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申诉不回来了 我在这重新更吧

1
张俊杰抬手支起马车的帘子，穿过这片高粱地就是土匪窝了——张俊杰管那个人的住处一直这么叫。两年前他不辞而别，如今再回到高密，张俊杰才发现除了这个土匪窝，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父母相继离世，张家钱庄随之没落，他已不再是那个风光的张大少爷了。
该怎么面对他呢…张俊杰笑着收回手，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只是一遍遍抚平衣上的褶皱——还是常穿的那件素色长衫，又将领子向上立了立，挺直了腰板等待着与那人的重逢。
“停车停车！里面什么人！出来！”
张俊杰心一紧，并不是因为遇上了土匪。两年前余占鳌虽然在匪中称王，但一直惩治恶匪，大大小小的土匪应该很收敛了才是，现今匪患又猖獗起来，莫不是余占鳌出了什么事。
张俊杰定了定神，勉强装出淡定的声线，慢悠悠地开口：“我是男的。”
“嘿。”那几个土匪哄笑起来，接着说：“管你男的女的，我们可只劫财不劫色啊～来来，把值钱的家伙都丢出来。”
张俊杰摁住藏在腰间长衫下的手枪，还是从前余占鳌送他防身的那一把，子弹不多，但从外面的笑声却可以听出来土匪不少。尽管这两年练了点功夫，张俊杰依然没有把握把他们全都灭掉，想着保命为重，可是翻遍皮箱也没找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怎么着？没钱啊？没钱我们可就进去劫色了啊～我们老大啊他就喜欢男的，你说巧不巧！”话音刚落，又是一片哄笑声。
“去去去，老子又不是来个男的就喜欢。”
这句话一出来那群小喽啰就都噤了声，语气不重却颇有分量，很明显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可在张俊杰听来，这声音更像是…
“对对！咱们老大只喜欢那个小白脸！哈哈哈哈哈哈…”
“没喝酒说什么胡话呢你们几个！”余占鳌嬉笑着训斥手下的人，随后一把掀开了帘子：“没钱还坐得起这么漂亮的马车？哎，让爷爷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正如张俊杰猜测的那样，那个喜欢男人的土匪老大，就是他余占鳌。然而此刻，却不是张俊杰曾幻想过的任何一个重逢的场景。
整整两年来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就在自己眼前，余占鳌分开发颤的双唇，极力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呵…你果然一点没变，余占鳌。”
话落，张俊杰又补了一句。
“你还是一样没出息。”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俊杰，是他失而复得的俊杰啊，再见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他的讥讽，第二句话也是。看着张俊杰莫测的笑脸，余占鳌喘着粗气，握紧拳头奋力挥了过去，一拳砸在车框上。
“张俊杰！！！”
他的名字从余占鳌嘶哑的喉咙中挤了出来。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是吧，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你就作践我！嗯？”
余占鳌拽着张俊杰刚刚整理好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手臂暴起的肌肉、狰狞的面容、猩红的双眼，像要把张俊杰生吞活剥了似的。两人以这样的姿势在逼仄的空间内僵持着，许久，余占鳌松开衣领轻轻把张俊杰抱在怀里，用胡茬一下一下蹭着他的额头。
“张俊杰，你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你。”

2
感受到男人将他越拥越紧，张俊杰突然有些眼眶发酸。乱世浮沉，这两年他失去了好多好多，随之而去的还有他那些再不肯提的理想抱负。所幸，当他终于认清自己内心的时候，余占鳌还在原地等他。
这一刻，张俊杰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宿感，他没办法抗拒这样的拥抱，只略动了动僵直的身体，踮脚将下巴抵在余占鳌的肩头，没由来地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谢。
余占鳌一愣，声音也软了下来：“你走也该跟我说一声的…”余占鳌松开张俊杰，耷拉着脑袋，抽了一下鼻子抬眼看着张俊杰。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那双眼中分明噙着泪，可是这双眼睛却长在一张黢黑的傻脸上，张俊杰突然觉得有些滑稽，捏着嗓子骂了句：“傻样。”
“嘿嘿…”余占鳌得了便宜似的拽着张俊杰的胳膊就要往人怀里钻，“我就喜欢听你骂我，嘿嘿。俊杰，俊杰，你再骂我一句。”
“……”
“余占鳌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好好跟你说话还不行，上赶着讨骂，我以前没少骂你吧，还听不够？你这就是贱，你……”
