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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达】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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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向,cp为黑小虎x达达,能接受再看。
希望不要被吞楼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3-14 10:43回复
    起初,达达在路边看到一具尸体。
    尸体面朝土地趴着,身下深红的那摊血发黑干涸,剩余的殷红则浓艳而不合时宜地黏在翠绿的草木上,哪怕是最蹩脚的画家也绝不会这样搭配色彩。
    他皱起眉。
    正逢乱世,有尸首并不奇怪。也许是遇到了山贼土匪,奇怪的是偏偏倒在大道旁边。达达左足一抬,一股劲道腿风便卷过尸体,把那滩灵魂早已消散的腐肉翻了个个,露出死人正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竹林居士面色愈加凝重。
    那死人是个约莫二十上下的青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被磨损到没有一丝光泽的的琉璃珠,当中充满惊讶,显然是突然遇袭身亡。他的肩膀上有一个褡裢,刚才被压在尸首下方,现在才露出来,已经沾满了黑色的血,很显然,从青年死亡到被达达撞见之间,这个褡裢一直保持原样,没被任何人动过。
    而他胸口的伤口——与其说是伤口,不如说是缺口。死者心脏处的血肉被整块挖出,根据周遭断裂的皮肤能看出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透过那个狰狞的大洞,粉色的肋骨和因血液残留而湿润的内脏隐约可见,血腥气夹杂着腐败的味道,浓得熏鼻。
    这显然不是被土匪山贼杀死,山贼杀人,不会对他的全部身家无动于衷。
    他大约是死了半天。现在是正午时分,那么他是在宵禁过后的破晓时分死去的。
    达达想到,这一带曾经有过虎患。而尸体上的伤口和老虎爪印有些相似,只是略小一些。
    但是,老虎固然有些滥杀的爱好,但这种残酷的行径只有手指灵活的人才能做到——例如,在某些凶悍而霸道的武学中。
    达达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三年前的一次经历——那挟持了他妻儿的魔教少主使出一招黑虎掏心袭向他胸前,又在快触到时收了力,二人面庞近在咫尺,那青年享受他满脸的惊惧,眼底渐袭的阴霾恨不得立刻把他吞噬。
    那绝无可能。他告诉自己。
    黑小虎与他父亲都命丧黄泉,连黑虎崖都已被一把火烧尽了,死去者不能复生。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残党勉强漏网,黑虎掏心可不是一门好修炼的招数。
    可黑小虎的的出招又一次次在他眼前浮现,若是那样的出掌手法,自然会以这样的破口把人的胸膛剜下一大块。
    虽然他与黑小虎的相处不过半月,每个画面却仍然历历在目,绝无记错可能。
    若是……真的死而复生?
    达达不愿去思考这种可能性,再说,这种可能也太荒谬?也许天下还有类似黑虎掏心的武功,修习者又不是个善茬,在大路上杀人无疑是一种将自己的险恶昭告天下的挑衅。
    思考及此,已经够他盖棺定论了,达达吹口哨唤来灵鸽,把所见的怪事写成一封信,让灵鸽送给虹猫。至于那副凄惨而肮脏的皮囊,他用旋风掌法推到路边,又以落叶盖住,这样也足以魂归天地间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03-14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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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他本来就是去玉蟾宫接在那寄住的欢儿回家,又怎么能耽搁在这种事上。
      彼时的他尚且没有预料,他在路上又见到了第二、三、四具尸体。
      尸体的死状大同小异,有担着扁担的行脚商也有普通的行人,唯一的共同点或许只有走在这条路上这一点。达达一路观察路边的草地,始终没有看到一株被压弯的野花或是被拨开的灌木这些能昭示有人从那里走过的痕迹。这就让他不得不低头看向脚下的土地,虽然脚步错综复杂——但只有晨曦时分,凝结的露水会让土地格外湿润,留下的脚印会比其他时候更明显一些。
