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见万里。”
路明非闭上了双眼。
而后整个房屋连同附近街道在路明非大脑中化为棋盘网格似的天经地纬。这是当前混血世界探查勘测类言灵的顶点，在这一言灵的帮助下，以言灵释放者自身为坐标原点半径千米之内任何墙体，地面都不再会阻挡他的探查，所有可能构成威胁的物体都会在他的大脑中具象化为对应的棋子分布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并更具他们的位置调整而做出相应移动。
路明非愣住了，棋盘中空无一物！室内没有检测到任何威胁，而屋外的街道尽头也感应不到任何伏兵。这一堪称雷达的言灵没有为他的主人侦查到任何可疑物体。而就在雷达主人疑惑的瞬间，芒刺在背的感觉突然出现在路明非心头！
“无尘之域！”
大段的祷言被路明非压缩到极致，无形的屏障在他身边展开，在下一刻死死定住了从身后飞向自己的两把餐刀。入侵者显然是潜行暗杀的高手，他不但躲过了言灵侦测还使用了屋内可以利用的工具进行了攻击。路明非判断不了他的身份甚至不打算进行反击，因为对手必然已经不在餐刀的发射位置了。优秀的刺客一击不中就会远遁千里，要处理这样的敌人，他只有在维持言灵域场的同时等待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入侵者好似已经离开一般没有再次袭击。路明非缓慢地收缩领域减小负荷但始终没有直接解除言灵。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对方并没有离开，这显然也是一位实力超群的强敌。他不但拥有能够克制顶级勘测言灵的方法，同时还具备无与伦比的耐心。任何的防御破绽都会被对方顺势缠上，然后撕开裂口实施毁灭攻击。
但言灵的释放需要活化体内龙血，而长时间使龙血处于沸腾状态同样非常危险，历史上因言灵使用者过度使用这超凡力量而陷入沉迷最终失去一切理智异化成为非人怪物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们在中国被称为走火入魔，在美洲被称为活死人，在欧洲被称为死侍。潜入者如猎人般在餐食猎物的生存空间。如果这种情况再僵持半个小时，即便是强如路明非这样的混血君主也会陷入崩溃。

无尘之域与明见万里所创造的防御避雷最终还是因无法维持而崩碎，路明非揉着眉心背靠墙面准备缓缓向花园撤退。他在失控前终止了言灵释放，狂跳的心脏让他不得不想想其他应对策略。他已经猜到了对方避开他侦测的手段，那是一种名为冥照的诡异潜行言灵，其阶位不高但在黑暗中却犹如鬼魅难以琢磨，这对他来讲无疑是个坏消息，对手的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但好消息同样来自于这个言灵，冥照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他的侦测手段但也仅能在明见万里雷达般的侦测中掩盖施放者本人的行迹，这说明他的敌人有且只有一个。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依旧非常不利。现在他必须设法驱散这些为敌人提供庇护的黑域，而他能想到的驱散的手段是曾预埋在花园地下的白磷炸药，如果对方依旧保持有那份深渊般的冷静，那他除了烧掉整栋房子以外已经别无选择。
利刃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路明非抬脚移动的瞬间在他左右两侧响起！猎人似是察觉了猎物遁逃的意图，更加凌厉的攻势转瞬而至，之前的消耗让路明非陷入了虚弱，此时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路明非突然动了，他没有理会两面夹击而来的攻势，大步向前奔出险而又险地避过了两侧的攻势！正前方同时也传来了利器破空的动静，如果说之前的后背袭击让路明非产生了芒刺在背的感觉，那这次迎面而来的危机则如刀割首般恐怖且避无可避！
“龙鳞帝胄！”依旧是娴熟的祷言压缩，路明非迅速抬手，左手横过头顶撞向敌人刀刃，迅速龙化的手臂生出密布的鳞片，生生隔开了迎面的刀锋，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超出了对手的预计。未能得逞的猎人迅速放弃刀刃向后退却。然而路明非已在这转瞬的巨变中同时伸出了同样结满龙鳞的右手用力扼住了对方御使武器的修长手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刀的势头远没有他预想中的强劲，但他有意的示敌以弱的破绽无疑让这位猎人误判了形势。对方的所有反应与他的计划基本重合！
破釜沉舟的反击成功化解了威胁，没有人能在被近身的情况下从一位混血君王手中全身而退！猎物与猎人的角色瞬间反转，毫不理会手心里传来的剧烈反抗，路明非收回左手一拖一带脱臼了猎物的整条手臂并三下五除二摸出大衣内带的勃朗宁顶在了对方脑门上！
当距离无限趋近于零，现代热武器的方便性远超言灵。
“说！蜡烛在哪里？谁指使你来的？！”路明非厉声喝问。

