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年末,我同父亲一道搬入怀政公主府后,此后再未见过「门前鞍马稀」的冷清。直至天祉十一年祖父与父亲致仕,这座沸鼎终于重回它的安宁,我便在这样的清净中完成当日许下孝侍双亲的初心。某日因莳花有误而责罚侍女时,也将怒气扫视在廊间目睹的客人,等待他尴尬地溜之大吉——最后我于傒女口中得知他的名姓与来历,将他的窥视草草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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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久,梅雨时节的潮湿也让心智升腾起雾蒙蒙的混沌水气,午憩也昏沉,直至傒女将我从迢迢的梦境推出,提醒一个莫名其妙的约定。交集太短浅,我只好认为这位蔺大人有着文人墨客的迂腐陈旧,希冀用动情缱绻的诗句与盈盈水波捞获乌努七格格变幻不定的芳心。好罢,再三斟酌后,并未遣傒女婉拒这次约定、任由阳光透过碧纱窗,在书卷的「尾生抱柱」落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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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兴起,随手折了枝青杏,连带走来的一路也抖落在花泥与尘土里不少,最后只剩几只弱小的果实悬挂在脆弱的枝条上——如同他笨拙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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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得迟了,还请蔺大人……(本应顺理成章,谦谨地请他“见谅”我的姗姗来迟、抑或是“宽恕”我的罪过,然而从向来骄慢的乌努七格格翕张的朱唇里流出这样卑微的词汇,实在太滑稽。霎时也不知寻来什么词替代,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习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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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起他于拜帖上书写的情真意切,同他的身影重叠,只得出喟叹:多么痴的人,在汛期约一位姑娘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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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游湖太乏味了,谁教你寻来这样俗套的理由?又是谁教你空手而来的礼节?(诘难来得理直气壮,倘若这是雪藻爱读的话本情节,我该于此刻拂袖而去。可偏偏我没有,挼下一枚几乎能想象到它的酸涩的青杏,递到他跟前。)吃下它,我便过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