      他很快辨别出一个不太寻常的脚印。
      那脚印比死者的脚印都要深,如果脚印的主人会武功,那么他显然没有使用轻功,并且奔跑时踩下的力道很重,旁边还有同样力道极重的手掌印。达达把自己的脚放过去,不沾地比了比那手掌印的大小。
      霎时,他像是迎头挨了一招重击,脸色惨白得比尸首还要凄烈。
      那掌印的大小,也同黑小虎的符合。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他也顾不得去玉蟾宫——实际上,如果他这时候还能保持正常的思考,就会想到自己应该去玉蟾宫,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蓝兔,再集结起七剑一起调查此事——可当这件事在他心中和黑小虎牵扯起来,他就不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了,个中缘由恐怕是他自己也想不清楚的。他连续吹了三声带着内力的口哨,想唤回那只送信的灵鸽,可灵鸽是轻盈如魅的精灵,这一会已快飞到虹猫那儿了,并没有听见主人的呼唤。
      他等了一会,灵鸽没有来,就擦擦额前冷汗,独自追踪起那地上的脚印。
      年少时他追踪过闯入百草谷的不速之客,那些人并不熟知百草谷有着不同于俗世的独特法则,更不知晓他早已几乎同百草谷一体同心,犹如一个诞生于此处的魂灵,因而武功再高超也难免漏出马脚。如今不在百草谷,追踪于他而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好在那人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踪迹,足迹一路往前,直到路边的低矮草丛一路走高,变成灌木林,又变成擎天的树木,足迹才拐了个弯,从道路转到路边青草稀疏的泥地。达达跟着足迹挤进林子里散布的树干中央,这里的日光被举向天空的繁茂枝叶剪碎,零星地散落在干燥松软的泥地和落叶之间,依稀照出落在上面的一些足迹。达达发现那人奔跑途中踩碎了一朵花,那是一株开得正好的白菊,娇艳柔嫩的花瓣几乎都被踩破了,有一半都连同脚印陷在乌黑的泥里,另一半则可怜兮兮地挺翘着,像是在挣扎着逃出泥泞。
      达达怕脏,这会子却鬼使神差地捡起那朵白菊,指尖在花心上方摩挲了一下,又触电似的把它抛下。他觉得脸上滚烫,迈开脚循着痕迹跑去的时候心里也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
      如果真是他,他为什么不隐瞒自己的踪迹?黑小虎的轻功极好,在竹林居的时候曾数次逼近他身后而不发出一点让他察觉的响动,又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足印。他是故意在道路上杀戮好惊动七剑,以此作为挑衅吗?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03-14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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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自己这样鲁莽地跟过去,岂不是也着了他的道,万一自己又被他所制,耽搁七剑……想到这里,达达几乎被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击倒了,他扶着一棵树才勉强站稳脚跟,一些数年前的回忆同鬼魂一般袭上眼前,跟着它们纷至沓来的则是黑小虎曾经做过的一些许诺带来的幻象……不,那绝无可能,欢儿现在在玉蟾宫,十分安全,黑小虎也已不是魔教少主了,不是吗,自己绝不会像一只动物般被他关起来。
        那些恐怖而荒唐的念头让达达有些害怕,他只能加快速度往前走来抹去那些自己被捉住后的画面。
        接着,他忍不住又想,这里是通往玉蟾宫的道路,黑小虎同他只是一时间的相识,对蓝兔……可是情深几许,他见过黑小虎看向蓝兔的眼神,当中蕴含着无限的深情、渴望、怜惜,是行人对一朵最圣洁、最柔美玉莲的深深迷恋与眷恋。
        那么,他在这里杀了人,如果今天自己恰巧不是赶往玉蟾宫,最先发现并且调查的应该是蓝兔才对。
        额前又传来一阵晕眩。如果这真是黑小虎,那么他想要的或许是蓝兔,而不是他。他就这样过去,黑小虎也许会恼怒地把他杀死……或许那样也好,自己可以一了百了,自从发觉黑小虎或许还活着,他的心里就仿佛被塞入万千思绪组成的海洋,他的心脏像狂啸的海浪般狂跳,一刻也不曾安宁!
