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琪亚尴尬地看着他支身坐起来，嘴里漏出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否合适的话：“你没睡？”
     “啊。”他仰头看已经放过烟花的天空，想着本来能睡的都是让你盯得不自在了。
     单音节的回答，让露琪亚再难接话。就在她纠结着是该保持尴尬还是该打破沉默打破沉默又具体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侧过脸，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
     露琪亚不知道这算是哪种情况，她该作何反应，只能睁着大眼睛迎上他的注视。他祖母绿的眼眸在暗夜中流泻出异样的华彩，特别是现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的时候……
     很勾人。    
     她此时倒宁可他不要理她了！
     见她很久都没有反应，日番谷轻轻叹气，垂下眼拍拍衣袖，又抬眼望她：“要我送你回去么。”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他站起身走向屋檐，纵身一跃，木屐与地面碰撞出一声脆响，轻盈落地。
     他依然是平日惯常的双手插袖的姿势，抬头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露琪亚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回过神道：“啊，等等！”
     放过花火的庙会也进入了尾声，街道两旁的店铺还开着，但行人明显变少了，零星结伴的情侣甜蜜而悠闲地散步在深夜的街市。他和她始终拉开一个人的距离，他在前面带路，她紧紧跟着，并不说话。
     可以感觉到她的灵压平稳如溪水般在身边流淌，少年未曾回头看过一眼，只默默地走在前面——全然没有料想跟在后面的女孩是怎样的尴尬。
     于是露琪亚由此得出结论——十番队队长，是静灵庭里EQ最低的人，低到不知道他的冰冷态度会让旁人无所适从。当年要仰视才能与她对视的小鬼，现在已经高出她半头了呢。死神的生命虽长，也难免会被烙印上岁月的痕迹。
     走出流魂街，本就冷清的路更显得稀落。他一直领她走到了朽木宅门口，才不声不响地在前面停下，侧过身看她：“进去吧。”
     “啊……哦。”露琪亚小跑两步擦过他身边，就到台阶旁时，忽然停下脚步，飞快地转身——他果然没走。
     要看我进门才放心吗……呵呵，可爱的小鬼呢。
     少年显然没想到她会回头，漂亮的眼睛惊诧地瞪大，随即便被他一个别扭的低头掩饰了过去。他垂眼，抓了抓头发，转身挥了个手算是再见。
     走了五六步，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
     “今天谢谢你！”
     然而目送他走远的少女，并没有机会看到他一闪而过的羞涩表情。
                                                       （第一章 完）

【卍】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是相识的，却没有说话的机会。
尸魂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永远不变的天空，永远不变的街道，永远不变的静灵庭。
和死神们近乎永远不变的容颜。
据上一次冬季决战已经过了五十年，静灵庭曾经的混乱与忙碌一去不返。那场惨烈的战役给他们留下的，仅是漫长岁月中茶余饭后的话题。无论是谁，谈到那次决战，都会心潮澎湃地回忆起当年队长们的风华绝代。然而现今，一切又归于平静……
每日能在平静到无聊的生活中激起波澜的声音无非是[日番谷队长又长高了][日番谷队长练成终解了][日番谷队长又向松本副官狮子吼了]……护庭十三番的队长们，大都已过而立之年，生活对他们而言再无挑战与激情，只有对着朝晖夕阳享受惬意的心情。而成长中的孩子却不一样，以惊人的速度蜕变着，往往只是一夕之间，他就会变成让你惊叹的样子……每一天都值得期待，因为他的未来像天空一样未知却广阔。
露琪亚微垂眼睑，看着窗外葱葱郁郁的树丛，一声叹息从口中滑落。
燥热的夏天。
“这么热的天气，要小露琪亚替我处理公文，真的很过意不去呐！”浮竹擦擦额角的汗，无力而抱歉地向她笑了笑。她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波浪鼓，“哪里！浮竹队长！是我能力欠佳，都帮不上什么忙！”
人总是有很多面，对着不同的人，展现不同的本性……就好像露琪亚，可以对着黑崎一护拳打脚踢尽显女王本色，却不可能对着自己和蔼多病的队长表现出任何强硬，就好像面对朽木白哉，她只有恭敬严谨，看到恋次就可以没有任何顾忌说笑打闹。
浮竹看她窘迫的模样，不禁轻笑，“露琪亚，听说流魂街今晚有庙会呢。”
那种地方……她苦笑，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呢。“是吗。”
“咦？你不想去吗？”他有些惊诧地眨了眨眼睛，“我真的打算让你早下班的！”
“浮竹队长，公务要紧，我没关系！”一脸义正言辞。
“不要了小露琪亚，我看你无聊得很，刚才还在叹气呢！”
“(⊙o⊙)…十分抱歉！我会努力把这些做完的！”
“别这样了，我不忍心让你被公文虐待呢！你现在就下班吧，要不再放你几天假？”
“真的……”
露琪亚还没把“不用了”说出口，这个父爱泛滥的大叔就从榻上跳起来把她退出队舍，一脸欢喜的模样：“呐呐玩得开心点啊！”（话说浮竹先生你不是中暑了么……）
( ⊙ o ⊙ )啊！被赶出来了…………
露琪亚在关紧的门前无力地垂下头，满脸黑线地想着，怪不得队长的公文堆得象山一样……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劳累，还动不动就给属下放假，难道要那些每天都会从总队长那里送来的文件自己把自己解决掉！？今天给她放了假，下次不是更多了吗，还不是要她来做！她是能理解队长老好人的心情，但是这样下去只是适得其反……o(>﹏<)o
她颓丧地转身离开。


【卍】白雪融冰
当你发现了一个人的好，便会欲罢不能地想把他所有的好一点一滴全不放过地挖出来……直到你心满意足地自认为知道他温柔的只有自己一个，才惊惶失措地发现，心窝处，已经充满了那个人的一颦一笑。
      他们从来不算熟络，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说来也奇怪，她是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养女，他是震惊尸魂界的少年天才，两人都是静灵庭无人不晓的名人，对方的大名自然如雷贯耳。不知该怪静灵庭太大还是队舍不够近，朽木露琪亚和日番谷冬狮郎，始终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
