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自用

01——成人礼
她蓝天画，莫林天门的首席弟子，最大的梦想却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然后财富自由，世界和平，天天开心。
人生的第12年，她和五个伙伴共同击败了罗刹暗无，给原本平静快乐的人生激起了阵阵水花。那一年，她经历了太多，也成长了太多。
最重要的是，那一年，她遇见了一生的挚友。以及，一个悄悄在她心里种下种子的人。
不过她才不会承认她喜欢他呢，只是有点在意罢了！仅仅是在意！！在意！！！
龙武族族规有曰:每个年龄到18岁的族子都要参加成人礼。成人礼过后代表着该族子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以外出六越山进行一些高难度的任务。成人礼上，每个族子都需要测试自身的星象力量值，根据测试结果去接一些符合自己能力的任务。
蓝天画回忆起去年的成人礼: 洛小熠和凯风这两个爱出风头的家伙，测试星象值直接爆表。500和488的两个数字直接让底下平均测试结果只有100左右的族子心生艳羡。
不过还是没有超过前年测试的东方末。这位略高冷的少年在看到526的数字后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地啧了啧嘴。
洛小熠对自己和凯风的星象值没超过东方末的评价是: 这家伙即使世界和平，也没放弃天天刻苦训练，他确实配得上这个成绩。
今年的成人礼焦点，轮到她和百诺了。
蓝天画有些郁闷地检察着自己的衣柜，一边思考着明天该穿什么，另一边祈祷有些懒惰的自己别比伙伴们的成绩落下太多。
“明天......他们三个应该都会回来吧。”
有些疲倦的少女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望着窗外漆黑色的夜空发呆。
东方末自成人礼过后，就被六大长老暗中安排了秘密任务，自此很少回到六越山。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在熠风二人的成人礼上。
蓝天画回想起去年见到的他: 少年除了更加挺拔的身材与结实的肌肉，五官也变得更加深邃。金色的瞳孔中完全脱去了稚嫩，多了几分杀伐果决。他一身黑色劲衣，步履轻快地走向刚刚测试完的洛小熠与凯风，歪起嘴角:
"真不赖啊。"
那个时刻她觉得，他好像有些陌生。
洛小熠和凯风也是。自去年的成人礼后，也各自接了重要任务出山，天天神出鬼没。不同的是，她还能偶尔听百诺和沙曼提起过这二人曾回来找她们。而东方末......这个混蛋就没有回来找过她！
百诺和沙曼还对此感到惊讶，你和东方末竟然一次也没有联系过吗？
她无所谓地说:"为什么要联系他？联系他干嘛？我们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说完，眼底是自己都掩盖不住的失落。
虽然，洛小熠和百诺，凯风和沙曼，他们都没有公开说我们在一起了之类的话，但这几年间彼此的感情早就心知肚明，人尽皆知。
倔强的她下定决心，既然东方末不主动联系她，她也不会主动找他。哼，臭男人。
虽然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但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蓝天画还是会忍不住想，他在干什么呢？他的任务危险吗？他还好吗？
然后就幡然醒悟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骂自己一声笨蛋。总是想他干什么？他又不会想你。蓝天画，你这个笨蛋。
哎，算了算了。
寂静的夜中传来少女的一声叹息。
反正明天，应该可以见到他了。
蓝天画这样想着，便沉沉睡去。

清晨，梳洗好的蓝天画嘴里咬着皮筋，双手高高束起自己的橘色长发，利落地扎成了一个马尾。她歪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道: 头发又长了。
苦思着装许久未果，便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套在身上。她转圈看了看，感觉还不赖，蛮英姿飒爽的。
随即便出了门。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来到了月空星流门某个古朴清净、能源充盈的屋子。
还未等她敲门，门已从屋子内侧打开。很明显，屋中人早已感知到了她的到来。
