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J】旋转木马（1）

红磨坊在2001年5月上映，那么HJ起码在2000年就认识了（或许更早），那时吉20，Heath21，跟Jack与Ennis年龄相仿。谨以此文，纪念这一场绵延了23年的相识🌹🌹

“你得学会劈柴。”李安对我说。
于是我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劈柴。
而Heath则开始琢磨人物性格。
牛仔训练营的活计根本对他没难度，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太久了。
我们俩当然都看过断背山的原著，它很多年前就开始流行了。
于是我在劈柴的间隙，会看到Heath坐在一边看书。
李安给我们找了一些关于同性爱情的书籍。
劈柴累了，我就走过去，坐在Heath身边休息。
这里的每个人当然知道我们两个接下来会饰演什么角色，所以，我还有必要避嫌吗？
“一会儿去陪我骑马怎么样？”
我喝着水，瞟了一眼专注于书本的Heath。
我的下个训练项目还是骑马，我骑的已经比之前强多了，经过上次的受惊，我习惯骑马的时候有Heath在身边，有他在，一切都会变得Ok。
“嗯？”Heath反应过来，“哦，当然。”他爽快的答应了。
我勾起嘴角。
我俩起身，向马厩走去。
我给我的马匹起了一个名字叫“埃里克森”。
“叫尼克更好。”Heath建议。
“尼克？那像一条鱼的名字。我觉得埃里克森更好，你看它的毛色，棕白相间，埃里克森这个名字会显得它更阳刚。”我哔哩吧啦的一通分析。
Heath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和剧组都已经习惯了我的话唠。
埃里克森被牵出来，我走过去，学着Heath的语气嘘了两声，对它说“嘿，埃里克森，准备好了吗？”
显然，马儿对于我新给它起的名字无感。
我抓着马鞍上马，开始缓慢绕圈。
Heath照例在不远处跟着我们。
“它今天心情不错。”我回头跟Heath说。
“慢慢跑起来。”Heath冲我喊到。
于是我催动缰绳，埃里克森开始奔跑。
我本能开始紧张。
“放松，Jake。”
Heath安抚的声音不时传来。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有安全感。
跑了两圈，我和埃里克森契合的很好。
“Yeah！”我禁不住欢呼雀跃。
我学会了骑马，是Heath教的。
很多年后，我给一部动画片配音，看着片中我的“女儿”第一次驯服马匹的画面，仿佛看到了自己。
“可是我不是比Ennis先去过断背山，还在那干了好几个月吗？为什么我还会被母马给摔下来？”
李安在给我们讲戏时，我提出了异议。
剧本的安排是，我骑马不太好，被母马摔下来，口琴被摔扁了。
“为什么我要骑一匹母马？埃里克森是公的。”
李安戴了一顶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牛仔帽，对于我的问题似乎没听到。
过了一会，他很随意的说了一句“因为你是受，Jake。”
我～
我是受，骑马就得比Ennis差，还得骑母马……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是剧组的开心果，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刚刚失恋，怎么还会那么开心。
我们四个主演一人一辆房车，先起来的给后起床的做早餐。
我的早餐做的还是很不错的，我也习惯了早起。
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包圆大伙的早餐。
李安是一个奇怪的人，多少年后，我依旧这么认为。
因为，结束了牛仔训练营的训练之后，他对我们说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要拍的第一幕就是四年之吻。
我和Heath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那是一场激吻戏。
怎么也得培养一下感情再吻吧，我心想。
李安给我们详细讲着我们应该怎样走位，比如“Heath，你得像这样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
我和Heath都低着头，这就是我们两个在听李安讲戏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的英文说真的不太好，很多用语我不太明白，比如oilandwater，但是他讲戏的时候不容置疑，他对于表现Ennis和Jack之间亲密关系的那些场景十分执着，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一个面相那么儒雅的小个子导演，几乎会按头让演员亲热。