      日番谷拥有的向来不多。尽管他少年得志小小年纪便登上权力巅峰，但他真正拥有的就只有三样——奶奶，冰轮丸，还有松本乱菊。对于这个副官，他是纵容的，她在执务室当他的面睡觉，把所有的工作丢给他，夜夜和酒友在居酒屋狂欢，他还要充当饲主来认领这只醉猫。但日番谷从未忘记，是松本乱菊找到他，要他做死神，保全了奶奶的性命；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在小桃为蓝染与他兵刃相见的时候，这个女人却选择了相信他而与一直爱慕的市丸银站在了对立面，还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从市丸刀下保住了小桃……他感激她。日番谷得到冰轮丸的那天，就已经丧命于冰原。那是他心灵最深处的绝境，从不允许不相关的人靠近，只有那么几个人住在里面。他是高傲的，却曾经以几近乞求的姿态守护着那个会对自己绽放笑容的女孩子，尽管她不停在他面前提起她爱的队长，甚至为了那个男人要挥刀杀他……他都不介意，他只求她能留在他的冰原，让他可以看着她撒娇看着她笑。然而无论他怎么追逐，她终究是不声不响地走出了他的世界，未曾回头看到他落寞的表情。 小白没有尿床桃会难过，但是尿床桃离开了小白，依然笑靥如花。
     于是日番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他是认识朽木露琪亚的，从五十多年前阻止四十六室的行刑开始，他对她有了真实的印象。她那么幸福，遭遇处决后有那么多人为她奔波，包括浮竹的疼爱，阿散井的默默陪伴，黑崎一护的不离不弃，还有朽木白哉隐忍的爱护……再加上很多对她真诚相待的朋友。同样是流魂街出身的庶民，她得到了万千宠爱，而他却被遗落在荒凉的冰原等待……日番谷不懂嫉妒，也从不羡慕，在他看来这相似的境遇截然不同的命运，毫无疑问表明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璀璨如露琪亚，他从不试图触碰。
     越来越热的天气，惹得连日番谷都开始无奈地心烦起来。本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回廊，在廊外知了的嘶鸣中变得越发狭长。他懒得用瞬步，本来也是为了消磨时间……但是与他冰雪系属性相冲的炎热，却让他没什么散步的心情——
     于是在路上打过照面的死神都绕开他走了……他们猜想一定是谁得罪了日番谷队长，别自找麻烦当了出气筒——所以连招呼都省略了直接假装没看到。可事实上，他早已经超过可以随意被人忽略的身高了。
     日番谷也懒得搭理，只是拿着公文径自向十三番队舍前进。
     但执务室门上的告示让他不得不皱起眉。
     「队长休息中，请勿打扰」
     如果不是热的头发昏，日番谷大概不会有些赌气地直接推门。两只脚刚刚才踏进屋，他都还没走一步，迎面就撞上了露琪亚质问加责怪的目光，紫色的眼眸定定地锁在他脸上——
     表情很不客气。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解释了：“我有公务啊。”
     连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几个分贝。
     许是感到了他的诚意，她皱紧的眉无奈地松缓，从桌后起身，“交给我吧，日番谷队长。”
     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文件都还没递过去，床榻上就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


     “是日番谷队长来了么？”
     他扭头，看见浮竹慢慢坐起来，笑得疲惫却是真的开心。微微颔首算是招呼，他恢复正常的声调说道：“打扰你了，浮竹。”
     奇怪，他明明压低了声音，不可能吵醒他的啊。
    “队长，您不再休息一会儿了吗？”露琪亚担忧地看着汗涔涔的浮竹，对方倒是一脸不在意，没心没肺地说没关系少有人来拜访他怎么能怠慢。
     日番谷这时候倒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了。
     “什么重要的公文一定要日番谷队长亲自过来？”
     看着浮竹一脸的好奇，总不能说他是要躲自己的副官耍酒疯所以才不得不逃出来吧。
     “办公室里闷久了，出来透透气。”他随口胡诌一个理由，目光落回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书，眉头又皱紧了，“这些都要你们两个来做么？”
     虽然知道自从志波海燕早故，浮竹的副官位置一直空缺着，但这样下去，这两人还过得去这个夏天吗？
     “我就真的只是在休息，辛苦露琪亚了呢。”浮竹叔叔不知道是第几遍说这种话了，连日番谷都能明显感觉出……他是个对人很客气的前辈，从他每次都给自己塞点心就看得出来。
     聪明如日番谷，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一来浮竹就醒了。虽是如此，但自己也没有再逗留的理由，只好鞠躬告辞。
     露琪亚觉得十分没必要出来送他，不过既然是队长的吩咐，她也不好推辞。那些恼人的工作，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吧。
     这一次是并排走的。他不是她的队长，她也不算他的下属，在静灵庭里，若非特殊场合就没必要把等级分的太清。他虽然木讷，观察力却不是一般的好，只要用余光一扫，就大概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鸡婆。
     “你和浮竹，是有自虐的癖好么。”
     露琪亚看他一眼，这个人总是有本事吧问句说成陈述句呢。
     轻轻叹气，她微微低头，“要不然呢？工作总要有人来做。”深吸了口气，露琪亚强打精神，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笑得强势：“几份公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日番谷队长不也一个人把副官的工作也做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白了她一眼，他一直平缓的语调终于难得生动了一回：“别拿我比！”
     看着他快步向前走着，仿佛在摆脱什么困扰一样，露琪亚好笑地摇摇头。

    松本乱菊不是个让人放心的下属，所以工作严谨的日番谷队长才每日都到十三番队去探班。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今天也不例外。
