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年开春儿,宫中旨意频仍,帝王授意、慈壸摇摆、中宫扶持,一道道明黄飞出大殿,如沐甘霈,洒向苦燠久已的数间殿宇。原先高挺岿然的一角,至今已然沦为谈资,人在身后,管不住活人口舌,博尔济吉特再出身正统,门庭光耀,稳坐凤位近二十载,如今,也都过去了。到底是旁人站着,奠一尊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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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不近东暖阁,前尘往事多罔顾,何况深宫九重,俗事辛辣,愈往幽深处去,事迹被窖得愈酸愈酽,咀噍玩味,不成样子。照旧冷落芍药,然而今次取道东长街,御花园里冒了一簇极英华的冰青芍,忍不住驻足欣赏良久,指尖掐上去,茎管嫩得不像话——轻描淡写一笑,终究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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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我错觉,垂华馆的门户,似乎总要黯过旁处一节,然却没有道理。燕氏谨小,位分却从不曾低过谁,母后病榻前侍疾,病榻空置后治丧,她与纯妃并论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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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吾妹妹……【隐槐随后递上那记漆金锦盒,漆的是梅,不知近水花先发。】身子如何?知你不缺什么,便使唤人做了些寻常汤补,只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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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与恭妃委实不逮亲热二字,说熟稔起来,追溯是年前那档子事儿。彼时不太平,四处起火,几宫坐镇背后,指挥人心,用兵欲杀,借由母后病重支着不教天塌下来,余下的,随你们厮杀,左右生死祸福,统统可赔着尊者薨去,一道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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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逐鹿,刀刀直准要害,拼抢也是上真手段,甚么耍花架子、隔靴搔痒,都不屑,柙虎樊熊,搏杀的意图可是真金白银。由是我身处维谷,得她萍水襄助,自然值得再三感怀,甚而落在权谋交织的地界里,这点仗义执言,足以换取更富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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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何破费,妹妹不必与我客气。【一只杌,一条护膝,我二人亲厚已不言而喻】喜欢的,冷艳全欺雪——世人皆爱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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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你接连侍疾、治丧,不曾停歇得空,我也不好撄扰,只是总念着那日慈宁门下的情形,你肯为我说话,实在教我感激,无论如何,也要亲来谢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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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玉露三绿,金汤高香,我俯首吃一口滋味,安静听她置评纯妃。似是一带而过,实则这一带之中,写满我与她的心照不宣。纯妃于我于她,皆不是陌路,乌努手底下吃过亏,得过喘息,受过撩拨,倘要真以齿牙罗列,实在工程繁剧,不上算,心照不宣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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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分明,未抬首时久已漫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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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懂的,凡人心里怎会失却公道?其实也不止是我,该予你的公道如今是否落实,我不好讲,但妹妹你自是明白的……纯妃不易相处,自有相处得宜的旁人,时偶你也该多筹谋打算着,倘有甚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讲,切莫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