李安讲完了这场激吻戏，“来吧，开始吧。”他说。
我和Heath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站在阁楼上，我站在车边。
“action.”李安喊到。
“JackFuckingTwist。”Heath笑着说。
我笑着从车边向他走去。
他两步从楼梯上跳下来，抱住了我。
“停！”我们听到了李安的喊声。
Heath放开我。
“你们太冷淡了，要紧紧的抱住对方，记住你们已经四年没见了。要像这样～”
边说着，李安做了一个抱臂的动作。
我和Heath对视了一眼。
我们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一种视死如归。
于是，第二遍。
Heath从楼梯上跳下来，我几乎是扑在他身上，他抱住我，做了一个上提的动作。
我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种动作，只有我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对我做过。
我扑进他怀里，他抱住我拎起来，令我双脚悬空。
我突然之间，觉得这个怀抱很坚实很有安全感。
对，就是安全感。
从牛仔训练营开始，我已经不止一次的从这个叫做HeathLedger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
不只是安全感，还有，宠爱。
虽然这么形容不太合适，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可是，事实上，他就是那么对我的。
我的心被他这个上提的动作融化了。
我闭上眼，仿佛他此时此刻就站在我的对面，随时可以再将我像那样紧紧拥住。
我能闻到他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我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我能听到他炽热的心跳。
我，流泪了。
他，是那样的好。
与一切都无关，他是哪里人，他曾经或正在爱着什么人，他的家庭，他的教育背景，全部无关。
我只知道，我沉醉在了他的拥抱中，我只在乎他这个人，我只想，要他。
只想，时光只停留在那一刻。

我不记得被推到墙上吻了多少次。
李安后来说十三次。
我的鼻梁快要被撞断了，我的后脑勺磕在墙上已经木了。
这就是李安脑中的四年之吻，比原著中的更具象，更狂野。
不同的是，李安没有采用原著中Ennis此时唤我的那句“小亲亲。”
小亲亲，当我看到原著的这一句时，说实话，我是有幻想过Heath说出它的神情的。
在李安通知我们第二天一早就要拍摄四年之吻时，我晚上躺在房车里不自禁又去翻看了原著的这一段描写。
“宛如插对钥匙转动锁的制动栓一般油然，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最后为了呼吸而分开时，不轻易表现感情的恩尼斯说出他对艾玛与爱女的昵称，小亲亲。”
小亲亲？我不禁大笑。
当然，李安没有采用它。
他想让我和Ennis的感情更含蓄一些，这也符合他东方人的性格。
我和Heath在拍摄的时候，一开始很尴尬，完全放不开。
这是当然了，这是我们的第一场戏，就要这么干柴烈火。
李安不满意。
他说“如果连你们自己都不相信这段感情，又如何能够让观众相信？”
我和Heath各自低着头，只想要赶紧拍完走人。
“action”
“action”
"action"
渐渐，我似乎听不到李安喊卡了。
我只是在和Heath互啃。
只听得到彼此的啧啧声和粗重的喘息。
我贴在他身上，想要他再次像开始那样吻回我，我注视着他的眼睛。
所有的行为都已然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直到Heath开始明显的闪躲。
我感觉自己似乎受了伤。
那是他第一次闪躲和推开我。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照例和大家边吃饭边嘻嘻哈哈。
Heath坐在我对面，一如既往的话不多，笑而不语，间或跟着开两句玩笑。
但是我发现，我们都在眼神触碰的一霎那迅速弹开。
那时我们还没完全意识到，我们已然掉进了李安挖的坑里。

拍摄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我和Ennis初遇，相知。
最难处置的就是羊群，我们要将它们赶上山去。
李安光拍羊群上山就拍了将近二十次。
他自述快要被羊群逼疯了。
摄影师也快被他逼疯了。
我和Heath时常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
他跟羊都这么较劲，可想而知我俩之后的日子定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终于上了山。