    傍晚的余晖斜射到回廊里，是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的惬意。露琪亚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把十三番队的常客日番谷送走，他前脚刚踏出十三番执务室大门，她后脚就会跟上去，这已经变成了相当自然的条件反射。
    事实证明感情是需要沟通的。现在他们也会不时说一些与工作无关的话，不是为了化解尴尬，也不是为了打破沉默。
    这一天，忽然就提到了黑崎一护。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露琪亚侧过脸，去欣赏落日，“也许变成了走路不利索的老头子？”
    “……”
    “看来若是再见面，可不能冲他挥拳头了呢！”
    “你别笑了。”明显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天赋，日番谷不看她只看路，“很难看。”
    “……”露琪亚嘟着嘴，回头看他委屈地说：“一护说得没错，你有时候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啊！”
    他用余光盯了她一会儿，半晌收回目光，轻轻落下叹息：“黑崎一护那家伙……怎么还不死呢。”
    不是赌气的咒骂。
    是发自内心的惋惜，淡淡的语气，有些无奈。
    露琪亚愣在原地，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少年落寞的背影让她迟钝了好久才意会了他话里的意思——
    『现世没有露琪亚，你为什么还不死到尸魂界来。』
    少年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的潜台词，完好无损地刻进了露琪亚的心里。
    怎么也忘不掉。
    那一声寂寞的叹息。


    一个夏天的折磨，练就了日番谷战斗公文的惊人速度……但是因为做客十三番占用了大量时间，再加上松本乱菊丢下的烂摊子，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睡过午觉了。原本还有松本啰里啰嗦的聒噪，现在十番队的办公室，除了窗外的鸟叫蝉鸣，就只剩下了他无奈的叹气声。
    他看了看手中的队务开销账单，实在没什么心情再和那密密麻麻的文书聊天。连续几个时辰的不松懈已经让日番谷不论看到多漂亮的字都会反胃，看着那飞舞在纸上的飘逸文字，好像一群小虫在白纸上整齐地排队。
    -_-|||算了，还是回来再做吧……
    他刚刚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听见一串不大不小的敲门声。来人没报姓名，他也没在乎，端正了颜色道：“进来。”
    但是来人的面孔让他方才做的表情调整全部白费，大睁着眼睛一脸惊讶的神色。
    “受浮竹队长的委派，十三番队三席朽木露琪亚前来十番队兼职。请日番谷队长接收。”她礼貌而恭敬地向他鞠躬，日番谷并没有看到她得意的表情——
    别以为只有你爱管闲事！
    ……现在是怎么样？答应她暂时代理副队长？虽然是个还不错的建议……可是他不是为了让她跑到他这里继续遭罪才送松本去十三番队的啊！浮竹是中暑热傻了还是什么，怎么可能舍得他的宝贝露琪亚跑到别人的番队去？可是，露琪亚又不是会说谎的人啊……
    该不会是她自己要求的吧……也没道理啊，她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日番谷队长？”
    “啊？”他的思绪冷不防被她打断，措手不及地再次把脸调整到工作表情，“你过来兼职，总队长知道吗？”
    “番队之间的人员调动，只要队长同意即可。以在下的身份还不足以惊动总队长阁下。”露琪亚平静的解释，语气是相当的理直气壮——我看你还能有什么理由！
    果然，她看见他貌似没有表情的脸闪过一丝动容，似乎还尽力地在脑中搜刮了一下可以用的借口。不过露琪亚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已经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开玩笑，谁准你让人家不断欠你人情？！
    最终，日番谷叹口气道：“那好吧。松本的空缺，暂时由你顶上。”
    第一回合：露琪亚完胜。


    十番队由于露琪亚的到来再次恢复了生机。队员们惊诧于消沉了一个多月的队长怎么会忽然如此有斗志，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负责自己的工作，可不能被队长的气势压倒啊！不过他们仅仅是在执务室门外听听里面的声音，都会挥冷汗如雨：
    “朽木，上周的任务报告。”
    “在您桌上了。”
    “还有考核记录。”
    “是！”
    “和十一番队的练习？”
    “明天下午！”
    “整理的税务表？”
    “这就好了！”
    “下午之前交到松本那里盖章。”
    “明白！”
    额滴神！！是谁把这俩工作狂搞到一起了！虽然料到以队长的性格绝不会因为朽木露琪亚是新来的而放松工作，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比原来还夸张！敢情之前队长是真人不露相啊，这回来了同道中人小宇宙就彻底爆发了……日番谷的工作狂名声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以后朽木走了，队长要是一个惯性没停住那遭殃的岂不是他们这群队员？？
    所以，队员们决定拼死也得把朽木露琪亚先留住了！！
    简单的对话结束，两人又开始各干各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偶尔翻动纸页的声音，惯常的静默，却是和谐的气场。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互相沉默已经不再代表陌生。他看她一眼，她立刻就起身去接过他的公文，她一伸懒腰，他就知道她做完了工作。
    反而是不言而喻的默契。
    在窗外的鸟儿都疲累得打了哈欠的时候，日番谷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强烈的阳光穿透梧桐的茂密枝叶漏进执务室，在地板上留下婆娑的树影，微微摇曳，似在邀请。
    呃，已经中午了……
    他转过脸，看到露琪亚仍然面不改色地与文件斗争着，紫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白纸上行行文书，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连眼睛都不抬。
