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菩因的宅邸，我是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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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受封昭明起，最擅音律的大公主在长安城中渐有美名流传。有人说她乐善好施、心地纯良，也有人赞她才情过人、慧眼识珠，更多则是自恃怀才的天涯沦落人，想要栖上公主府的梧桐枝头，做一做金凤凰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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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娴熟的技艺被重重打磨，为的是要投其所好；不善其道的也未见得就消停，半副身家投进去，买一把半旧的琴，再临时抱佛脚、勤学苦练弹上十天半个月，十指磨出血茧又结痂，只为换取博得昭明殿下驻足的时机，哪怕这可能不过千万分之一，对雀鸟来说，也许是一生唯有一次的、能靠近醴泉而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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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劝，甚至乐见其成，只叫她少费几颗珍珠，多花些金银玉器倒是不打紧。很理所当然地，她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自她手中得来的宝珠越来越少，心中暗暗记下一笔。而长安城中的风向从来变得很快，“曲有误、公主顾”成了街头巷尾孩童嬉闹时的童谣之一，广陵府中时常传出的笙歌琴音，也勾起太多人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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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X，公主府开雅宴，迎宾客纷至沓来，高宴临方塘，琴台枕槿篱。惯常不会怀疑李菩因的眼光，今日宴上奏乐的伶人都经过仔细的装扮调教，乍眼望去，真如高清玉洁的风雅之士。丝竹管弦，丰而不杂，似有高山流水蕴意，鲜闻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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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瞧瞧，昭明殿下在何处呢？【无所谓是否能得阿姐亲自款待，只是照例过问一句，好叫人知道，此间主人血脉最近的同胞姊妹来了——符合昭圣一贯的做派，有目下无尘的自傲，又要同招摇过市的高调撇清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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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栋雕栏旁，薜荔鸢萝葱葱郁郁、如网如织，水中新荷亭亭，绿藻也轻盈。泉流奔涌拍岸，与琴声埙歌相和，恰似妙乐仙音。风炉煮茶，茗香散溢，冒着热烟的白气则被执扇的小鬟引向下风。帝姬斜倚围栏，亭边有垂柳遮阴，纨扇打一刻、停一下，心神不知在何处。旁人看来，似已昏昏欲眠了。】

【李菩因的宅邸，我是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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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受封昭明起，最擅音律的大公主在长安城中渐有美名流传。有人说她乐善好施、心地纯良，也有人赞她才情过人、慧眼识珠，更多则是自恃怀才的天涯沦落人，想要栖上公主府的梧桐枝头，做一做金凤凰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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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娴熟的技艺被重重打磨，为的是要投其所好；不善其道的也未见得就消停，半副身家投进去，买一把半旧的琴，再临时抱佛脚、勤学苦练弹上十天半个月，十指磨出血茧又结痂，只为换取博得昭明殿下驻足的时机，哪怕这可能不过千万分之一，对雀鸟来说，也许是一生唯有一次的、能靠近醴泉而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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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劝，甚至乐见其成，只叫她少费几颗珍珠，多花些金银玉器倒是不打紧。很理所当然地，她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自她手中得来的宝珠也越来越少，心中暗暗记下一笔。而长安城中的风向从来变得很快，“曲有误、公主顾”成了街头巷尾孩童嬉闹时的童谣之一，广陵府中时常传出的笙歌琴音，也勾起太多人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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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佑四年霜月，布政坊公主府开雅宴，迎宾客纷至沓来，高宴临方塘，琴台枕槿篱。惯常不会怀疑李菩因的眼光，今日宴上奏乐的伶人都经过仔细的装扮调教，乍眼望去，真如高清玉洁的风雅之士。丝竹管弦，丰而不杂，似有高山流水蕴意，鲜闻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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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瞧瞧，昭明殿下在何处呢？【无所谓是否能得阿姐亲自款待，只是照例过问一句，好叫人知道，此间主人血脉最近的同胞姊妹来了——符合昭圣一贯的做派，有目下无尘的自傲，又要同招摇过市的高调撇清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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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栋雕栏旁，薜荔鸢萝褪去新绿、也不见焦枯，仍是如网如织，密密匝匝。听雨枯荷应显凋敝，府中奴仆将它们尽数清理，只余薄薄一层藻绿。零落的红枫、银杏飘覆其上，轻易掩盖池中鱼鲤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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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阁亭台前，泉流奔涌拍岸，与琴声埙歌相和，恰似妙乐仙音。风炉煮茶，茗香散溢，冒着热烟的白气则被执扇的小鬟引向下风。金枫玉树下，帝姬斜倚亭边围栏，纨扇打一记、停一刻，心神不知在何处。旁人看来，仿若昏昏欲眠了。】