        五年前,夫人因被魔教关押、受了折磨,身子虚弱,在欢儿未满周岁的时候就溘然长逝了。他咬牙切齿,为夫人守完灵,想到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一腔悲愤都化为怒火,恨不能把黑小虎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可黑小虎连个坟塚都没有。曾经,达达觉得这种下场最适合这种作恶多端的魔头。
        可他丝毫不觉得泄愤、或者说,感到了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想象着黑小虎的尸体就这样曝天而晒,空洞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朝向天空永恒地圆睁,蚂蚁爬上他的四肢、爬上他生前英俊而狠戾的脸,秃鹫啄食他身上一块块的腐肉,路过的食腐的野兽掏空他的五脏六腑;他的骨头被风沙磋磨成碎岩,和十里画廊其他的小石子混在一起;他的血渗入身下的泥土,又被细密的雨滴带到更深层的地方,最终汇聚在十里画廊的清泉中。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生动地浮现,又钻入他每一个噩梦,渐渐地,达达的梦里不再有夫人、不再有女子柔软的手指和沾满泪珠的美丽面庞、不再有他们大婚时飘在风中的、险些被吹走的红盖头,那些红变成了另一种红、变成黑小虎被炸碎的披风碎片、变成黑小虎那在土地上怒放的鲜血。每天晚上,他梦见黑小虎苍白的、死去的脸,梦见这张脸渐渐风化,梦见他的尸体融入十里画廊。早上,达达去取水的时候似乎看见泉水中浮现黑小虎的脸,他在饮水时又觉得那尝起来像是黑小虎血的味道。正是因为这个,他大病一场,把欢欢寄托去了玉蟾宫。
        现在,他的病总算好了,可黑小虎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这会子,竹林居士已经几乎完全忘了那个使用黑虎掏心去残害路上行人的人并不一定是黑小虎,毕竟三年前的鼠族就曾经冒充过猪无戒。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把鼠族和天狼门给忘了,脑子里只剩下黑小虎的事情。
        在看到那脚印最终消失在一座山神庙门口的时候,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现在,要是谁看到了达达,一定会被吓一大跳。他苍白得像是用玉雕刻的,天光零零碎碎落在他脸上,给他打下一些斑驳的阴影,看起来更像是大白天显形的鬼魅。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3-03-14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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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达往前走了两步,好像下定决心一样停了一下。
          最终,他把手放在腰间的旋风剑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山神庙门那一方黑洞,往里走去。
          山神庙里面没有一丝光,看起来没有人给山神点过灯烛——实际上是有的,那个人正倒在山神庙的角落里呢,
          达达看到那个作祟的恶鬼背对着他,在他靠近的时候猛然转过来,露出达达哪怕进入了坟墓也不可能忘记的那张脸。
          是黑小虎。
          他的呼吸几乎停住了,他就像所有被恶鬼抓住的人一样发出一声惨叫,可这惨叫中还有别的意思,他下意识抓住旋风剑拔出,使出一招天旋地转。这一招威力巨大,不懂得如何拆招的人会昏头转向,可那恶鬼完全不受影响地直扑过来,只听一声人骨的脆响,达达接着就听见自己那把家传宝剑落地的声音,是那样令人绝望的清脆。他看见那直逼眼前的、熟知的英俊面庞几乎扭曲得变了形,那双发红眼睛是那样的可怖,一直瞪到了他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期待自己胸膛爆发出那盛大的疼痛,可是并没有。
          死亡对他几乎是一种怜悯,而这怜悯并没有降落到他身上。
          整个正午,山神庙里的凄厉而悲惨的叫唤一直没有停止。
          无常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又涨又疼,就像在他昏迷的时候,所有的血都流到了他的脑袋里,嘈杂地在他耳边流动,响成一片。而他的四肢,正相反,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血,因而毫无力气。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胳膊,想摸摸自己的太阳穴,可这样的动作也立刻停止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人。
          乌黑的长发盖住了那个人的脸和部分雪白的肩颈,因此他起初还以为那是一个女人,他往下看去,发现那人身上一丝不挂——或许还残留着一些衣物碎片。