我骑着我的小母马开始往返于营地与羊群之间。
有一个母马不听话原地打转的镜头，李安又拍了好几次。
因为我总是没办法令这匹马转出令李安满意的圈数。
不是多了就是少了。
这组镜头里也有Heath，他需要在一边看着我打转，而后露出意味深长的隐笑。
因为JackTwist在山下对Ennis夸口说没有母马能把他摔下来。
“不要太用力踹脚凳。”
拍摄的间隙，Heath嘱咐我。
这匹母马虽然在剧中描述容易受惊，但是实际上性情稳定。
我明白Heath是担心我踹的太狠了怕真把马惊到。
这里毕竟是山间的一小块空地，不是驯马场，如果马真的受惊在山里乱窜，保不准会摔下山崖。
我臭屁的冲他咧嘴笑“没有母马能把我摔下来。”
Heath露出无奈的笑意。
“Action。”
我一踹马凳，母马又开始转圈。
我虽然嘴上逞能，可心里谨记着Heath的叮嘱。
李安打了一个手势，终于拍到了他满意的镜头。
我舒了口气，抬头，就看到Heath站在李安身旁不远处神情紧张的盯着我和马。
仿佛只要这匹马有一点反常，他就会第一时间跑过来制服它。
小小的甜蜜感令我掩饰不住的冲他露齿一笑。
大抵是看到我的表情变化，李安顺势向身旁看过去。
Heath立马掉头走开了。
真是个敏感害羞的家伙。
后来，我偶尔会想，看着我们两个年轻演员这样戏里戏外的你侬我侬，最偷笑的应该就是李安了。
因为在拍摄断背山之前，我没有拍过一部像样的爱情片。
我不会表达爱。
这是我的自觉，以及其他导演对我的评价。
我也曾经将这个苦恼向好哥们倾诉过。
“拜托，看看你和Kirsten一起的那些狗崽照，看看照片里你看她的那种眼神，你说你不会表达爱？真没有比你们更甜蜜的情侣了。”
好哥们这样调侃我。
可我和Kirsten是真情侣，电影里对着其他人，我…
我演不出来，更何况，我和Kirsten已经分手。
可是，断背山无疑是成功的。
李安，他是真正的魔法师。
他看到了我和Heath之间发生的一切，并一步步引导我们向前，这才有了断背山这部经典。
或许，也不该这样子“责怪”李安，缘来缘去，一切皆是命数。

我和Heath的感情随着拍摄的深入而日益增进。
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看他的眼神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跟看Kristen的眼神一样了，直到我发现他在戏里戏外都开始更频繁的躲避我的直视。
而另一边，李安喊卡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
我想，他的那句“如果你们自己都不相信这段感情，又怎能让观众相信”的阿布拉卡达布拉魔咒开始奏效了。
“嘿，你的炸鸡翅。”
这天，我照例醒的早，起床后在空地跑跳了几圈后开始给大家准备早餐。
我做早餐很快的，煮咖啡，炸鸡翅，炒意面。
做好后按照大家的份额分好在每个盘子里。
做饭的过程中，大家也陆陆续续起床了。
“早，Jake。”
“早。”
我们这帮山里人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晨风拂面，薰衣草混合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的味道钻进鼻腔，令人神清气爽。
“Jake，香草酱在哪？”
我正给李安翻着蛋饼，这是他教我的他的家乡小吃。
听说他在成名之前，做了好几年家庭煮夫，他的厨艺我们这里无人可比。
“啊？”
我没听清谁在跟我要什么酱，回头啊了一声，一分神，拇指触到了热锅边缘。
“嘶”我嘴里嘶了一声，被烫的一哆嗦。
拇指被烫了一个水泡。
我将手指放进嘴里允吸了一下，接着翻蛋饼。
忙忙碌碌了一阵，终于把早餐都完成了。
拇指火辣辣的疼，我解开围裙向房车走去，想要找一个创可贴之类的。
爬上车翻找了半天没找到。
什么时候用完了？
我记得前几天我还拿了几片给工作人员。
正自纳闷，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Here。”
我回头，看见Heath手上拿着一片创可贴，站在门口。
刚才忙忙叨叨的烫了手，以为没人发现，不想全部被他看在眼里。
我立马露出灿烂的露齿笑，伸出手去拿。
Heath又露出那副有些腼腆的表情。
我真的是爱煞了他那样子，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吻他。
当然，他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掉头走掉了。
幸福的预感。
我将创可贴撕开，仔细的贴好。
“你刚刚说的话比过去两周都多。”
JackTwist望着Ennis，说道。
Ennis笑了笑，“见鬼，这比我过去一年里说的话还多。”
说完，我们俩对望了一小会儿。
我更喜欢在电影里这样跟他一起，可以借着Ennis和Jack的身份，肆无忌惮的眉目传情。
“我要把它的内脏刺穿，向看台上的姑娘挥手。”我跳起来，心情莫名的欢愉，借着Jack的身份又喊又跳直到摔倒在马身旁。
