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五日，又添冀州东平两场战事，人困马乏。腰间尚且别着两个人头，之前呼呼冒血的部位被风沙掩了，血腥味却更重。自己六岁练骑射，十岁与父兄上战场，久经沙场之人，这味道闻久了，便不再觉得刺鼻。】
【晏城与冀州不同，并未有屠城之举，反而因为早早将守城迎战的两父子斩于马下，群龙无首，使得城门大开，一切颇为顺利。打马至太史府，那些浓墨重彩的红晃得人眼晕。人还未进门，先将腰间那两颗人头扔了进去，放声大笑。】
崔家大喜，这是本侯的贺礼！
【因早早封锁消息，砍杀一众报信之人，连带着在场宾客也无从知晓崔家早就大败之祸，此刻见了鲜血淋漓的人头，具是一惊。有仓皇逃窜者，皆被蜂拥而入的兵士控制。】

[ 吉时已到，新郎却久久不见踪影，不安已经弥漫于人心。故而门外马蹄声起时，已然有了些许预感。滚落在脚下血渍还未干涸的人头正面朝上，一双眼还没完全闭上，半阖的眼映入了我的脸庞，这是我和这位新婚夫婿唯一的一次见面。]
[ 脸色一瞬间惨白，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手上的团扇握不住，跌落在地上，落在人头旁边，耳畔都是惊恐的尖叫声，人群开始躁动，却因为后面闯进来的兵卒们又安静了下去。乳母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才不至于腿软摔倒。]
[ 一旁高坐在主位上的婆母扑了过来，毫不在意那满地的血污，将脚下的人头抱在了怀里，凄声哭喊。]
“我儿！”
[ 一瞬间如坠地狱，周遭都是哭喊之声，我于惶惶之中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年轻君侯锐利的双眸。]

【东平崔家与我幽州谢家向来势如水火，从太爷那辈做官刚开始便是诸多的政见不同，无奈太爷的身份矮了半截，直到他长子抗击匈奴有功，才给家里头挣了个世袭罔替的好侯位。此番本是直接攻下冀州便事成，但听闻那不识好歹的兖州陆家居然把我拒了婚的女儿送来了晏城，一个气急没忍住，径直打了过来。】
【并非对那陆氏女有什么心思，而是觉得屈辱，他们陆家把女儿送给谁不行，非要送到谢家死对头这儿来，不是折辱是什么？当年事先定好的大战，临了陆家却不肯出兵，害我父兄枉死，这一笔，也是要同陆家好好清算的。】
崔夫人，这份贺礼可欢喜？
【从那老妇身上挪开视线，粗粗扫了一眼着红妆的新嫁娘，本是颇为随意的一眼，却因那极盛的容貌被惊得往后退了半步。】
你，是陆氏女？
【此话问也白问，如此喜庆的打扮，不是她还能是谁？自十四岁父兄战死沙场后，我便一心扑在逐鹿中原的事业上，并未有过成家的心思，所以陆家的联姻提议一出，除了当年的愤恨之外，也端了几分无所谓的态度。今日一见陆女的容貌，却忽然生出几分可惜之感——这般绝色姿容，娶回去当摆设也不错啊。】

【怔然地望着这个本该是我夫人的女子，她容貌实在生得过于美丽。当今乱世，这份姿容，搁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是一种灾难，何况她兖州今日局势大不如前，正势单力薄，难怪他们陆家会着急把人推出来和亲求庇护。】
【一双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从头瞧到脚，许是我愣得有些久，身后的副将李殊以刀柄轻触，低声唤了一句“侯爷？”自己这才猛然回神，轻咳了一声，扭头向众人道。】
晏城如今已是本侯囊中之物，不日整个东平都会跟着姓谢。本侯相信在场各位都是有些算计的，断然不会做出通敌灭族之事，只要你们是聪明人，本侯也不会赶尽杀绝。
【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
散了吧。
【浴血多日，着实是乏了，整个晏城也就太守府像个样子，不如就直接入驻，沐浴休憩松快松快。】

[ 被燕侯的眸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背脊僵直整个人都僵硬得厉害，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没有退后，感觉到除他之外，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变得异样起来。]
[ 作为胜利者，燕侯自然不需顾虑太多，他收回了露骨的视线之后转身大步离去，自然有府上管事的安排他们休息用膳。而喜堂里剩下的人则愁云惨淡，崔夫人将她夫婿儿子的头颅抱起来，在走出大堂之时，回眸望了我一眼，那一眼令人胆战心惊。]
[ 是夜，崔家的兵卒大部分都上了战场，留在府里的多是下人，燕侯的兵士并没有将所有人看管起来，只是将部分府兵押禁起来。而我陆家陪嫁进府的人，却被崔夫人命人看管了起来，连乳母都被押走。]
[ 当被人从背后推进挂着红绸燃着红烛的喜房之后，大门被人从外头锁上，转身试图推开房门，自是徒劳无功。]
[ 背脊抵在门口，怕得厉害，崔家二郎已经殒命，我却被关在喜房之中，不知道崔夫人打的什么主意。正惊惧之时，隐隐听到屏风后头的浴房传来水声，睁着一双惊惧的眸望过去，就见到燕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刚沐浴完，披着一件白色中衣没有系好露出胸膛。第一次看着男子肌肤，连忙移开视线，才知道原来崔家把喜房给了燕侯住着。]
：拜……拜见燕侯。
[ 红着脸蹲身行礼，心中对崔夫人的打算有了猜测。]