    呦呵……看来遇到对手了。日番谷饶有兴趣地单手托腮，微微垂下眼帘，笔杆在手指间轻轻滚动——还真看不出来，这样瘦小的女孩子会爆发如此惊人的斗志呢，在他连日的步步紧逼下依然可以泰然自若，不曾产生任何抱怨。
    她比他想象得要坚韧。
    （那只是不想输给你，你再等几天试试……）
    日番谷离开办公桌，一声不响出门去了。
    露琪亚其实真的有些叹为观止。十番队的队务，不论是财务还是人员调配，都井井有条，在她看来无比琐碎的事情也都被安排的恰到好处——原来这小鬼的天才之名还真不是吹的，看他平时一副高傲冷漠的样子，好像什么都进不了他的眼，其实心细得不得了。遇事后那惯常的无所谓表情，也是因为心里早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吧。
    真是的他爱怎样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佩服他啊……
    一不留神，巨大的塑料袋就贴到了脸上，把她的视线变得苍白一片。她赶紧向后挪了挪，然后在诱人的香味飘进鼻孔的瞬间，肚子就等不及地大声叫唤起来……抬起头，看到他拎着一袋子的午饭站在她的桌子前面。
    其实是有点感动的，如果不是他仍然冷着一张脸的话。
    “下午还有事呢，你可别给我晕倒。”居高临下的态势。
    可恶！！说句好听的会死么！？
    “知道啦。”她一副了然的样子，悻悻地回答。刚要接过来，她忽然想到，“你不吃？”
    “我要睡午觉。”理所当然的语气，却惹来了露琪亚的满脸不解。
    “就为了这个？”老天就为了有时间睡觉你上午就这么折腾我！！
    “你有意见？”他轻挑眉梢。
    露琪亚不忿地想着我就是有意见还怕了你不成！可是刚准备好的说词突然被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覆盖，她看着他，眨眨眼睛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每天午觉个子会长高……才这么坚持吧？”
    “……”
    日番谷黑着脸一把抓过塑料袋转身就要走，脚刚迈出半步就被拽住。
    露琪亚隔着办公桌吃力地抓着他的手腕，瘦小的身体就快贴到桌面，“哎别——！是我刚刚在胡说八道！祝日番谷队长早日变得高大不再用背的带着冰轮丸！！”
    侧眼看到她一脸可怜的模样，看到这么弱势的露琪亚，日番谷邪恶地产生了些许成就感。就在露琪亚看到他眼底若隐若现的笑意，以为他就要笑了的时候——
    他竟然别过脸去了！
    把袋子重新放回她的桌子，他转身朝执务室中央那超大的沙发走去，“下次再跟你一起吃。”
    呃……呃！？露琪亚怀疑自己是不是饿昏了头，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第二回合，日番谷完胜。


    日番谷近日有些郁闷。
    他的代理副官，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看过他一眼了。他叫她填报告，她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完成上交；他叫她去巡察，她就真的一句话没多说转身出门搞得他一天都没再见她；他叫她整理五年前的财务报表，她就翻往年记录一直翻到现在。无论他怎么吩咐，她都二话不说立刻去做……可他只是，想找机会搭讪啊。
    “朽木，倒杯茶。”
     她竟是连头也没抬，起身离开办公桌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去倒水。
    哪怕叫她端茶递水，她都听话照做，只要不和他说话。日番谷盯着她走过来，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可惜，露琪亚并没有动容，依然冷着脸，在他的桌上放下茶杯，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再一次失败了。
    日番谷握着古朴的土陶杯子，傻傻看着容器中略微摇晃的清茶，自己的脸摇碎在波动的水光里。
    他一点也不渴。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别人看他的眼光，什么畏惧质疑冷漠奉承统统无视就好，但是这一回露琪亚的奇怪反应倒真的让他难受了，心里堵得不行又不能说。从来不会因为被冷落而心烦的冰山，对她仅仅两天的无言竟然无法忍耐了。
    不管怎样，他认输了。
    “朽木，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皱着眉，看着她的目光迫切中竟有一丝恳求，顾不上掩饰碧绿星眸里流泻出的受伤。他是个对感情渴望专注的人，在对方作出回应以前，他是可以一直耐心等待的……可是这次他没有耐心了，他要看到自己的脸映到她紫色眼眸里的样子——立刻，马上！
    “您还有吩咐？”她低着头，眼神未曾离开泛黄的书页。
    那个会对他吹胡子瞪眼的露琪亚，开始对他用敬语了……
    他饱满明亮的目光瞬间就被她的话音击落得支离破碎，如破碎的冰雪，千千万万的碎片再难破镜重圆。
    手指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抓不住了，飘摇着从指缝间流走了。
    日番谷“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冰轮丸大步迈开，狠狠甩上执务室大门。
    好响。
    唯一看戏的人离开了，她也不用再演下去了……露琪亚无力地软在椅子里，看着财务记录的目光迷茫没有焦点。
    看不见就不难过了吗？对一个要拼命坚持才能不去管的人硬起心肠，还有什么比这更辛苦么？
    既然你的幸福就要来了，就请你别再糊里糊涂地错过她了……
    她伏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所以，在你讨厌我之前，辛苦我一个人就好了。
    一遍一遍回忆和她一起时的光景，短得对死神来说简直微不足道的一段日子，却像春雪初融的清冽泉水般明净美好，干净天然而没有一丝尘埃。
    他到底哪里又错了？为什么她们都是这样！忽然之间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难道他每一次的期待换来的只能是短暂的心动雀跃？！
    朽木露琪亚，你好潇洒啊！
    少年重重地喘着气，握着冰轮丸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惨遭荼毒的残花败柳，无意泄露的灵压冰冻了包括地面在内的万千景象，目之所及，全部是轻灵剔透的冰蓝色。
日番谷冬狮郎，你就只能在自己张开的结界里发泄吗？