“路明非！你夜不归宿还有理了？！十年前你就为诺诺打我黑枪！今天你居然还要打我？！”
回答他的声音半是委屈，半是愤怒。
“苏师姐？！”路明非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入侵者居然是他这位老相识，浑身杀意泄去大半。黑暗中他扔下枪伸手去给对方正骨，却意外摸到了对方脸颊。冰凉的指尖上传来些许温热彻底让他慌了神，“我说你莫名其妙入侵我家偷袭我怎么还突然哭上了？脱臼这么疼？”
在他手足无措间苏茜已经靠到他肩头上。浓郁的月桂香顺着鼻腔传入大脑，滔天的困倦如狂涛席卷而来。
这不是普通熏香，这是——毒！
“……为什么？”路明非跌跌撞撞后退却在对方面前跪倒。视野里是苏茜紧靠他蹲下自己正了肩膀手臂并恢复了莹莹笑意。
龙雀同志，我必须提醒你，作为党在南京最重要的敌内工作者，在工作中掺杂个人感情非常危险。
楚子航的话闪过路明非最后的意识，随后这位疲惫的混血君主在自己家里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1948年12月5日，晨3点，路明非睁开朦胧睡眼。跳动着烛火的餐桌在他视线中逐渐清晰。
青虾仁，熘鱼片，八珍豆腐高丽银鱼，白天请客自己基本没怎么吃的天津名菜一道道陈列在面前，就连掉在地上的耳朵眼炸糕都有一份新的。
如果不是龙血褪去的倦意与鼻腔内萦绕的月桂香依然存在，路明非几乎怀疑自己刚刚只是坠入了一场噩梦。眼前美食虽然可口且他也非常饥饿但这并不是享受的时间。墙上的挂钟提醒他已经丢失了近一个小时的记忆，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他必须把遇袭的信息传出去。
路明非咽了咽唾沫晃晃悠悠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量扯住，最终无力地跌回椅子里。
“苏茜，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寻着这股力量扭头看向椅子的另一侧，那个罪魁祸首和他一样坐在椅子上，此刻他一只手腕被带上了铁铐，而与这铁铐相连的另一边则攥在苏茜手里，虚弱与疲倦让他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愤怒或者思考。
“比起这个，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这么虚弱的话你什么都做不了。”苏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现在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先前对攻所展现出的锋锐好像都是路明非的幻觉，如今的苏茜又变回了白天那个温文尔雅的苏师姐。
“你搞什么花招？袭击保密局要员可是重罪！”路明非不耐烦道，这家伙分明之前还对他爆发出骇人杀意，现在却又在这里虚情假意，他已经受够了这家伙那套运用自如的太极化劲。
“要我亲手喂你吗？啊——”苏茜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举起筷子夹起一片银鱼，小心用手掌拖住凑到路明非面前。路明非从她的眼底看到的竟满是关切，那情状颇似母亲喂养幼儿，姐姐照顾弟弟吃饭的意味。他不明白苏茜为什么会在对待自己这件事上前后产生这样异常矛盾的差别，但他讨厌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他漠然地偏头，既不再去观察苏茜也拒绝她的喂餐。

