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嘶啦——”昨天的日子被唐先生一手撕下，阳历簿上露出一页折了角的九月初一，是给付小姐送行的日子。今天的唐迪洗漱得比以往都要认真，头发也抹上了油，衣服更是拉得笔挺，宽阔的外套依旧没有掩盖他伟岸的身躯。只是眼镜不知是太滑还是歪了，唐迪戴了又摘，摘了又戴，如是对着镜子往复了十几次也不肯罢休，终于是看了眼手机时间才肯匆匆出门。
付小姐的住所就在唐先生所住的公寓对面，是付小姐来宁波时唐先生给帮忙找的。因为他们两的关系到现在也还是暧昧不清，所以这两幢相望的公寓便成了他们最后的窗户纸。很快，唐迪走到了付小姐公寓的门前，稍稍打理了一下衣领唐迪敲开了付小姐家的门。付若萤是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摩登女子。唐迪一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暖气和女生家里特有的一种味道。“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付若萤一面给唐迪开门一面拎起一只靴子准备穿上，脸上洋溢着热情与欢笑。唐迪眼看不能干等着，也顺手关起了她家的暖空调和灯。
“走吧，差不多该出发了”付若萤蹬了两下地，确保自己的靴子确实是穿踏实了。
“哦……哦，好，这次去山东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太久，等白鹭飞回了甬江我也该回宁波了。”
“这样啊，嗯，那出发吧。”
付小姐是个讲究罗曼蒂克的人，便是宁波去往山东这样的行程，她也不肯老老实实单坐飞机或是高铁。非要找个老旧的破码头，坐上一整天的船到上海再做飞机飞往山东。从付小姐的住所到往码头不是一段短路程，约莫也要个两小时。唐先生与付小姐也正好借着这两个小时好好享受一下属于两个人的闲适与亲密。一路上，唐先生讲了许多无厘头的笑话，虽然在多数人看来这一点也不幽默，更谈不上好笑，可付小姐就是听得咯咯地笑个不停，有时甚至是前仰后合不能自禁。两小时，说长也长，可对于唐迪来说，还是短了些，终于还是到了码头。

两人相继下车，付小姐的脸上似乎还留着因为刚刚笑得太欢而留下的的红晕，唐迪望着付小姐的脸，心中就像是钱塘江的浪潮一样滚滚而来，掀起千层浪。
“你，你盯着我看做什么？”付若萤低下眼，低声嗔骂道。
“我想，嗯……我想送你个临别礼物。”
“哦？这么用心？”
“嗯……对啊，你先把眼睛闭上，给你个惊喜。”
“好！”付小姐满意地闭上了眼镜，嘴角微微上扬。唐迪看着她如阳光一般明媚的面容与如草莓一般鲜艳欲滴的嘴唇自己也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终于是亲了上去。
付若萤先是一惊，后退了半步，原本刚褪去的红晕一下子又染了回来，而且比先前更红，而后赶忙避开唐先生的眼睛，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唐迪只是望着她，等她些许是缓过些神来了，问道：“怎么样，这礼物还满意吗？”
“这，这是做什么？”付若萤心里乱糟糟的，确实也蛮喜欢唐先生的，不然也不会到宁波来，只是个捅破窗户纸的时间来得太突然，让若萤有些猝不及防。
“我们在一起吧。”唐迪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可还是强装镇定轻轻道出了这世界上最沉重的话之一。
“可是我马上要走了。”若萤依旧不敢看唐迪的眼睛，心里想着答应可还是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那这样吧，我们做个约定，如果等白鹭飞回甬江，我们之间还有着彼此，我们就在一起。”
“好！”付小姐答应得十分爽快，也终于敢直视唐先生的眼睛了。
码头的船很快就到了，若萤给了唐先生最后一个拥抱之后就要离开了。两人互相挥手，渐行渐远，一直到付小姐上了船，唐迪才叹了一口气。秋日的阳光反常的炽热，江面上波光粼粼，唐迪不知自己是悲是喜，只觉得这阳光恼人。目送付小姐的船愈行愈远，唐迪知道，甬江的白鹭离开了。

一