余占鳌痴痴的看着张俊杰的薄唇一张一合，已经听不见他后面骂的什么，半晌才打断他：“只有你骂我的时候，我才觉得你还是你。”
“别说这种话行么……”张俊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你别招我哭。”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俊杰，我给你赔不是，你去我那儿，我请你喝酒吃肉行不。”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喝酒。”
“那就吃肉，吃肉！我给你宰头牛，怎么样？整头牛都只给你一个人吃。”
“噗…”张俊杰笑出了声，“你当我是什么？能吃一头牛。”
余占鳌又傻笑起来，还是听张俊杰这样说话得劲，一把将人扛在肩上大步往回走，还不忘招呼着一边围观许久的兄弟们。
“久等了啊，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后面这群人因为即将拥有一顿丰盛的午餐跟着欢呼，也因为他们的老大终于把他的俊杰等了回来，于是其中不乏几个起哄要张俊杰当大嫂的。
“快放我下来，余占鳌。”张俊杰听着脸一阵阵发烫，见余占鳌不为所动，双肘砸在余占鳌背上接着骂他：“余占鳌你是不是缺心眼！你放我下来，余占鳌！”
张俊杰见他不吃这套，又装模作样地说：“我是怕你累着了，占鳌，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张大少爷，你可别忘了，老子以前可是杠子班领头的！那千斤重的龙王我都能扛，你这小身板要是能累着我，那我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又是一阵哄笑，张俊杰知道余占鳌是不会放他下来了，索性就挂在他身上，一路颠簸，就这么睡会儿也好。
再醒来的时候，张俊杰发觉是被余占鳌横抱在怀里的，而自己的双臂也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牢牢勾住了他的脖子。
“嗯？醒啦？”
“还没到吗，我记得好像没有这么远。”
“是不远，怕你睡不安稳，走得慢。”
张俊杰又酸了眼眶，脑袋靠在余占鳌的胸膛上蹭了蹭。
高粱正是成熟的时候，微风挟了穗粒的香，醉人心脾。太阳也还没完全落下，给这行人镀了层金黄的柔光，看起来像是迎亲的队伍呢……张俊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睡得迷糊。

3
回到住处时天已黑透，余占鳌屏着气小心翼翼把怀里的人放在土炕上，一回头发现门口的帘子后挤了好几个偷看的。
“去去去！”余占鳌没好气地摆摆手，用嘴型警告着那群家伙，生怕再有一点什么小动静闹醒了俊杰。“再瞧就别惦记着明天的肉了啊！”
“哎哟，老大今天终于抱得美人归，哪还顾得上咱小的们，走走走。”门外的人终于开了窍，偷笑着掩上门帘，留得两人独处。
余占鳌和衣躺在张俊杰身侧，即便现在听得到他平稳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余占鳌依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余占鳌又凑近盯着他的俊杰，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少看哪怕一秒都觉得亏了。
“睡觉也皱着眉毛，俊杰，你到底怎么了…”
“唔…”张俊杰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余占鳌这句极轻的呢喃还是把他吵醒了，睁眼便正对着那双染上忧伤的双瞳，见他醒来，这双眼瞬间又恢复明亮。
“吵醒你了，饿不饿，我去给你洗几个桃儿，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张俊杰支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背，发觉屋里已经燃起了烛火，摇摇头说：“这么晚了你上哪去弄桃子。”
“喏，就这屋里。”余占鳌提起桌上的竹筐放在张俊杰面前，替他挑选着红润饱满的蜜桃。
“你爱吃桃，我就在后院儿里种了桃树，想着结了桃子再告诉你，没想到桃子还没结出来你就一声不吭走了。去年长了桃，我忙里忙慌编了好几个筐拿过去装，装满就放这屋里，万一你哪天回来了呢，可是最后桃子都等成泥巴了你也没回来。还好，今年刚摘了桃你就……”
“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张俊杰不敢听余占鳌再说下去，抬头吻住了他的唇，只听声音就知道这个吻有多深，深到像要把那些绵绵话语通过舌头的纠缠吞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吻完毕，张俊杰随即抬手去解领口的盘扣。
“俊杰，你做啥？”
“余占鳌，你不想要我吗？”
“想啊！但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要回报我的喜欢才同意我。”
“你怎么知道就没有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你又不喜欢我…”余占鳌转过身去，赌气似的只把一张后背留给张俊杰。