“看来路先生是拒绝配合了呀。如果我称呼你为龙雀同志，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吃上那么一点儿东西？”苏茜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路明非心头警钟大做，面上却保持着风平浪静。
“那既然你还有力气，就先看看这个吧。”苏茜自己吃掉了银鱼片，把一份文件推到路明非眼前。
【路明非研报.1942-1945】
青天白日的火漆印章上方，鲜红的手写签名是ふじわ らたくみ，这文字显得格外刺目，熟悉的笔记让他毛骨悚然——它属于一个早已被杀死的敌人，藤原拓海！
自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情报工作就是一份高危职业，而负责潜伏的敌对势力中窃取各种重要情报的间谍更是和死神起舞的刀尖行者，稍有不慎，轻则自己粉身碎骨，重则影响全局胜负倾向。
1942年路明非因负伤退下前线转入隐秘战场以来经历无数考验，藤原拓海对他所造成的影响最为深远。这是一个对情报战极度敏锐的危险敌人。组织在天津的地下工作者总负责人领航员.叶胜，潜伏在日本关东军总署办公室起义者.酒德亚纪等重要同志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被藤原拓海所发现先后遇害，天津的潜伏人员被连根拔起，工作原本顺利的三面间谍路明非因组织的瞬间凋零失去了自己能联系上的所有上下线，一度陷入绝境。
为了避免全军覆灭，他铤而走险接触了关东军这部战争机器背后的财团——日本混血世界的绝对主宰蛇歧八家并在短时间内获得了上三家小公主绘梨衣清眸。爱屋及乌的八家大家长源稚生严令终止了藤原拓海对路明非的一切调查，试探与行动。半只脚已经踩空悬崖的路明非险胜半招堪堪稳住局势。
国际局势风云变幻，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被日本放弃的藤原拓海为求自保携带大量重要文件与情报向国民政府投诚，登上了重庆方面运输的专列。为避免组织再次被对方覆灭，路明非与新到任的天津负责人楚子航通力合作让列车脱出轨道并击杀了这一可怕敌人与重庆方面派遣的所有接洽护卫并炸毁焚烧刚才其所携带的所有文件终结了这家伙罪恶的一生。让路明非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依然还有他的文件提交到了国府，而自己还是这份的主角。现在想来，蛇歧八家大家长的禁令并没能束缚住这个魔鬼，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自己，收集证据，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彻底覆灭天津所有地下工作者的机会。
路明非不用打开文件大致可以猜到里面有多少可以证明他真实身份的材料。苏茜连龙雀这种代号都知道那么这份文件里的内容想来已经把他分析了个透彻。这是这个魔鬼对他致命的诅咒。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威胁都清扫干净，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留下了这样的材料，如此附骨之蛆，简直是个幽灵。

“是谁想对付我？45年的古董文档都用上了，他们还真是不遗余力！路家的政敌太多了，谁能保证这份文档不是伪造？这样草率地让忠诚之士蒙冤受屈不怕寒了党国肱骨们的心吗？我为国家立过功，我为国家流过血，我要见校长！”路明非说。
“噗，你觉得这份文件如果当时就已经出现在总裁办公室桌子上，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呆在这里？”苏茜被他那委屈的模样逗笑。
“什么意思？”路明非愣住。
“我的老师是总裁专职速记。”
“然后？”他不明所以。
“我是总裁办公室轮值文件秘书。”
“校长派一个秘书来抓我？”
“我抽走了这份文件。”
“校长不知道？”
“不知道。”
“为什么帮我？”路明非半信半疑。

