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吧 关注:451,598贴子:94,791,369

【晾晒】 汝齒正脫。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十九岁半的春天被风剐成反色负片,我的大脑被拓印成一张生硬的菲林,所有的目的最终都指向铭刻这一分钟:譬如我们在不沉睡的城市中攀上楼顶以捕饮这天的流心月色,又如我们率先于暴雨打湿了颌、颈与脊背,你睫毛滴水,挂到鼻梁上的一串刚好落进我的吻。我们的车在荒野中报废,烧起的火不慎陨毁了后座的贝斯;但你下车时连音响都没关,回头捧出一唇角笑,我们就一起向着破败的黄昏狂奔。——跑啊,孟棘,跑啊,它就要掉下去了。——你的声音跟背景乐混响成浪,我们在繁华的边陲落荒而逃:那是一个多么斑斓的春夜呀,阿招。以至于太阳一路坠落,坠落,坠落不歇;现在刚好是我们死别的第十年。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2-25 00:46回复

    甘露施衣封泪点,
    颦黛含犀竟不言。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2-25 00:54
    回复
      用来晾晒我的心情跟我的文字。写1可以扩列,写2可以获得乱七八糟的掉落,写3456789可以随便做客聊天。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2-25 00:57
      回复

        宫识夏在两千年的夏至夜获得了与夏天绑定生命的契机,终其半生,没有从这个诅咒中成功逃离。似乎他世界里所有可以被称得上是节点的瞬间都成型于六七八月,而这些岁月里江南的天气都太热,连带更为工整的潮湿刺入眉眼,涔涔的汗跟泪水都像是蒙在窗户玻璃上的雾,用手去擦出一片透明,又会很快变成徒劳的白。他的人生与这一极具比喻义的现象形成互文:所有对逃出原地的尝试最终都以重蹈覆辙告终,所有对酒精、梦境与悲剧的依赖,最终都会幻化成他不署名的诗截。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2-25 01:02
        回复

            白衬衫,水蓝牛仔裤,阔衣摆在风里展宽成翅,她难得像这样迫近廿岁季的时间,昳丽,如一朵孤高又苍白的浪。孟棘在穿行过海花盐潮时还是没忍住攀升到喉头的瘾,一支接一支的细茎烟烧凋成烬,几十度的烫,最终全落到水面缺氧:二十岁时我做梦,梦见一轮巨船被滂濞鲸浪吞吃,甲板上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我拼命想去看,只捕捉到他眼角一粒软烂的泪痣,惊醒时,唯冷汗还淋漓。太阳要落下去了,孟棘的表情终于跟暮色一起变得昏晦:一三年他死在“白蝶海难”中,去认遇难者遗体时我第一次遇见了他的母亲,很瘦,眼睛像杏,睫边长痣,像他。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大概是觉得失言。沉默淹过寒潮,月晕冻出野泪。孟棘说:我以为我忘了。我险些以为。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2-25 01:05
          回复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02-25 01:47
            回复

                把启程的日子定在3月3日,因为她想到南方过一把痴绿的春天。集结日这一天孟棘到的很早,穿很复古样式的、蟹壳青勾银边的旗袍,耳垂两个白翡翠的坠子透冰光,细细长长地在风里曳晃。她手上的烟托无物,空圆牢住了一轮将腾未腾的月,连独白也懒得琢磨了,只是靠在窗边,大概是要笼夜心的晖晕。我想起阿招总很喜欢上海。听说上海的一家影音店,里面有再映的《苏州河》,他就翘掉店里两个白班去买。——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孟棘的睫忽然垂低下来。她敲了两下烟托,空圆一振,无形的绣尘从记忆的壳边簌簌扑落。那部电影我差点就看了,幸好没有看。后来再也没有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4-02-25 14:06
              回复

                  将月亮藏进躯体,一双眼便可探从生命的裂缝中氤氲。孟棘坐得很端正,烟灰色的乔其绒吊带裙勒住她薄成蝶翅的肩胛,刻出绯粉色的潮印;而她瘦削的脸淡淡地安摆在黄昏之镜中,细长的眉飞进乌青的鬓,像一只要跳刺额岸的针影。讲起苏州时她常常会想起小雨天,潮湿黏连的阴仿佛永远无能出走的灵魂的迷宫,细腻又新鲜,冷静又缠绵。孟棘的语调很平:我遇见阿招的时候才十九岁,住在沧浪亭的对面。冬天还没结束时我常常去他的咖啡店里敲长篇剧本,他给我端拿铁,在咖啡机的岸擦骨瓷杯上的口红印。玫瑰花经他手肢解成花尸,淹溺到奶白跟焦糖黑中,阿招两个字像密码也像诅咒,轻轻一跳,就敲开一些人一生的无疾而终。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4-02-25 16:40
                回复

                    我还是想念这里,这里的云湿润得像是会呼吸。讲这句话时孟棘抱着双臂站在摄影机后面,刚洗过的头发被吹成半干,荡在风里是一片,像乌青的远山雾,飘出茉莉香花来。易招的母亲姓周,周小姐。独居在杭州这边。我去过她家,只记得院子里有一枝籽银桂,玄关摆着一座木观音。三根线香烧了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漫,烧到一整杯茶从热到温再到凉。她低头按设置,去掉滤镜,将白平衡斟了又酌;耳后鬓发缀出几根,簇簇瀑在眉眼边,像一串罩住眼神的笼。孟棘将微笑熨平:周小姐没有过问我易招是我什么人,只是请我饮茶。我后来没有再见过她了,她也不愿意再见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4-02-25 18:05
                  回复

                      我后来知道,周小姐与易招分别于二〇〇三年,彼时阿招总角未满,一双稚眼还望不深纷红骇绿的江南。十六岁零一月,父亲辞世,易招随周小姐内搬回浙江杭州,户籍一并向北变动。我有时常常会想,南方于易招而言,是否相仿于终其一生也要剥离的诅咒?回南天作祟,四五月的空中能抓淋出近乎霉青的潮;他那时对我讲他没有看过雪,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北方。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4-02-26 01:07
                    回复

                        廿七岁我从沪北上,一张票买到长白山脚。大雪瀑过眉南,岛先生问我,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我只是问他这里有没有寺庙。于是佛灯一盏,昏光摇风,三根线香能烧去三个世纪,江南的慈航便未抵东北的雪港。我想起周小姐,就学她的样子合十作祷。叩首,抬眼,唯见彷徨;祂善目垂低,像已见疾苦世人,又像未见半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4-02-26 01:12
                      回复
                        爱情公寓也太好看了我一晚上看八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4-02-26 02:17
                        回复

                            从长白山回来的当天我开始发烧,十年未曾有一次的高热,恍惚中重温了十九岁半的浓夏,六月苔绿又鲜黄。阿招从那一年的四月开始蓄长发,因天生带卷,不用烫就打弯,好温驯地伏在额岸;单肩背包的最外夹层放透明、圆方的玻璃瓶,一不小心碰碎过,于是,他就被连人带骨头地泡进佛手柑里。橙花油跟胡椒化进纸沙木,我这一生仅此一次的普鲁斯特效应开始于这里。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24-02-26 03:41
                          回复

                              汝齒正脫,Your teeth are falling out.你的愛人正在離開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24-02-26 03:45
                            回复

                                二十四歲的時候我的第一部編劇電影上映,名字就叫做《汝齒正脫》。我沒有提及阿招,也不願意構思有關他的劇情,只是看著這幾個字就會文思泉湧,好像是從靈魂裏嘔出來了故事的下文、人物的前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4-02-26 03:47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