“过来。”
张俊杰故作生气喊了他一声，见余占鳌不为所动又接着说：“以前在外面读书我会想家，这次出去却总是想到你，也只想你。前天早上我睁开眼睛，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回来找你，我要你，所以我回来了。”
张俊杰扯着余占鳌腰间缠着的布条想将他转过来，却怎么也扯不动，于是卷起袖子直接将手腕送到他眼前。
“这个桃核是小时候你送我的，两年前我离开的时候谁也没告诉，也没什么都没带，只特地把这个找了出来戴上。
“俊杰…是真的吗…”
“当然真的啊，现在不还戴在我手上嘛。”
“我是说…你现在是真的…也喜欢我吗…”
“哼。”张俊杰利索地收回手，头一扭：“知道还问。”
余占鳌欣喜若狂地卡着张俊杰的腋窝，一把将人整个提了起来，吓得张俊杰连忙抱紧了他的脖子，双腿也牢牢缠在他腰间。
“余占鳌，你从小就说要娶我当媳妇，现在还做不做数。”
“张俊杰，你大晚上说这话害不害臊，嗯？”

456
余占鳌伸出指尖挑了挑，张俊杰轻哼一声翻了个身，余占鳌到底不忍心吵醒他，从皮箱找出来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来到院里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照他的说法，两人已经入了洞房。可即便他们连这种事情都做了，余占鳌依然觉得不真实，跑回房看一眼，张俊杰还安稳地睡着。余占鳌翻上房顶，躺在冰冷的瓦砖上望着月亮出神，他睡不着，生怕睡醒了床上的人又没了。
这一晚，余占鳌跳下来去房里看了张俊杰多少次，又来来回回去屋顶数了多少次星星，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天已变得透亮，余占鳌最后一次跳下来，站在门前却怎么也不敢掀开帘子，万一是个梦呢，万一现在还在梦里呢。余占鳌不敢看，悄悄探进去半个头，待他终于下定决心睁开眼，只看见床上的人直溜溜的盯着自己。
“你醒啦俊杰，怎么不起来？”
“我…我疼…”张俊杰动了动身子，整个下t肿胀着痛，不然也不会趴着睡了一夜。
“怎么了怎么了，哪儿疼我看看。”
“不让你看！”张俊杰抬腿就要去踢他，却是疼得做不了一点大动作，“还不是你弄的，还说我享福，明明是我遭罪，痛死了…”
“好好好，怪我怪我，我做牛做马伺候你还不成。”

7
张俊杰打小怕疼，余占鳌是知道的，好像对疼痛特别敏感似的，小磕小碰都能让他哭上半天。而爱哭的小男孩总会被毛孩子认作矫情，并冠以小娘们一类的侮辱性称呼，好在张俊杰一直有余占鳌和九儿护着他。
如今张俊杰趴在炕上动弹不得，看来是真的疼坏了，往后张俊杰不说要，余占鳌是不敢再鲁莽行事了。
“真不知道你那玩意长那么大做什么，是能保你升官发财还是佑你长命百岁？都怪你，都怪它，我今天是下不了炕了，你看着办吧。”
张俊杰骂完就扭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再理人，余占鳌坏笑着将张俊杰的长衫自下掀开，骑上裸露的后背，双手从腋下穿过捏住他的软🐻，一边揉一边把人往上提。
“你…非要把这里也弄肿吗，你就不能给我身上留一块好地儿吗！”
“俊杰～乖杰儿～哥哥是怕你闷坏了，来来，起来，哥哥以后不碰你了好不好，起来我喂你吃饭。”
“哎呀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我…我…”张俊杰被这头蠢驴气的不轻，“我没说不让你碰我！”
余占鳌更迷糊了：“俊杰，你怪我让你疼，说不碰你了又生气。”
“你只要抱抱我，顺着我的话哄我两句就好了啊，我…唔…”
余占鳌迅速俯身吻住那张委屈巴巴的小嘴，一手扶住张俊杰的下巴，一手在他后脑勺细细摩挲着，待他再起身，张俊杰还没反应过来。
“抱抱你就好了，那亲亲是不是好得更快啊俊杰～”
张俊杰被他臊的脸又红又烫，再没了刚才的神气劲儿，又把脸埋进枕头，掩饰着自己的害羞，许久才转过头，嘴巴一张：“我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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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杰在余占鳌这里像寻常夫妻一样过了几段舒坦日子，跟着余占鳌游山玩水，看着这帮土匪劫富济贫，高粱熟透的时候就帮乡里人收粮食。既然壮志难酬，就这样做个平民也好，保家卫国的担子总有人扛，只在这个山头镇一方安定又有何不可。
张俊杰这种自甘堕落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不久后的某一天，穿裤子时怎么也扣不上，虽然这段时间发觉到裤子越来越紧，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系不上。
张俊杰吸了吸肚子，勉强扣上腰侧的扣子，可是一放松小肚子就又弹了出来，裤腰瞬间勒得人喘不过气。
“呃…”
张俊杰扶着炕沿缓缓坐下，裤腰却绷得更紧，把肚子都勒出一圈深深的压痕，疼得他不敢动弹，轻轻拍了拍睡在一边的余占鳌。
“占鳌，占鳌？”
眼见叫不醒他，张俊杰在他腿根狠狠掐了一把。
