，二爷有令没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探望三圣母。”
展昭心中虽然早料到会被堵在门外，但是见到这二人如此坚决，也不由感叹，自己的这位舅舅果然是“军令如山”，不卑不亢再次抱拳道，“晚辈今日势必要见到三圣母，恐要得罪二位前辈了。”
不待梅山兄弟反应，便欺身向前，梅山兄弟不料眼前的少年动作如此之快，刚要施法，对方已到面前，只能举起手中兵刃阻挡，展昭不闪不避，左手举起巨阙，兵器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微微侧身，已从梅山兄弟身后穿了过去，进得洞门，告声得罪，向洞里走去，留下两人愣在当场……
杨婵在洞中听得外面有人进来，正觉奇怪，见到展昭走进洞来，又惊又喜，“昭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娘，”展昭走到泉边，凝眉浅笑。
杨婵不由嗔怪，“这儿这么危险，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儿子看娘，天经地义，谁能怎样？”展昭淡淡一笑。
望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孩子，一身蓝衫，举手投足间却是经历过风雨洗礼后的那份沉静与安心，微微心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
展昭笑了笑，“娘，来的路上见了这个，顺手给娘采了来。”轻轻一跃，燕子抄水，稳稳落在圆台旁边，将怀中灵芝小心放在边缘之处，以免碰到禁制伤了母亲，杨婵见儿子心细如发，心中安慰，眼角充满了笑意，看了看一旁的灵芝，“你从哪里来，顺路顺到落雁峰去了？”
“我路过，看见山下有，就顺手摘了。”展昭答道。
“顺手，峭壁上如何顺手？你这孩子，好大的胆子，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孩儿自幼就随师父进山习武，上上下下走惯了的。倒是娘，山洞阴冷，这灵芝可助您抵御些寒气。”
看看眼前的灵芝，看看不远处的儿子，杨婵说不出什么滋味，“练功苦不苦？”
“不苦，师傅总是宠着我，不知多少师兄弟嫉妒呢，”展昭笑道。
“呵，你这孩子，”忽然长叹一声，“如果沉香也像你这般就好了。”
“沉香——，难道是他？”展昭脑中闪过刚在华山上碰到的那个古怪少年，杨婵见展昭略一沉吟，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他提过沉香，“沉香是我和彦昌的孩子，你的弟弟，今年也该十六岁了吧。”
“娘见过弟弟吗？”
杨婵神色一变望着不远处的喷泉，“见过，却只是在梦中见过……，”语中尽是酸楚，转向展昭，“昭儿，娘不知二哥对你说过些什么，可你和沉香都是娘的命根子，以后不要再来了，若见到弟弟，好生教导他，让他和你一样有出息，娘就放心了。”
“娘——”展昭心中难过，望着脚下的泉水，“展昭愿为百姓的一方青天而义无反顾，更不惜为天道公理而粉身碎骨，莫说如今受难的是自己的母亲，就是不相干的人，展昭也不会袖手不管，”字字铿锵，望向杨婵竟是说不出的决绝……
真君神殿，一道孤寂的身影，侧身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三尖两刃刀靠在一侧，听完梅山兄弟的报告，杨戬闭目不语，只挥挥手示意他们兄弟离开，“昭儿，你竟真的如此固执么？”，杨戬又是欣慰又是担忧，“只道短短数十年，消磨了凡人的生命，三妹即可重见天日，可眼下情形，又有什么消磨得去这孩子的斗志？”想想展昭，看看如今的情形，他怕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只是自己又岂能眼睁睁看到他受到任何伤害……


“千不该万不该，你娘他不该思凡下界，违犯天规，她如今的情形，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就因为她是司法天神的胞妹？那别人呢，若是别个神仙也心仪凡间儿女，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是么？”展昭双目炯炯，直视杨戬。
“你……”饶是杨戬千年历练，被这孩子一问之下，一时之间竟无言可对。
“展昭不知司法天神在天庭该如何执法，但却知道，如果执法者都无法做到秉公无私，又如何去约束别人，孩儿更不明白，您所秉奉的是什么天规，怎能如此不通情理？”一口气，展昭终于说出了这许多天来一直堵在胸口的话。
“好见识！”杨戬心里喝一声彩。只是，这孩子，想得虽通透，却终是没见识过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明枪暗箭，那看不见的筹谋算计，比他经历的无数刀光血影，更能将人毁的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啊。
“孩子，有些事，你不明白。你只需知道，舅舅这么做，是为你娘好，也是为你好就够了。”杨戬的眼神慢慢转向遥远的虚空，他不忍看见这孩子探寻和坚定的眼神，他不愿让他失望，可更不愿让他受伤。
展昭看着眼神渐渐飘渺的杨戬，向前几步，“昭儿也曾身为执法者，相信舅舅这么做另有苦衷，世间之事皆在取舍之间，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杨戬心中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嘴上却不以为然，“你想的简单，就凭你？今日你只失足落崖，就险遭不测！”
展昭心中一怔，一阵风吹过，崖边的小草来回摇曳，风中传来他平静的声音，“身为人子，母亲受苦，儿子不能不管。孩儿知道此去多艰，可就算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这条路，我也走定了！”
真君神殿，一如既往的清冷，银白二色，庄严压抑，像极了它的主人，而此时神殿的主人，心情却不似以往平静，杨戬站在神殿中央，任由身后的黑髦随意拖在地上，双拳微微握起，展昭离去前的情景总是回荡眼前。
那个清朗的少年，蓝色的衣袂在山风中翻卷飞扬，目光沉毅宁静，风中那清瘦挺拔的身影，沉稳而坚定。他长大了，他不止是自己记忆里那个稚嫩乖巧的孩子，他是展昭，是南侠。
那一刻，杨戬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无以伦比的欣慰，有他，就算三妹身边没了自己，也该能放心了吧？
他就这样站在翻涌的山风中，与自己深深对视，良久无言……
多少年，已经有多少年，没人这样看着自己了，是不敢？抑或是不屑？
他，终究不同。
“孩儿知道此路多艰……可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走定了……走定了……”杨戬思绪飘飞地想着，想着，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既然数百年前就已经打算定了的，早些晚些又有何妨？不错，这条路，是走定了，倒不如趁势做了这恶人，或许还是个机会。
“昭儿，你说的没错，这条路，定是要走的，只是，不是你，而是我……”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