“卡。”李安喊卡。
又是一条过。
“你俩真是渐入佳境啊。”摄影师夸赞我们。
不是渐入佳境，而是我们渴望成为Ennis和Jack。
我心想。

“白天，Ennis往山谷另一方眺望，有时候会见到Jack，小小的一点在高地草原上行走，状若昆虫在桌布上移动；晚上Jack待在漆黑的帐篷里，将Ennis视为夜火，是巨大黑色山影的一粒红色火花。”
原著中，并没有Ennis遇到熊丢失了补给的情节，Ennis主动提出跟Jack换班，并且主动给他打了野狼。
而在电影里，是因为Ennis丢失了补给，才被迫给Jack打了麋鹿，后来才提出换班。
这一段二人隔空互望的情节，也由白天到夜晚的时间顺序，转换成了Jack先看夜色中的那一簇红色火花，而后Ennis低头清洗餐具时，抬头看那一只桌布上的小昆虫。
“Jack非常乐观，是明知故犯的浪漫角色，他拥抱爱，想要他们一直走下去。”
这是编剧和李安给我的定位。
原著文字简练，风格凌冽，并不能明显看出Jack浪漫乐观的性格，且有描述Jack喜欢悲伤的圣歌，而Ennis喜欢唱风格粗矿奔放的《草莓沙色马》。
原著中的Ennis更加粗矿，而Heath，大多数时候安静而敏感。
或许正是由于我和Heath不同的性格特征，使得李安对电影做了一些不同于原著的细节处理。
比如，Jack摘下围巾，沾了热水给Ennis擦拭伤口。
我在表演这个情节的时候，有一些害羞，Heath就更不用提了。
但我的感情真挚而热烈，因为Heath真的有从马上摔下来，并且头部着地。
我望着那个伤口，不自禁的觉得很疼。
Heath条件反射的躲避着我的触碰，或许是因为沾了热水的围巾有一点烫。
我靠近，他躲避。
这似乎成了Ennis和Jack的相处模式，也成了我和他的。
之后的不久，Heath和小米拍摄一场滑雪戏，小米跌伤了腿，Heath和工作人员将小米火速送往医院。
小米打了石膏回来，一些戏份得等到她的腿恢复了才能拍。
很快，进行到了整部电影最为关键的环节，帐篷里的擦枪走火。
原著里对于这个情节没有过多的细节，只是描写“床垫够大够暖，不一会儿两人的亲密程度显著加强，唯一声响只有几下骤然吸气声以及Jack憋气说，要走火了，而后静止，倒地，熟睡。”
而李安，详细给我们讲述他准备怎样拍。
“我愿意为这部电影做任何事。”我内心不断鼓励自己。
其实对于拍摄这部电影，我一开始是有一点紧张和害怕的，因为我之前从没有拍摄过同性题材的电影，断背山这部小说流行了六七年，被业内普遍认为是最不可能被搬上荧幕的小说。我在来试镜的时候，也没有抱期望自己能被选上，我只是冲着李安的名声而来，但当李安通知我我被选上了之后，我又开始担心会由谁来跟我搭戏。
我在好莱坞长大，好莱坞的那些男孩我大概都比较了解，我曾经把他们挨个想了一遍，恐惧感莫名又加强了。
但是那是李安，你知道，他可是奥斯卡获奖导演，他通知我入选了，我能不去吗？
后来，他告诉我，跟我搭戏的将是HeathLedger。
我“哦”了一声，想起了那个骂骂咧咧从我面前走过的男孩。
“可以吧。”我想。
但是我也没有决定权。
后来，我们一起去了牛仔训练营，Heath真诚而友善，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
他跟那些好莱坞男孩们不一样，可能因为他是澳洲人？
我也不知道。
但当记者问我的时候，我肯定的告诉他们，是HeathLedger令我想要出演这部电影。
他令我感到舒服，我愿意和他做所有应该，必须做的事情。
所以，当帐篷戏正式开拍的时候，我反而是轻松的。
摄影棚里灯火通明。
只有我，Heath，李安和摄影师。
我们躺下。
我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近到我身边。
他像中电一样弹起。
我也翻身起来，抓住他的衣领，望着他的眼睛。
我想要强吻他，非常想。
我解开了自己的皮带扣。
之后，他将我按倒。
Ennis和Jack的关系终于突破了藩篱，赤诚相见。
而我…
我尽自己所能将这一场景展现的淋漓尽致。
起身后，我问李安“我们的表现怎么样？”
他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sogay。”
我和Heath被他逗笑了。
我们的任务圆满完成。
而后，我们两个若无其事的走出棚子。
但是那个夜晚，在房车里，我熄灭灯，却无法入眠。
他在我身后，给予我的那种重量和压迫感，他的喘息，他的一切。
我仿佛断片了，只记得那时的他的一切，却不记得自己。
我好像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
我想，他可能爱上了小米。
因为今天早上吃早餐时，他们亲昵的在一起喝咖啡。
Maybe。
我迅速将这个念头抹去。
或许，是我太入戏了。他对我的帮助，只是出于哥们之间的关心。
专业，专业，专业。
我对自己念了三遍这个词。
那可是李安，我要努力表现。
给自己打着鸡血，我蒙头睡去。

“Jack，注意你走路的姿势，”
