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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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高考终于结束了啊！！！！”祁肖走出考场伸了个懒腰，考场外的阳光是如此地明媚。
利张也从考场出来，他一眼就瞄到了人群中的祁肖，快步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
“利张！都考完了，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吧。”祁肖提议道。
“行啊，去哪吃？”利张掏出手机开始找附近的餐馆。
“哪家好吃去哪里！”
考生如流水般从学校大门涌出来，门外是坐立不安的家长，左顾右盼的媒体，还有大声吆喝的小商贩，夹杂着因道路堵塞而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可谓壮观。和身边的人产生碰撞是难免的，一不小心可能会摔倒，利张下意识牵住了祁肖的手。
一个多月后，录取通知书终于送到了考生的手上，祁肖第一时间给利张发了信息。
“利张利张，你报上S市的大学了吗？”
另一边，利张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红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当然报上了。”他回复到。
“太棒了，我们可以乘同一班车去上学了！”祁肖抑制不住兴奋，纵身一跃埋进被窝里手舞足蹈。
那天上午，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温暖着大地，鲜花盛放，人们在夏日的衣着，和这个季节一样，热情奔放。
祁肖戴着鸭舌帽，身着黑白拼色的防晒衣，拖着贴满了黑怕贴纸的行李箱，匆匆忙忙赶到售票大厅。利张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相比之下，他穿得比较简单，浅绿色的短袖衬衫和水洗牛仔裤，和祁肖同款的防晒衣系在腰间，背着一个新买的黑色双肩包，一手搭着银白色的行李箱。
两人合租的新房子离学校不远，在一所老小区，面积不算大，三室一厅加个厨房，一应俱全。
大学刚刚开学不久，大家都很忙，几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
“春节放假你回家吗？”祁肖瘫在沙发上反复看着手机上的日历。
“当然要回啊，”利张坐在桌边捧着一本书，“话说，离元旦还有大半个月吧，你都想到春节了？”
“嘿嘿，谁不想放假呢，”祁肖突然坐直，往利张那边挪了一点，“据说春节的时候游乐园有烟花哦！”
“污染环境。”
“科技进步了，现在都是无污染烟花！”祁肖撅了撅嘴，“可惜春节得回家，看不到了……”
“元旦应该也有烟花秀吧，我陪你一起去怎么样？”利张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等你这句话了。约定好了哟。不、准、反、悔！”
“约定好了，不、会、反、悔。”利张郑重地点点头。
但他最终还是反悔了。祁肖一个人站在摩天轮下，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线交错又分开，跟着背景音乐有规律有节奏地摆动着。南方的冬天往往比北方还要难熬，一股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寒冷从四周深入骨髓，彻心的冰凉，羽绒服根本挡不住。点亮手机屏幕，三条信息挂在锁屏上。
“利张：今天学校要开会，我大概晚上八点钟到。”一小时前。
“最新消息：12路公交车与卡车相撞侧翻引起大型交通事故，伤亡人数正在调查。”半小时前。
“拨号利张未接通”1分钟前。
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五，祁肖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奔出游乐园，拦了辆出租。
“司机先生，去市中央医院。”
我望眼欲穿，看我看不到的你。
我侧耳倾听，听我听不到的你。
我眼前尽是落在白幕上的鲜花。
我耳边只有悠扬婉转的钢琴曲。
风吹乱了轻飘飘的初雪。
我终于决心放下所有，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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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总，可是您今天晚上还有一个分析会要开。”助理岳小棕捧着她随身携带的文件夹。
“啊啊啊啊啊！明天都元旦了，今天晚上开什么会啊！”祁肖现在恨不得把眼前的ppt盯穿。
“注意形象，祁总。”岳小棕无奈推了推黑框眼镜。
“大概几点能结束啊？”祁肖放弃挣扎。
“八九点钟吧，”岳小棕看了看手表，“怎么，着急见男朋友吗，祁总？”
“我母胎solo，哪来的男朋友，”祁肖想都没想就回到，“等等为什么是男朋友？我不受女孩子欢迎吗？小棕你能这样跟上司说话吗？”他充满怨念地抬起头，看着用文件夹掩饰笑意的岳小棕。