    你这窝囊废！
    空气里泛起巨大的波动，瞬间如爆破般击碎美丽的蓝色冰雕，细腻的冰雪碎屑飘过眼前，一如他见证过的无数次的残破。
    乱菊本是来十番队更换印章，一进队舍就敏感地发觉了气氛的诡异。虽然队里平日也并不吵闹，却不会像现在这样静默如死。找了半个时辰都不见队长的影子，他哪里是会擅离职守的人？
    穿过栽满百合的后花园，她意料中的看到他倚着院墙边上一棵老树，皱着眉发呆。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走过去，坐在旁边。
    他貌似练过剑，队长羽织脱掉了，微微下垂的刘海发梢被汗水浸湿，亲吻着主人如扇的睫毛。
    她一直都晓得，她的队长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顺眼得很，卸去坚硬的冷漠外壳，是真正单纯天真的样子。
    他没看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丛，声调依然冷淡，“你又偷懒？”
    “啊呦，我不偷懒，队长就要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后花园了呐~~~”乱菊伸个懒腰，自在地向后靠在树干上，“我看是队长你偷懒吧，放着露琪亚一个人在办公室？”
    那个名字还是难以避免地勒紧了他的眉毛。
    “我在那有点妨碍她，所以出来了。”他有些气，声音也是不自然的僵硬。
    “听着怎么有点酸呢……”乱菊向前哈腰，凑近他的脸，“队长你又惹人家生气了？”
    他条件反射地回头瞪她，一脸委屈，“什么叫‘又’？而且为什么一定是我惹她？要是真的能惹到倒好了！”
    她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样好不好！
    日番谷别过脸，气恼地用袖子抹了把脸。
    “哎呦队长，你别哭嘛！”乱菊佯装惊吓，满是花容失色的神情。
    他气的跳脚，“混蛋！我流汗啊，谁要哭了！！！”
    乱菊瞧他的样子差点没笑岔气晕过去。


   他整理好情绪，在执务室门口站定，想着就算面子不要了也一定要问出个一二三，他不善言辞并不代表好打发！大不了把门一锁不让别人进来也不让她出去，他还不信撬不开她的嘴了！
    日番谷深吸了口气，老天啊决战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吧……
    断然推开门。
    露琪亚见他进来了，竟走出座位，递给他一份任务书。
    这次倒认真地看他一眼了，“队长，在下申请此次任务。”
    日番谷刚接过材料，一眼扫过“现世”两个字便本能地抬眼拒绝：“不行。”
    我还有话要问你，你想借由一走了之？我到底哪里让你如此厌烦！
    她皱起眉，那表情仿佛他在无理取闹，“队长是不信任在下？”
    “你不是十番队的人，十番队的任务没有道理要你去。”他决然的回答带着疏离的意味，EQ不太高明的日番谷根本没有预料他自认为充分的理由，真的比任何斩魂刀都锋利地插进了露琪亚的心坎。
    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外人么……
    她攥紧了拳，满不客气地反驳道：“既然队长认为我与十番队没有关系，那在下多余向您请示了。”我去哪里，你也别管。
    她说完便毅然地转身离开，强势的目光满是横扫千军万马的冷酷。
    日番谷来不及从她最后那个眼神中读懂什么，身体快过思维，转身的一瞬间脚就已经迈了出去，“你回来！！”
    可恶，竟然忘记了锁门！
    这个时间路上是没有什么人的，空荡荡的回廊有足够大的空间来施展瞬步。露琪亚拼命地逃离，几乎用了这一生所有的力气，就算累得全身的骨头都断掉，也绝不停下……她必须躲开他，到没有他的地方去——露琪亚自认为是个足够坚强的女孩子，她有自信自己可以恢复原来的生活，只要有时间来做代价！
    日番谷从来不知道她的瞬步可以这么快，他要调整到战斗状态去追她吗！？
    拼了……
    两个身影突然闪现，僵持在回廊中央。他抓着她的胳膊，硬是让她停了下来。
    “你去哪里？”
    没了官腔，她听得出这是工作之外的语气。
    可是她不可以回头，那样的话，她的坚持就前功尽弃了……
    “放手。”
    “不放。”
    她想哭了。
    你这可恶的小鬼，怎么连躲避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和别人怎样与我有何干，我不想看！
    右手握上刀柄，她心一横，袖白雪已出鞘，回身飞快地劈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日番谷没想到，连忙退身避开，若不是他反应快，右臂已经被削离身体了。
    他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满脑子就只剩下一句话——
    她竟然，对我拔刀了。
    为了远离我。
    她的刀指着他的脸，紫色的双瞳坚硬冷漠漏不出一丝温情。
    “我要去现世，别拦我。”
    目光决绝。
    雏森当日的绝情依稀在目，他那时是心痛着不断呼唤她，希望靠着自己的理智把她从仇恨的漩涡里救出来，他还是清醒的。
    可是现在……他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仿佛风一吹就会如落叶一般坠落。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目光呆滞没有生气。残破的思绪只在脑中留下断断续续的轻音——
    她去现世……不顾任何阻碍……
    哪怕他是队长，她也敢挥刀一战……其实……
    是为了黑崎一护吧……
    还有更充分的理由么？她对现世唯一的眷恋，就是他吧！
    呵，他还追出来拦她，希望听她解释对他出奇冷淡的态度……不是太可笑了吗……
    日番谷冬狮郎，你自作多情有些过头呢……
    露琪亚看到他小退一步，以为他是准备拔刀，警戒地握紧了袖白雪。
    她不知道，他其实是差一点站不稳了。
    深秋的寒风无情地介入他们之间，疯狂舞蹈。萧瑟的风里，奇怪地有些令人窒息的悲伤。露琪亚狠狠注视他，却看不进他灰暗的瞳仁。昔日光彩夺目的宝石，失去了耀眼的光芒，没有波澜如同一潭死水。
    “你走吧。”轻如羽毛的声音。
    他低头，转身离开。
    “就当我今日没有遇见你。”
    留给她的背影，逐渐逐渐拉开距离，变得遥远。
    她冷却的心便再无任何期许。
    回廊里背道而驰的两个身影，逆着夕阳余晖，纪念在微风摇曳的时光里。


    五十年的光阴，把现世的沧海移为桑田。在她看来不过刚好够用来化解一场误会的时间，却让现世的形形色色面目全非了。冬季决战后，他已经对一护讲好了永别，没想到只过了连永恒的脚尖都抓不到的五十年，她就故地重游了。