我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李安提醒我。
我的面色微红。
拜托，旁边还有很多工作人员。
我重又钻进帐篷，出来的时候，走路有一些跛。
李安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注重细节的导演。
心细如发。
JackTwist不是Queer，李安想要这样子告诉观众。
他和Ennis在帐篷中的那一夜，是第一次。
我走向Ennis。
他面色阴沉。
“晚饭见。”
我对他说。
我和Heath当然早就看完了剧本，我知道，JackTwist会死，会爱而不得。
由于我乐观的性格，我不想把Jack演的太自怜自艾。
我望着Heath，他一言不发，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错综复杂。
突然，内心的委屈感徒增。
我竟然觉得有一些想哭。
Heath骑马离去。
怎么回事？
我佯装没事发生，心里却翻江倒海。
太入戏了？
我闭了眼，安慰自己。
一定是太入戏了。
李安让我赤身在河边洗衣服。
山上很冷，我冻的发抖。
拍完这部电影之后我和Heath都去看了心理医生。
原本以为只是一部电影，没想到竟然一步一步的深陷沼泽。
很多年后我偶然看到李安的一个访谈，谈他的电影《色戒》。
拍完《断背山》后，我受李安的影响颇深，一度看不上好莱坞很多导演。
我的父母姐姐都是圈中人，我的父亲也是有些名气的导演。
一个他，一个李安。
你知道，我的家境不错，所以我也有些少爷脾气，我是指在挑选剧本和导演方面。
我不需要为了生计接戏。
遇到李安，遇到断背山，无形中助长了我的那点少爷脾气。
所以即使拍摄完断背山好多年，我也一直有关注李安和他的作品。
他是我的人生导师。
哦，对了，《色戒》，那是一部很棒的电影。
李安在访谈中说，一个演员在演杀人戏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他真的以为自己在杀人。
当看到这一段访谈的时候，我深有感触。
李安的确有这种可怕的能力，能够令演员他深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是真的。
我蹲在河边，周身冰冻，用木棒敲打着Ennis的衬衫。
那一大段戏是连续拍摄的，为的是能够让演员在情绪饱满的状态下拍出最好的效果。
什么叫做情绪饱满？
就是Ennis对于擦枪走火的懊悔和恐惧，对于自己的迷惑，对于他和Jack感情的逃避。
而Jack，他从不后悔。
这是我们的事，与别人无关。
他想要和Ennis走下去，想要他认可他们的感情，而Ennis只是说，我不是Queer。
“我也不是。”
“Jake，你的反应有些过了。”
李安打断我。
我觉得尴尬。
原本不想要太过自怜自艾的，不成想还是没忍住。
李安似乎看出了我情绪的异常，把我单独叫到一边。
“Jake，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我笑着说。
李安看着我，没说话。
“Jake，Jack将会忍受Ennis长达20年。”
停顿了一下，他说道。
我明白了。
因为深爱，所以选择忍耐。
我点点头。
李安拍了拍我的肩膀。
“Action。”
“我也不是。”
我放缓了语气，仿佛Ennis这样的回应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对，就是这种感觉。”李安认可道。
我和Heath站起身往山下走。
“小心那里的羊粪。”
他忽然提醒道。
原来我差点就踩上去了。
事实上，我还沉浸在Jack的情绪里。
羊粪？
我索性一脚踩了个结实，然后举着鞋底就往Heath身上蹭过去。
“我们踩的羊粪还少吗？”我边大笑着说。
“离我远点。”Heath见我发癫，转身就跑。
我撒开腿就追。
我俩的欢笑追逐声驱散了彼此心中的阴霾。
这样的一部虐心戏，我们必须不时脱身出来。
跟Heath大闹了一阵，我们便各自回房车休息。晚上还要拍更虐的一场。
“Heath，你的挣扎还不够。”
果然，晚上的这场戏，李安不会轻易一条过。
Heath又走回到篝火旁坐下。
我光着身子躺在帐篷里，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一颗心都在外面的Heath身上。
Ennis对于自己伤害了Jack感到很后悔，但是又不会表达，踌躇要怎样跟他道歉。
终于，Heath走到了帐篷边。
一看到他纠结痛楚的眼神和紧绷的身体状态，我就快要哭了。
老天，他把自己折磨的太狠了。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抚摸着他的侧脸，凑过去吻他。
我们接了一个很长的吻，吻到牵丝。
“对不起。”我听到Heath低沉的声音。
那一刻，我只觉得，这天地广阔，但是在这里，我和他，我们只有彼此。
就好比，在这空寂山谷，Ennis只有Jack，而我和Heath虽然身边围拢着许多工作人员，但是能够给彼此心灵安慰的，只有彼此。
