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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门计划是本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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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本好书啊!


IP属地:黑龙江1楼2024-03-07 14:58回复


    IP属地:黑龙江2楼2024-03-07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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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婴’在8个月内,横扫了整个世界,也促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全体大联盟,我有幸参与到了这次伟大的反击中,并将这种宝贵的合作,看作我们这个孱弱物种,继续存在于危机四伏的宇宙中的最大希望。然而,这种无私的合作正在消失……”——林嗣槐中将
      夕阳正从陡峭的群山中消失,余晖落在绵延向远方的长城上。
      一整片被削平的山坡上,巨大雷达天线阵列的遗迹,静静地对着西北方向。这座废弃雷达与荒芜长草的烽火台一样,显得苍凉而又悲怆。
      两辆摩托车在九曲十八弯的盘山路上疾驰、咆哮着。它们追赶着落日和长城,向着覆盖着积雪的荒凉山顶而去。
      第一辆摩托终于来到了山顶,穿着飞行夹克的中校取出照相机,在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前按下快门。另一辆摩托车紧跟着到了,摘下头盔的是一名短发女军官,佩戴少校军衔。
      “落霞、野岭、雄关、残雪。沐萍,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拍这个,瞧瞧这意境!《空军文艺》的摄影编辑会嫉妒的。”中校说道。
      女军人独自走到悬崖边,看向远方,她似乎有些冷,把衣领竖了起来。
      天边最后的霞光很快消失了,中校将相机塞回包里,又开始在山顶寻找什么。最终他找到了嵌在山顶岩石里的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铭牌。
      “沐萍,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他向心不在焉的女少校招手,“这是7010雷达站奠基时的铭牌。瞧瞧,距今得有……不止一百年了。我以为找不到了。”中校对着锈迹斑斑的铭牌按下快门。
      “你说有重要事情,就是拍落日和这块牌子?”
      中校被这么一呛有些尴尬,他坐到悬崖边一块石头上,看向远方残破的长城。他确实另有隐情不方便直接说。良久,他又想到一个话题。
      “沐萍,看到那边长城了吗?”
      “宣化野长城。小时候爸爸对我说,近地轨道上唯一能看到的人类建筑就是长城,”少校看向天边摇了摇头,“不过,当你真的到了太空,就会发现,其实并不完全如此……”她适可而止,没有说下去。
      “这话说的,难道不是我们的长城?”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近地轨道了。李旭,你找这么个地方一定有事,别绕圈子婆婆妈妈的。”
      “我想说……那可是长城,”中校故作正色起来,“还有下面的7010雷达,这些伟大的工程,已经成为我们民族记忆的一部分了。”
      “我看,你是当领导当久了,和我爸爸一样的官腔。是他让你来的吧?”女少校笑了起来。
      “林沐萍少校,‘南天门计划’就是我们这代人保卫全世界的长城。你应该知道它的巨大意义。”
      “我当然知道它的意义和价值,但是这不应该是唯一的……”
      少校再次欲言又止,场面变得僵持起来。最终两人一起抬头,看向初升的灿烂星空,他们不再说话,总算是找到了一点能够维持的默契。
      “你父亲是对的。”美好的静谧再次被李旭打破。
      “他总是对的。”
      “你父亲说,茫茫星空里处处隐藏着危机,人类还很幼稚,还远没有准备好跨出这一步。”
      “如果麦哲伦一直没准备好,地球永远是平的。”
      林沐萍的反驳干净利落。李旭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在与林沐萍的辩论中落到下风,有时候是她的机智,有时候则是诡辩。她似乎一直以将他驳得哑口无言为乐,一般情况下,他会很快放弃跟她争论,但今天不同。
      “看到上空那颗快速移动的星星了吗?”他指向中天,只有目光最敏锐且熟悉那些星星的人,才能从漫天星河中捕捉到那些与众不同的星光。
      “看到了,是我们的空间站?”
      “是鸾鸟空天载机平台,这个系统快布置完成了,我们在太空中的长城。这是何等壮丽的景象,人类从未有如此伟大的工程。历时30年,18架布置在近地轨道和拉格朗日点的鸾鸟,加上我们建立在月球和火星的基地,构成了庞大的地月防御体系。那里才是飞行员的归宿。”
      “是啊,的确是庞大的工程。”女少校悠悠道,她想起了年幼时,坐在破旧要塞遗迹上,望向天际的那些个无忧无虑的凉爽夏夜,“就是在太空的尺度上而言,离家太近了。”
      “那是这个时代的钢铁长城,守护着地球上的每一个人。如果这次九婴的幕后控制者再从哪儿冒出来,我们就不会像上次那样手足无措了。我们会利用我们的地月防御体系拦截住它。”
      九婴,是在30年前造访地球并带来了巨大灾难的外星无人飞船,最终靠着中国提出的“虹光计划”才将之击落。它的出现直接促成由中、美、俄、欧四方主导启动代号为“天环”的地球防御计划,这其中,用于保护地球最核心的就是中国负责的“南天门计划”。
      “南天门计划”的核心是组建一支由“大型战略空天载机平台”“空天无人战机”“战术机器人”构成的三位一体全球性综合战略防卫体系,其三大分支被分别命名为“鸾鸟工程”“玄女工程”和“承影工程”。李旭和林沐萍都是玄女工程的参与者,优秀的玄女战机飞行员。
      “我们已经有了早期预警体系、各种大威力的武器,不会再让它随心所欲摧毁地球表面,我们会狠狠地……为什么摇头?我哪儿说得不对?”李旭继续向林沐萍强调“南天门计划”的宏大和周密,却发现她满脸不以为意。
      “你和我爸爸一样,满脑子的钢铁长城和要塞化防御,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有一个跳出地月体系的更加积极的星空防御计划,一个推进到太阳系外的更加积极的办法?”
      “我不认为主动探索遥远的未知区域,会是一个更稳妥的计划。你我都知道,没有什么舰队能带着整个地球上的人类一起逃走,我们的使命是守护我们的地球。”
      “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们的使命确实是守护我们的地球,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守在家门口等着别人打上门来。我们至少应该尝试去探索星辰大海,至少应该去探索一下比邻星或者其他那些我们现有的技术可以到达的地方,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我何尝不想星辰大海,但是那样做更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舰队远征时,散布在太空中的中继通信器就如同黑暗中的烛光,会把深空中深不可测的未知威胁招来。”
      “即使我们不走出这一步,九婴不还是找到了我们?”