付小姐的船已经走远了，远得唐迪已经全然看不清楚，一如望着付小姐难以揣测的心思。太阳依旧反常的耀眼，唐迪眯起眼睛抬起头，似乎非要和太阳较一下劲。可太阳终归是太阳，耀眼的阳光远胜过眯起的眼皮，天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借着阳光的反射看清周遭已是足够，若非要直视太阳本身，怕是显得勉强。唐迪闭上眼睛，刚刚和付小姐的脉脉深情不断涌入脑海，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对未来的无限不安——付小姐到底有何非去山东不可的理由？付小姐明年真的会像今天约定的一样回来吗？这一年的时间里付小姐会不会爱上别人？从今天起我又该以如何身份面对付小姐？她……真的爱我吗？又有多爱……想到这唐迪不禁想抽自己两个耳光，思东想西这么多真不像个男人！且先好好捋捋今天发生的事。想罢，唐迪选了旧码头边的一处石墩吹了口气，用手左右稍稍一掸便面朝甬江坐下。秋风吹过，唐迪翘起二郎腿，点了支烟，思绪随着烟气飘到远方，遥远到初见付小姐时的情景。
唐迪和付若萤是在武汉念大学的时候相识的，那时付若萤念的是音乐系，是弹钢琴的，算是传承了家里几代对于音乐的某些执念吧。她爷爷是村里最好的唢呐手，方圆十里凡有什么红白喜事都得来请她爷爷。父母在当地开了家小琴行，虽说不大，却也有几分名气。肩负着这份执念付若萤来到了这里求学深造。唐迪念的是政治哲学[1]，也是出于一种执念，一种不愿意沦为碌碌庸人的执念。
是日周末，阳光明媚。四月的风吹来了不少叽叽喳喳的鸟雀，似乎也在为这清晨的阳光叫好。许是周末的缘故，街上的人群不似枝头鸟儿这般闹腾，倒是稀疏松散，也恰好配得上这周末的慵懒。
周末没有了早八的困扰，唐迪也得以吃一回从容的早餐。唐迪看了眼表，八点一刻有余，照是平日里早该在教室里端坐着了。好在今天没有早八，唐迪盘算着为自己挑选一些适宜的早餐。说来也奇怪，平日匆匆忙忙地有什么便吃什么，也不曾觉得挑选吃什么是件难事，换作今日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吃包子还是馒头，喝豆浆还是牛奶，豆腐脑吃咸的还是甜的……如是思度着愈发得觉得不自在，还是随手胡拿罢。
今天的唐迪吃的比以往都要慢，都要从容，以至于唐迪再看表时已然将近九点。过了九点早晨就不“辰”了，唐迪赶忙收拾餐盘，加紧步伐预备往图书馆走。可在快进校门口的时候，原本匆匆的唐迪却为四月校园里的一抹春色而放慢了步子——迎面走来了三位粉白黛绿，笑语盈盈的女学生。
[1]暂定

余欢篇
阳光明媚的周五午后，许健手忙脚乱地拎起书包直夺宿舍门而出。由于中午的外卖送到得迟了约莫半个小时，即便许健快速就餐也依旧快赶不上上课的时间了。好在快上课了路上没什么人，许健得以飞奔到教室，踩着上课的铃声赶到了信息教室。
老师在讲台上已经预备开始讲课了，许健赶忙在后排挑了个空位坐下，好先喘一喘息，调整一下状态。刚坐下来还没发现，歇息了一会发现身边竟坐着一位不相识的女生，只见她一头乌黑的头发如弱柳般扶在肩上、颈上，圆圆的鹅蛋脸上一双映着电子屏幕的反光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恰似夜色里映着月光的西子湖，薄薄的嘴唇如一片红酒浸润了的竹叶，再搭上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应该可以谈得上秀色可餐了。可按理说，这堂课应该只有他们自己班的人来上才对，自己也读到大二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班上的人的，那她究竟又是来做什么的呢？许健带着这样的疑问一面听老师讲课一面用余光看身边这个女生到底在做些什么，只见这个女生并没有打开代码编辑器而是打开了PS在修美术作品。许健瞄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又把心思拉回到课堂里听课了。
大学里的老师虽然不经常点人起来回答问题，可一堂课下来总要时不时地抽两个人回答一下，特别是在小班上课的时候。“这边这位女同学，解释一下这行代码是什么意思。”今天的编程老师就是这么巧的点到了许健身旁的这位女生。看着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许健假意咳嗽了一声，轻声把答案告诉了她。所幸她听力不差，答了上来，也算是度过了难关。
