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 one：开学第一天不迟到的学生不是
9月份的东京还沉浸在夏日的燥热之中。大概率是因为日本是个岛国的原因，这个秋夏交继之时要比往常更加潮湿闷热，从海洋上吹来的季风夹杂了湿咸的水汽，使得整个天空被雾气笼罩着仿佛失去了重的平衡。不过这些阴；浓；重并不会让东京这座大城市在早晨中睡去，街道上的人流也不会因为这种隐藏着忧郁的天气而减少。醉汉摇摇晃晃地在街道上行走，时不时因为反胃而停下来休息。街边卖早点的小吃店已经被睡意朦胧的白领们堵住，摆摊的老板娘恨不得变出一个分身来照顾客人。中学的男男女女结伴而行，在上学的路上聊着别人听不懂的八卦。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走在东京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糊里糊涂地过着自己平凡又普通的生活。
　　不过这早晨发生的一切都与艾斯无关了。此时的他仍踏踏实实地睡在大学宿舍的单人床上，把早晨第一节的金融课忘得一干二净。作为一个刚过完19岁生日的准大一学生，他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千禧年代的少年一样，正在度过一个相对颓废而又充满期望的青春期。但或许他和其他大学生有不太一样，毕竟比起那些还愿意在自己的青春年华中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艾斯的青春可谓只有颓废没有期望，现在的他只想每天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来消磨自己的大学时光。而事实上，从他那眼下已经变得有点乌黑的状态来看，他确实也是这样做的。艾斯那从小就穿过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萨博就说过，如果艾斯可以把通宵打游戏的时间放在正事上，估计现在人在麻省理工研究弦理论都有可能。
　　说到底艾斯也不想在这个拥有全日本最厉害的金融专业的A大上学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爷爷卡普美名其曰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孙子”而利用之前和学校董事的老交情将他以交换生的名义送来A大读书，他其实很乐意考到一个乡下的大学然后娶妻生子。即使他多次抗议爷爷卡普的所作所为，最终还是被迫在爱的铁拳下妥协了。
　　早上的闹铃声很显然不能把熬夜到5点打游戏的青春期少年叫醒，尤其是在少男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的时候。
　　艾斯从刚可以勉强记事的时候就开始频繁地做一种梦，一种关于大海的梦。梦里大海的颜色是无法用色盘调出的蓝，时而宁静祥和时而波涛翻滚，让人捉摸不透。每一次浪花的翻滚都带着深沉的低吼，像是有着沉默的生命力般要把世间万物都卷入其中。而艾斯总是以一种俯视的角度飘在海面之上，他看到的大海就像是被层层迷雾遮盖住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触摸到冰冷的海水，想抓但却抓不住。他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他甚至觉得是自己被大海压在底下而不是自己俯视着大海，那种感觉就像是枷锁一样牢牢铐住了自己。沉重的梦总是让艾斯喘不上来气，而且越是长大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就越是真实，即使活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海会让梦里的他在一瞬间产生那么多情感。虽然总是一身冷汗地起床很不舒服，但是现在的艾斯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梦的存在，就好像关于大海的奇怪的梦本来就应该存在一样。
　　作为艾斯最好的同僚，萨博担任起每天叫醒艾斯上早课的重任，虽然他经常在失败的路上。这边的艾斯在床上睡得无比香甜，而在教室里的萨博确坐立难安。作为三好学生的萨博真的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在大学第一个就开始迟到，更何况这节课还是整个学校最最抢手的专业课。此时的萨博真想给躺在床上安心熟睡的好哥们一拳，这可是他在早上五点钟就起床才抢到的宝贵一课啊！金融学院的马尔科教授的课，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错过吗？
　　在萨博打来的第8个电话响声下，宿舍床上的黑发少年终于睁开了自己睡意朦胧的双眼。艾斯就像个宿醉的流浪汉一样在自己的枕头旁边寻找着自己的手机，试图将那刺耳的铃声关掉。他闭眼寻找着，终于在昨晚看到一半的漫画书下找到了该死的手机。黑发少年艰难地打开了屏幕，接通了对面暴怒的同僚的电话。
　　“艾斯！快起床了！你不会真的要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吧！”现在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5分钟，萨博跑到厕所里对着手机那边睡意朦胧的艾斯大叫到：“就算要浑浑噩噩地度过大学也在第一天摆出点样子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卡普爷爷暴揍的啊！”
　　开学？第一天？迟到？爷爷？原本昏睡着的大脑尽自己的全力捕捉到这些关键词。
　　事实证明，在这种极限的条件下，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就比如一个通宵的大学生完全可以在1分钟内完成起床、洗脸、换衣服、出门等一系列动作。当然如果他可以把教科书也一起带着，那简直是最完美了。
　　

黑发少年匆匆忙忙地下了楼梯，朝教学楼的方向飞奔过去。他的黑发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有些发亮，由于来不及打理，几缕被压成卷的头发炸了开来，变成乱糟的卷翘状态。随便套上的宽大t恤和已经鉴于睡衣和外衣之间的短裤让他的样子和周围精心打扮的大学生看起来格格不入。似乎是出于对这个学校的最后一点尊重，艾斯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穿上了自己的帆布鞋，只不过还没跑出几步他就后悔了，光脚穿帆布鞋不仅会放慢他的脚步还会将他的脚磨出一个个大水泡。
