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三湘酒仙之名,他日一定要与柳兄好好喝上几杯!”
二人就着舟中案几坐下,柳逸安瞧见案上酒壶,笑道:“何须等到他日,今时就和岑兄喝个痛快!”
几杯水酒下肚,身上寒意渐消,柳逸安便说道:“此舟中闷热,我们将出去喝!”
“甚好!”岑一扬答言,便与柳逸安抬了那案几走到舱外。此时河中舟子放歌,两岸村姑浣衣,风吹有形,雪落无声,二人看见河畔玉树琼花,天上苍云红日,顿时觉得天地宽阔,胸怀舒畅。忽然河边出现一处梅林,此时花蕊怒放,暗香清送,二人相望一眼,都道是难得胜景。
“岑兄!此时有景有酒,我们何不吟诵一番,以抒胸臆?”柳逸安此时脸颊微红,却是昨夜的酒劲涌了上来。
旁边岑一扬瞧见,心道如此容易上脸,那酒仙之名多是假的,此时听得柳逸安说要吟诗,不觉窘道:“岑某愚鲁,这吟诗作对向来便是不会的!”
“岑兄这一身打扮,儒雅之气油然而生,说不会吟诗想必是谦虚了!小可也不谙此道,只不过寄情于景,更何况舟中只有我二人,也不会给外人听了去!”柳逸安见他推脱,却是不让。
“如此……”岑一扬吞吞吐吐的道,“也好!”
柳逸安长身而起,脚踏节拍和着身下水流,摇头吟道:“梅林雪落片片白,雪夜梅开寸寸香!”兀自品味了一番便转身对那岑一扬说道:“有劳岑兄接下句!”
岑一扬面红耳赤,憋了半晌张嘴欲言时又听得柳逸安说道:“这诗中各句都要藏雪梅二字在其中,方才清雅!”一时语塞,想好的句子又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柳逸安静坐一旁,满怀期待的看着岑一扬,等得壶中酒冷才听得他吟道:“美人踏雪摘梅戴。”柳逸安闻言喉头一哽咽,心道这岑一扬不会诗文却不是托词。
岑一扬见他不言语,便低声问道:“可是接得不妥?”
“有梅有雪,当有美人,当有美人!”一杯冷酒下肚,柳逸安心中恶他太俗,嘴上却不明言。
“哦!”那岑一扬如释重负,接下来又将末句道出:“梅也凋零雪也脏!”
这诗句却是太过于惊世骇俗,柳逸安一口水酒喷在几上,强忍笑意用衣袖拭过,此时看到岑一扬面色难看,忙道:“岑兄起先还道自己不会诗文,如今吟出这旷世诗句,我一时惊绝,方才失态。”
“果真如此?”岑一扬一抹额前汗珠,憨笑道。
“果真如此!”柳逸安笑道,连作折服状。本来一番雅意,却被这岑一扬坏了兴致,便转而对他道:“适才兄台句中有美人二字,不知兄台可曾在此道可有高深造诣?”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不求美人,便不是君子!岑某御女三千,个中百味都是明了于胸的!”岑一扬一听柳逸安聊起美人,一扫刚才拘谨,说话间唾沫四溅,眉飞色舞,“那济南四美,艳名远播天下。我却只是听闻,未能亲见。听说她们也会来岁寒庄给骆寅秋贺寿,我却是向往的紧,定要好好观赏一番,若是能一亲芳泽,那更是人间美事了……”
“哦!”柳逸安心道此子装出一副儒生打扮,多半是打算为了去撩拨美人的,当下笑而不言,静静的听他说。
江鸟徐飞,轻舟疾过。柳逸安与岑一扬于这酒色之道,都是个中高手,一路边饮边聊,直到舟子在渡口停船。二人下舟上马,过了午后便到了岁寒庄。
岁寒庄主骆寅秋其祖骆承严,本来是草寇出身,名昭四海,后来转投行伍,统领三军,黑白两道都有天大的面子。后来在陈桥,与各将给赵匡胤加身黄袍,拥其为帝,待到大宋江山稳固,他更是明了功成身退的道理,未等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便交出帅印辞官告老,如今供着朝廷丹书铁券在府中,无人敢对其子嗣丝毫不敬。骆寅秋有三房娇妻,唤作贺松儿,梅如锦,丁竹,暗应梅松竹岁寒三友,他便在这泰山脚下盖了座岁寒庄,坐享无双艳福。那骆寅秋耕耘甚勉,却收获不丰,只有二子一女。长子骆万豪拜京东东路沂州宣抚使,次子骆万杰为澄州知州,都是在野清官良臣。而那小女名为骆万英,为骆寅秋第三妾丁竹所出,被骆府上下视为瑰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此女正是二八妙龄,各州各府上门提亲的人都踩平了骆府的门槛,只是骆万英曾明言,要以武择婿,要想娶她过门首先便要在武艺上胜过她。起先还有些不识好歹的公子哥道她女儿家无甚本事,上门比武,都被打得手断脚折而归,渐渐的便没了人登门求亲,而骆万英也到了当嫁之龄,除了她一人,整个岁寒庄都在愁这千金的婚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