“谢谢你。”她微微侧过脸，轻声对许健道谢。
“没事，只是……我记得这门课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许健看了眼她的侧脸接着说道，“你不是来上这门课的吧。”
“嗯，我电脑坏了，今天下午作业又要交，只好来机房赶工了。”她有些许无奈道。
“这样子啊，那你加油吧。”
“嗯，好。”
今天下午的课是两节连着的大课，也就是说要在机房上一下午的课，在这位女同学的陪伴下，许健忽然觉得今天的课似乎没有像往常那么枯燥乏味，有这样的女生陪着上课，真不是一件坏事。
“好，那今天的课程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的我们下节课再讲。”随着老师宣布下课，同学们也纷纷开始整理课本。而早在半节课前就提交完作业的那位女生转过身看着正在理书包的许健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呀，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许健先是心里惊了一下，因为他以为萍水相逢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然后也觉得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位异性的邀约，便答应了下来。
晚饭没有想象中的特别，只是一起吃了牛丼饭。
“姑娘你好，我叫许健，许诺的许，刚健的健。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噗嗤——”她捂住嘴，憋了憋笑道“这么正式做什么？余欢，年年有余的余，欢乐的欢，你也可以叫我欢欢。”
“余欢啊，好名字，欢乐尚且有余，烦恼也不足道了吧。”
“你很喜欢这个名字？”余欢扑朔着眼睛面带微笑地看着许健。
许健突然脸上泛红，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了。“是吧，确实是个好名字，挺好……挺好的。”许健显得支吾起来。
“哼哼哼”余欢又莫名笑了起来“不说这个了，聊聊你吧，你是什么专业呀，看样子似乎是计算机系？”
“不是啦，是学金融的，只是这年头，学什么不得懂点编程。”
接下来，一旦打开了关于专业学院的话匣子，那便有任何学院专业都会有的专属奇葩和趣事。许健给余欢讲了很多最近学院发生的趣事以及古怪的教授和奇葩同学。不觉间，大家早已放下碗筷，用餐结束了。
“光顾着说我了，聊聊你吧，你是美术专业的吧？”
余欢顿了顿，撩起鬓发于耳后，轻声问道：“你对我，很感兴趣？”
“你又说这样的怪话了。”
“好了，吃完饭我们出去说吧。”
“嗯好。”说罢，许健起身随余欢走出餐厅，走到街上。
“接下来该去哪？”余欢转过身笑着问道。
“不知道呀，如果你想去哪里逛逛的话都可以。”
“都可以吗？”
“嗯。”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觉？”余欢依旧那样笑着看着他。
许健再一次陷入了不知所措当中，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不合常理的话会在这样一个小巧可爱的女生嘴里讲出来。但是他知道，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行为。
“啊？当然不行，我们才刚刚认识。”许健内心一阵波涛汹涌之后，终于红着脸望着夜空讲道。
“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一点想法都不存在吗？”
“不是的，你很漂亮也很可爱，说没有兴趣那一定是假的，但是这种事情不应该慢慢来吗？”
“你是在担心事后我会缠上你吗？”
“不是的，我说了我们才刚刚认识，如果你真的对我也有感觉的话，我们应该先交换联系方式，慢慢了解对方。”
“跳过中间步骤不好吗？如果你觉得这样良心过意不去，你可以给钱。或者你觉得这样做你的牺牲比较大的话，我也可以给你钱。”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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