“Itisallright。”
Itisallright，我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
或许，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Itis

“Itisallright。”
Itisallright，我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
或许，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Itisallright，我只需要做好JackTwist，就够了。
“躺下来”，我对Ennis说。
但是意外的是，Heath出现了一些异常。
他太过入戏了，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肌肤，双目紧锁，嘴唇惨白。
我有些被他吓到了，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体在发抖。
原来，在你的心里，这样的深爱着我，因为深爱，所以懊悔，对吗？
我被深深地感动了。
不管那个我是Jack还是Jake，能够被你这样的深爱，已经足够。
我紧紧抱着他，手忙脚乱的想要给他安慰。
他好无助，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闭着眼一直在发抖，因为激动而不住的喘息。
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紧紧搂着他的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下接着一下的亲吻他。
我从来，从来没有这样子心碎过，从来没有这样子心疼过一个人。
Heath任由我亲吻着，没有躲避。
我听到我和他的心跳声融成了一个节拍。
“Iloveyou。”
他爱我，我也爱他。
无需再顾虑什么有的没的，这样忘我的亲吻，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他的唇好软，把他压在身下这样子欺负，令我好满足。
直到我俩都恢复了一丝理智，还是没有听到李安喊卡。
我疑惑的抬头，借着灯照惊讶的看到了周围人眼中噙着的泪光。
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竟然把工作人员感动哭了？！
我竟然会有这种能力？
“卡。”
李安终于喊了卡。
他的眼中，有满意，有感激，也有泪光。
后来，他经常说，是电影之神眷顾了他。
是的，那一切都如有神助。
电影之神，真爱之神。
我和Heath站起身，工作人员给我拿来了衣服。
我还需要抽离吗？
我觉得自己不需要了。
无论怎样，我都会爱他。

斜阳无限
无奈只一息间灿烂
随云霞渐散
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我和Ennis在晚霞映照之下骑马并行。
我低头吹着跑调的口琴。
Ennis侧头看着我，笑着说“再不停下来，羊儿都被你吓跑了。”
我看了他一眼，撒娇似的低头继续吹。
他宠溺的看着我，一直笑。
那是我和他在断背山上唯一骑马并行的镜头。
为了捕捉那抹晚霞，李安和摄影师付出了很多。
好在我和Heath的这条几乎也是一条过。
夕阳无限，无奈只是一息间灿烂。
好在我们捕捉住了这抹灿烂。
我低回头吹口琴的时候，没有看到Heath看着我那宠溺的笑意。
后来，在看回放的时候，我看到了。
心里像是灌了蜜糖。
回头一看，那家伙已经转头向反方向走去。
我跟上去，跟在他后面，抬起右胳膊肘冲他后心给了一肘。
这当然是一种玩乐和挑逗。
“嘿，我在你身后呢。”
我的意思是说。
他被我肘的踉跄了一下，却没回头。
从他的背影，我看出了他的欢愉。
我俩在片场经常这样玩乐。
他安静敏感，话不多。
所以经常就是我主动去撩拨他，跟他聊天，逗他开心。
就像Jack对待Ennis那样。
我不需要他跟我说很多话。
只需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多年后，当我每次上节目，被迫让我看断背山的片段，回忆我和他拍摄的种种趣事时，我总是躲避不去看大荧幕播放的那些片段。
在我内心，那个傍晚的夕阳就是我在山上最快乐温馨的记忆。
我会在脑中一遍遍的回忆它，然后笑着去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其他那些虐心的画面，会撕裂我。
一遍又一遍。
斜阳无限
无奈只一息间灿烂
随云霞渐散
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迟迟年月
难耐这一生的变幻
如浮云聚散