“毕竟您是这个中二病公司12位经理中最好说话的了嘛，”岳小棕不禁笑出了声，“记得来开会哦！我先走啦！”
门被关上，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祁肖瘫在柔软的座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管，一股酸意泛上喉头，他闭上眼深深叹一口气，“第九年了啊……”
“今天就到这里吧，各位辛苦了。”东旭终于结束了会议。
“东旭，你搞这么晚，我还得回家敷面膜呢！”赫连辛弘有点不高兴了。
祁肖这次没心情听他们唠嗑，他快速收拾好自己去东西离开了会议室。道路上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顺畅，大家都是深夜加班的打工人。祁肖打开电台广播，却正好撞上一段广告，他只得将车窗下摇一点，让冷风挤过缝儿钻进来，抚平自己内心的焦躁不安。
今天游乐园会有烟花吗？好像还没到时候。十二月即将结束了，十二月的奇迹也没有发生。祁肖本想去游乐园那边绕一圈回来的，想了想还是算了，直接往公寓那边去吧。
祁肖提着公文包，刚刚准备用指纹解锁大门，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身边掠过，他永远都不会忘却的，毕竟没有多少人喜欢给自己整一头的绿。
“利张？”若是换作五六年前，他肯定会惊叫出来。如今，只是看一眼，心中那各种复杂情感便倏的烟消云散了，平静似湖水。那人似乎没有听见，祁肖稍微提高了音量，他方才回过头，陌生而熟悉的眼神，引得祁肖心头一震。
“请问……您在喊我……？”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祁肖的心中感到一阵空落落，像是一个坠崖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藤蔓，刚想松口气时却又往下坠了几米，感觉手中那根藤蔓随时会断掉，寒意从深渊泛上来，眼前一片黑。
话音未落，又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暗处冒出来，他非常亲密地搂着那人的肩朝着祁肖打招呼，“晚上好啊，这不是小款冬吗？原来你也住这里啊！这么晚了，夜胜宇又压榨劳动力了？”
“晚上好啊……不过请不要再叫老板起的奇怪代号了星探先生…”祁肖有些汗颜，被搂住的人似乎也是，他轻轻推开了星探的手。
“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从以前的工作单位刚刚调到S市来的后辈，在我这里暂住一阵子，”星探又搂上了他的肩，“这是祁肖，就住我隔壁。你也可以叫他款冬，夜胜宇可是给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起了一个代号，是不是很好听？”
“好啦介绍完了，你也先回去吧！”星探说着扯着那人进了门。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留下祁肖一个人在楼道凌乱。等等，星探先生刚刚好像没有介绍那人的名字。
使者1205，或者我们可以按祁肖的说法称他为利张，被星探扔进了家门。
“前辈啊……”他非常无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说，现在地狱使者的工资这么低的吗？你连房子都租不起？”星探给自己开了瓶啤酒，顺带给他扔了一瓶。利张接过那瓶啤酒，把黑色的帽子挂在门口，在沙发上坐下，手上一阵蓝光闪过，于是有了冰镇啤酒。
“毕竟我才入职不到十年啊，这里的生活成本太高了……前辈也是从新人做起的吧……”利张从包中掏出了明天需要接走的人员名单，一个一个核对。
“啊这个嘛，我大概是民国时期入职的哦，可能是因为那段时期工作极为辛苦吧，所以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哦。”星探靠在桌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嘴角带着笑意。
生活不易，利张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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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张今天也很辛苦，逝去的灵魂并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在这个压力山大的996时代，人们心中积压的不满与抱怨终于可以在一切结束后尽情地吐露出来。利张还能怎么办呢，利张今天也听了很多人的悲惨故事。中午难得拥有了短暂的闲暇时光，午后的阳光配上咖啡厅里的暖气，让人禁不住想懒散一会儿。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利张在贴满了桔色条纹墙纸的咖啡厅中寻找着座位，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长发女人向他招了招手。
“月桂前辈？”利张走上前去，被称为“月桂”的女人示意利张坐下。
