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辈,现在要回去吗?”
当我爬完了楼梯,背后传来了声音。
我急忙转过身,发现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那儿。
“啊,我一叫你,你的背脊都吓了一跳。看起来很弱爆了啊。”
这家伙是谁?真是太随便了。
“我不记得有过你这样的学妹,认错人了。快走开。”
“真冷淡啊~。抓住这么可爱的学妹,你就说这种寂寞的话吗?”
“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本来补课结束后想打个午觉却被工地的噪音吵得没法睡,想回家时又碰上了突如其来的暴雨啊。”
“今天肯定还会有更多不幸的事情发生呢。”
“还被像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搭话。我要在雨停之前小睡一会儿,赶紧走开吧。”
“真遗憾!这雨、要下到傍晚才停哦!”
“……哈?”
我打开了智能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应用,降雨图标一小时就会消失。
“骗人的,应用上显示一小时后就会停雨。”
“那前辈您一直相信天气预报应用,过着幸福的生活吗?”
“那……正因为相信了天气预报,结果遭遇了不少麻烦……”
“那就请相信我吧!”
我向着窗外看去。
天空被一片黑云覆盖,倾盆大雨如同把水桶倒翻了一样倾泻而下。之前还晴朗的地方,现在已经被黑云遮蔽得连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这场雨、看来要持续很久。
突然,我注意到了工地。几辆警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那里,警察们在雨中进行现场调查。
“啊啊、前辈在在意这个吗?”
“听说是一个流浪汉闯入了正在拆除的社团活动楼,然后吊死在了里面。”
“听说在被勒死之后,脖子上还缠绕着绳子呢。”
“你知道得很详细啊……嗯……”
“是图娜哦,我的名字。”
“是吗,叫图娜?是外国人还是什么人?”
“差不多是这样。”
……嗯?
“刚刚,你说什么?”
“我八岁之前都住在意大利哦。”
“我对你的出生一点兴趣都没有,之前的事情才重要。”
“出现的尸体、不是吊死的尸体哦。它在那之前已经被杀死了。”
窗外的警察正在把装在袋子里的尸体运出去。没有看到像新闻或电视剧中那样的侦查场景。
“鉴识只有在确认了案件的事件性时才会进行彻底调查呢。即使发现了无家可归者的尸体,也不会认真调查呢。因此,验尸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实际上是被杀了,但会被处理成自杀吗?”
“没错,是这样啊。不过,如果发现的尸体不是无家可归者,而是议员或政治家,那情况可能就会不同了。人的生命有不同的价值,被分为受到优待和被压迫的两类。前辈,您不这样认为吗?”
图娜向着工地、投去了冷漠的目光。仿佛是在俯视着他们。
“啊啊,真是太可怜了。无家可归的境遇已经够悲惨了,竟然连被杀的事情也没有人注意到。”
“你为什么、知道那是他杀?”
“这是预报哦。”
像被问到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图娜冷淡地回答。
“我能预见到人的死亡,就像预想一小时后会下雨一样。”
“你信吗?”
“就像物体的引力作用一样,某种隐藏的力量驱使我们采取行动。这种冲动仅受阻碍的影响,这些阻碍是基于一定的法则。人类所有多样的行为,都是这种内在冲动的结果。”
“真搞不懂啊。也就是说,是你杀的?”
“你一点都不惊讶呢、前辈。”
“因为像你这种危险的人,老是出现在我眼前啊。”
“我、其实很友善的哦。”
“别开玩笑了。像你这种为了打发暑假时间而杀人取乐的人,哪里算是友善的?”
“对于流浪汉,将他们囚禁在臭水沟底部,甚至处决他们,这真的能算作刑罚吗?对流浪汉唯一的刑罚就是让他们工作。”
图娜、直勾勾地盯着我。
“对于恶劣的情感,应该用良好的习惯;对于力量——则是另一种力量。”
“我从图娜的眼睛中确认了我的想法。”
“你的目标,不是杀死流浪汉。你的目标在别的地方。”
是打算把千夜学姐引出来吗?
对图娜来说,流浪汉的死亡不过是引出千夜学姐的诱饵罢了。
这个少女、很不寻常。
咚咚咚咚,嘎吱嘎吱,咔嚓咔嚓。
重型机械再次开始运作。看来工程已经重新开始了。
图娜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看,这就是现实啊。即使工地上有人死了,只要是流浪汉,施工很快就会重新开始。因为如果每次发生这种事就停工的话,工期根本赶不上。这个世界上,有些生命是多余的哦。”
我觉得这是个踩在尸体上活着的人。
“我讨厌那些空洞的说法。大家口口声声说什么平等啊、一条生命比地球还重啊,但实际上有人死了,工地也不会因此而停工。说出来的话并不重要,实际的行动才是真理。因此,我想把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变得更加纯真。”
“所以……你是想要召唤那个人吗?还是算了吧,那不是你能应付的存在。”
“还有一个人,对吧?”
图娜迈出一步,向我逼近。
“另一个人……一夜学姐……”
她的眼睛中、闪现出一种迫切的光芒。为什么图娜,会寻求千夜学姐呢?
我、感到胸中泛起了一种悲哀般的情绪。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与图娜相同的世界。
“讨厌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
这既包括图娜,也包括我,还有……千夜学姐也一样。
咚咚咚咚,嘎吱嘎吱,咔嚓咔嚓。
仿佛对施工被无意间打断而生气,施工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这样的话,连午睡都没法睡了。”
就算到了空教室,恐怕也睡不着了。
“不要担心,拆除工程会很快被中断的呢。而且……整个暑假期间都不会再重启了。”
“事故发生时,作业人员操作的断路器突然断裂,不幸的是,恰巧经过周围的现场监工也卷入了事故。”
“事故……吗?”
“因为这是用来破碎混凝土的工具,破碎的金属片会以极大的冲击力穿透安全帽。不幸的事故会连锁发生,连装在挖掘机上的液压断路器也会坏掉,造成人员伤亡。然后,施工就会被中断。”
图娜说完的同时,教学楼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震动。
震级三级程度的微弱摇晃。
摇晃只持续了一秒左右,同时嘈杂的施工声也停止了。
紧急情况的哨声响起,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小心翼翼地、我向窗外望去。
几名工人在拆除现场倒下,鲜血像石榴花一样从头上喷涌而出。几名抬担架的工人,在靠近伤员的瞬间——
轰隆。
连接在重型机械上的油压断路器钻头发生了断裂。被轰飞的钻头将搬运担架的工人刺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窗外传来似咒骂、似诅咒、绝望的叫喊。
“所长负伤了!?”
工人们围着一个人形成了一个圆圈。与之前不同的是,空气中弥漫着几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气氛。
“所长大概是,最重要的人吧?看啊,每个人的生命的价值都不同。”
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最先被抬走的是所长。
看到这一幕后,图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她所期望的世界吗。
“雨停了哦,要回去吗?前辈。”
“……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