    站在人间高耸的杆顶，露琪亚背着月光俯瞰着城市的一举一动。远处腾空升起的缤纷颜色划破沉寂的黑暗晃过她眼角的余光。
    生动活泼的烟花，在墨色的夜空嬉笑着，打闹着。温暖的色彩在水晶般剔透的紫瞳中肆意跳跃，她看得有些呆了。
    真是比尸魂界华丽一万倍的花火啊，就算是他，也不会无聊到无动于衷地去睡觉了吧。
    她垂下眼，轻轻叹气。
    唉，有点想他了呢。
    冷静以后再想想，自己确实是任性了点。他没有错，她却生他的气，对他不理不睬。他会说出见外的话，是为了留住她吧！她不是最了解他的别扭吗？可当时的一念之差，让她不但会错意，还和他撕破了脸。
    露琪亚懊恼得要抓狂了。
    即便只是普通朋友，持刀相向也是非常伤感情的啊！！o(>﹏<)o
    不行……任务完成以后，她在现世一刻也不能多待！就算被他笑死，她也要把话说明白。
    她怎么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不好呢！？
    日月交替，就如情人互相追赶的游戏。因为爱，所以永不会放弃。
    但是幸福，是件如履薄冰的事情。
    露琪亚接下任务前，详细地了解过情况。送到静灵庭的报告，并没有指明任务对象……很多来到现世进行魂葬的死神，尤其是女性，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起初连上报价值都没有的事件在失踪人数达到两位数后终于惊动了静灵庭，所以才有这个调查的任务分配到十番队。
    真是的，总队长怎么总是把麻烦的差事踢给他呢？这样的调查不是应该交给十二番队嘛。
    她穿梭在家家户户的屋顶，寻找着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她如风的脚步在一声救命传入耳中时及时地停住。
    重灵地空座町，还真是容易招惹牛鬼蛇神的地方。她无奈地回身飞向不远处的案发现场，刚刚一个初舞便轻松解决的丑陋怪物，在美丽的冰雪碎片里魂飞魄散。
    “姐姐！”小小的男孩惊慌地向她跑去，泪水在眼中盘旋。露琪亚蹲下身，笑得温暖，“不怕，我是来超度你的。”
    “什么……”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不要啊姐姐！”
    “^_^!尸魂界不是很恐怖的地方，你不用担心。”这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说了，露琪亚觉得很无力……爱管闲事也会传染么？照这样下去她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任务回去啊！(>_<)
    小孩子踌躇半晌，抓着她的死霸装满眼哀求的望着她：“那姐姐……你可以陪我去见我的爸爸吗？我只是想最后见他一面……”
    露琪亚为难地皱皱眉，最后认命地点点头。
    谁让她心肠这么软呢。
    胡同的两边是高耸的院墙，小男孩被来人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身后是无处可退的死路。
    白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注视他，碧绿的眼瞳闪着锋利的光芒。
    小男孩壮着胆子跑过去撞到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队长羽织，恳求道：“哥哥，求你帮帮我我不要去成佛！”
    少年冰绿色的眼眸没有分毫的动容，下垂的手臂也没有一丝想要抬起来安慰的意思，低沉冰冷的声音低吟在狭小的空间里却字字如钟般贯穿耳膜：
    “是谁派你来，接近朽木露琪亚？”
    小男孩的瞳孔因惊恐而瞬间收缩，不管那一刻他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一切都没来得及。
    露琪亚正奇怪，他只是说离开一会儿，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露琪亚忽然感到一股强大得近乎恐怖的灵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强烈的压迫使得方圆数里的杂碎毫无还击之力便一命呜呼。
    她莫名的心悸让眼睛蓦然睁大——
    不会错，是他来了！
    恨不得在下一秒就见面的心情在目睹他从黑暗的胡同中走出来的瞬间，被翩然起舞的地狱蝶冻结。
    他魂葬了那男孩！
    日番谷在看到她的那刻，眼中闪过短暂的惊慌，随即便被坚冷的凛冽封锁。
    呵呵，事到如今还怕她会误会？他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还是十恶不赦的魔王，在她眼里其实根本没差吧。
    他压低眉梢，无视她惊愕的神情，抬脚离开。
    他本来也不需要太多人的理解，何况是已经离弃他的人。
    露琪亚压下心中翻滚的万千思绪，在他擦过身边的时候，只颤抖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只是想最后见自己的父亲一面啊！
    日番谷站住脚，并未回头，冰冷的语调没有丝毫温度。
    “收队了，朽木。”


【卍】暖冬
倘若你一无所有，而我怀抱着全世界，那只要你拥有我，不就好了么。
   
    露琪亚乖乖跟在他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她是知道他爱面子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要强，所以刚才那一巴掌她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扇了下去，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会生气。死神们无一例外地给他们让开，投向日番谷的目光是躲闪而恐惧的，而一掉头就会送给露琪亚一个同情的眼神，皱紧眉毛一副“可怜的孩子你死定了”的表情，然后就是惋惜地叹气，摇着头离开。
    (╯﹏╰)b她已经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他们用不着这样吧！本来露琪亚还豁出去了不在乎，现在被旁人吓的心里七上八下，脑中升起了无数幻想剧场——
    他是要用文件堆把我压死？
    要我打扫队舍直到断气累死？
    还是直接用灵压把我冻死？