蓝天画嘴角抽搐，一脚踏入屋门，寻觅着百诺的身影。却看见后者一袭紫色鎏金长袍，金色及腰长发散开，在其背后轻轻摇曳。
也是刚着装好的样子。
蓝天画看呆了，而后转念一想，不对！
"百诺，你不会是因为今天洛队可能会回来，特意穿的这么好看吧？"蓝天画不怀好意地上前戳了戳百诺的脸蛋，呲着牙笑着。
"……"百诺耳尖微红，不是很想理她，只是淡淡地回应着，"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
说完一个闪身，便出了门。
"切。"蓝天画嘟了嘟嘴，跟了上去，"你怎么每次都能发现我来了？"
"我家屋门外有我画的法阵。"百诺解释着，"方圆5公里的事情我都感知的到。"
"哇！"蓝天画惊掉了下巴，"你能不能在我屋子外面也画一个？"
"给你画了你也感知不到。"百诺摊手，"法阵完成需要绘制开始时和绘制结束时分别滴入一滴血，建立契约。"
"这么麻烦。"蓝天画惊讶，"不过我记得百诺你去年不是还不能独自结阵吗？"
"嗯。这个法阵也是我前几月刚学会的。"百诺微笑着，"不过因为我星象值不够高，完成它的时间也比较长。"
"那是多久？"
"四天左右。"
"我！靠……"蓝天画紧锁眉头，"你这已经很快了吧？都快赶上法月长老了。"
百诺摇了摇头，"我还差得远呢。"
蓝天画内心有些崩溃，今天她的星象值不会要比百诺低很多吧呜呜呜。那也太丢脸了呜呜呜。
"你今天起的挺早。"百诺似是无心说着。
"额……那不是因为今天很重要嘛哈哈？"蓝天画犹豫了一秒，解释着。
"是吗。"百诺幽紫色的眼眸中飘过一丝揶揄，"他今天回来吗？"
"谁关心那个家伙回不回来啊？没人关心他的死活好吧！"昨天还在想着东方末的蓝天画有些气恼，丝毫没注意到百诺并没说的是谁。
百诺实属没绷住，片刻后，才轻声说着:"我说的是洛小熠。"
……
反应过来的蓝天画尴尬的要死，虚伪地抽搐着嘴角解释着，"我说的也是洛队。"
"哦～"百诺略微提高了声调，"不知道我们的小熠队长知道天画并不关心他的死活会不会伤心呢？"
蓝天画悲愤交加地盯着面带些许捉弄的少女，满脸通红地突然加快了步伐，把百诺一个人留在身后。
后者呆愣住，莞尔一笑，也跟了上去。

今日的龙武族热闹非凡，仅是因为今天的成年礼有莫林天门的蓝天画师姐和月空星流门的百诺师姐。这二人皆是首席弟子不说，更是击败了传说中的罗刹暗无的英雄人物，在整个龙武族都是有影响力的存在。
而且今天，没准还能看见许久不见的另外三位师兄。
"快看快看，两位师姐来了！"
"好美啊！"
"咱们打个赌吧，看看她们和去年的洛师兄凯师兄谁的星象值高！"
"那肯定还是我们星火罗门！"
"喂！我们孤斗星门的还没说话呢！"
…………
各大星门族子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法坛上，各大星门长老已落座。慧山和法月看着已经到达的蓝天画和百诺微微点头，二人也行拘礼表达尊敬。
席罗捏着手指，双目紧闭，似是在等待时辰。紧接着，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睁眼向着某个方位望去。那里，一团急促的火象力量正疯狂地席卷而来。
他站起身，望着这股熟悉的力量冲到法坛前，片刻后，一道爽朗的少年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弟子洛小熠，参见各位长老！"
"是洛师兄！"
"洛师兄回来了！"
族子们沸腾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法坛上一身红衣，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断涌出欢呼。
"啧。真是爱出风头。"蓝天画撇了撇嘴，用胳膊碰了碰隔壁的百诺，"你男朋友回来啦～"
本来喜出望外的百诺被这一句话弄的脸颊通红，她抱着手臂目不斜视的反击着:"一会我就告诉小熠，天画并不关心他在外的死活。"
"喂喂喂！"蓝天画急了。
这要是以前的百诺，绝对会红着脸让她不要瞎说。
啊怎么这些年她也会腹黑了，嗯？？？
"小熠，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出风头呢？"另一道温柔的男声响彻起来。身着暗蓝色服装的少年几乎是瞬间就闪现在法坛上，那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
"凯风，你回来了。"元海看着少年微笑着。
"嗯。"凯风向各位长老行了个拘礼，"凯风参见各位长老！"
"好孩子，快起来吧。"