      “那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从目前对九婴残骸破解的信息看,它并不是因为地球上存在我们才来的。”
      场面再次僵持。西北方向的凛冽寒风袭过山巅,林沐萍走到山巅坐到了李旭边上,她更大胆一些,两条腿都悬在悬崖外。
      “你无法说服我。”
      “就是说,没得谈了?”


      IP属地:黑龙江3楼2024-03-0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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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一直知道地球防卫同盟内部的人员借调名单里有我,你可以否决,为什么今天才来谈这件事?”
        “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会自己回头。联合国全球防卫署早已经有名无实了,地球防卫同盟分崩离析。我们需要独自扛起保卫地球的责任,中国的空天部队需要你这样有才华的飞行员。”
        “不,中国的空天部队并不缺少像我这样的普通人飞行员,只缺少你这样的‘天行者’!”仿佛被李旭的某个说法刺激到,林沐萍马上声音高亢地迅速反驳。
        林沐萍有些激烈的反应令李旭有些错愕,随即他好像恍然大悟,马上低声向林沐萍道歉,“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一直没意识到,你会在意自己不是‘天行者’。”
        他们提到的“天行者”,是中国在研究空天一体化战机过程中发现的一个特殊人群。原本只是为了找到能够承受空天战机超高过载的人担任飞行员,后来却发现这类人他们不单纯拥有超高的身体素质,一般情况下还具备非凡的洞察力,很容易成为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天行者”之间存在一定的相互感应能力,但更特别的是,他们似乎对一些特殊的灾难事件存在特殊感应。九婴出现前的地质灾难事件中,就有很多后来被验证为“天行者”的人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李旭的父亲李翼洋、林沐萍的父亲林嗣槐都是“天行者”,前者是中国早期研究空天一体化战机的“天行计划”负责人,后者则是“南天门计划”最早的参与者之一,一名优秀的玄女战机试飞员,现在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太空部队司令。
        虽然现有的研究说明,“天行者”并不具备遗传性,但由于从小生活在空天军大院里,林沐萍是在身边几乎所有亲近的人都是“天行者”的环境中长大的。介于她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而李旭小时候是个张扬的熊孩子,丝毫不会克制自己作为“天行者”的特殊才能,还时不时地嫌弃这个小自己5岁的小妹妹是个“傻瓜”“笨蛋”,现在想来,一定给幼小的林沐萍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吧。李旭尴尬地摸着鼻子反省自己年少时的鲁莽张扬。
        “不,我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天行者’,因为我并不比‘天行者’差!”林沐萍再次声音高亢地反驳。
        “当然,你非常优秀!”仿佛为了强调,李旭又重复了一遍,“非常优秀!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是嫉妒你的。”
        “嫉妒我,为什么?你一直那么优秀。”
        “因为你努力、专注、目标明确,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然后取得成功。”李旭微笑着凝视林沐萍。
        “你是说我不顾爸爸反对报名人体强化计划并成为玄女战机飞行员吗?”面对李旭出乎意料地直白夸奖,林沐萍有些不自在。从小到大,她一直不忿于父亲林嗣槐对自己的“宽容”,一心以在方方面面碾压自己的李旭为假想敌,想要超越“天行者”,从没想到会从这个一直叫自己“笨丫头”的人嘴里得到夸奖。
        “包括这些,但并不完全是。”一个不再伶牙俐齿针锋相对的林沐萍,似乎让李旭也找到了倾吐内心的欲望,“你知道我小时候也一直在反抗我爸爸吧?”
        林沐萍当然记得,那么沉稳的李伯伯,总是被李旭气得跳脚。
        “那时候我一直嫌弃他总也不回家,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偏偏还不断对我提各种严格的要求,遥控着妈妈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看管我,要做这个要做那个,或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的很烦,所以就一直反抗。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然后我又发现了你目标明确的努力奋斗,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而你和我爸爸他们有多么值得让人钦佩。”李旭再次直视林沐萍,笑着说道,“说起来,我还一直没有向你说声‘谢谢’呢。”
        “那倒也不必。”林沐萍再次感到了不自在。虽然一直骄傲于自己通过刻苦努力,凭借普通人的身份成为玄女战机飞行员,得以跟“天行者”们并驾齐驱,但她自己其实也清楚,假如不是身边的人都那么优秀,为她树立了榜样和目标,她恐怕很难达到现在的成就。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非常优秀,中国的空天部队需要你这样有才华的飞行员,所以,不管是作为从小看你长大的兄长还是作为战友,我真的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李旭再次
        真诚地挽留林沐萍。
        李旭的真诚显然抚平了林沐萍因为感觉“有才华的飞行员”这个评语充满讽刺而竖起的尖刺,她的语气也平缓下来。
        “我说的也是真的,中国的空天部队并不缺少像我这样的普通人飞行员,哪怕我现在已经做到普通人驾驶玄女战机能够达到的极限,将来也会有别人超越我,做得更好。而我,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做得更多。”她看向李旭,目光透露出执着的意味。
        “旭哥,”她说出这个久违的幼时称呼,“你必须得承认,从宇宙的尺度来看,也许九婴母星的反击一千年都不会到来。无论如何,我们该趁着这个窗口,去看看它数据库里记录过的那些适合生存的星球。那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最近的几颗就在四光年外。”目光转向遥远壮丽的星河,林沐萍脸上浮现起执着和向往,“我不想守在烽火台上,我想在无尽的深空里探索真正的未知,而不是假装那里什么都没有。”
        “即使你的想法是可取的……”李旭感觉到了词穷和无力,每次与林沐萍激烈交锋后都是如此,“无论如何星际远航的技术还不成熟,那些从九婴残骸和数据库,通过逆向研究获得的飞船技术仍然有待验证。”
        “这次远征本身就是技术验证,你不应该回避这一现实。”
        “技术跨越实在太大,太过冒险,也许可以等到技术成熟……”
        “哥伦布的旗舰只有130吨,大约是郑和宝船的十分之一,但是他找到了新大陆。如果我们能走出太阳系,就能将下一次袭击的预警时间提早十年,或更久,甚至我们能为人类找到第二个适合生存的家园。”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爸爸?”李旭话锋又一转。每当他落到下风就会不断退缩到新的问题,但是这一套对林沐萍永远不起作用。
        “等明天地球防卫同盟的联合演习结束,我会说服他的,旧时代已经落幕了,我去远征舰队当这个武官,也是维系人类间脆弱联盟的最好机会,他会理解的。何况,我们整个小组有六个人呢,我并不孤单。”
        “你还挺有政治觉悟……”李旭发现自己预先模拟攻防时拟定的策略乃至意外的怀柔政策全都可悲地失败了,“那……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位仰慕者?”