    哪一种都不是舒服的死法啊……她懊丧地低下头，满头黑线地想着以后一定要改掉冲动的毛病，就算是乱发脾气也先选好对象可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很快，听到消息的十番队员轰隆隆地大队赶来，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露琪亚——这孩子疯了还是怎么的？他们在十番队待了一百多年，从来都是连靠近都不敢她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队长难看！？
    她只能还一个苦笑给他们。
    “干吗挡路。”队长大人发话了，第三席官赶紧手忙脚乱地行了礼，然后是惊慌失措的说情：
    “队长息怒！朽木年轻不懂事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o(>_<)o ~~您老一个火气来了把她变成了冰雕我们队里的税务报表谁来填，成堆的文件谁来跑腿呐！！
    “是啊队长！杂物间好久没人收拾了，罚她搞卫生不是正好？”
    “要不把她交给战斗部队一人打一顿好了队长！” -_-|||
    杂七杂八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露琪亚听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提议，后背直冒冷汗——神啊，她简直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吧！自己不过是打了他一巴掌，而且准确来说并没有碰到脸，为什么就会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你们可以下班了。”日番谷的语气有明显的不耐烦，“让路。”
    队员们瞬间排成两队站的笔直让出一条通道，屏着气目送两人离开——
    朽木啊，乃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五十多年，队长变得有多腹黑乃恐怕要不幸地悉数领教了……(╯▽╰)
    一路跟着他走出队舍，走出静灵庭，穿过吵闹的街市。夕阳依偎在流魂街的房顶屋檐，几缕明亮的余晖照耀到街道上。
    他到底要带我到哪里？
    初冬的街市上没有萧索的寒风，行人洋溢着满足的笑脸漫步在店铺之间，是温馨平和的样子。
    她记得了，这里是润林安。
    露琪亚先前的担忧早已被他的沉默消磨得所剩无几，现在只是有点好奇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酷刑。她一直在他身后未曾看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更不会猜到他那颗古怪的脑袋在想什么，所以之前还害怕的心此刻由于谜底将要揭晓竟有些兴奋……（纱：o(╯□╰)o）
    他走进一幢老宅，冲着厅室径直而去，登上台阶：“奶奶。”
    是一声柔软的招呼。
    “冬狮郎回来啦……”老妇人接过他的队长羽织，目光落在门口的露琪亚身上，“这姑娘是……”
    “奶奶，雏森的房间还空着么？”他答非所问，露琪亚看不到他的脸，却可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点……
    呃，尘埃落定的坦然？？
    我又开始乱想啥啊……她无奈地把思绪拉回来，还是考虑考虑怎么活命吧……
    结果祖孙两人的对话她一句也没听见……-_-|||
    “你！”日番谷皱着眉看向她，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他喊她好几遍了怎么还在游神？“还不进来！”
    这么凶，还以为他脑子会突然错乱好心放她一马，看来她根本是高估他了嘛！
    她哭丧着脸走上台阶，跟着他穿过客厅走进一间宽敞的卧室。屋子很干净，好像每天都有打扫，简洁的家居风格没有花哨的装饰。
    这是干嘛？她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
    他依然是平静镇定的样子，淡然道：“我要关你禁闭。”
    关……关禁闭？？
    “可是——为什么是关在你家里？”( ⊙ o ⊙ )
    他皱皱眉，“难道把你关在朽木宅里作威作福？”
    露琪亚狂汗，这个人根本没有理解到重点啊！她问的重音不是“你”，而是“家”呀！是谁说他是天才的啦！！！
    她小心地抬眼看他。
    完了……看他一脸冰山样，竟然没觉得不妥？？？
    “作为处罚，你不得离开这房子半步，”日番谷冷冷地陈述着让她想撞墙的话，然后一抹阴邪的笑意爬上眉梢，“直到我允许。”


    他忽略她大惊失色的表情，提起冰轮丸转身要出门。露琪亚赶紧开口喊住他：“你去哪？”
    “朽木宅。”他认真地把刀系在背后，临走还不忘了回头嘱咐她：“好好待着。”
    然后一个瞬步就没影了。
    本来听到他要去她家，露琪亚想一起跟去用大哥的头衔压他一压，但是他最后撇给她的眼神根本就是威胁——她今天有命走出去，明天就没命走出静灵庭了！
    咦——
    她不是要跟他商量关禁闭的地点吗他怎么可以这么走了！！
    下弦月升到半空的时候，庭院大门被推开，发出陈旧老宅特有的刺耳呻吟。
    他回来了，看起来有点——
    疲惫？？
    和奶奶打过招呼，日番谷目标清楚地朝她的“牢房”走去，停在玄关处，拉开木门。淡淡地看她一眼，坐在门边。
    她眨眨眼，凑过去到旁边坐着。
    “浮竹给你的，”他抓过身边一个牛皮纸袋，放到他们之间，从里面掏出一个柑橘，“现世的水果。”
    “……大哥怎么说？”
    他开始剥桔子皮，答得一脸没所谓，“朽木白哉用千本樱招呼我来着。”
    ⊙﹏⊙b……
    本来吧，日番谷只要板着脸一一陈列出她不敬的罪行，白哉即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可是这死孩子说出口的偏偏是那句“请把令妹借我几天”，这不是摆明了向白哉要人？像他那么控妹的人会凭你一句话就轻易把露琪亚交给你，那才真的见鬼了！于是朽木宅里不可避免地上演了一出绝世好戏，樱花散和冰雕龙华丽亮相，真是难得美丽的画面！
    好在打到半路杀出一个浮竹，满脸堆笑地从中调解。安慰白哉说露琪亚其实是犯了错，正在日番谷队长那里受罚过几天就没事了；然后又跑到日番谷那里劝说白哉只是想看看你传说中的终解，他这么大度的人当然会大义灭亲不可能阻拦你处置露琪亚。
    日番谷本来也无心和白哉打架，后者自然也不算理直气壮，于是这场本可以震惊尸魂界的决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露琪亚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她了解的“哦”了一声，然后正经地问道：“那，有受伤么？”
    “……”-///-
    “我是问我大哥。”