【承佑四年霜月，布政坊公主府开雅宴，迎宾客纷至沓来，高宴临方塘，琴台枕槿篱。我不会怀疑李菩因的眼光，今日宴上奏乐的伶人都经过仔细的装扮调教，乍眼望去，真如高清玉洁的风雅之士。丝竹管弦，丰而不杂，似有高山流水蕴意，鲜闻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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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名帖，亦无需谁人指引，李妙因并不将自己当作客，只吩咐近身侍从。】去瞧瞧，昭明殿下在何处呢？【无所谓是否能得阿姐亲自款待，只是照例过问一句，好叫人知道，此间主人血脉最近的同胞姊妹来了——符合昭圣一贯的做派，有目下无尘的自傲，又要同招摇过市的高调撇清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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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栋雕栏旁，薜荔鸢萝褪去新绿、也不见焦枯，仍是如网如织，密密匝匝。听雨枯荷应显凋敝，府中奴仆将它们尽数清理，只余薄薄一层藻绿。零落的红枫、银杏飘覆其上，轻易掩盖池中鱼鲤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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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小鬟折返，已寻了清净处，自得其乐。水阁亭台前，泉流奔涌拍岸，与琴声埙歌相和，恰似妙乐仙音。风炉煮茶，茗香散溢，冒着热烟的白气则被执扇的小鬟引向下风。金枫玉树下，帝姬斜倚亭边围栏，纨扇打一记、停一刻，心神不知在何处。旁人看来，仿若昏昏欲眠了。】

【自李菩因受封昭明起，最擅音律的大公主在长安城中渐有美名流传。有人说她乐善好施、心地纯良，也有人赞她才情过人、慧眼识珠，更多则是自恃怀才的天涯沦落人，想要栖上公主府的梧桐枝头，做一做金凤凰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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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娴熟的技艺被重重打磨，为的是要投其所好；不善其道的也未见得就消停，半副身家投进去，买一把半旧的琴，再临时抱佛脚、勤学苦练弹上十天半个月，十指磨出血茧又结痂，只为换取博得昭明殿下驻足的时机，哪怕这可能不过千万分之一，对渺如烟海的无数雀鸟来说，也许是一生唯有一次、能靠近醴泉而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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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劝，甚至乐见其成，只叫她少费几颗珍珠，多花些金银玉器倒不打紧。很理所当然地，李菩因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自她手中得来的宝珠也越来越少，心中暗暗记下一笔。而长安城中的风向从来变得很快，“曲有误、公主顾”成了街头巷尾孩童嬉闹时的童谣之一，广陵府中时常传出的笙歌琴音，也勾起太多人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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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今日她家宅邸热闹非常，任何人出现在此，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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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少睡浅眠，现下不过借着琴音静心，闭目养神。对周遭的感知仍旧敏锐，一开口便知来人身份，却也未有举动，浅阖眼眸，吐息平顺，再过半刻光阴，方才抬眼，连招呼也不曾，明知故问。】何时来的，怎么不叫我？