        “宁欣?我还没告诉他我的决定,”林沐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明天演习时,他是我的对手,我会在无线电里告诉他我要离开。”
        “无线电?没有当面告别?”
        “免得彼此尴尬,你知道我最恨分别时那种扭捏的场面。”
        “可怜的家伙,还得我去安慰他。”
        手腕上的通信器在振动,李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基地有情况了,4级。”
        “演习的事?”
        “不是,罗布泊那边的坏消息,沃森在进入地下修复设备的时候失联了。我得赶回指挥中心了,我们一起回去?”
        “突然很喜欢站在山顶吹西北风的感觉,我再坐一会儿。”林沐萍说道。
        “既然无法说服你,”李旭从悬崖边起身,“那,再见吧?”他伸出手来。
        “这是一次为期七十年的星空探索计划,你这么自信还能再见到我?”林沐萍双手抱着单膝,另一条腿在悬崖外悠悠晃动着。
        “是啊,我没考虑周全。那,就此分别吧,小妹,战友。”
        林沐萍这才起身握住了李旭的手,然后又顺势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将满脸的不舍藏进了李旭的衣领中。
        “再见,旭哥。”
        李旭维持着僵硬的微笑,倒退几步,然后跨上摩托飞驰而去。林沐萍叹息一声,继续坐在山巅,看向远处的萧瑟的群山。这是她留在地球的最后几天了,强劲的冷风吹拂过她的麻木的脸庞,但她全然感觉不到那种刺痛了。


        IP属地:黑龙江4楼2024-03-07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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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民解放军太空部队司令林嗣槐中将严肃地坐在会议室内。这里正在进行联合国牵头的地球防卫联盟的例行视频会议。
          中将越发讨厌这种走过场的例行会议,几个主要国家集团间,关于空间技术合作的分歧已经很难弥合,旧有的协调机制几乎沦为了耍嘴皮子的舞台。有时候他会觉得,九婴飞船和硅基生命体的出现至少强制人类团结在了一起。一旦威胁消失,人类又会分道扬镳。
          屏幕上,坦桑尼亚空军参谋长雷杜姆将军,正在阐述他的看法,他每说一句,就会停下来等同声翻译:
          “我提醒诸位,三十年前,九婴1.2%的残骸,摧毁了达累斯萨拉姆一半的城区。至今那里仍然是一片辐射超标的废墟。我们完全服从了联合国的建议,无偿地将九婴的残骸挖掘出来,毫无私心地送交给了相关发达国家进行研究,希望他们能逆向破解九婴的技术来保护地球。但是我们收获到的是什么?有些国家忘记了保卫地球承诺,他们现在更热衷于依靠九婴的技术开启一个星际殖民的时代。这里我想要感谢中国和俄罗斯,因为他们还在兑现诺言,还在为整个地球的防卫做出贡献。”
          他的话引发了掌声,但是画面扫过时,一些国家的代表并没有鼓掌。他们只是不耐烦地等着掌声过去,毫无尴尬表情,就好像那些控诉完全与自己无关。这种场面在这个僵化的行将落幕的机构内已经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林嗣槐眼前的屏幕开始倒计时,马上到了他发言的时候了。他知道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不会起什么作用,因为该说的也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很高兴能再次与诸位见面,我也感谢雷杜姆将军刚才对一些问题提出了深刻的见解。”他扫了一眼前面被分割成很多小格的大屏幕,都是些老熟人。最近二十年,防卫联盟的每周例行会议,已经不再像是军人们在讨论问题,更像是某个外交官扯皮的场合。
          “我们再次重申,使得我们所有国家联合起来的三个法律文件——《领空开放公约》《外太空情报透明化公约》以及《地外科学文明逆向研究成果共享公约》,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大国间合作的基石,它们仍然维系着我们的共同目标,也就是保卫我们唯一的家园——地球。我和在座的很多位一样,参加了那次战役。我们有很多战友牺牲在那次战役中……”说到这里,中将难免有些伤感,“我很珍惜那次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合作。我希望那次合作是空前的,但并不会是绝后的。我们已经注意到,在技术透明与共享方面,一些国家背离了我们共同的初衷。九婴残骸掉在了全球各个地方,我们有必要将彼此所获得的不同信息汇总在一起,形成合力。中国一直在承担自己的责任,无私地更新技术文件,但是原有的多边合作,越来越变成单方面的付出。我希望这些情况都会发生转变。几个小时后,年度演习就将展开,我希望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在防卫同盟框架内,进行的首长司令部演习。以上是我的看法,我没有更多的话说了。”
          “美国代表坎贝尔将军要求提前发言。”地球防卫同盟干事长说道。诺兰·坎贝尔是林嗣槐最讨厌的老家伙,虽然当年他们还有过一段共同作战的经历。
          与一身精干的林嗣槐相比,出现在屏幕上的坎贝尔脸色红润,比当中队长时胖了不少。他已经从一名热血飞行员,彻底蜕变成了耍嘴皮子的职业政客。
          “林将军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我和林将军一样参加了那次战斗,是的,我们一起见证了那个伟大的时刻。但是时代毕竟发生了变化。三十年来,外太空的威胁并没有再次出现,如果我们理智看待这个问题,就该知道,即使Pandora被摧毁前发出过某种信号,现在也还在路上,距离这里三十光年远而已,而且任何信号都将以指数递减,应该已经微弱到无法有效接收的程度。”尽管在当年那场地球保卫战中发挥领导地位的中国将那艘飞船命名为“九婴”,并得到国际公认,但以美国为首的部分西方国家依然坚持用“Pandora”这个完全西方式的名字称呼它,并坚信潘多拉的魔盒最后释放出来的,是带领地球迈进星际时代的希望。
