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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总有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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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05-07 16:26回复
    【茶博士将水添了一道又一道,屋檐下那只书着董字的戳灯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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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旧的印社泯于世情,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为董氏名下炙手可热的茶房。胡同后面的那处旧票房呢,也在我侍奉承乾时关上门,不再开启。去岁地动,又征作董氏施粥的铺仓,挂上了董字戳灯。由是蓦地怨恨起这家董氏,恨他的霸道,那些熟谙的旧时风物,被篡改,被销毁,被抹杀。好与坏,都通通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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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唱房,印社,榆钱糕……直到消失,也还是本初的面貌。物是人非,骇极的是孽海中违逆戏纲的法海和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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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王府的车驾,还未至吗。【指尖不期试探羊脂,乳瓷温凉,已无熨帖温度】好,【一探便失却茶水原本的笃定,凝清金汤泛出一圈又一圈琥珀。我的心就在此刻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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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谓汝吉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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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等。


    IP属地:北京9楼2024-05-08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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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是绝妙的黄昏,长街上悬起的盏盏红灯笼分明未燃,车马过处已是芒焰炽盛,照彻一条名利风云道。天光灼烫双眼,金戈刺透肉身,辉煌的余烬终于落定于门前,堂倌引到内厢,两扇门严丝合缝。堂倌哈腰后推开,先见六折斑竹山水围屏,屏后炉台上腾起茶烟,也有鬓影绰绰,钗环簏簌。】

      【天祉十一年以降,我与沈氏日渐疏远了,宫廷再怎样金翠交辉,也掩不住内里阴沉肃杀,谋算机陷教人眼睛生翳、遍体蒙尘,英王的爵位官衔愈加愈高,排场派头愈来愈大,索要的愈多,沈氏就愈沉默。承乾宫落日黄的金合欢花,不如英王府南苑醉酡红的芍药,我仍是秉着十二分的诚意,请她入主英王府,操持井臼、鞠育儿女——只是额涅早有示意,正妃定下了富察家的格格,据说温婉知礼,想必遗万入府后也不会受委屈。】

      【将北地图谋抛诸,只是俯身,自然地去探握她攥着茶杯的手,触及片刻即分,转头呵斥】这样凉,去,给你家主子换热茶来。

      【一声笑斥并递了眼色给扬古利,可不是真要她去而复返,作个碍眼玩意。抽回手后撩袍落了座,乌青剑眉压着潭目,将箭袖叠了一叠,极轻描淡写】我不日将赴土谢图,去前我欲请旨赐婚。八年时我在汗部见着外公,与他提过你,届时他若再问起,我也好有个交代。【话至此处,方抬眼笑睇】你意下如何?


      IP属地:四川11楼2024-05-08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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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从几时起,也开始猜忌他的用心,质疑他言语里的斤两,可否能够托举滔滔情意】请什么呢,英王嫡妃?还是,同你院中那几位福晋一样,也为沈氏请一门小小的偏苑?

        【平静道出他按下不欲说明的内情。笑容如此缱绻,娴静,仿佛把话寻常,与以往我们相逢在螽斯门下、偶遇于自鸣钟处的任何一次都无二致。只不过,那时肩是斜的,骨也不直,腻在他绣狮绣竹的暗花襟前,梨树下捧满怀将呈慧妃的金合欢,借花献佛,统统献与炽烈鲜活的年少情意。】

        【可时光一错,眼前的人正坐案前,缎袍圈金绒绣,是海水江牙,是象龙的蟒。久经浸淫的根骨最终淬出虚情假意的笑,连同腕上如浮光掠影般的触摸,都仿佛不是真的。】

        【素白头面,银打东升钗插了两把。琉璃似的瞳仁里升起霜锐,与始送至亲、空映秦淮的哀毁瘠立恰好相照了。汝吉从前在怀昭府,受母亲手下大女使调教,好作十姑娘来日归府出阁的陪嫁,如她师父那样,终会成就一员后院中颇有威望的大女使。然而事实总是走偏,在她为我挽满珠翠的牡丹头之前,最先学会的是孝髻。】

        如你所见,我如今带着孝,只怕即便是陛下与娘娘垂爱、大汗垂怜,我也不能。【他一贯如此。凡不受用的话都留待旁人讲,自己绝不做明面上的恶人。】

        焰直,我等你等了这些年、这样久,【人如果年轻,就说大话】你呢,你也愿意等我吗?

        【我们如今还年轻吗。】


        IP属地:北京12楼2024-05-09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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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是山岳莽岭一样的形状,面孔没甚么表情,威怒却白浪滔滔地压下来,呵出不凉不热的声气】你要做英王嫡妃,当然唾手可取。【她不肯俯就,原来是仰企正妃之位】旁人得意处不过在簪缨门庭,沈氏亦门第光烨、诗礼传家,又不是千难万险的事,我缘何不选你?