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我喜欢黑夜。
在夜色中，我可以尽情的释放我内心所有的黑暗。
是的，我是一个内心黑暗的家伙。
但是，你们不会相信。
因为我在人前总是善意的露齿笑。
那是我的工作职责之一，笑对观众。
但是当黑暗来临，我身体里的野兽就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想要将我撕碎。
我想要向世界怒吼，大声的说Fxxk。
就在我突然之间失去一切之后。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只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救他的机会。
曾经有人问过我，我是否也曾为了JackTwist的离世而伤心。
我不置可否。
我当然伤心。
伤心也是因为我看到Ennis和他那般难过。
他，有多爱JackTwist，只有我知道。
我亲眼见过他对拿JackTwist台词开玩笑的无聊家伙说“你***闭嘴。”
就只一句，那家伙就愣住。
以后再也没有开过BBM的玩笑。
我当时也愣住。
那是他对我的爱。
每每想起，我都会泪目。
后来，我终于能够在媒体面前说起他对我如此这般的爱护之情。
我要告诉他们，他就是这样的家伙。
纵使他已经再也不能够那般爱护我，在我心里，我们始终都像两件紧紧包裹的衬衫一样，相互守候。
在那个阳光遍洒的晌午，我摇曳着手中的绳套，抛出去，套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看着我。
“该走了，牛仔。”
我柔声说。
他是那样的敏感纤细。
我不愿让他看到我内心的痛楚，所以温柔的对他笑，温柔的对他说话。
可是他明明就是个男人，为什么我没办法抑制自己对他的疼惜？
HeathLedger，你这个～
你总是唤我“JackFuckingTwist”，我却从没唤过你EnnisFuckingdelma。
或者HeathFuckingLedger。
你夺走了我的心，我的温柔，我的安全感。
李安对我们扭打的戏份不满意，要我们真打，还要下手狠一点。
于是我磕破了你的鼻子。
是真的磕破。
你的鼻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老天！
我心疼的赶紧过去查看。
我不住的唤着你的名字。
看着都疼。
之后你就狠狠给了我一拳。
我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我趴在地上，心里很痛。
比脸上的伤更痛。
不是心痛你打我打得狠，而是心痛我们就要分别。
下山，分手。
我的眼泪有一刻涌了出来，我又强行忍了回去。
李安很满意。
痛吗？
痛。
痛就对了。
我站起身，与他的眼神相遇，通过目光与他交流。
我走下山坡，去找医护人员敷药。
Heath也在那里。
我一咧嘴，想开一句玩笑。
结果脸上的伤痛的我呲牙咧嘴。
Heath望向我。
眼神中尽是疼惜。
我的脸更热了，扭头躲避开他的目光。
“我们，还能不能在戏外相爱？”
我突然想要冲口问他。
很想。

我和Ennis骑着马下山。
因为羊群数目对不上，我们两个挨了阿贵里的奚落。
分别的时刻，他为我修好了我的破车。
因为找不到那件衬衫，Ennis颇为懊恼。
丢了衬衫就又得花钱买。
我没有告诉他我偷偷藏起了它。
我想要留一个念想。
当阿贵里上山来告诉我让我们下山时，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还要回来。
我还会回来断背山，找他。
我抬眼看了一眼碧云青苔。
这里留下了太多美丽的回忆，我一定会回来。
“如果军队不收我的话，我可能还会来断背山”。
我给Ennis暗示。
他点了点头，只是说，他会和艾玛结婚。
我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
我从后视镜看着他的影像，心里虽然很难受，却没有哭。
因为我生性乐观，我不信，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剩下的戏份交给Heath。
等我把车开的远了，下了车，往回走时，很担心。
Heath要怎样演绎离别的痛苦？
我偷偷的看过他的《死囚之舞》。
“可我始终爱着你。”说完这一句，他饰演的Sam便举枪自尽。
我的心被崩裂的枪响震的一颤。
那家伙总是能把别离的痛楚演绎的那样真挚。
我走回拍摄地点，就看到工作人员在为Heath处理手上的伤口。
“真的被你吓到。”工作人员埋怨Heath道，“怎么能那样用力的捶墙？”边说着，边给他上药。
果然…
这个自虐狂。
我的内心突然很痛苦。
拍Ennis走进帐篷向我道歉的那场戏时，我就被Heath吓到。
Jack和Ennis才刚刚下山而已，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更残忍的命运。