          “我想重申的是,美国政府从未否认过‘三项公约’的有效性,但是我们对Pandora的表面材料遭到宇宙辐射而导致的不可逆破坏的年代研究表明,它的制造年代远比我们认为的更加久远。它至少在深空中飘浮了数万年。也就是说,它很可能只是一艘迷路的,或者母星已经消亡的无人驾驶飞船。我承认它很强大,但是不代表我们永远无法从它带来的梦魇中醒来,其实我们大可不必自己吓唬自己。我们甚至可以更积极一些,将它的到来,看作将人类提前带入星际航行时代的机遇。所以,继续建立地月体系的防御,以及进行耗费巨大的,大气层内攻防的年度演习,是否还有必要,很值得讨论。至于跟九婴同时活跃的那些‘石头’也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活跃了,我敢打赌威胁已经解除了,SLIRA的预算也应该减少……”坎贝尔和美国的研究人员一样,坚持把“硅基生命体”叫做“石头”,千方百计否定中国对硅基生命体的研究成果,仿佛这样就可以高高在上地蔑视这种曾经给地球带来巨大灾难的神秘存在似的。
          林嗣槐的参谋高程走过来,在中将耳畔低语了几句。
          “我必须打断一下,”林嗣槐按下面前通话按钮,“坎贝尔将军的赌咒发誓可能成真了。刚刚得到消息,地壳下的那些麻烦的东西又开始活跃了。所以我必须立即离开,你们可以转到联合作战无线电频段。顺便,我还想对我的老朋友坎贝尔将军说一句:以后少说不吉利的话。”
          “确定是那些‘石头’吗?林将军,我马上就说完了。”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想说:你们国家在小行星带采集金属建造舰队是为了人类更长远的利益,而不是想进行什么星际殖民。你每次说的都差不多,恕我有急事不能奉陪了。”
          林嗣槐起身离开,终于可以摆脱坎贝尔或者木村那样喋喋不休的家伙了。
          中将走出会场向地下指挥部走去,指挥部修建在燕山深处的地下混凝土工事里。


          IP属地:黑龙江5楼2024-03-07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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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在九婴造访地球之前很久,这座要塞的地下部分就开始建造,后来显示出了相当的先见之明。一百年前,并没有各国间互通有无的情报管道,中国对可能面临的威胁也处在相当的盲目当中,只知道苏联在新地岛进行的五千万吨级别的核试验,可能与某种地外威胁有关。加上当时中国的科技水平确实很不发达,于是按照“深挖洞、广积粮”的指示,将这个基地的地下部分挖得很深,其深度在很长时间都属于机密。
            两人乘坐电梯下到最下一层,走过最后一道长廊时,可以看到两侧墙壁以浮雕状雕塑,描绘三十年前那次作战的壮烈场面。那时候的人类没有可控核聚变技术,没有近地空间作战系统,没有机载大功率定向能武器,甚至无法连续定位那艘外星飞船,但是人类最终战胜了九婴和它所携带的数量众多的小型飞行器“天蛾”。人类有理由后怕,即使那可能只是未知地外文明散布到茫茫宇宙中的,无数艘无人飞船的一艘;其建造目的似乎也不是战争,而是探测或者监控之类的科学任务,但是它仍然具有碾压全部人类武装力量的数量级优势。当然人类更应该庆幸有了那次全球合作。
            最终,九婴和天蛾们被摧毁,其残骸从空中坠下,散布在了全球各个地方,摧毁了大量城市和人类设施。这些大大小小的碎片形成了巨大的灾难,也成了人类开启宇宙时代的技术源头,最终也变成了人类政治分歧的一个新起点。
            “情况怎么样?”林嗣槐快速走过长廊。
            “已经向地下释放了一批无人探测器,但是信号很不好,洞穴结构的大量坍塌对中继设备也造成了很大破坏。沃森少校已经带领一个小组展开了紧急排障工作。”高程回答。
            “沃森少校?”
            “萨曼莎·沃森中校。来自以色列的科学家,一个优秀的系统工程师,她参与了罗布泊监控系统的设计,听说很快也会去小行星带。”
            “我记得她,好像在鸾鸟工程待过一段时间?她怎么会在罗布泊?”
            “据说是去小行星带之前休假中,顺便来中国跟李旭告个别。”仿佛怕林嗣槐不明白,高程特意补充了一句,“她是李旭的狂热追求者。”
            “李旭的追求者?”即便现在形势严峻,林嗣槐也有些忍俊不禁,“一个系统工程师,跟李旭怎么认识的?”
            不等高程回答,林嗣槐仿佛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罗布泊事件末期,李旭作为战斗预备役被带到了那里。那时候他多大来着,我记得只有15岁。”
            “沃森少校当时也只有15岁。”所以在一群成年人中,难得发现一个同龄人,这个天才少女难免对李旭多了一些关注,进而产生兴趣,然后就是将近二十年的追求。
            “后生可畏。”林嗣槐感叹着,向走廊尽头那扇门走去。
            “机甲编队由谁指挥?”由于波粒塔效应的存在,跟硅基生命体的直接对抗,一般由“天行者”驾驶机甲,控制一个无人机甲编队进行。
            “李旭中校。”
            “李旭?”中将停在了门前,微微挑起了眉毛。他边上是走廊里最后的一幅浮雕,一架老掉牙的“红鹰”168M战斗机,正在云中穿梭。
            “是的,确实是李旭,但跟他和沃森的关系无关。作为我们的第一位拥有全平台作战经验的飞行员,他能驾驶不少于6个子系统,对抗波塔粒效应方面也最强,这种时候必须有这样的老手在。”
            “这倒是,他的确更让人放心!”
            “原定黎明时发起的,模拟九婴再次入侵的演习是不是停一停?为这次实战行动让路?”