【极为舒坦地泡了个澡，感觉浑身紧缩的皮肤都展开了些。外头的大门有开合声，我自然是听得真切，可以为不过是贴身的小厮在搬运些物件，未曾料到一出来竟然撞见了陆氏女。】
你……
【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她依旧穿着白日的那件嫁衣，不对，走近了才发现，她穿得依旧是红色，料子却轻薄许多，这十一月的晏城，穿成这样不冻得慌？】
【与我讨教行军打仗的阴谋阳谋，我且能与你说上个三天三夜，但这男女之事上，自己实在愚钝。眼瞅着她在这个时辰突兀出现，还以为是她明白崔家倒了，赶紧来巴结我的，不由笑了，中衣的系带耷拉着，也不忙着系上。】
看来整个东平最识时务者当属陆氏女啊？怎么，你是怕今儿个的喜房浪费了，琢磨上赶着换个新郎官？

[ 进门前被人脱下了外头那层婚服，只留下里面绛红深衣，对匍一进门的新妇来讲，这无疑是羞辱。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崔夫人对我有恨意，才会在把我献给燕侯之时还要剥下婚服，以此折辱于我。]
：不是这样的。
[ 眼见他有所误会，不由有些着急，连忙退后一步，背脊紧紧贴在门扉上，生怕他靠上前来。]
：君侯莫要误会，我……
[ 仓皇解释，可开了口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难道与他说是崔夫人把自己匍进门的儿媳送过来献给她的仇人？这般事实，纵然他崔家做得出来，我却说不出口，如此难堪。]
[ 想了又想，最终咬了咬唇，双膝委地跪在了他的身前。]
：小女听闻燕侯豪杰英雄天下皆知，又向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是崔家婆母想岔了君侯的心思，冒犯了您，请您饶恕，放我回去吧。
[ 门被人从外头关上，我出不去，他燕侯的兵卒却在院子里头，只要他一声令下，我便能出去。]

贵不可言？哈哈哈哈……
【闻言朗声大笑，眸中更添玩味。】
本侯出生之时，天上的出现青色的云彩而且形状如车盖，终日环绕其上，望见祥云的人都以为本侯将来非人臣之命。不知本侯与你那巫祝所言，谁更贵些？
【乱世苟活之人皆为浮萍，我自己尚且有许多身不由己，何况她一介女流？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也不欲与她逞口舌之快，伸臂一捞，竟是直接将人拢进了怀里。因我衣襟大开，此时与她不过是隔着她身上那层单薄的料子，大概是冷，我能感觉到她身上外头带进来的寒意。】
分明被我拒了婚，又被婆家送来了我房里，想来你我也算是天作之合，不如你就从了我，跟我在身边做个婢子如何？

[ 陌生的气息萦绕身周，本能的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掌下的体魄坚硬，与自己的柔软大有不同，又惊又怕，一张脸却不自觉的羞红，莹莹烛火之下，连耳廓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君侯！
[ 轻呼一声，想要将人推开，可向来娇养中的闺阁女郎，又哪能有撼动他的力量。又惊又怕，一双眸里也蕴了水光。]
：你放开我！
[ 这是崔府准备的婚房，燃的还是龙凤喜烛，而今夜本来应该是我和崔家二郎的新婚之夜，而他则是我的杀夫仇人。崔夫人将我拱手送予了他，这等行径何其荒唐。]
：我是崔家二郎刚过门的新妇，你怎能如此待我！

【若你上幽州去打听一番谢清曜是谁，会有两种极端的评价，在有些人眼中我手腕强硬杀人如麻的邪魔在世，在有些人眼中我又成了治军严明嫉恶如仇的少年英豪。但无论有多少种说法，没有一种是能与女人扯上关系的，因为我身边，哪怕是伺候的人，也没有一个正值当年的女儿家。】
【挑了挑眉，她分明就是害羞，却硬要装出这份欲拒还迎的模样，撩开她袖口，捏住纤细的手腕，笑意微敛去几分。】
崔家的新妇？刚才还夸你识时务，如今看来不过是个没眼力见的。若不是你这张还看的过去的脸，你能有资格与本侯在这里夸夸其谈？
【一只手稳住她身子，原先搁在她手腕上的手一挑，她的衣摆已然掀起，露出里头照旧红的夺目的里裤。】
世人还夸陆氏女聪慧机敏，如今本侯看来都是抬举你了。你，是崔家主母献给本侯的降书，还看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