　　 “糟糕，糟糕，糟糕！”艾斯可不想第一天上课就被自家爷爷抓到把柄：“该死的赛季，为什么就非要在这个时候开始啊。”
　　 东京A大的课程向来没有迟到或者早退这一说法。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A大有着全日本最优秀的学生，更是因为A大那严到可以说是变态的考勤制度。艾斯突然想到之前他和萨博一起参加入学典礼的时候好友说的话：“如果你把A大想象成华尔街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了呢。”他不禁扶额，看来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活会很堪忧啊。
　　 在开学第一天的A大奔跑着的少年，开始了他糊里糊涂的大学生涯。
　　 早上9点整，被评为整个A大最不容错过的金融学教授马尔科准时站到了讲台上。这位35岁的社会精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有钱”的字样。定制的Amani深蓝色西装将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男人的完美身材勾勒了出来，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大腿让旁人不难看得出来他在健身房里投入了很多时间。Vacheron Constantin的手表将他的手腕衬托的白皙且有力。虽然有着跟菠萝一样的奇怪发型，但还是被男人打理的干干净净。马尔科站在讲台上做起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说话声音有点沙哑但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男人微微一笑，就让坐在第一排的女学生的心跟着跳了起来。
　　 谁能想到看着一切似乎都是完美的男人其实正在经历宿醉的早晨。
　　 “我的课程呢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大家可以保证出勤率，就像学校规定的那样，如果无故迟到或缺席会对你们的期末成绩产生影响yoi。”说完这话，马尔科看向了在最后一排坐着的金发少年旁边的空位。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吗，现在的小鬼头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马尔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就开始了自己的点名。
　　 无辜的萨博被自己崇拜的教授冷不防地盯了一下，直接打了一个冷颤。直觉告诉他，这个马尔科教授的课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糊弄过关的。他看向手机，已经迟到10分钟了，一想到自家兄弟前几分钟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更是佩服艾斯了。你说他勇吧，他还跑过来上课了，你说他送吧，他还真能睡过头啊。
　　 此时的艾斯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A大要把宿舍建在离教学楼最远的地方，他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将昨晚打游戏的自己痛骂一遍。由于不停地奔跑，他的脸颊上有些泛红，皮肤上也冒出了微微汗珠，在带着一丝凉气的风吹过来时甚至感觉到冷。可一想到自家爷爷的拳头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感觉，艾斯更是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9:18分，艾斯找到了教室。他在教室的后门的窗口上瞄了一眼，发现除了萨博旁边的座位以外整间教室都坐满了人，而讲台前站着的有点像菠萝的教授已经开始了今天的课程。现在艾斯能做的就是不断安慰自己，他在心里无数次默念着这个菠萝教授是个好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记他迟到就好。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看到菠萝教授低下脑袋开始翻动电脑上的PPT时，他才终于有胆量进到教室中去。
　　 艾斯缓缓地打开门，希望用最轻的声音让所有人无视自己的存在，不动声色地加入这个课堂。可是现实总比想象的残酷，就在他的小脑袋刚刚探入教室，就被菠萝头教授完完全全地捕捉到了。
　　 马尔科用自己的余光看着进来的黑发少年。男孩蹑手蹑脚的样子让他想到小时候自己曾经喂养过的一只黑色的小流浪猫。或许是因为曾经被人类伤害过，那只小猫总是对陌生人抱有强烈抵触的心理，它无法像家猫一样被限制自由却也无法跟其它野猫一样利用自己可爱的样子去取得人类的关心来换取食物。小猫总是一只猫小心翼翼地四处游荡，一点声音都会把它吓得躲在车底。小马尔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小黑猫慢慢学会信任自己，直到后来才……
　　 突然的回忆让马尔科有些发懵。
　　‘把一个上课迟到的小屁孩和自己的童年玩伴想比较，看来昨晚的酒还是没醒啊’
　　 马尔科看着少年悄悄走在自己的位置前坐了下来，甚至还对旁边的金发少年竖起了大拇指，挤眉弄眼表现出了一副我成功了的样子就感到无语。
　　喂，还真当老师看不见啊？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还是你厉害啊艾斯。”萨博看着自己好兄弟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想着要不要把教授已经早早点完名的事实告诉他。
　　 “没被发现不就好了？”艾斯一边说着一边翻着自己的书包，然后脸色一变。
　　“喂喂，你不会连教材也没带吧？”
　　

