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着珞金流苏的喜帕遮了她视线，她唯有垂下首去，只瞧得侍婢搀她那只皓腕上绿得温润的镯子，她莫约是识得的，上等的昆山玉，未有杂色，想来也是世间的罕有物。
香木嵌蝉玉佩，赤金宝钗花细，烧蓝镶金锁……沉得她透不过气来，也反硬生生将她衬出雍容姿态。
她一步步走得极慢，许是因着配饰繁多的缘故，也许亦是知晓这侯门深似海的规矩，总之，她谨慎的捧着小心。
有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柔媚得恭敬的声音，唤，王爷。
她听得那称谓，抬了眼去，心下自是紧张得要命。他的音色透着醇厚，拿了秤杆挑落那喜帕，她略略一瞥，他刚毅微抿的嘴，但嘴角微弯，是笑了。
在那之前，她惴惴不安的许久，想象过无数张他的容貌，但好在已舒了心来，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轮廓干净而利落。
喝过合卺酒，喜娘又剪了红烛，簇簇退下后，她抿着丹唇，两腮的胭脂因着满堂通明的灯盏而愈发明艳，像是醉酒，不过她好些也是闺秀，怯生的紧。
青鹤瓷九转顶炉氤氲着苏合的味道，沉闷的气氛倒是滟滟流光起来。他离她近了些，衣裳上亦沾了酒味，想来是同宾客饮了好些酒。
他问她名字，她绞着手中的绣帕，动作却是极轻的，生怕教他笑话，轻声回他。
他又将她的小字重复了几遍，舌尖微启，满噙笑意。 她有点窘意，立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讲话。只是短短两个字，她明白，那是他的名。
红烛还没有烧尽，他温柔款语，解落她身上的鸳鸯，她不由得轻声叫了声：“王爷。”
醒来的时候，他已上朝去了，她裹着锦衾坐起身来，晨风有些微凉，她不由得拉紧了被子，一干侍婢听到了动静，隔了一寸红纱，恭敬唤她，王妃。
她虽出身世家，却也只是个书香门第，资产不缺到也不多。这样的称谓倒教她惊愕了一把，当初父母亲送出正门，隔着轿帷，她那侍郎父亲就这么跪拜下去，她只听到，臣恭送王妃。
那一刻，她便觉得自己与这世道陌生得两不相干。君臣伦理，大于天。
侍婢的手脚是利落有致的，服侍她梳洗，周到得她自己都无可挑剔。因她是新妇，不能穿浅色的衣物，便给她换了件金罗蹙鸾襦裙，辇了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到底是华贵。
后来他回府，见到她，她正在侍弄一株兰草，是慧兰，前些日子方从岭南那边特地移植而来，来之不易，但他早已未去打理了。他怔了怔，皱着眉，问她，怎么穿成这样。她颇有些尴尬，没说话。
之后江宁、苏州、杭州三处织造新贡的衣料，赐给她的总是碧色、湖蓝色、莲青色、烟青色……锦、缎、绫、罗、绸……可她不过碧玉年纪，绯浓红香也是向往的，只是他不喜，都得作罢。
诸位王妃都笑她说：“你就是太老实了。”她拨弄着腕上那一串红珊瑚珠子，那样凉。
在她印象里，他虽然温和，可是深不可测，没有人敢猜测他的心思，她也不敢，但旁人都说她是有福泽的。
她分明记起来，在某个沉寂的深夜，他唤，明栀。她闭着眼，却不敢睡。那是她第一次听见那个名字。而第二次，便是他酒醉。
便如最好笑的一个笑话，她得到的，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瞒得这样好，瞒过了自己，瞒过了所有的人，只怕连他自己，都恍惚是瞒过了。她还有什么，她一无所有。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香木嵌蝉玉佩，赤金宝钗花细，烧蓝镶金锁……沉得她透不过气来，也反硬生生将她衬出雍容姿态。
她一步步走得极慢，许是因着配饰繁多的缘故，也许亦是知晓这侯门深似海的规矩，总之，她谨慎的捧着小心。
有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柔媚得恭敬的声音，唤，王爷。
她听得那称谓，抬了眼去，心下自是紧张得要命。他的音色透着醇厚，拿了秤杆挑落那喜帕，她略略一瞥，他刚毅微抿的嘴，但嘴角微弯，是笑了。
在那之前，她惴惴不安的许久，想象过无数张他的容貌，但好在已舒了心来，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轮廓干净而利落。
喝过合卺酒，喜娘又剪了红烛，簇簇退下后，她抿着丹唇，两腮的胭脂因着满堂通明的灯盏而愈发明艳，像是醉酒，不过她好些也是闺秀，怯生的紧。
青鹤瓷九转顶炉氤氲着苏合的味道，沉闷的气氛倒是滟滟流光起来。他离她近了些，衣裳上亦沾了酒味，想来是同宾客饮了好些酒。
他问她名字，她绞着手中的绣帕，动作却是极轻的，生怕教他笑话，轻声回他。
他又将她的小字重复了几遍，舌尖微启，满噙笑意。 她有点窘意，立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讲话。只是短短两个字，她明白，那是他的名。
红烛还没有烧尽，他温柔款语，解落她身上的鸳鸯，她不由得轻声叫了声：“王爷。”
醒来的时候，他已上朝去了，她裹着锦衾坐起身来，晨风有些微凉，她不由得拉紧了被子，一干侍婢听到了动静，隔了一寸红纱，恭敬唤她，王妃。
她虽出身世家，却也只是个书香门第，资产不缺到也不多。这样的称谓倒教她惊愕了一把，当初父母亲送出正门，隔着轿帷，她那侍郎父亲就这么跪拜下去，她只听到，臣恭送王妃。
那一刻，她便觉得自己与这世道陌生得两不相干。君臣伦理，大于天。
侍婢的手脚是利落有致的，服侍她梳洗，周到得她自己都无可挑剔。因她是新妇，不能穿浅色的衣物，便给她换了件金罗蹙鸾襦裙，辇了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到底是华贵。
后来他回府，见到她，她正在侍弄一株兰草，是慧兰，前些日子方从岭南那边特地移植而来，来之不易，但他早已未去打理了。他怔了怔，皱着眉，问她，怎么穿成这样。她颇有些尴尬，没说话。
之后江宁、苏州、杭州三处织造新贡的衣料，赐给她的总是碧色、湖蓝色、莲青色、烟青色……锦、缎、绫、罗、绸……可她不过碧玉年纪，绯浓红香也是向往的，只是他不喜，都得作罢。
诸位王妃都笑她说：“你就是太老实了。”她拨弄着腕上那一串红珊瑚珠子，那样凉。
在她印象里，他虽然温和，可是深不可测，没有人敢猜测他的心思，她也不敢，但旁人都说她是有福泽的。
她分明记起来，在某个沉寂的深夜，他唤，明栀。她闭着眼，却不敢睡。那是她第一次听见那个名字。而第二次，便是他酒醉。
便如最好笑的一个笑话，她得到的，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瞒得这样好，瞒过了自己，瞒过了所有的人，只怕连他自己，都恍惚是瞒过了。她还有什么，她一无所有。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