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音律

【今岁朱律似遐悠。】
【或是因我局身古香斋内，聆嘉诲、榷钟吕，抑或是因清和百寻，势趋蒸炊的燠息与声拶空涛的蜩啼几近销朽，不堪羡溢的心程各分付两端，便再无余隙訾计清漏沿涉是否徐徐。】
【而刻下女师方授毕《关山月》最末一节，众姝指下俊音亦适时辍休，我顾自喟曰不足，意兴将阑未阑、目色将远未远，遂于片晌忖量后，欲再肖一肖伯牙。】
“扬指、击弦、按弦——”
【实则此曲之于幼成夙慧、少即术解的燕氏长清，堪谓融入血轮般镂骨。所需指法、所胪情澜，尽皆因齿岁寖长而愈滞淀。我元自认应是再无新觉，然却忽于一调间蓄得无从溯源亦弗得名状的鲜奇一念。】
“稍改此节，倒也使得罢。”

【我幼时学过一段时候的音律，后来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这才放弃了。不过音律课上的一些我也不是一无所知，比起初学者，我懂得又多一些。我趴在桌子上，侧首看向一旁的时缨。】
这样似乎也不错，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要说我有多认真吧，其实也没有，毕竟我并没有什么很深的造诣，只是觉得时缨这种弹法之前并未听过。】

【引指擘弦，正将尾音收煞，春山盈仞嗟异之膈言便缝补般骛逐而来。我与她相识灵阃中，戋戋寸辉犹不足任稠似絮茧的前尘敷展，亦不足容繁若枝蔓的好尚表襮，是以唯借当下，衔笑遣词着释。】
“你当是不知，我自幼便习乐啦——此曲乃入门时所学，只是其中吟猱顿挫、曲折错落，皆不可潦草放过，反倒极难善通了。”
【寥寥片语何遽将一应辛勚怀囊无遗？我衷藏唯己庋掌的了然，拊摩过潜于袂下却凌于指上的痕痕疮痏。】
【道阻且长，不外如是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想，考核总不至十分刁难——”

我就年幼时学过一些，可惜教过我的夫子都说我是朽木。
【感叹一句，其实也不尽然都是这么说的，只是我自己从未在这件事情上用心，平日里面若说多喜欢也是没有的，是以夫子会给我这个我也是可以想到的，只是我不喜欢。】
女傅大约还要考虑我这种不善音律的人，弹些简单的曲子还好，若难一些的，我怕是就不成了。

“只是你赋质不在于此，便如我虽善音律，染画之上却很显憃拙。”
【时闻她叹，不由思绪洄溯，躅及悼龀目瞻绘形、耳濡绘思的数轮四序，与她口中几位敦辞胜却犀兵百寻的夫子殊轨，我的女师——迺今我犹可鹏力无加地誊搨出柳眉揽春赉晖这一爿“弄轻柔”，于我尝因运笔后缪紊频并而意渐斟忱之际，声切抟黍的慰藉更当得是一道镇心“大赦”。】
【我是有些想她了罢，话至昨夕，竟也出人意表地可教岁月驹留、蜷伏于那些我不吝辇致“伏惟珍摄”的故人。】
“你若肯信我，便告知我难处，我应能为你解惑。”

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擅长，可惜我擅长的东西重华不教。
【我自小到大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木雕了，可惜重华并不教授这个，小时候也就是额涅会答应我让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其他事情说起来我都是蒙混过关，不求做的最好，只要能过关就好了。】
有没有什么简单好学的曲子让我通过女傅的考校的，只要能通过就好了，其他的没有要求。

【濎滢秋波仍凝滞于她侧颊，然声色却俜伶踽步撤离，暂归喉舌。默忖俄顷，忽觉抚勉之旨纵似璧无瑕、雪无垢，可因我实非企立于她所处之境，自然亦毋已燎彻自她所毓之感。】
“那你擅长甚么？说不准日后我还能向你讨教一二。”
【是以我将话锋巧转，胏腑方始萌动的诛寸鲜奇迤渐顺随占断遍宇的脉络血而上，终易为情理之中的此折问询。】
【而我不啻尾音才尽，她已仿佛相酬圆旋般共我礼尚往来。】
“那我便教你《秋风词》罢？只是虽是简单，少不得你也需辛苦几日。”

不怕你笑话，我自小就对木雕感兴趣，教我木雕的师傅也说我在这桩子事请上颇有天赋。
【我未曾有一日落下过木雕这件事情，算得上是我做的最有毅力的一件事情了。可惜在许多人看来这件事情上不得台面，唯独那些来往多的人知晓我有这么一个爱好，也知晓我从小便学了木雕。】
行，只要我能通过女傅的考校，辛苦几日又如何，世上可没有白得的东西，天上也不会掉馅饼下来。
【顿了顿，朝她拱了拱手】接下来几日便拜托你啦，燕先生。

“木雕？听来好生有趣，那你都雕了些甚么？不知待重华学成归家，我可有幸一观呢？”
【言称及木雕，适才的萦惑于心、淬懑扫眉便经她遽即躬自善巧一掸，弥益轻俏的声色缘隙作替，髣髴只是瞬瞚，寒云暮雪罄尽销讫，又可窥得“韶光染色如蛾翠”的蔼蔼春朝。】
【无从否认，我亦徇照此道，因雅好凭心恃意，洇沉筋髓、游陟肢节。】
“是呀，普天之下，唾手可得之事确实少之又少——”
【一席话，是在附和春山，并时与己戒谕。】
“既担你称一声先生，我又岂有不授业解惑的道理？”

什么都有哇，先前好友成婚，我还给她雕了一个木头小人呢。
【不单一个好友有，只要是亲近的好友我其实都准备送的，毕竟这个也不会轻易坏掉还有意义，亲手做的东西可比任何东西都要有意义。听了她的话用力地点点头】
嗯嗯嗯，到时候我请你来章襄亲王府看我做的那些木雕。
【与她说定，这事儿也就成了，开始同她讨教《秋风词》的弹法，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