这章还有一半，从此时起一天之内没有回复我直接把这个故事鸽掉

“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你。”苏茜放下餐具捉住路明非被拷主的双手并，迫使他正对自己，在他怔住的瞬间她又分开了他的手指最终与他十指相扣。
路明非看到了自认识这个姑娘以来她所展现出的最灿漫的笑颜，那份真诚而又开心的模样让他的不断思考的大脑停止了一瞬，如同一把不断射击的中正式步枪因枪管过热突然卡了壳。
苏茜很漂亮没错，黄埔时期的冷月神女走到哪都惹人注目。龙血世家的后裔精致的五官修长的身段足矣称得上让任何赞美女性美丽动人的名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这样的姑娘说她爱你足以让绝大多数异性都心潮澎湃。如果是十年前，学生兵路明非大概也会心潮澎湃，但现在的地下党龙雀路明非不会。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姑娘能在他如今的心海里掀起什么波澜，那这个姑娘的头发，应该是暗红色才对。
短暂的失神后他迅速恢复了应有的冷静与戒备。
“诶？居然完全不信。”苏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抽回了手，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笑意，似乎刚刚的话只是一个玩笑。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作为保密局成员，我必须对一切保持怀疑。”路明非说。
“真是谨慎。”苏茜轻声说，那拿过文件将它凑到蜡烛上，在路明非眼前让它一点点化成灰烬，在路明非的错愕中，那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为他准备的诅咒最终被火星吞没，灰飞烟灭。
“有个人叮嘱我，要对你保持关注。在必要的时候保住你的性命。”
“……那人是谁？”
“陈墨瞳。现在愿意吃一点东西了吧。”苏茜一字一顿。

故事走到一万二千字的时候，陈墨瞳的名字出现了你们说苏茜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话？

另外我发现我好多年没再怎么看江南的书，写故事的风格没以前那么受他影响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前晚我已经先一步安排人过去了，有她制衡，应该能避免最坏情况。”老人摆手打断，“你有进步，但还不够，凡事做一看三，下去休息吧，明天的会议你也要列席。”
“……是。”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年轻人只能退出房间，但在带上门的最后，他还是开口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谁能限制一位掌握三种言灵的超级混血种？”
“金陵苏家，苏茜，她的言灵是冥照，在特殊环境下可以处理掉那个超级混血。”
“可苏茜和也是他黄埔时的师姐，各种材料都证明他们关系匪浅……”
“她和谁关系匪浅不重要。靠不靠得住，看你手里有没有能制住她的筹码。只要把她苏氏满门安危置于掌中，那她就可以靠得住！”老人低沉的回答贯入年轻人耳廓，在门扉彻底关闭的那一刹那，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依旧注视着地图，而目光所指，皆在天津！