    “！”日番谷顿时睁圆了眼，狠狠地把已经摘掉大部分橘子皮的柑橘塞给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自己剥！！”然后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好像找奶奶去了。
    她好笑地看着他走远，心满意足地把桔子推到嘴里。
    嗯，还真挺甜的。


    她真真体会到了他的狠毒。
    说是关禁闭，其实是比凌迟更为残忍的酷刑！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他白天上班不回来，奶奶年事已高经常卧床，这偌大的老宅冷冷清清可以说是鸦雀无声！晚上他回来了，有时候还会带回留给她的未批文件……况且，她诡异地发觉她在扮演一个等他下班回家的诡异角色！！这日子再这么下去真的不能过了！
    最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拒绝他了！面对他的霸道她是一万个不服气不愿意，但是就是鬼使神差地听他的话！让她出来吃饭她白他一眼就会马上出去，她半夜试图溜出去被他逮个正着他只是说了句去睡觉她就乖乖按原路返回，他警告她不准进厨房她就老老实实地一走近就会绕路……他是不是在房子里下了咒啊，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她发现自己悲惨地惹上了一个大魔头！难道她的女王之名就要断送在这小鬼身上？
    可恶，她才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天下午，露琪亚悄悄对这房子作了一番研究……她被关的屋子和客厅一样朝西冲着庭院，从客厅出去是通向润林安大街的宅院正门，但势必会经过奶奶和他的房间，她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逃的话，最保靠的是直接从这房间的玄关出去……尽管那边高高的围墙下只有一个供小动物出入的狗洞……
    想她堂堂朽木家千金，竟沦落到如此境地……（谁让你去招惹日番谷）
    说做就做！她迫不及待地从地板上爬起来，两手“刷”地拉开了门——
    一阵寒风袭过，玄关处，赫然插着日番谷的斩魂刀——冰雪系的帝王，冰轮丸。
    天边飞过两只乌鸦。
    拜托，这里是他的家，房屋格局他再了解不过，没道理会让刚住进来几天的人钻空子好不好。
    露琪亚濒临绝望的心多少还抱有一丝希望，她赶忙拉上门爬到自己的刀旁，捧着刀鞘如同供奉神灵：“袖白雪你和冰轮丸是故交吧，你快去跟他说说情让他放我走吧……”
    被主人恳求，袖白雪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 ⊙ o ⊙ )啊咧？袖白雪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与此同时，日番谷宅院院墙边——
    “阿散井……我们要冲上去吗……？”吉良无比阴沉地看着他，满脸的无可奈何。恋次如临大敌，紧紧扒着墙头纠结地退了下去：“被冰轮丸结实来那么一下是肯定会死啊……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悠闲地傍晚~~~~
    日番谷早退下班回来了。他今天被无数人追问冰轮丸去了哪里，他说忘带了惹得乱菊看他的目光像在看妖怪。
    从里屋走进去，他敲敲她的门。
    没动静。
    “我进去了。”他拉开门，看见她蜷在被褥里背对着他，一股拒人千里的意味。
    日番谷瞥了一眼玄关处的爱刀，叹口气，“今天带你出去放风，快起来吧。”
    刚刚还在赌气装睡的露琪亚一听可以出去了，忙从被窝里爬出来，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真的吗？”
    日番谷的额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经典的十字路口，努力压低声音使得听上去很平静：“我家就让你这么讨厌啊……”
    “我们去哪？我……”她手舞足蹈，一时间有些失措，“用不用换件衣服啊？”
    “-_-#我走了。”日番谷到门口穿上鞋拔起冰轮丸不想搭理她的神经错乱，所以并没听到她小声的自言自语：
    “人家第一次和你出去嘛……”
    天气有些冷，但是街道上仍然喜气洋洋，融暖了这冰冷的季节。
    于是润林安出现了萌杀无数路人的画面——
    “冬狮郎小弟，我要吃这个。”穿着红白和服的女孩子指指摊子上摆的灶糖，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可爱地望着一边持刀而立的白发少年。


   “别这么叫我！”银色的小狮子炸毛了，他就奇怪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乱七八糟的称呼他？她叫名字就叫吧，干吗还加上“小弟”两个字啊！（=_=人家是怕你听不习惯会脸红啊……）
    露琪亚无视他的抗丅议，拾起摊子上的一袋香喷喷的灶糖，转身离开：“付钱。”
    看她理所当然地把他甩在身后，竟没有一丝要等他的意思。日番谷无力地叹了口气，扔下几个铜板连忙追过去，“不用找钱了。”
    （摊主：( ⊙o⊙ )什么哇……）
    刚走没几步，露琪亚又盯上了一家丝绸铺子。
    日番谷终于了解了女孩子的麻烦，完全在他理解能力的范围之外！他叫她出来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来着，谁知道她左停一下右站一会儿，完全无视他！！
    这会儿又在看店里的布匹了……-_-|||
    她犹豫在蓝色和淡紫色的布料之间，皱着眉盯了好久，最后似乎做了很大的牺牲一般选了紫色的布，把另一匹料子递给店主。
    一直倚着门框不出声的日番谷直起身，走过去，淡然道：“挑完了？”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一定要买这个……她注视他，满眼的势在必得，“要这个。”
    他瞥她一眼没说什么，然后又看向店主。
    “十两！”大叔厚道地一拍桌子，“看你们是小孩，很便宜了！”
    “六两半。”少年十分镇定地凝视他，语气平淡。
    店主忍着冷汗与那碧绿的眼眸对视，许久才忍痛说：“八两！量身裁衣，完工后送到府上！”
    “七两。”
    “我们是手工印花的啊，小兄弟让我赚一点吧！T^T”
    “七两半。”不想再和此人磨蹭，日番谷把铜板放到柜台，“记在账上，改日再来量衣。”
    再回头，看她傻呆呆的样子，他皱皱眉，“愣什么，走了。”
    露琪亚感觉这世界真的好扭曲……
    他！他竟然会砍价！！！苍天啊！！！！
    （额，小白会的东西多着呢……露露嫩慢慢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