我要如何一次又一次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伙自虐？
“嘿～”
我正在兀自发呆，Heath走了过来。
“要不要去喝一杯？”
意外的，他主动说道。
我抬眼看他。
我想，我的眼里一定充满了痛苦，如同我的心。
Heath一愣。
我们心有灵犀。
拍完这部电影，我俩都得去看心理医生。
“Let'sgo.”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右肩。
我们一起开车去山下的酒馆畅饮。
“我和Maggie拍死亡幻觉的时候，真的有吵起来，因为我们平时在家就是那样。”
我兴奋的跟他聊着我的姐姐，我拍过的电影，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的趣事，停不下来。
他被我逗笑，同样跟我分享着他拍戏的趣闻。
当然，我们一定不会错过共同抱怨《红磨坊》的机会。
推杯换盏，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后来，我醉了。
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睡在房车里。
“Jake，你醒了吗？”
我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
“嗯。”我嗯了一声，翻身坐起。
“一会儿要拍你和罗琳的戏。”
“知道了。”
我应道。
头还有些痛。
“Jack，你乐观开朗，是积极推动你们关系向前发展的那一个。”
李安的话响在耳边。
我笑了。
没错。
我起身推开车门，阳光洒在脸上。
即使知道最终的结局，依然愿意笑迎新的一天，这可能就是生命的意义吧。

如果我和Ennis的缘分就在断背山脚下了结，我们会不会各自过好这一生？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
我想，JackTwist一定为自己四年后找到Ennis而后悔过。
在我最后一次看着Ennis开车离我而去时。
那个时刻，我绝望欲死。
那是我们俩最后的时刻。
拍完那一场分别戏，我不想说话。
只是走回到自己的房车里，躺着休息。
我的心翻搅着疼。
我想到了自己和Kirsten的分手。
她的离去，令我把自己锁在房里，甚至不想跟Maggie说话。
但是也没有现在这么疼。
我侧过身体，蜷起双腿。
我很想哭。
Ennis开车离去的那个画面在脑海里刻画。
自此一别，生死两茫茫。
我也想到了自己对Heath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和他的躲闪。
一时之间，各种痛苦纷至而来。
泪水滑落。
我无声的哭了。
Heath站在稍远处，边跟工作人员聊天，边偶尔瞄一眼那边的房车。
“Jake情绪有些低落。”
拍完那场分别戏，Heath下了车没见到Jake，后来听人说他回了房车。
Heath有些吃惊。
Jake一直都是他们的开心果，这个样子，还是第一次。
或许，他的开心，都是伪装。
感觉自己没有气力再出去强颜欢笑，我就那样侧躺着，渐渐睡着了。
吃晚饭时，依旧没有见到Jake。
助理说，他睡着了。
Heath皱着眉。
夜深了，大家都沉沉睡去。
我被饿醒了。
翻来覆去几次，终于忍不了饿，坐起身。
按开车里的灯，一看，已经是凌晨两点。
房车里的零食刚好吃光了，这个时辰，怎么可能还有地方吃饭？
叹了一口气，笑自己就是不适合忧思过度。
本打算继续躺倒忍饿至天明，可是又翻了几个身实在是忍不了。
只能去把助理弄醒让他搞点吃的了。
我心怀歉意，打开车门，弄亮手电筒，轻手轻脚下了车。
刚迈步往助理住的地方走了几步，我发现，Heath房车的灯也亮了。
我一愣。
我把他吵醒了？
我心想。
然后，就看到Heath从房车里钻出来，向我走来。
夜很静，却不黑。
漫天繁星。
好像有什么力量将我牢牢吸住，我一动不动的站着。
看着他走到我跟前。
他站在对面。
星光下，他微微皱着眉，望着我。
是我眼花了吗？
他的眼中，竟尽是宠溺和心疼？
现在，不是在拍戏啊？
只是这样一想，我就突然红了眼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是太饿的缘故？
“他们分开了，我们还没有。”
我只记得后来，我被他搂进怀里，这样子安慰道。
我的泪水，湿了他的衬衫。
夜空下，我们俩无声的抱着。
“嗯，我们不会分开。”我欣慰的想。
抬手将他搂的更紧。
“我给你打包了饭，还热着。去我车上吃。”
他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没回答。
依旧抱着他。
别动，让我好好享受这一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都抵不过这一刻。
这一刻，已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