艾斯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书包，满脸黑线闷哼一句，然后立刻摆出谄媚讨好的样子看向萨博，嘿嘿地笑了笑。
　　马尔科看着坐在教室角落嘀嘀咕咕的两个人。他认识那个金发少年，早在开学前他就听说这个名叫萨博的学生的各种事迹。在高中期间就参加了日本各种金融竞赛并且拿奖拿到手软，考下各种证书，最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A大。虽然马尔科现在已经不带博士也不再专业从事金融研究方向，但是对于这种人才，他向来会给予更多的关注，如果以后有可能，甚至可以让这个少年到老爹的公司工作呢。
　　对于坐在他旁边的黑发少年，他也知道是谁了，只不过是刚刚点名才知道的——波特卡斯·D·艾斯，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人，而且好像也没带教材。看着他手里的名单，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才济济的A大会出现这样一个学生。
　　‘交换生啊。’马尔科心想，他一边上课一边慢慢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
　　‘波特卡斯，这个姓氏好像曾经听过呢。’
　　艾斯看着萨博手里的教材，全英文的内容让他大脑越来越懵。一个个英文字母跟毒蛇一样蜿蜒曲折地爬上自己的身上，让他打了个冷颤。虽然菠萝教授讲得似乎很简而易懂，但通宵的大脑现在还在休眠的状态。距离下课还有40分钟，快点让自己回去补觉吧！
　　他找出自己空荡荡的书包里几张已经被折得稀巴烂的草算纸，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
　　‘等等！为什么一个菠萝开始往自己的方向移动啊！’
　　他看着那个仍在拿着书本讲课的菠萝朝自己走来，做贼心虚的艾斯立刻低下自己的脑袋，回避和菠萝对视的一切可能性。他能明显感觉到男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脚步声在宽敞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明显，随着自己的心跳声音逐渐清晰。成年男人的压迫感是不容忽视的，更别说菠萝头教授那有些浮肿的死鱼眼明明看上去很慵懒但其实一直用凛冽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似乎是还觉得一切都不够麻烦，艾斯的手机铃声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响了起来，还是以最大的声音。
　　“南の岛は 暖かい
　　南边的岛，真是暖和
　　バイナぼろ ぼろ头ぽかぽか
　　菠萝好吃，脑袋发热
　　あほ马が 北の岛は
　　笨蛋白痴，北面的岛
　　寒い うまいこいこい
　　真是好冷，鲤鱼美味
　　头ふらふら あほ马が
　　脑袋发抖，笨蛋白痴
　　あほ马が 北の岛は
　　笨蛋白痴，北面的岛
　　寒い うまいこいこい
　　真是好冷，鲤鱼美味
　　头ふらふら あほ马が
　　脑袋发抖，笨蛋白痴
　　………
　　铃声出来的那一瞬间，艾斯承受的就不仅是因为迟到而极大可能遭受爷爷的爆锤，还有让自己尴尬到想要去死的来自四面八方同学的视线，就连原本还在讲课的菠萝头教授也停了下来。他真是倒霉到家了，所以说为什么自己一个19岁的成年大学生要用弟弟小时候唱得白痴之歌作为自己的手机铃声啊！？原来他才是真白痴啊！？
　　求问，开学第一天就让教授和同学觉得自己是个**怎么办啊？
　　艾斯的脸蛋瞬间因为充血而爆红，他着急忙慌地在裤兜里掏出手机，但是却因为慌乱导致他整个人都笨手笨脚，关手机的动作都比平时花费更长时间，这持续的几秒钟就跟几年一样漫长。艾斯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死法，现在的他已经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破罐子破摔，从此远离A大到乡下种地算了。
　　虽然说马尔科教授原来一直在投行当ceo，不过最近几年才重新回学校授课。但是他好歹也是快要步入中年的男人，在社会上打拼了20多年。他自认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他都见识过，但显然他还是对青少年缺乏理解了。难道这是什么新的流行倾向？现在的青少年都愿意用一个五音不全的小屁孩自创的歌曲作为铃声？
　　他看着黑发少年极其不情愿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朝自己尴尬地一笑，青涩的模样终于被印刻在他的大脑里。
　　’果然还是个小鬼啊，脸上的雀斑都没消啊‘本着对其他学生负责任的态度，马尔科只是看了男孩一眼就收回了自己一目光，拿起书来继续讲课。

　看着菠萝头教授似乎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艾斯在马尔科转过身后立刻松下自己假笑到快要抽搐的嘴角。他看着男人健壮的背影在窗外清晨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虚幻，就连身下的影子都宽大得能把自己笼罩起来。艾斯突然觉得这个背影如此地熟悉，就好像在自己人生其他的某个角落曾经见过一样，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男孩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大脑不禁开始了放空：“难道菠萝教授是个好人？”他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萨博看着自己的兄弟似乎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我就跟你说了把路飞给你设置的手机铃声换下来吧，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被吓傻了。”
　　“才没有被吓傻呢，不过是昨晚熬夜了罢了。”男孩狡辩着。

第一章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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