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尚且清闲，一路行来，零星几个匆忙的背影，初春还有些倒寒，抖了抖身上的氅衣。往年这个时候最是难捱，天尚寒缺无银购置炭火，少不得硬挨着。这一年仔细将养下来，竟连冻疮都不曾发作。】
陆大人？
【正欲入内，斜里伸过一只手，正正挡在自己面前。随他前行两步，寻了个被人的地界。】您这是？

【今岁寒冬格外凌冽，寒风将将吹在面上，犹如一炳利刃划过，只一个字——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头上一顶毡帽仔细戴着，本就是周延大人府内门生，但若有大人开口引荐，太过扎眼，难免遭人非议，令大人受诟病，他裴氏便是最好人选，如今的周延府赘婿，眼疾手快拦下他去路，随后引至一旁避人处】
裴大人，在下为周延大人门生，陆氏，讳仁稼，长宁县职位似已有空缺，在下，您应当懂得

【倒吸一口寒气，若非灌得满腹凉意，还以为自个儿睡梦中不曾醒来。少不得眯眼打量此人，来往年节下，礼单上也没瞧见过这一号人。只是细打量又觉得面善，难不成还真是老大人的门生。心头盘算，少不得口头支吾】
既然是大人的门生，那便是一家人，陆兄此来怎得不去府里歇脚，老大人虽不在，二公子也是在府上的。
【正所谓见人说人话，摆了一副热络神色来，求人办事的见过，只是没见过这般直眉楞眼。】可巧我少不更事，不认得人，险些误了。

【既为周延氏门生，裴氏在我心中并尚不能于我相较而言，本就为赘婿，能入得衙门，这当中又岂会是他平日里勤学就能得上头另眼相待？自是不会，但逢人需流几分颜面，索性再次作了揖礼】
在下多谢您提醒，二公子既此时在府邸，自然是要亲往府上拜访一番，只是周延大人曾告诉在下，不日吏部就将考评，只待在下能得上中，就能往长宁县当差，您看这——

【老大人的门生故旧只见过几个，还是尚在京中，婚礼亲朋引荐。这档口大喇喇找过来的，也真是只有他一个。打左右权衡，到底不敢给他一句准话，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区区小吏，便纵是借势，也需掂量清楚自己斤两。】
小可人微言轻，若真是考评之事，也只能说略尽绵力。【连连侧身还礼，赶忙虚虚托起他双肘。颇有些恳切之意，连声叹气道。】
只是我也是初出茅庐，这等事也不敢擅专。

【如今已是中武廿年，京察方过，眼下自不会有宵小犯无刑之事，裴氏纵然人微言轻，且寄居他人屋檐下，到底也是一介人臣，谁又能预料将来？倘若有朝一日他裴氏一路青云直上，我于今日步步逼迫，往后焉能有出头之日，自然退一步】
裴大人您勿需自谦，您只需忠于本心即是，就算在下未中，绝不会怪您，周延大人那处，我自会请罪，有负于他几载以来栽培之心！

【瞧他骤然转换的嘴脸，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推托。原想搪塞过去，谁成想步步紧逼，颇有些今日不成便不放人的姿态。更何况开口便是颐指气使，俨然是周延府长辈一般。】
岂敢，大人龙章凤姿，岂是池中物，他日必定高升。
【越说越有些奇怪，便是如此急切，总让人觉得此人另有图谋。掐着虎口，抵御瑟瑟寒风。】
只是考评之事非我一人可断，既然是老大人所托，那定然记在心上——只是上月才收的家信，因风寒，推到下个月底回京述职，可巧，不知老大人可否痊愈？

【恩师掌两广之地庶政，军务，向来为富庶之地，经营几十余载，累及人脉，只怕非常人所能及，自然也听出裴氏弦外之音，看似口中夸赞，实则也是婉拒，但我既然有此捷径能行，何愁非要另辟一条道，自然能来此，也不会惧他会将我如何做想】
您过誉了，待总督大人述职回京，仁稼定会亲登府邸拜访，也罢，仁稼决计不会令大人您难做——

【匆忙看了一眼身后，眼见到了时辰，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暂且支吾应了他，回头再打听这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
陆大人所言，小可记下了，只是成与不成非我一人可为，若是再有变故，我再支会人告知您。
【抬手指了指一旁庑房，已然人声嘈杂起来，略有歉意笑了笑。方道】只是这个时辰不早，再晚，怕是有些迟了

【谋个一官半职差事，于周延大人而言，轻而易举，但我并不愿舍近求远，这才寻到裴氏处，想来他心中就算将我视作僭逆之人，我也毫无惊怖之心，话未说死，尚留了些转圜之地，想来以他聪慧，定能猜出我此番意图何在】
本就是仁稼叨扰了大人，您且忙，仁稼这便回去
【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