“哎哟我！”余占鳌一个翻身就要骂娘，却看见张俊杰疼的冒汗，连忙爬起来握住他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了俊杰？”
“占鳌…帮我脱裤子…呃…帮我把裤子脱下来…”
余占鳌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扣眼儿都被撑的变了形状，怪不得张俊杰脱不下来。
“吸口气俊杰，扣子绷太紧了。”
“嗯…哈…”
余占鳌也没想到解个扣子还得费点力气，看着肚皮被勒出条红印子，余占鳌这才注意到张俊杰的肚子胖了这么多。
“你这…俊杰，你穿我裤子吧，虽说我腰粗，但裤子大了总有办法，你这怎么穿。”
“嗯…”

8
张俊杰提上宽松的粗布裤子，与长衫搭配在一块儿格外奇怪，索性从头到脚换成了余占鳌的衣服。起身拉了拉裤腰，发现实在大出不少，只能由一根布条穿过袢带把裤子绑在腰间，张俊杰握着布条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肚子一边回头对余占鳌说着：“这两天帮乡亲们赶着收粮累坏了吧，你再睡会儿，我做好早饭叫你。”
余占鳌眨眨眼睛，张俊杰虽是庄里有名的富家少爷，但到底不是娇生惯养的男人，只是给别人做饭还是头一回。余占鳌暗自窃喜，嘴上应了一声好，却偷偷跟在张俊杰后面趴在厨房窗边偷瞄。
张俊杰坐在柴火堆旁边，木讷地一下一下塞着柴。灶里的干柴突然爆出声响，张俊杰猛地回过神，双手随后落在了肚子上。怀孕的人张俊杰见过不少，都是这样慢慢大了肚子，但又总觉得不至于此，明明和余占鳌就做了一次。
“俊杰，俊杰？”
“嗯？”
“水开半天了，在想什么呢？”
余占鳌进来揭开锅盖，沸水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透过水蒸气看到张俊杰抱着肚子微蹙着眉，余占鳌觉得奇怪，便也伸手去摸了摸。
“是胖了，肚子这么圆。”
张俊杰慌忙推开余占鳌的手，起身在厨房里翻找着米面。看着张俊杰忙前忙后的身影，余占鳌的喉结上下滑了滑，心爱的人穿着自己的衣服给自己做饭，此刻，对他的爱意和欲望瞬间攀上了顶峰。
余占鳌麻利地脱下刚穿上的衣服，把正弯着腰的张俊杰从后面一把抱住：

9
“好点了吧，跟我说说，你今儿咋不高兴了？”
“余占鳌…”张俊杰忧心忡忡，酝酿半天才开口，“你别做土匪了，好不好？”
“怎么又提这事。”余占鳌顿时收回笑脸，留给张俊杰一张后背，“俊杰，我是喜欢你，你说啥我都答应，你要啥我都给你，唯独这个事不成。”
“余占鳌！”
“谁劝都不行！张俊杰，我怎么走上土匪这条路的，你比谁都清楚！老子是被这世道逼的，穷人没有活路，老子做了匪又咋样，我一不杀人放火，二不欺压百姓，我有点能力我还能护着穷人，到底咋不行了！”
张俊杰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跟他解释到：“占鳌，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知道你是义匪，有你在那些恶匪也不敢猖狂。但是，做了匪就是跟县政府抗衡，都这么多年了朱豪三还盯着你呢。”
“他个狗屁县长，他不是说我天生的匪种吗？老子就当个土匪给他看看！张俊杰，当年咱俩就是因为这事吵架，你一走就是两年，回来也没提过，到底是为啥你今天又说这事。”
“我…”张俊杰语塞，他是不想让孩子有个土匪爹，但现在只是大了肚子，到底怀没怀还真不好说。
“你别问为啥，余占鳌，你是要我还是要继续做土匪。”
“哼！又要走是吧，这回又要走多久？两年？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你！不可理喻！”
两个人都气的不轻，张俊杰提起裤子就冲出门，比起在这里做无用功，目前更重要的是去确认一件事。
回到破败的张家钱庄，还住在这里的就只剩一个郎中和几个老伙计，都是年事已高又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张俊杰就留了他们住着。张俊杰的身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位老郎中看的，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搭了脉一看，怀胎已有两个月。

10
郎中的叮嘱声一阵阵在耳边徘徊着，张俊杰觉得头晕目眩，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很多事情是必须要改变的。可是想到余占鳌的态度，张俊杰垂头丧气地转悠着，糊里糊涂地转到了和余占鳌重逢的那片高粱地。
不知是走了太久累着了，还是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影响到了胎儿，肚子这会儿总会时不时地疼一下，张俊杰停下脚步，坐在田埂上抚摸着肚子稍作休息。
————
“俊杰叔叔～俊杰叔叔～”
“豆官琪官，你俩怎么在这儿？”
“俺今早跟着俺娘去县里卖酒，刚回来，老远就看到俊杰叔叔，俺就和妹妹先跑过来了。看，俺娘就在后面呢！”
豆官指着过来的方向，九儿正坐在驴车上往这边挥手。张俊杰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脸，扶着腰站起来，往九儿那边走了两步。驴车停在张俊杰跟前，面对与自己曾青梅竹马的九儿，他反而连怎么打招呼都不知道了。