地狱使者里也有部分的管理者，他们都可以获得一个代号，比如“星探”和“月桂”，他们有些还会用这些代号给自己在社会中整一个公民身份，就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着。当然，以上行为是被地府批准的，否则想都别想。而普通的小职员就只剩下代码了，这显得有些悲凉。
“真难得啊1205，看来今天中午大部分人都好好活着呢，”月桂舀了一勺蓝莓冰激淋放入口中，奶油混着果香在舌尖晕染，“真辛苦啊……”
“谢谢前辈关心……”利张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唉……明明喝下这杯茶就可以忘却一切好好转生了，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啊……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免费做心理咨询。”
“哎呀哎呀，人之常情，我们要多一点理解嘛。你能确保你当年没有和来接你的人抱怨这个那个吗，哦不对你应该也不记得了。不管怎样都要加油啊，反正你也死不了了。”月桂笑着拍了拍利张小朋友的肩。
夜幕降临，街头巷尾，市井里弄，总要来点烟火气，祁肖今天休息，他和大盛约好了出去吃烤串，
老板在烤架前招呼着来来往往的食客，孜然的香气弥漫着街道。“老板，再来十串羊肉加一个烤茄子！”大盛举着手中还没吃完的串向老板大声招呼。
“好嘞———”老板爽快地答应。
祁肖坐在略带着铁锈的座椅上喝了一口橙汁，他今天不想喝酒。车辆来来往往，和人群一起挤在狭小的街道上，酒吧的音乐在巷里辗转，他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将黑色的帽子往头上一戴，不见了踪影，祁肖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感觉自己没有看错。
“诶，大盛，你看到了吗，刚刚有个人站在那个黑巷口消失了。”祁肖转头看向吃得正香的大盛，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脸上有些泛红。
“哦是吗？没看见呢！怎么可能会有人凭空消失啊，阿肖，一定是你喝多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盛笑着又咬下一口肉。
“到底谁喝多了啊……”祁肖摇了摇头。
利张走进黑漆漆的深巷，一个中年男人蹲在灯下，掩面抽泣着，他的西装非常凌乱，身边散乱了很多高度酒的空酒瓶。
“先生，请问您是叫贾仁鹿吗？”利张核对着报告上的个人信息：贾仁鹿，享年四十八。死亡时间：x年x月x日22:30。死亡原因：酗酒猝死。
“啊是的，不过啊我现在可没有空，我先给家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今晚……”男人在身上胡乱翻找着什么。
“不用找了，先生，您该上路了。”利张见惯了这幅场景，人们经常性地意识不到自己的死亡。
“你说什……”男人猛地抬头，泪痕未干。利张指了指他身后，男人这才转过身，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男人的躯体无力地瘫在墙上，手机掉在身边，上面显示的全是未接来电。
“啊……原来……”男人突然感觉松了一口气，他跪下来看着自己的躯体，“都结束了啊……”
沉默，除了沉默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地狱使者不能对死者有恻隐之心。
“我说死神大人，您能不能让我先回去看看……”男人双手抱拳屈身请求着。
“我算不上死神，只是接送亡灵的使者罢了。非常抱歉先生，我过会儿还得赶到下一条街道，不能迟……”话音未落，那个男人冲他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我懂的。看来你们也不容易啊。”
利张点了点头，身旁出现一扇门。门内的是一间小茶馆，只有一张木桌，两张木椅，利张为男人沏了一杯茶。
“请吧，”利张微微欠身，“它会让你忘却一切烦恼的。”
男人捧起那碗茶，向利张示以敬意，紧接着一饮而尽。
“从进来的这扇门出去就好了。祝您一路顺风。”利张为男人拉开了复古风十足的铁门。
芸芸众生，无数渺小平凡的存在啊，
这个世界很美好，但总有些人就这么死了。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再回家已是深夜。
祁肖今晚依然拗不过大盛，还是喝了一点酒，他现在脸上有点热，头有点昏，刚刚把喝醉的大盛送回家，有些疲倦。电梯门准备关上的那一刹那，利张身着黑色西装奔了过来，“请稍等一下！”
祁肖重新打开了电梯门，利张冲进来差点没刹住车。“真巧啊……”祁肖靠着电梯，打量着眼前的人。
利张微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祁肖？”
“……”对面的人不说话，就是静静看着自己。
“冒昧地问一下，您今晚是去吃烧烤了吗？”利张又向他招了招手。
“……”祁肖依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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