            “不必,演习照常进行,毕竟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全球一起参与的演习了,不能草率行事。如果硅基生命复苏,也许可以提醒一些急着想要远离地球的国家,我们仍然有共同敌人。”
            “李旭一定可以完成任务,他确实能力出众而且也年轻。”
            “李钧失踪时,也差不多是他这个年龄。”林嗣槐突然感慨起来。
            “什么?”高程没太听明白这句话。
            “哦,李钧是李旭的爷爷。”中将说着抚摸起浮雕上的那架老式飞机。
            “原来他们是一家人?李旭从未提过啊。”
            “我不信宿命,但是他的家族与‘南天门计划’确实很有渊源。屈指算来,已经第四代了。当然,李钧的贡献是无可比拟的。”
            “我只知道他在1996年的一次飞行表演中失踪了。”
            “他是我国空天飞机计划最早的参与者,也是第一个能够承受30G过载的F飞行员。但他最大的贡献在于为我们提供了50年的准备时间。在他之前,UFO之类的东西早已在飞行员之间流传,但只是真真假假的谈资。但实际上天鱼飞船经常被看到,古代文献中也有不少记录,只是被我们当做神话故事给忽略了。这些飞行器的超过6马赫的高速度以及低可见性能,使得它们从未被雷达或者光学设备连续跟踪超过半秒钟,不过它们并不能完全隐藏行踪,‘二战’后的喷气式飞机飞行员多次看到它在透明机舱盖上方很远的地方移动,那是一般飞机根本无法接近的高度。直到那一天,李钧驾驶我们的玄女战斗机进行高空高速试飞,才第一次成功追踪了天鱼飞行器,并直接导致亚丁湾海底基地暴露在我们眼前。我们后来打捞到了玄女168M失踪前投放的监控吊舱,看到了整个追击过程,才使得我们后来的防御有了那么一点计划性,尽管九婴降临时我们仍然手忙脚乱。”中将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是有了李钧,才使得我们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
            “没想到意义这么深远。”高程说。
            “‘九婴’这个名字其实也是由他命名的。”
            “还有这样的事?”
            “不错。当时李钧的通讯好像被完全屏蔽掉了,地面根本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只以为是暂时失去了踪迹。如果不是他在战斗机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扔掉了吊舱,我们很难理解他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吊舱内的信息,成为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了解这种模糊而又紧迫威胁的唯一线索。这一线索除了让我们获得一手情报,还让我们听到了他最后的一段话。他说:‘我看到一个太空堡垒,那是我前所未见的壮观景象。我想,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九婴。’地球防卫联盟草创时,希望有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名字来命名这种地外文明派来的不友好使者。当时有七八个候选的名字,我记得美国起了名字,除了‘潘多拉’,还有一个叫作‘灯塔’,另一个是‘天使’,完全莫名其妙。最终联合国确认,李钧作为与地外飞船接触的第一人而拥有命名权,所以它就被称作‘九婴’。”
            “就形状和造成的后果来看,‘九婴’这个名字的确名副其实。不过从某些方面看来,‘潘多拉’这个名字也有一定道理。”
            “我同意你的看法。即使它成为碎片,给我们带来了惊人的科技和工程方面的启示,却也让我们内部产生了巨大分歧,很像西方神话里那个盒子。有时候我也会想:威胁和希望总是并存的,沐萍的想法或许也是对的。”


            IP属地:黑龙江6楼2024-03-07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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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黑夜中,一架巨大的四发大型侦察机,安静地从罗布泊荒漠上空飞过。
              飞机通过一套精密自动驾驶系统,保持飞行高度起伏减到最小。这架飞机探测的,是最为常见却又是无法屏蔽的存在——重力,这样严苛的飞行状态是为了确保飞机上的重力测量设备精确运作,保证那个在小数点以及很多“0”后面的数字准确跳动。
              自从2026年在西藏泽当地下的地质勘探中首次发现后来被称为“硅基生命体”的样本以来,人类对这种神秘的生命体已经进行了数十年的研究,但研究成果却寥寥可数。一方面,这种神秘生物的样本非常罕见,在2048年罗布泊事件发生之前,所有的样本都来自泽当的地下洞穴;另一方面,这种生物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当样本汇集到一定规模,且与人距离近到一定程度之后,会激发人类心底最脆弱的恐惧,造成普通人产生各种恐怖幻觉,这一被命名为“波粒塔效应”的现象,直接导致了2034年香格里拉国际联合硅基生命研究中心发生灾难性事故,全部研究人员失踪,基地毁灭。如果不是有一名执行警卫任务的武警战士在这次灾难中幸存,并观察到研究人员仿佛集体陷入了恐怖幻觉,疯狂地冲进了洞穴深处,恐怕没人会知道那次灾难发生的原因是什么。或许,会有更多研究人员在后来的研究中失控发狂。
              那次事件还有一个衍生收获,那名不受影响的武警后来被判定为“天行者”,直接推动了科研人员将“硅基生命体”的研究跟“天行者”联系到了一起,继而终于在2038年得出结论,“天行者”这一特殊人群的形成,应该是受到了“硅基生命体”的感染。他们也因此得以免受“波粒塔效应”的影响,成为进行“硅基生命体”研究的最优先选择。
              不过由于国家并没有强制进行全员检测,已知的“天行者”数量稀少,对“硅基生命体”的研究实际上还是主要由普通人进行。香格里拉事件发生的时候,中国的研究员们实际上已经发现,高温会使“硅基生命体”样本的活性增强,低温则会抑制其活性,在极度低温下样本则会陷入休眠状态(临界温度在-96℃左右),但并不会死亡。
              这两项研究成果在后来罗布泊事件中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2048年夏天,罗布泊附近一座石油小镇的所有人突然神秘失踪。联系到曾经的香格里拉事件,中国政府迅速做出反应,派遣部队和科研人员展开了搜救和调查任务,最终在罗布泊地下洞穴深处发现小镇居民的遗骸,以及一个濒死的疯子。随后救援部队在洞穴更深处发现了更大体量的硅基生命体。在科研人员对其进行分割采样的过程中,发现一般技术手段很难对其造成伤害,而根据之前的研究利用急冻手段进行破坏,却会导致碎片迅速再生,并最终酿成了一次小规模的地质灾难。
              最终,中国政府不得不紧急出动由有人机甲“含光”和无人机甲“承影”组成的机甲编队前往罗布泊控制事态,并跟硅基生命体进行了直接对战。那次战斗出乎意料地漫长,在地下的复杂环境中断断续续地延续了近三年之久。
              在战后来看,这场绵延三年之久的“战争”,更像是人类单方面对“硅基生命体”发起挑衅,然后不得不承受其破坏性后果。因为那些与泽当样本不同的“硅基生命体”并没有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它们承受的每次攻击和破坏,都会导致其大量分裂增殖,进而引发其所在环境的不稳,导致小型的地震甚至部分物质湮灭,最终导致罗布泊地下洞穴的大规模坍塌,并几乎被“硅基生命体”充满。