九儿可不似他这样扭捏，先与他搭了话：“这片儿的高粱早收完了，你咋一个人坐这儿，余占鳌没陪你出来？”
“甭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九儿笑出了声，从驴车上跳下来拍了拍张俊杰的肩膀：“好～你和他没关系，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和他没关系？”
张俊杰簌的抬起头，没等他开口，九儿接着说：“你的动作啊我一看就知道了，我生过两个孩子能看不出来吗？俊杰，你走路的样子都变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张俊杰脸一红：“很明显吗…”
“怀孩子的都这样，你这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刚诊出来。”
“两个多月就显怀了？和我那时候一样，恐怕也是对双生呢。”
见张俊杰反应不对，九儿打发了豆官琪官去给驴喂点高粱杆子，和张俊杰并肩坐在田埂上，漫不经心地扔着手边的土块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九儿看着张俊杰不可置信的表情，继续说到：“人呢从前都是只顾着自己，日子过得好坏都能凑合，可有了孩子就得为孩子打算。所以啊，你是担心孩子的爹是个土匪，今后要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没想到，最懂我的人还是你啊。”张俊杰也笑了，“不过，我还有更担心的一件事情。土匪这个身份不仅有县长盯着，结了梁子的恶匪也不少，可是跟日本人比起来，这些人也都不可怕了。”
“九儿，你们在高密是不知道外面的乱世的，这两年我走南闯北，深知日本人的劣根性。东北三省已经沦陷，恐怕下一步就是我们山东了，这个时候还在内斗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俊杰说着又激动起来，九儿连忙顺着他的背安抚他：“听你这么说，那我觉得，你去说服余占鳌抗日比说服他不再当土匪要容易得多，抗日和做土匪不冲突的。”
九儿一句话，张俊杰豁然开朗，抱住九儿连声道谢，自从九儿嫁了人，灵儿又意外离世后，张俊杰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遇知己的兴奋劲儿。
“行啦行啦，话说回来，孩子的名儿起好了吗？”
“嗯！就刚刚想到的，女孩就叫灵儿，男孩还没想好。”
“灵儿好，希望她长大呀能和灵儿一样善良正直。”九儿摸摸张俊杰的肚子，和他一样盼着是个女孩儿。

11
“娘～娘～驴不吃了～它吃饱了～”豆官拽着驴绳冲九儿喊着：“它吃饱了，俺饿了。”
“哎～”九儿应了一声，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晌午了俊杰，和我们一块儿回吧。”
“我就不去了，早上和余占鳌吵了架，他估计气到现在没吃饭呢。”张俊杰也站了起来，肚子不怎么疼了，慢慢走回去吧。
九儿点点头，刚转身又被张俊杰叫住：“哎九儿，那个…狗尾草戒指，你还留着吗？”
“在呢。”九儿掏出一个小方盒交到张俊杰手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啊你什么也不必说。喏，物归原主，往后和余占鳌好好过日子。”
“唉…九儿，没想到就一个差错，我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我现在心是在余占鳌那里了，但是九儿，对我来说你还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都知道，现在我们都过得好，就够了。我有豆官琪官，你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好好过，走了～”
九儿的洒脱一直以来都是张俊杰最迷恋的，攥着这个曾见证两人海誓山盟的草编戒指，张俊杰在心里郑重地和过去道了个别，如释重负。
看着九儿的驴车远去，张俊杰收好戒指，地里却突然蹿出几个蒙面土匪将他钳制住，这幅场景一如回来那天，只不过这些人显然不是余占鳌的手下，颈间系着红绳的，分明是花脖子的人。
“嘶…”眼睛被蒙住，胳膊也被一左一右架着，这群人步履匆匆，以张俊杰现在的身体要跟上他们的步伐实在有些吃力，肚子又隐隐痛了起来。
————
“给我们大哥跪下！”
眼前再恢复光明，他已被押到了花脖子面前，寡不敌众是该收敛，但要他给花脖子跪下是不可能的。
“张俊杰，你还敢回来！这两年你躲哪去了？嗯？”花脖子捏着张俊杰的下巴，“你害死了我妹妹，你不该跪我吗？”
“做梦！害死灵儿的是朱豪三！灵儿能被朱豪三绑去都是因为你自己！”
“你再说一遍！要不是你把灵儿带回来，她现在还好好的在青岛读书，都是你！”花脖子手一挥，旁边的人往张俊杰的腿弯踢了一脚，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震得张俊杰五脏六腑都颤了颤，忍着痛将肚子护的更紧。
“呃…我的肚子…孩子…”
花脖子看到张俊杰凸起的小腹，发癫似的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因果轮回，张俊杰，你害死我妹妹，就拿你的孩子偿命！给我打！把他肚子里的种打下来！”
“你敢！我的孩子要是没了，余占鳌会要你命的！”