          【起伏胸膛里纳藏无尽野心,能与之媾和的并非罗天九霄上的神祇,而是妖艳狰狞的山魅,嗜欲无穷的饕兽,最不济也是绝情离恨的木石,才能在光怪陆离的幽昧漩涡中洽密交融。似她一尊白腻腻泛着瓷光的玉观音,立在琴剑瓶炉的案头,作少女、作慈母、作笼中鸟可以,作牵钻、作鹰犬、作刽子手太难。何况,由来帝王所钟情,最难一生相守。】

          【春光暗度,被菱花文窗格出条框,一寸金斑正落进眼底,渊色下是无饰的嘲诮】不过沈十姑娘向来孤清,现下竟自甘于翠幄从事,脂粉周旋了?

          【眄她一身素裳冷清纤薄,俨然曹娥孝女,怜她斩衰未除,讽她曾多番违逆的语气也有所缓和。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如今我将北行图谋鸿业,沈遗万曾悉我在禁闱中所为,不惧阙辇兵戈刀圭,惟恐变故生于肘腋,是故需将她纳入府中,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些年、这样久,多年情分都成积年疑忌,我已穿起金龙朝褂,攫得九鼎重权,从慈柔风流的许仙变成道貌岸然的法海,她侍奉承乾,出入细谨,业从灵动矫健的小青变成淑慎解语的白蛇。旧镜蒙尘,略微促闷的胸膛又化归平静,这双搅风云掣海鲸的手,也曾试图挽留过她】

          扰攘之秋,夜长梦多,来日我仰天受命,正位槐宸,当为你父母(?)优加恩眷、洊陟崇封。只是嫡妃日后需主持六宫,劳心费神,我不过视其为府僚臣佐,待其效力而已,你作个宠妃少些烦恼,而我自当允你一生荣宠,必不会叫你朝荣夕悴、瘗玉埋香。(这段明天再改改,先这样)


          IP属地:四川13楼2024-05-10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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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府中那些芍药,我还未曾好好看过。当年你托寿王爷采回维扬芍药千计,引为京中美谈,彼时我虽已入宫,却自诩与你心意相通。

            【遥想清辉海月,提携越珠出南隅,却反受鲸波菲薄欺哂。象征精诚的花叶所蓄结又为何物,他说的清吗?由是一笑】旁人或许不知,你苦费周折得来的万金极品,全系沈十姑娘钟爱的缘故。

            可我如今却不敢这样自认,倘若为真,经年心血又岂可轻易假手于人。

            【天祉五年起,自英王府送出的红药愈来浓艳冶丽,一茬一茬开过一年一年的光景,而我等来的,是一位又一位福晋抬进王邸的喜讯。至今时,系我二人青梅豆涩、结梦东墙之物,也即将为旁人接管操揔——中宫属意何人,究竟不是川蜀沈氏。秾郁盛美得几欲使人溺毙的花中相,仿同一道尚且蜿蜒噀血的疮痂,将由它的主人亲手揭去,如摧枯拉朽般彻底拔除。】

            是,我如今自甘脂粉周旋,贪图英王嫡妃尊荣,不过是为来日在大宴、在金殿上能够与你比肩,堂堂正正站在你身侧,而不是站在你身后众多女人之列。我不愿做你世德鸿图上的一笔点缀,用来彪炳佐证觉罗氏的光耀,却丢掉我自己的名字。

            【是的,我曾自以为脱胎鰲宫镌切,磨砻炼格,数度近瞻天颜,早沐恩霈,视诸般操柄权威已如珊瑚朝珠,是堪为人取,驾轻就熟了。心照他欲登攀极峯,剑指寰瀛制宰,也曾罗取买路与之扶同交通,盖因一切皆系早结兰因的发荣滋长,是故予求予取,随卿所愿。然我实在惑溺其中太久,全然不察原来不觉之中我二人早已攸隔万里。可我仍不忍付之毁烛,哪怕肱髀相依,如辅车脣齿一样无可替代,他却诮我假充孤清?血战功成,反不能食桃——爱愿易作诱谲,夙诺脱落金身,子史终于沦为虚妄执念。欲望总是以厌倦收场。】

            自古宠妃何其多,不是殁于帝王见弃,便是折损在深宫无休止的纷争中。你不愿视我为府僚臣佐,却要我做一件摆在椒殿的精巧花瓶……【滚茶炙灼,白壁覆于指骨仍不觉痛,遣声沾洒泫音,泪眼凄凄,似无头尾的一句】芍药开的还好吗?当真是为我而植吗?


            IP属地:北京14楼2024-05-10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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