              尤其致命的是,如此大规模体量的“硅基生命体”的存在,对在场普通人的“波粒塔效应”影响巨大。战斗进行到最后,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由“天行者”战士驾驶机甲,率领无人机甲编队对洞穴中的硅基生命体进行急冻冰封的行动。为了避免“硅基生命体”进一步增多,中国政府在该洞穴方面建设了大规模的冷冻设备,维持洞穴的长期冰封状态,同时建立了监控基站,随时监控这里的硅基生命体的情况。
              当然,罗布泊事件让中国政府得到了更多“硅基生命体”样本——经过这次与“硅基生命体”的直面接触,人们已经意识到这些样本其实并不是“硅基生命体”活体,更可能是它们的遗蜕或者残骸——并将样本公开,联合世界上其他国家展开了多方面的共同研究。研究结果表明,当地壳下几千米的“硅基生命体”开始萌动,进而延伸出白蚁巢穴一样复杂、绵延上百千米的空间结构时,在没有形成地表灾难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主动手段可以探测到它们,唯一的办法是进行重力匹配。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建立完备的地球重力分布信息。通过数十年的努力,硅基生命国际研究协会SLIRA(Si-Life International Research Association)已经建立起了地球上80%地区的重力分布数据库,以应对这些隐藏在地下几千米处,每次活跃都会给地球带来严重地质灾难的难缠东西。这项研究让整个世界意识到,在地壳的深处,居然广泛分布着这种神秘的生命体。
              难道,它们是地球的原住民吗?那为什么它们的结构与地球上其他生命迥然不同?如果不是的话,那它们又是怎么来到地球的?如此庞大的数量,是否意味着它们已经存在一定的社会结构?它们是智慧生命吗?如果是的话,它们为什么不与地球上的人类进行沟通交流?它们的活性显然会影响地壳结构,一不小心就引发地质灾难,除了靠制冷降低其活性,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进行控制?一系列的问题,像笼罩在这种神秘的生命体上的重重迷雾,由于“波粒塔效应”的存在,由于破坏其结构会导致其增生并破坏环境,导致研究进展异常缓慢。
              机舱内一片寂静,只有机载设备周而复始的声音。机载仪器需要找到的可疑迹象被称作“地球重力瘤”,这个词最初是用来描述阿波罗登月飞船发现的月球重力分布不均匀的情况。最近几十年,这个词被用来形容地球内部的某种突然出现的密度变化,通常都不是什么好兆头。除了重力监控并在该密度到某个节点时对监控区域进行大范围降温,人类目前对这种生命体带来的异常现象居然束手无策。
              一台终端上闪烁起红色的警报,随即第二台终端也开始闪烁。这是连续第三天,在罗布泊上空发现的微弱的重力数据不匹配现象,大致可以排除地质运动造成的影响。
              机组中的分析员王瑞,按照规程进行人工对照,不过他已经很确定下面有东西在聚集。罗布泊并不在地震带上,而且那也不是地质变化或者岩浆汇聚的特征。


              IP属地:黑龙江7楼2024-03-07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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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走完死板的程序后,他打开通信开关,“0199呼叫天眼三号,发现了地下不明情况,与旧巢穴位置大致重合。特征很像是‘硅基生命体’,初步判断应该是制冷设备故障后其活性增强。必须尽快修缮设备。”
                “天眼三号明白。沃森中校已带领她的小组展开排障工作。”
                萨曼莎·沃森,来自以色列的天才系统工程师,正是罗布泊地下制冷系统的设计者之一。有她亲自出马,解决问题指日可待。
                王瑞稍稍放下了心。但他却不知道,在他关掉通信之后,“天眼三号”指挥中心却响起了惊呼,“什么!沃森中校失联了?”
                李旭乘飞机连夜赶到罗布泊时,指挥中心已经从慌乱中平静下来。在沃森小组失联后释放的无人探测器已经进入规模庞大的地下迷宫,但是只发回一次信息就跟在沃森进入地下之前释放的探测器一样失去了联系。漫长的等待后,无论是沃森小组还是前后释放的两批无人探测器,都没有按照预设程序返回。
                SLIRA的技术小组已经在李旭之前到达,首席科学家亚历山大·李维诺夫正跟指挥中心主任刘侃一起等待李旭。看到李旭进来,两人脸上都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现在什么情况?”李旭火急火燎地问。
                “沃森带着两个助手和一个无人机甲编队是四个小时前进去的,已失联两小时十三分钟。无人探测器没有返回,目前还没有找到沃森小组。地下信号不好,传回的画面断断续续的。”刘侃言简意赅地说。
                “其他侦察手段呢?”
                “使用合成孔径雷达卫星和超声波雷达,各进行了一次浅层探测。可以看到地下发生了大量坍塌,这次设备故障也是因为这个引起的。沃森中校已经对智慧中心的中控系统进行了修复,但是地下的终端需要下去修复。由于监控系统也遭到了破坏,我们目前无法得知下面的情况,通过沃森小组以及两批无人探测器已经发回的数据可以确定,地下洞穴结构跟十年前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存在大量坍塌,也产生了一些新的洞穴。”
                李翼洋一边更换服装,一边看着监视器,此时屏幕上正在回放沃森小组失联前传回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坍塌对设备造成的损伤。
                “我的小组还在前进……没有到达中继站,但是发现了溶洞内有大量坍塌,可能是地下洞穴结构又发生了新的变化,看看这些设备,都被……现在洞穴的温度正在升高……”她向镜头展示的温度显示中,清楚表明地下温度已经升高到零下25摄氏度。这对人类来说当然是一个寒冷的温度,但是对于制冷系统制造的零下96摄氏度来说,显然已经升高了太多。
                “没有发现之前释放的无人侦测器……不过这里的洞窟很复杂,低烈度浅层地震不断……看我发现了什么!”随着沃森兴奋的声音,画面突然卡住,他们就此失去了联系。卡顿的画面中央,可以看到明晃晃的一片晶体。
                李旭马上转向李维诺夫:“教授……”
                “是的,这些晶体跟我们在泽当得到的样本非常像,很可能同样来自硅基生命。”李维诺夫马上用流畅的中文给出了意料中的答案——在中国进行了二十多年的研究工作,他的中文已经比很多带着口音的本地人更地道了。
                “所以说,沃森小组可能遭遇了硅基生命体!”在刘侃的带领下,李旭一边匆忙往机甲仓库赶,一边询问李维诺夫,“我很久没有与SLIRA合作了,最近有没有新的关于那些硅基生命的信息?”
                “问得好。最近几个月,我们在实验室对硅基生命的研究,又有了一些新的成果,但是对于理解这种东西好像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反而可能使我们更困惑。”
                “知识会让人困惑?”