“哟～哈哈哈哈哈哈哈！”花脖子笑得更癫了，“是余占鳌的种啊，那确实不能打，我就留着他，我拿你和这个孩子换余占鳌的队伍和枪，你说，谁赔本啊～”
“你…啊…肚子…”张俊杰深知这是自己和花脖子的恩怨，又怎么能因为他让余占鳌受到威胁。
想到这里，张俊杰平静地开口，自嘲般的说道：“花脖子，你以为余占鳌会为了我和这个他还不知道的孩子，就交出他的兄弟和枪炮吗，他不会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证据就是，你们能抓到我。”

12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余占鳌不要我了，否则谁能在余占鳌眼皮底下抓人。”
花脖子勃然大怒，开始口无遮拦地骂着脏话：“正好！那我也没必要留着你的命，去给灵儿陪葬吧！”
“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知道我把灵儿葬在哪里了。”
“张俊杰！真有你的…你够狠…你够狠…”
“要说狠，比起你我还差得远吧。花脖子，你要是真的那么爱你妹妹，为什么不惜欺骗她都要当匪？朱豪三为什么把灵儿抓去，不就是为了威胁你好来剿匪吗？你怨我把灵儿从青岛带回来，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带她回来吗？”
张俊杰的话砸在花脖子心里的创口上，他何尝不自责，他唯一的妹妹没有了，连亲手埋葬她的机会都没有，连她葬在何处都不知道。他怨张俊杰，更怨的还是他自己，花脖子仰起头转着眼珠，他是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落泪的。
“张俊杰，我放你走，你告诉我灵儿的坟在哪，好不好？告诉我，你别把我当土匪，哪怕就这一分钟你别把我当土匪，这只是一个哥哥的请求。”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你是要我朱豪三那儿自首，还是让我去给余占鳌当狗。”
张俊杰摇摇头，吃力地挪了挪膝盖，五指覆在肚子上缓缓说道：“如果是个女孩，我想给她取名叫灵儿。你要做她的干爹，你要一辈子保护她，这个条件你答应吗？”
花脖子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热泪又夺眶而出，颤抖着蹲下身，与张俊杰面对面跪着，指尖抚了抚他微凸的小腹，泣不成声：“答应…怎么不答应…”
张俊杰微笑着拍了拍花脖子的肩膀：“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灵儿。”
“嗯！”花脖子率先站起身，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要像以前每次去青岛看望灵儿一样，要穿上最整洁的衣服去见她。
张俊杰撑着地，肚里的坠痛让他怎么也直不起腰：“啊…花脖子…扶我一把…”
“张俊杰，你咋了？”
花脖子立马抬起张俊杰的胳膊把人架了起来，尽管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花脖子身上，张俊杰的双腿依然软得直打颤，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
“疼…我肚子疼…啊…好疼…”张俊杰抓着花脖子的小臂，双眼一黑晕倒在他怀里。
“C，赶紧叫人！前两天不是抓了个江湖郎中吗？赶紧把他叫过来！赶紧！”
花脖子把张俊杰放到炕上，小臂还被他牢牢抓着，微弱的呻吟中夹杂着余占鳌的名字：“余占鳌…余占鳌…孩子…啊…”
“叫他做啥？他不是不要你了吗？”花脖子一直把张俊杰当仇人看，此刻看他难受成这样却不免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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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们押着人径直走到炕头，郎中一听张俊杰怀有身孕便连忙让花脖子脱下他的裤子。宽大的裤子一拉下来，大腿上的血迹把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郎中摸了一把，发现血迹已经干涸，又把过脉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出血不多，孩子还在，只是胎像不稳，得好好养一阵子，最好一步路都别走。”
“哎好。”花脖子把张俊杰的血迹擦洗干净，那沾了血的裤子想来洗也洗不干净，便揉成一团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13
花脖子在一边从中午守到晚上，张俊杰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眉宇间难掩痛苦之色，半梦半醒间还念叨着余占鳌。花脖子与余占鳌积怨已深，虽不情愿，还是差了两个人去告诉余占鳌来把张俊杰接回去。
那俩人刚走，张俊杰突然一阵阵抽搐起来，花脖子慌了神，又叫人把郎中押过来，眼见一针一针的扎下去，那昏迷的人除了将眉头皱的更紧，再没别的反应。