近来秋燥，湖边凉亭刚巧好。【方才没仔细看，亭前还有一株枇杷木，结了黄澄澄的果子，饱满圆润，很有丰收的喜庆。我不知李菩因这座园子是怎么搭的，瞧着自由散漫，全无规律可寻，有如随意挥就。真拼凑到一处，又极有生趣、意趣，便是我一向不为外物所动，也难免要多看两眼——再远处，则是奏琴的乐师、舞剑助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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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收回目光，有些好笑地点破。】我若真去会周公，一睁眼便看见你，不该惊讶？【也许还真不会，昭圣其人，当是无动于衷的时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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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李菩因的性子，堪称南辕北辙。她喜好雅乐，这些年早觅得不少乐师伶人，最初养在私宅，如今更光明正大登门公主府，鼓弦吹瑟，风花雪月纵情人间，至少时至今日没栽过跟头，仍是肆意快活。御史台吹胡子瞪眼的朝官都拿这位大公主没有办法，甚至还成就了民间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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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妙因则为揽权，甘愿夙兴夜寐、案牍劳形，说是汲汲营营也无不可。唯一的共通之处，大抵还是并不在乎声名，只管将自己所求牢握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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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端正好腰间明玉珠，又命人取菱镜来、看花钿可还稳妥，并不接这一问。】你想听我答什么呢？

噢，因为想说的话有些大胆，不敢轻易说与你听了。【惯是如此，嘴上一字一句都是“不敢”，所作所为却称得上百无禁忌。就如眼下，分明身处昭明宅邸，闲话时却不可避免地要“冒犯”于她。】若我真想如此——即便她是我姐姐，也轮不上一句“效仿”，早已经这么做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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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露锋芒时，并不与他对望，反倒视镜而笑，仿佛只对今日的妆面很是满意。】你别忘记，乾元昭圣才是头一位立府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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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镜被随手搁置在凉亭中央的石桌上——其上原本有一副棋局，可使宾客聆乐对弈，同是风雅轶事。此刻被搅弄得一团糟糕，罪魁祸首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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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他也起身，错身与人并肩，一面南、一朝北，俱是难辨对方神色。】人太多，会守不住秘密。【语声压低，又足够他听清。亭边守着的两人皆为心腹，眼观鼻鼻观心，置若罔闻。女官、护卫更在外缘，无需忧虑。】

嗳，怎么总有人喜欢明知故问——【这话说他，也说自己，可昭圣严已律人、宽以待己惯了，没甚么自嘲的意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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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是喜欢同人打机锋不假，但大都不过三两句，说完就该掀袍走人，再不多留一刻半刻。今日不知是因为李菩因的园子歌舞升平，瞧着太安宁，光阴都流淌得更慢些，还是因为——我本性好虚伪，却受不了他也摆出这幅做派，状似毫不在意，要教人去猜那心思，简直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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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明白了？【立在桌前，很容易便有了居高临下的意味，又恶劣地去抢他手中的棋子。他放下一枚、登时又被我捡走，到头来还是七零八落，较之先前更为混乱。】那你说说，什么才能入我的眼？

【从没同人这样较劲过！因着口舌之辩常占上风，一番挤兑、再扬长而去的时候多，即便偶尔碍于身份立场，须得约束一二，说完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不算愉快的交谈也就该到终篇。然而瞧着裴期的态度，心下燃起无名火，省去了曲折迂回，径直按住他正要挪动的那一枚白子。】你以为，你是怎么进的这凉亭，她们又做什么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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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广陵府中，昭圣也绝不会疏于防范，否则且不说棠棣手足是否真如面上那般亲近，就凭这张嘴平日得罪的人，日子也绝不会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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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不作声将白子抽走，使了劲摔掷于地。以卵击石，碰撞同样清脆、激烈，在丝竹悠扬中显得尤为突兀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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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身边的人，能在我闭目养神、全无防备时，将无论是谁都安然放到离我不过寸尺的地界上——那李妙因约莫早该成了谁人的刀下亡魂！