                “是的,新知识带来新困惑。实际上我研究了这种东西二十多年,一直没太搞清楚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搞不懂,这种东西是有自由意志的‘类生命体’,还是只能按照一定模式增殖的,具有简单生命特征的‘生命行为体’。”
                “说点我能听懂的。”
                “嗯,很快到关键地方了。直到前不久,我们都觉得,它们的行为更像细菌或者顶多是海绵那样的海底多孔目生物。”
                “难道不是这样?”
                “但是最近的研究表明,它们的‘细胞’是有区别的,它们的生命层次应该更高,我甚至怀疑它们之间可能存在交流。”
                “但是它们看上去只是石头。石头如何交流?”
                “现在还不清楚这种机制,不过从它们能够制造‘波粒塔效应’来看,我怀疑它们可能能够产生电磁波,从而对人脑产生刺激……”
                为了能够对地下的硅基生命体迅速反应,这个监控基地的结构非常紧凑,从监控室到机甲仓库的距离非常短,因此他们一群人很快就站在了一架黑色的机甲前。李旭迅速戴上头盔,打断了李维诺夫的滔滔不绝,“直接说点有用的,如果我在地下发现它们,该怎么做?”
                “坚定你的意志!”
                李维诺夫的话让李旭有点想笑,正准备玩笑地回他两句,却发现这老头眼神严肃,居然很是认真,不由得心神一凛,严肃地向李维诺夫点点头,“我知道了。”
                “给我带个活体回来!”在舱门关闭之前,退到一边的李维诺夫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冲李旭大声嚷了起来。
                他得到的,是一个坚定的手势。


                IP属地:黑龙江8楼2024-03-07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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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1
                  李旭打开这架编号为017的承影A型机甲开关,迅速对含光以及它的6架承影B型子机甲状态进行了一番检查。作为由航空工业承研的动力甲,由有人机甲和无人机甲构成的这套作战系统,延续了空军僚机系统的网络作战思维。以有人机甲为核心,操控另外几架尺寸或大或小的无人机甲进行战斗、侦察、通讯和火力支援等任务。尤其是在复杂的地下环境中,这一作战思维无疑极大地提高了灵活性,并且为前线战士们提供了很好的保障。
                  作为“天行者”,李旭可以在头盔的增幅作用下,跟他的子机甲系统进行几乎毫无延迟的快速交互,从而如臂使指一般,控制整个小队同步进行行动。换句话说,那些散布出去的子机甲,就像李旭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肢体,极大地突破了人类脆弱的血肉之躯带来的局限性。
                  承影机甲系统更独特的一点在于,当子机甲与控制核心失去联系之后,还可以通过蜂群算法,自主进行配合作战。当然,迄今为止,李旭的强大能力让他还从没有对自己的子机甲失去过控制。
                  完全不需要面板显示,李旭的大脑马上得到了017号承影A型有人机甲和0171至0176承影B型无人机甲的状态信息。事实上,紧急情况下,李旭甚至不需要手动打开机甲开关,完全可以遥控启动机甲。这也是“天行者”的特殊技能之一,在增幅设备的帮助下,他们的“意念”简直具备了实物的力量。而像李旭这样出类拔萃的“天行者”,甚至不需要增幅设备就能够完成这个操作。
                  七架机甲的电池已充满,信息交互流畅,李旭深吸口气,黑色的承影A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向黝黑的洞穴,六架白色的承影B呈阵列队形紧随其后。
                  李旭走进黑漆漆的通道后打开了探照灯,他的视野内不断闪现其余六架机甲传感器拍摄到的画面,实际上,这些画面并不是通过头盔显示系统在眼前显示的,甚至不是投射在视网膜上的,而是直接在他大脑里生成的。
                  他这样的“天行者”可以通过头盔内一套电磁感应装置对脑电波进行信号调制,从而实现对外联机械设备的控制。而普通人之前只能像很久以前的那部老电影《黑客帝国》那样,在脑后钻一个洞,才能部分实现这样的能力。当然,随着技术的进步,现在已经不需要那种血糊糊的方式了。但普通人想要实现类似的操作,外接设备依然比“天行者”复杂得多。
                  “天行者”的这种大脑通信能力,不是通过后天训练可以得到的。中国自50年代启动“天行计划”,到现在的一百多年里,所发现的“天行者”也不过不到十万人,实际上,中国现在登记在册的“天行者”,不过近万,作为飞行员或者全平台驾驶员参与了“南天门计划”的,不过一千出头,以“南天门计划”180个鸾鸟平台的总数来说,每个平台分配到的“天行者”不到10人。即便从维稳方面考虑,中国没有采取强制检测措施,使得可能有更多“天行者”未被发现,也足以看出这类人群的稀少和罕见。即便在全世界范围内,现在公开的“天行者”数量也不超过十万人。
                  不过百年的研究下来,人们对“天行者”的研究还是取得了可观的成果。至少已经弄明白“天行者”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大脑中的突触与现有的任何一种突触都不相同,这种丝毫找不出规律的特殊性,令“天行者”拥有了出类拔萃的洞察力,或者说,精神力量。具体体现在,他们的大脑记忆能力更强,有的人甚至堪比电脑;他们的反应能力更快,远远超过最优秀的奥运选手;他们一心多用的能力更强,这个在玄女战机和承影机甲控制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一般情况下,他们的身体素质也远超常人……譬如李旭,他的精神简直具有实质一般的力量。
                  李旭两岁时,结合对硅基生命体的研究,研究人员已经发现“天行者”之所以产生这种突触的突变,可能是受到过硅基生命体感染。虽然由于“天行者”不具备遗传性,研究人员依然没有弄明白这种感染机制,但结合“天行者”在异常天灾出现时比较普遍存在的异常表现,但很明显的一个事实是,“天行者”跟“硅基生命体”存在一种联系。目前尚无法确认这种联系是否出于部分科学家大胆提出的“量子纠缠”设想,但现在对这种联系的观察和分析,无疑已经成为研究“硅基生命体”的一个突破点。
                  承影机甲编队隆隆走进黑暗,李旭沿着沃森小队的原路向下方前进,随时观测着绵延至地下深处的制冷设备损毁情况以及洞穴坍塌情况。地面不时发生震动,研究表明,这种地质活动的活跃,很多是由于硅基生命活跃引起的。
                  李旭走到岔路口,开始呼叫沃森。呼叫重复了多次,但是仍然没有得到沃森的回应。他注意到由于坍塌的关系,地面上覆盖着掉下来的石块和泥土,可以清楚地看到沃森小队通过时留下的痕迹。他测试了一下这里跟控制中心的通信,在确定通信畅通无阻后,带着自己的小队,进入了沃森刚才进入的洞穴。
