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甜枣裹在菰叶里，被蒸笼一煮，缀满水珠，再盛在瓷碗里，滚出一浪又一浪香气——这便是噶卢岱的第一个五月初五，她到京畿来，自也尝鲜了汉家这些惯常。）“哇，能吃了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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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却不让她吃，先往十二宫送了艾草菖蒲、五色豆粥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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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颇有愁容、唉、愁容也不可取之，彤庭内娘娘、小主们总不能受你的气，还有那些阿哥、格格们，也是金贵的，恐被你这凶神恶煞冲了喜气去。）“好罢、好罢。我先去永寿宫？”

（内务府传话来，叫去拿今夏的份例，眼下就她一个活泼性子的，就爱往外头跑，自然也就将这事儿揽到自个儿身上，跑着去，再慢慢晃悠悠的转回来，这样便也是得了半刻的闲散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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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商，生商，慢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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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门前的红墙下头，她先瞧见了自拐弯处走出来的一位，身形十分熟悉，往前快走几步就已经知道是谁，再换做是小跑，同人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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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要去永寿吗

（曩昔，她的步踏犹是活泛的、如山鬼在林间，被嬷嬷打了几次板子，才晓得收敛了。跫音响成规律的回响，荡在回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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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那些将狼驯化成狗的故事，大抵也是这般，不予吃的、不予睡的，久而久之，便铁柱磨成针啦。幸而她也无太多狠戾的野性，那时候的噶卢岱是没甚么主意的幼雀罢了，并不为这些“大人”的世道而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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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自个的汉讳，便抬眸。）“犬壹姑娘好。”（这名儿，每回听来，都觉着与噶卢岱的意思无甚么差别。）“是呢，给娘娘小主儿们送端阳的贺仪。”

这里头是什么，我可好瞧瞧——
（哈季兰比就是如此，嘴上虽还是说着，可这手就已经忍不住去掀了那食盒，大抵是觉着都是宫里头的女侍，不必那般的拘束，更何况寿康宫中送来的东西，照着往日也都得要经她手一遭，才摆到正堂桌上头的。）
（端阳宫中各处都插有艾草，偶也能闻着味道，眼下离近了才觉察是这食盒里头香味。）
这粥，怕是我家娘娘吃不了呢

（阶篁新生出嫩芽，曦华攀上长廊，皆是欣欣向荣，起码在春与夏的交汇处，她能偶然寻觅出些生机来。噶卢岱努努嘴，未把话说个凿实。）“端阳嚒，尽是些汉家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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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卖卖关子，这姑娘太着急，业已将里头的乾坤瞧走了。但后头说的话，却教她无处交差了，于是疑惑道。）“那总是慈壸的恩典，怎么就吃不了呢？”

嘘——你当心着些说话——（若换作是旁人，哈季兰比便不会提醒她这么一句，可乌努却不一样，寿康宫的女侍又是太后的嫡亲，这话要是叫人听出去了，才是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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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蒙汉一家亲——（低声朝人说了一句，也算是提醒，便又转道往偏处去，总归这粥送到永寿门前，恐怕主子也不会用。）娘娘体虚，吃不了这些，我想，你送去了大抵也是要落到我嘴里头的了

（木槿荣盛，她缓了莲步，将睫毛垂着，虚心听闻那句当心的缘故。而后像鹦鹉学舌般：）“噢，满蒙汉一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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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错话，噶卢岱眸子清亮，那片香腮却涨成微红，总有窘迫从四野，萦绕在她身上——这是第无数回的愁苦，令她猝生疑窦，自己是否合适这富贵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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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虚吃不了甚么？姑娘完完整整告诉我，我也好回去交差。”（将诸事留下痕迹，亦是她学会的道理，即便，慈壸实则不会计较这些毫釐。）“噢？你能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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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笑逐颜开。）“那可太好了。要是你把这些吃完，那与娘娘吃了，也无异啊。”

嘘——我的好生商，这话可不能说给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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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早比着人进来了些许，有些事儿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许多，眼下是领着人在一处背人的长廊下头坐定，低声言语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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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体虚这东西若是吃了伤身子，可也是寿康赏赐下来的，要是叫人知道没吃，才叫人误会主子不敬太后呢，所以这话你回去可不能跟旁人说，只叫人知道，昌妃娘娘就是吃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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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又琢磨着什么，追了一句说道。）我是吃不完的，不如咱俩一起吃了，你回去好交差，我也能同主子说明，不叫她苦恼，这算是直接帮主子解决了一桩事吧

（风也喧嚣，鸟也呱噪，端阳生出万物欣荣来，似乎都是觉着这粽子、五色粥太香，想要分一杯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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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卢岱本没有与她狼狈为奸的理由——但、她偏偏说了，要“一块儿吃”。眨眨眼，从先前的狐疑，变成一湾温柔的泉眼，吐着柔情蜜意的上善之水。）“哦~昌娘娘有你如此体贴，想必日日舒心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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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壸娘娘体贴六宫，我想...她也是希望我这般的！那就一块儿吃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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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间左顾右盼，人踩在软绵绵的幸福里，便是如此不定心神。）“要寻个安静的地方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