          无常跳起来——如果不是他现在感觉有些乏力,他一定会这么做,而他只是微微拉开了和那个人的距离。
          他自己的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除了肩膀上一两处被抓破了,还有裤子的一处是裂开的……想来是被他自己撕开的。
          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想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时候他已经完全松开了怀里抱着的那个人,那个人失去了他胸口这个支点,软绵绵地侧趴在地面上,乌发倾泻下来,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脖颈上一些嫣红的伤痕、同样雪白的胸脯也有着咬痕,正随着胸腔一起平稳地起伏着。
          这下可不好了,无常不禁叹了口气。他只记得早早踩着宵禁出门,在路上还被一个年龄相仿的行人搭过话。突然,他觉得一阵晕眩,那位同他搭话的青年的脸在眼前被搅得变了形,紧接着他失去了意识。谁能想到自己会在这样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觉得头不那么疼了,就支起身子。也是在这时候,他看见天完全黑了。
          月光从山神庙的一个小窗子落进来,照亮了墙角一具形状凄惨的尸体。无常仔细看去,心中不由得一惊。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3-03-14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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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容易被吓到的人,可那胸腔破碎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可怖。
            是谁做的?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月光的余辉里染着某种暗色。他把自己的手送到月光下。
            干涸发黑的血覆盖了他整只手。
            狭小的山神庙是如此的安静,因此无常静静在月光下坐了一会儿,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维。
            皎白的光潺潺流过青年俊美的脸,仿佛正慈悲地抚摸着他的面颊。
            很显然,那个死人是他自己下的手,而且是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睡在他怀里那个人——无常瞥了一眼盖着他的外衣,正在地上沉睡的那个人——也是他自己下的手。他显然有某种疯病,一旦被人发现,那么他不是被杀死就是再杀掉什么无辜的人,而这两者都是他不愿意得到的结果。
            因此,他应该回到自己醒来的地方,去找那位老者为他医治。至于地上睡着的那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记住他的脸,如果他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也许可以杀这个人灭口。但他终究还是不想再杀人了。
            他换好衣服后,留下了自己的一两件衣服还有一点路费作为补偿——当然远远不够,但他也没有别的了。然后他起身往门口走去。
            在这时,他发现门前地上掉着一把剑,制式古朴、光泽明澈、剑刃锐利而轻薄,一眼便知是把好剑。
            旁边五步远的地方还掉着配套的剑鞘。
            很显然,是他怀中那个人的。美人配剑,倒也适宜。虽然他没有看清那被青丝覆盖的脸,可光看那身段便知道他长得很美,是一位佳人。再说,若不是佳人,发狂的自己又怎么会没有要他的性命?
            他俯身把剑和鞘都捡起来,收剑入鞘,走到那人身边。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打搅了他。
            可就在他弯下腰,想把剑放到那人怀中的时候,他那只沾满血的手被一只滚烫而苍白的手死死抓住了。
            “别走!”
            月亮早已把清澈的光转到这儿来,他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禁胸口一阵颤动。
            那是一张美人的脸,银月般的面庞秀美无比,双眼如水杏般,黑眼珠中正潋着令人可怜的水色。那人原想用两只手一起抓他,可一只手似乎脱臼了,便索性把他的手拉入怀中,连同手腕一同用光洁的两臂紧紧抱着,就这样仰视着他。
            “别走。”
            待续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3-03-14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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