                  这些四通八达的洞穴,都是当初硅基生命大量增殖时产生的。在文件中,这些地下区域被称作“蜂巢结构”,实际上真正的蜂巢由大量六角形蜂房组成,相当规则,硅基生命滋生的迷宫则显得乱糟糟的,更像是白蚁的巢穴,或者喀斯特地貌中常见的溶洞——经过上次在这里发生的短兵相接,人们已经知道,硅基生命体的运动,从某种程度上看非常像液体的流动,或者更具体一点,像水银的流动,但在受到攻击时,它们却又体现出一定的晶体特征。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机制,才能让硅基生命体表现出这种在液态和晶体之间自由转换的特征。


                  IP属地:黑龙江9楼2024-03-07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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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2
                    这些巢穴的占地非常巨大,据推测,大到可以把几座珠穆朗玛填进去,当然这仍然是无法证实的,因为人类的装甲力量,还无法深入地壳太远,到密布岩浆的区域一窥究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其规模之大已经影响了地球的重力分布。这一度引起了知情人士的恐慌,因为这意味着,这种能够引起普通人陷入恐慌的“硅基生命体”,其数量非常可观,甚至有可能影响人类的生存。这个消息一旦被泄露出去,很可能引起整个社会的恐慌动荡,因此一直处于严格保密的状态。
                    后来,中国政府以科考为名,在洞穴外建立了环境监控试验站,监控地下的硅基生命体活动。这个监控站配备一个中等规模的机甲编队,每天都会由无人机甲深入洞穴深处的冰层“封印”处,检查设备运行情况和冰层厚度。这个编队配备武器,可以在出现意外情况时迅速反应,为后援部队的到来争取时间。监控站还包括一个规模庞大的制冷系统,在所有洞穴深处选择具有“关卡”作用的位置建立了由厚达近百米的冰层构成的封印,用以隔绝地下的那些神秘的生命体。
                    李旭继续前进,进入到空旷的洞穴深处中,沿着制冷系统的管线小心前行。机甲的探照灯无法照亮整个巨大的空间,他迅速用毫米波雷达测绘了整个空穴结构、建立空间信息,以便在意外发生时能够在黑暗环境中掌握一点儿先机。实际上,当初布置制冷系统的时候,当时的工作人员已经对地下洞穴的空间信息进行了测绘,但是由于硅基生命体的存在,这里的洞穴结构并不特别稳定,即便监控站定期进行测绘,现在的洞穴结构也很可能跟上次测绘结果有了一定的出入,因此李旭现在对洞穴进行即时测绘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机甲顶部的探照灯,随动于李旭的视角,照亮了眼前的一片区域。李旭一边观察着洞穴内的情况,一边留心扫频仪的动向,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承影A和其余六部体形略大一些的无人机甲呈V形队列走过空旷地带。在这个洞穴尽头,毫米波雷达已经发现了前面挡住去路的凸起物,是一片巨大的水晶。其纯度之高,可以用晶莹剔透形容,它突兀地矗立在那里,显然不是什么天然矿物。
                    这种二氧化硅晶体,是硅基生命存在的一个最明显的迹象。水晶被看作硅基生命的重要伴生物,如同人类呼吸产生二氧化碳,它的代谢产品像是固体二氧化硅,但是具体如何排泄出来还没有观测报告。人类至今没有捕获到活的硅基生命。
                    而且,在监控站周期性的巡逻下,这个晶体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封印”之外,这进一步说明,地下的硅基生命体的确出现了异动,它们正在再次尝试突破到地面。
                    “我正沿着沃森的路线前进,也找到了水晶,但是还无法与沃森取得联系。”
                    “小心些。我收到了你建立的空间信息,比上次的测绘结果更复杂了,简直是个迷宫,别绕糊涂了。”刘侃的回复有些延迟,这种复杂的地下环境为通信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幸好沃森小组在一路下行的过程中修复和释放了一些中继设备,才让通信没有中断。
                    李旭控制自己的两架侦察型机甲走到最前面进行侦察,一架使用微光夜视,另一架则使用红外夜视。其中微光夜视主要用于观测硅基生命体,而红外夜视则用于搜寻沃森和她的小组成员。
                    他继续小心前进,观察周围异动。这里已经是地壳极深处了,哪怕没有硅基生命体的影像存在,普通人在这样的地方也极容易产生恐怖心理,甚至精神崩溃,但李旭的精神依然高度集中。分布在所有机甲上的全部传感器,暂时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但是他分明嗅到了诡谲的气味——战场直觉,一直是“天行者”的一个奇怪的优势。
                    硅基生命不是人类容易理解的东西,迄今为止的研究结果都表明,孵育出碳基生命的最高只有几十摄氏度的有氧环境其实并不适合甚至会克制它们生存,但二十多年前,它们却出现在非常接近地表的这个洞穴中;它们其实很难被侦测到——不发光,几乎不辐射热量,肉眼也不容易看到,但种种迹象表明,当时它们应该是主动出现在人类面前——从这种行为模式上判断,它们更像具有向难而行勇气的一种智慧生物。根据当年的战斗过程来看,它们似乎是不死不灭,可以无限增生的,哪怕被急冻后击碎,这种增生机制依然存在,可是它们却留下了水晶一般的“残骸”或者“遗蜕”。更不用说,每次它们出现时,就如同是从虚空中跳出来一样。
                    关于这些谜一样的特征,SLIRA的研究人员有几个猜测,但是所有的研究都只能基于二十年前获得的完全重化的残骸,所以还无法得出可验证的结论。所谓重化,就是指在战场上“捕获”的液体硅基生命体会逐渐变重,完全违反质量守恒定律,在这期间还会显示各种反物理常识的特征,最终它会变成一块平平无奇的半透明碎片,不再有新的变化,所以李维诺夫寄希望李旭能带回一些硅基生命的“活体”回去,完成他的研究。


                    IP属地:黑龙江10楼2024-03-07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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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小说共计41章,我计划在多个帖子中放上各个章节,请大家共同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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