花脖子又急又气，一把掐住郎中的后颈：“他娘的，你算哪门子的郎中，连人都叫不醒，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花大哥，有孕之人施针用药必得谨慎再谨慎，万事都得顾及腹中胎儿，急不得。”
花脖子呸了一声，从腰间抽出手枪抵在郎中太阳穴：“你看他疼成什么样了，你要是有本事，你让他别疼了行不？要是没这个本事，我看你这个郎中也别当了，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郎中缩着头，唯唯诺诺地打开药箱，藏在最底下的可都是最稀有的好药材。配药煎药再等药放凉，花脖子从没觉得这一个时辰这么难熬过。待土匪把药端过来，花脖子一刻不敢怠慢，扶起张俊杰的后脑勺又捏着他的双颊强行掰开嘴，郎中颤巍巍地握着汤匙将药一勺一勺灌了下去。
“手抖什么？碗都端不好，怎么端你的饭碗！”
郎中被花脖子吓得一激灵，忙慌的点点头，这一抖歪打正着，把张俊杰给呛醒了。
“唔…咳咳…咳…”
眼皮重得张俊杰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看了看战战兢兢的郎中，又看了看被血染红的裤子，最后侧过头看了看熬红眼的花脖子，仿佛猜到了什么，哑着嗓子轻轻问了句：“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还在！还在！灵儿怎么舍得再离开我们呢？不信你问这个呆头郎中！”
张俊杰顺着花脖子的目光看过去，郎中还没缓过神，花脖子抬腿就是一脚。
“说话！”
“对对对！”郎中忙不迭地点头，“胎像不太好，但是好好安胎就没有大问题。”
张俊杰闻言终于松了口气，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明明该高兴的，却捂着脸哭了起来。
“孩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还哭了？”
“不是因为孩子…我只是心里有点堵…”
“哼，准是因为余占鳌把你赶出来了是不是？”
见张俊杰不说话，花脖子就逮着余占鳌骂了起来：“我就知道余占鳌肯定没少给你委屈受，就他那样儿啊，虎背熊腰的，也不知道你看上这号人哪一点，他……”
“***花脖子，你绑了老子的人还反过来把老子骂这么脏！”
余占鳌暴怒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天都找不见张俊杰，听到人在花脖子这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一进门就听见花脖子说自己坏话，自己媳妇儿还光着屁股睡在别的男人屋里。
“你他娘的把我媳妇儿怎么了？嗯？”
两人都憋着一肚子气，一见面就掏枪互相指着对方，张俊杰挣扎着想要下炕拉开他们，却被郎中一把按了回去：“这会儿动不得啊，胎儿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14
小郎中急的不行：“两位土匪大哥，算小的求你们，消停会儿吧，否则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啊！”
“啥孩子？再打岔老子先崩了你！”余占鳌把枪口转了过去，却发现郎中护着张俊杰的肚子，半天才反应过来：“俊杰…你…你有了？”
花脖子嗤笑一声：“呵，就你这样还当爹呢。”
花脖子这话算是指明了，余占鳌一边收枪一边傻笑着小跑过去，趴在一边轻轻戳了戳张俊杰的小肚子，接着把脸贴了上去：“真有了？嘿嘿，我儿子，嘿嘿。”
花脖子撇撇嘴：“什么你儿子，绝对是个女孩！张俊杰可和我说好了啊，要是女孩得管她叫灵儿，还要让我做她干爹！”
“老子的娃跟你有啥关系？还你做她干爹，你问过她亲爹了没有？”
“孩子又不是你生，我管你同不同意。”
“你想都别想！俊杰，咱们走！”
余占鳌脱下褂子包住了张俊杰光溜溜的屁股，郎中却死死拦在中间不让他抱：“动不得啊，真的动不得啊，他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显然余占鳌没注意到，从自己进门开始，张俊杰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更没发现他眼睛还红着。余占鳌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着急上火的时候更是丝毫察觉不到张俊杰有哪里不对，待他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巴巴的跑过去跟人道歉。
“俊杰，我先前话说重了，我是真害怕你又走了！对不起啊俊杰，我好好想过了，这个土匪我不能不当，但是我保证，只要朱豪三不来找事，我也不跟他对着干了行不？”
张俊杰仍旧不理不睬也不看他，余占鳌彻底没了法子，拉开碍事的小郎中，强抱着张俊杰用胡茬去蹭他脖子，从前他俩一有什么小别扭余占鳌都会用这招。只是从前张俊杰都是被他蹭的痒得笑个不停，这次却号啕大哭了起来，从余占鳌的怀抱中抽出手，拳头软绵绵地砸在余占鳌胸膛上。
“余占鳌！你没有良心，你老婆孩子都被人绑了，你还要当土匪，呜呜呜…”
“余占鳌…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就流产了…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你只关心孩子…”