难不成你是头一日认识我？【从好气到好笑，也就是一息半瞬的功夫。】还没来得及贺裴右丞步步高升，想来也是不需要这一星半点儿的赏识和优待的，自然更不必谈什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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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李菩因在这儿，她会做什么——道两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再气定神闲地各退一步、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开？正因如此，她才有了这座琴台，有了多到认不清的人伴于府中。这是长姐该走的路，却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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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百花洲，你信誓旦旦，明了我是怎样的人。【随侍退守庭外，并不在意她们轻声细微后撤的动静。】而后在昆明池，又道尽了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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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微动，到底没再躲。】今日倒要用话来激我，末了再感慨一声，公主气性大——【笨嘴拙舌这四个字，从来与我无关，更不可能在话赶话间落下风。】你说你知我为人，究竟知道了些个什么？我究竟还对谁如此这般和颜悦色？

【指尖感受到一触即离的温热，想到的还是那个月夜——下回还是得将他灌醉了，才能听一听最难得直白的真心，而非怀揣一腔热忱，却要强作疏离，敛息收心地同我辩个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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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叹，似是好笑，更多是释怀，探手用尾指去勾他的。】还要我用哄小孩子的把戏来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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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点头，倒也不是不成——最初的那一问、想听我如何作答，其实并非惯用的、操戈以待似的反问与质询，而是当真不知他想要什么、我又能做什么。无需介怀，言辞犀利之人也总有难以从容应答的时刻，没甚么好自欺欺人的。】既如此，不若……带你去见见我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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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不是幼稚的报复，更非要刻意教他为难，只因是大明宫外，能真正与我分享心事的姊妹，唯有长姐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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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袖的掩映下，两人的尾指依旧紧密勾连，我不松手、也不许他松手。】

【很奇怪地，我好像变得不像我，他也不像他。每每开口前都要迟疑，反反复复地确认——这话是该出自我口、该李妙因此情此景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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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一个无果的答案，就好似在俗世里参禅，只能悟出满头的华发，装模作样地亵渎佛祖。我不信神佛和因果，但在了然这点后，也不会再明知故犯地蹉跎心血与光阴，去一遍遍叩问自己，只为了那并不影响抉择的、可有可无的、所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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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多说什么呢？先前便同在中书省，她又不是不认得你。【要论政事，他们曾是同僚，说引见才叫奇怪。】唯一的不同之处，也只是——我与你同去而已。你莫非真当我与阿姐生疏至此，连这点儿默契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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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前不会刻意地叫李菩因记住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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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她与浩繁卷帙、弦歌雅乐打交道，纵情随性，更无需用血脉将她同我绑上一条船、要她与我结党——一如母亲从前所做的那样，我们能因亲近无二的关系成为同盟，在该割舍时，也能毫不犹豫地断开。这是一种堪称自私的“保护”，不曾相互过问，早早地凭自己心意做下了决定，用自认周全的方式，让对方拥有时刻能从泥潭中、轻易抽身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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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当然也不是因为政务。】我只是该告诉她……李妙因的执念，又多了种归处。【权欲之外，竟真有了旁的事能牵动心绪，若是过往设想，定会毫不犹豫将其当作软肋掩盖，可真到此时，却破天荒地觉得，掩饰才叫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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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刀柄递出去了，这本是很可怕的事。】

吃惊也不奇怪，毕竟——连我自己先前也不知晓。【今日是、昨日非，又有谁能说清楚呢？无论是登时幡然醒悟、还是时过境迁后的追悔莫及，总有些曲径，亲自踏上前不知是去往桃源幽境、还是泥泞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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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于运筹帷幄的昭圣公主第一次明白，也许应当直视，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还会变得更加面目全非——这并不是太坏的字眼，更不是因为谁做错了什么——而是从前认知、设想中的自己，本也不是全貌。正如大明宫中的二公主不能完全读懂万世昭圣公主，很寻常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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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能预知一切，但可以预见的是，沿途做出的每一桩抉择，最终都将投射出落定的结果——而我自认有承受的本事。】你我都莫再自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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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规劝，更似不切实际的愿望。李妙因总在作茧自缚，习惯甚至沉溺于累日的紧张、近乎窒息。而在今日的昭明府，她终归松懈了一瞬。】好啦，我们一道去拜会此间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