与此同时，天津路宅卧房。
“苏师姐就不能把手铐解开吗。”路明非躺在床边的地板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还是拷着吧，我要是给你解了，你要突然发难我可处理不了。”苏茜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路明非没有办法，如今他依旧没有恢复力气，苏茜想把他怎样他只能受着。虽然苏茜为他准备的了丰盛的夜宵，十分贴心地复制了白天他请客的所有美食，但乍缝剧变，他也吃不下太多东西，浅浅几口，对如今虚弱的他来说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而这副锁铐现在看来也不是普通物件，路明非能够从上面看到复杂的炼金术痕迹，这东西有压制龙血的力量。
按苏茜的说法，她在和他分开以后在自己单位找到了他的住址并调取了备用钥匙。本想着他白天没吃什么东西给他准备一桌晚餐顺便说说文件的事，谁知她等到凌晨一点才见到正主。为了给他个教训也是好奇他如今实力试试他身手摸黑和他斗了一个小时。
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路明非不得而知，他现在也没那么多心力去思考这些。新问题摆已经在他面前，苏茜多半是清楚文件内容的，而作为总裁办公室秘书她却私下扣押了文件。这种行为对国府来说可以算是赤裸裸的背叛，那么她为什么背叛国府？难道她也是同一条道路上的同志？可做到国府总裁办公室秘书已经是校长门生委座近侍，这种人应该都是蒋家铁杆亲信，是自己人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路明非不敢试探也不能试探，虽然他一直咬定自己是受人陷害但如果他有任何对苏茜地下党身份验证的行为或者语言那他无疑是自报家门，有的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那么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她到底有什么目的？这天大的人情他路明非又怎么还来还？他没有半点头绪。思绪庞杂，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而苏茜因为等不到他一直窝在他家，如今夜深没了落脚的地方只能住他家里。救命恩人当然不能睡在地上，所以他的床理所应当归了苏茜。本来路明非还想去睡沙发，但苏茜并不愿意解开扣在他手腕上的铁拷，所以他只能挨着床边打了地铺，现在他只能期望赶快挨到天亮把这尊神送走。
“冬天的地上很凉你要不要上来？床挺宽我让你一半？”就在路明非心神不宁时，苏茜从床上探出头来，脸上还带着恶作剧式的坏笑。
“不用了，地上挺好。”眼前此景让路明非不免联想到楚子航家里的夏弥，所以他立刻拒绝了苏茜的提议。
“那你陪我聊会儿天吧，我换了新床睡不着。”苏茜又往前凑了凑，直到挡住路明非看向天花板的视线。
路明非毫不怀疑他这位苏师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但那对半是期许，半是害怕的眼睛让他没再说出拒绝的话来。当淡淡的月桂香再次萦绕鼻尖，路明非还是鬼使神差答了个“好”字出来，有那么一瞬，他从对方精致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狡黠。
聊天的本质就是问答，而苏茜问的很细，问题涉及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他的家世背景，与分别十年间他的经历成长。苏茜对他充满兴趣。
“以你童年少年的顽劣居然愿意去参军，没想到你挺在乎家国天下？”苏茜很惊讶，从路明非的童年来看这家伙将来的成长应该会和现在所展现的背道而驰。
常德路家作为当地豪门，路明非自出生起就是吃穿不愁的主。双亲忙于工作管家溺爱娇纵，加上生活的优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了纨绔子弟的苗头。正常来说遛鹰逗狗，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才是这样的孩子应有的少年，而当他们年纪再大一些后他们多半会被送往国外留洋深造，然后浪子回头带着耀眼的学历回国继承家业。青年时代的他们会在家族人脉的帮助与父辈的安排下进入一个安稳的部门工作，几载光阴后和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结婚，然后新一代的人循环往复。
路明非本该如此，但他却突然出现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像被人换了灵魂一样，从倒下的先烈身侧捡起了钢枪，从那些他名字都不知道的前辈手中接过战旗迎着敌人炮火咆哮并发动冲锋。
从1938年开始苏茜就对路明非就时刻保持着高度关注。她从自己能收集到的一切情报里见证着这位混血君主的崛起。

往后的四年中路明非列席了几乎全部以南京保卫战为起点后的重要战役，在那些报纸、档案所报道与记录最残酷的战场上几乎都能观测到他的痕迹。
连续的高烈度战争当然会让人受伤，即便混血种也不例外，路明非也常常出现在重伤名单里，在苏茜的统计中他至少受过枪伤11次，刀伤6次，烧伤8次，炸伤3次。
伤员需要修整但路明非不需要。
他的伤势几乎都是在完成上一个战场目标转进到下一个战场的空隙中治疗与恢复的。混血种的身躯给予了他强悍的生命力，而他将这些生命力压榨转化成为极致的破坏力用以摧毁任何敢出现在他面前的侵略者。路明非在1938年到1942年的时间里都处于战争之中，南京，徐州，昆仑关，武汉，云南，他四年转战数万里，以坐火箭一般的速度凭军功累积迅速从一名普通士兵升到少校，从单打独斗到指挥上千人人部队只用了四年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日本针对他派遣了大批混血精锐进行围杀将他击成重伤迫使他彻底退出一线战场，否则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近代热兵器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
“国家大事原本是不关心的。”路明非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报了军校？”
“因为怕死啊。”
“怕死你还来黄埔？”
“因为军官的生存空间远大于普通士兵。贪生怕死勿入此门说的是黄埔三期以前的那些大人物，和我这黄埔九期的走后门没多大关系。”
路明非参军的理由让苏茜哭笑不得，而接下来路明非的回忆则让苏茜领略了这位师弟的独特的智慧与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