张俊杰越说越委屈，见自己的拳头对余占鳌没有一点攻击力，这下更委屈了，一口咬上了余占鳌的肩膀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俊杰～哥哥错了，错了，我咋不关心你，我比谁都关心你！”余占鳌深知有罪，绷直了身子让张俊杰继续咬，任他把坏情绪好好发泄出来。
直到张俊杰哭累了，牙关也咬得发酸，这才暂时饶过余占鳌，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把肚子露出来，又拉过余占鳌的大手放了上去。
“你摸摸，我们的灵儿都两个多月了。”
“嘿，我还当你是吃胖了呢，咱竟然有孩子了俊杰。”余占鳌搂紧张俊杰的胳膊，亲了亲他的眼尾，毫不避讳地冒出一句：“哎！准是因为我们今天早上做了，是不是那个时候伤到孩子了？”
花脖子听到这话眼都瞪大一圈，摇摇头踱步出去，又突然一个后撤步，冲着郎中扬了扬下巴：“你，还不出来！”
郎中木讷地点点头，背上了药箱，手指紧紧抠着背带，跟在花脖子后面迈了出去，就怕再慢一步指着他的就是枪了。

15
花脖子拉着郎中坐在院里乘凉，听着两个仇人在自己房里浓情蜜意，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况且还有一件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事。
“小郎中，你说男人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呢？和男人做是什么感觉？试过没有？”
“花大哥…我…我…我还是雏儿…我不知道…”
“嗨呀，别说是你，老子睡过那么多女人，也没想过说找个男人玩玩。”说罢，花脖子狡黠一笑，手伸过去摸了摸郎中的裤裆：“要不，咱俩睡一觉？”
“不…不…”郎中连连摆手，“花大哥，我娘还等着我娶妻生子呢！”
“你生不也一样吗？你生出来的娃娃，你娘肯定更喜欢～”
花脖子尽说些浑话逗得小郎中差点给他跪下了，花脖子大笑着拍拍他被吓得惨白的脸：“光我脑子想不行啊，我小弟不给反应，不逗你了，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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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占鳌和花脖子都没想到，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了几天，愣是把对方看顺眼了，能一块儿喝酒吃肉，也能一块儿比武弄枪。寨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睦又温暖的气氛，在这样的环境中张俊杰的身体状况也很快好转，于是决定履行自己对花脖子的承诺，准备动身带他去看望灵儿。
想起郎中说张俊杰不能受累，余占鳌在炕头扎着马步等着把张俊杰背上，张俊杰犹犹豫豫，花脖子实在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媳妇儿怀着娃呢，你背他不就硌着他肚子了，抱上抱上！”
“哪就那么娇气了，我……啊！”不等张俊杰说完，余占鳌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在他的惊呼声中大步向外走去。院里候着的都是护送他们行路的土匪，小郎中伸着脖子从起哄的人群中拼命挤了出来，拦住了张俊杰的去路。
“各位大哥，不是我要阻拦，只是民间有个说法，怀孕的人是不能上坟的，俊杰少爷这胎才刚刚坐稳…”
张俊杰一下就着急起来：“为啥不能？那不是别人，那是灵儿啊！灵儿看到我的孩子一定高兴，怎么会害她呢？况且封建迷信那一套，不信则无。”
“就当是迷信吧，但是你看到灵儿姑娘的坟难免会触景伤情，实在伤胎。”
小郎中说完，一行人都沉默不言，张俊杰从余占鳌怀里下了地，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花脖子低沉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
“听小郎中的吧，这孩子不能再有意外…你告诉我灵儿在哪就行，你们回吧。”
“况且……”花脖子停顿了好一会儿，强扯出一个苦涩无比的微笑：“张俊杰，我还怕我等会儿吓到你呢。”
“什么？”
花脖子没有回答张俊杰，背过身去潇洒地一抬手，示意任何人都不必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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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张俊杰所说，灵儿葬在世间最干净美好的地方，虽然只是在一条寻常小路旁，但是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她。
此刻在灵儿的坟前，扶着墓碑哭到昏厥的男人不是恶匪花脖子，只是她的哥哥——忠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