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安静的伤势不能再拖,飞飞和惜朝只得将张嬷嬷的遗体在城郊找了处僻静清幽之地草草安葬,然后把仍昏迷着的安静带到他们临时租下的民宅中安置下来。
一夜的忙活,终于将安静的伤势稳定下来。眼见天已大亮,顾惜朝掀开挂在房门上用于挡风的门帘进屋,正看到飞飞轻蹙着柳眉换下搭在安静额上的布巾。“烧还没退?”他轻声问,走近去看榻上女子的情况,发现她睡得并不安稳,一对眉拧在一起,口中不断喃喃,仔细去听,可以隐约捕捉到“司徒乱”三个字。
“没有,伤口可能有些感染了。”飞飞挤干布巾又重新敷在安静头上。
“天亮了,我去买些草药回来。”顾惜朝探了探安静的脉息,转而又对飞飞道,“你一夜没合眼,去休息一会吧。”
“嗯。”飞飞抬头,正对上顾惜朝的目光,“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挑着菜的农人从顾惜朝身旁“呼哧”地经过,赶着去集市上开始一天的忙碌。远处有马蹄答答声,一声一声落进顾惜朝的耳,只见沈浪牵着一匹白马,慢慢走近。
意料之中,却比想象要快。顾惜朝微微皱眉,打量着慢慢走近的沈浪和马。
“顾公子。”沈浪横剑拦下顾惜朝。
马倒是好马,只可惜人……倒不如传闻。心里暗自叹了一声,顾惜朝转头看向沈浪:“沈大侠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沈某只是想问上一句,顾惜朝顾公子隐匿两年后重出江湖,究竟所为何事?”沈浪唇边仍带着宛若春风般的笑意,可目光却慢慢冷了下来。
“哦?”顾惜朝闻言挑眉,“我以为沈大侠此刻最记挂的该是朱大小姐的毒,惜朝和飞飞可没做任何引起江湖动荡的事,沈大侠为何对我们如此上心?”
与失去判断能力的沈浪对话着实无趣得很,顾惜朝心里还惦记着安静的药,眼下虽有不耐,却仍是向沈浪颔首示意了一番,抬脚欲走。
“请留步。”半出鞘的剑再次拦住了青衣人的路,可这次却没叫他停下脚步。顾惜朝广袖一挥,借力格开剑锋,脚下移了几步,旋身甩出小斧,“沈少侠再纠缠可就自讨没趣了,惜朝看在你是飞飞旧友的份上,倒是可以给你个线索。”他出手快狠,气势汹汹的小斧竟生生将沈浪逼退几步。
“若是想解朱姑娘的毒,先去查断玉堡现任堡主和王云梦的关系。”这句话借内力传至沈浪耳时,顾惜朝已接了小斧,消失在街尾。
沈浪紧了两步想要去追,却又生生顿住。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各种事情扰得失去了理智,顾惜朝说的没错,他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反而还救了飞飞。自己却因为私心作祟,一度将事情复杂化。
心中暗自计较了一番,沈浪唇边又浮起招牌般的微笑,伸手拍拍一边乖立着的白马:“走,我们就去断玉堡瞧一瞧。”
回头见沈浪没有再追来,顾惜朝缓了步子,面色却陡然一沉。街道上寒风冷冽,他却分明感觉到一股暖流自下腹游走至胸腔,掌心不由得捂了上去,闷闷咳了两声,再抬起头时,额上已有细密的汗珠。
顾惜朝心下已明白些许,牵起嘴角,却是一缕苦笑。不远处巷口已有一家药阁支了锦旗开门营业,他缓步过去,只见店面不过半丈宽,木制的门阁上,一副牌匾端正而置,上书:“兰心阁”,若不是门口随风飘扬的锦旗上写有“药”字,过路人只当这是寻常小店罢了。
顾惜朝伸手掀了挡风帘提袍进屋,只见药阁内炉火生的正旺,中间一张诊桌端正而放,上面不过置了寻常笔墨和一方棉枕;左手边药柜前一张长几上,一个小童正在打盹,不过十余岁的模样;右手边柜台后坐着位发髻高挽的妇人,正低头翻着医书,见顾惜朝进来,抬头略一打量一番,便起身从柜台后出来。
顾惜朝唇边笑容愈发无奈,从袖中取出药方道:“在下是来抓药的。”
正欲在诊桌前坐下的妇人闻言微愣,伸手接过药方垂目浏览一番,转身递于小童面前,轻唤道:“漠儿。”
被唤作漠儿的小童揉揉眼,水灵的眼睛甫一睁开,目光便一直在药方上打转,默记了一番,便转身爬上身后药柜前支的矮梯,熟练地开始抓药。
顾惜朝本不放心让一个孩童抓药,盯了片刻,见那漠儿手脚灵巧,动作娴熟,所取药材与药方上书的别无二致,便又放心转过身来。那妇人此时已在诊桌前坐下,目光盯着顾惜朝,却是若有所思。
“敢问公子,可是身中奇毒?”她盈盈出声,明明已经是不惑的年纪,笑起来却依旧眼角含春。
“不劳前辈费心。”心里也大致觉得这药阁主人非同一般,顾惜朝礼貌回应,语气却冷了下来。
“那公子可有心念牵挂之人?”
仍是盈盈的语气,却让顾惜朝一愣,不由得想起来还在小屋里等着他回去的白飞飞来。牵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柔弱的身影在他的心里住下,让他开始牵挂。
见到顾惜朝的反应,妇人复而轻笑:“公子该为牵挂之人保重身体才是。”
内心有些动摇,顾惜朝掀袍落座桌前,捋了袖子让手腕枕在枕上:“有劳前辈。”
妇人并不言语,纤细的手指搭上顾惜朝的脉门,一时间整个药阁内都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从小童那传来的铜秤碰击之声。
过了半响,才听妇人柔柔地叹了口气,道:“蔓花蛇之毒果真霸道,公子体内虽只有少许蔓花蛇的残毒,可运功动气,还是牵动了毒素。”
“那前辈可知解法?”当初服毒替飞飞解毒时顾惜朝便考虑到残毒余体这一情况,眼下看来并不是多虑,只是印象中来蔓花蛇毒同独尾蝎毒一般并无解药,这也正是他先前不愿让人诊脉的原因之一。
“蔓花蛇毒并无解药,至于解法,江湖之大唯有一人可解,只可惜……”妇人的目光突然黯淡了几分,“只可惜这人已经失踪十余年了……”
“也罢,解毒与否,并不强求。”顾惜朝缓缓起身,面色一如先前般平静,内心却起了波澜。原以为会有转机出现,可现实永远那么残忍。
那边小童已经将药打包装好,顾惜朝付了药钱,提药便要离开。
“公子请留步。”妇人从柜台后的壁橱里取出一个小瓶,递于顾惜朝,又道:“我虽不知此毒的解法,但这瓶内的冽冰玉清丸可以暂时抑制此毒。公子若是不动内力,靠此丸可将毒性压制三月,三月之后若仍未寻到法子解毒,只怕是凶多吉少。”
“若是三月之内动武呢?”眼下这种关头,不动武是不可能的。
“若是动武,内力耗动便会牵动毒素,就算有这冽冰玉清丸加以抑制,一月之内恐怕便也会毒发致亡……”
从妇人手中接过小瓶,顾惜朝眉头轻皱。只有一月时间了吗?看来一月之内,必须将所有事情了结,如此,他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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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rz,蛮重要的一章,能影响后文大部分情节,其实还没斟酌好要不要酱紫写,加了新人物,不虐不成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