"谢长老！"
"呜哇是凯风师兄！"
"凯风师兄也回来啦！——"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今天成人礼主角的风头都让你们抢光了！"席罗略微指责着，但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弟子这就告退！"见状，洛小熠和凯风对视一眼，分别快速念了个咒语，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正当其他族子探寻两位师兄去哪了的时候，蓝天画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想吗？
没错，这俩人分别闪现在了百诺和沙曼旁边。
蓝天画转头看着微笑的少年和脸色有些微红的少女们，调侃着:"真会找空位啊～"
洛小熠火红的眼眸直盯着金发少女，弯着腰单手托腮，坦率承认:"是有点想了。"
蓝天画一个白眼，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再理会。
法坛上，龙武族今年的成人礼终是召开。不同星门的族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测试，其中，不乏星象值在150左右的惊艳绝才，让各大长老们满意地频频点头。虽然，这数值对比六大首席弟子，还是有些不够看。
终于，轮到了今天的重头戏——月空星流门和莫林天门的首席弟子上前测试。
百诺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一个闪身便到了测试石下。她漏出一节皓腕，白皙的手掌五指张开，用力地印在了面前具有两米多高的玉石上。
霎时间，白色的光芒咆哮，直冲顶峰，星象风暴呜咽着卷起了百诺的长发与衣袖。但那双幽紫色的眼眸依旧神采奕奕，迸发着坚定与执着。
不久后，风暴渐渐消失，法坛上的星象气息也渐渐平稳。在场的所有人都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位百诺师姐的星象值结果到底是多少。
金发少女的目光逐渐上移，495的数字映入眼帘。
"哇！是495！"
"百诺师姐也太强啦！"
台下发出阵阵欢呼。
洛小熠看着法坛上依旧沉着没有被丝毫影响到的少女，会心一笑。
蓝天画再度扶额，心里苦笑着:坏了坏了，一会要丢人了……
在向各大长老行礼后，百诺再次闪回至座位，长长的金色发丝跳动之间不小心扫到了某红发少年的脸，让后者有些心猿意马。
"百诺，好厉害啊！"蓝天画直接忽视洛小熠，摇着百诺的手臂撒着娇。
金发少女浅浅笑着，"加油，天画。"
"我只祈求别被你落下太多。"少女甩甩高马尾，莹绿色的眼眸有些不爽。随即也是与百诺一样，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了法坛玉石前。
蓝天画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些恍惚。洛小熠和凯风都回来了，怎么不见他……
明明去年熠风二人测试的时候，他都卡点到了。
难道，他真的任务很重吗？
她皱了皱眉头。
还是说，在他的心中，我还没有他兄弟的地位重要……
"天画，可以开始了。"慧山见迟迟没有行动的弟子，出声提醒到。
"好的！"蓝天画反应过来，又瞟了一眼刚才熠风二人出现的位置，内心有些许希冀下一秒可以看到某个臭屁男的身影。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她轻叹一口气，随即一声轻呵，像是发泄般在右手凝聚起星象气旋，猛的击打到玉石上！瞬间，木象星象力量喷薄而出，形成星象光柱沿着天空迅速攀爬，能量波及范围内的绿植似是都成长了一些。
蓝天画处在自己的能量风暴中心，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脑袋有些晕眩。
【可能是玉石抽走了能量导致的吧……】
她猜想。
座位席上的百诺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法坛中心处。惊了其他人一跳。
"怎么了百诺？"洛小熠看着她握紧的双拳，问道。
百诺看着长老席上同样站起来的法月，后者也是一脸凝重地盯着正在进行测试的蓝天画。她心底一沉，虽然不知道天画发生了什么事，可这法阵的星象能量流动方式有些诡异。和其他人测试时的运转方式完全不同。
"小熠，你觉不觉得，天画的测试时间有些长？"
凯风也微皱了皱眉，向洛小熠问着。
"嗯。"后者也看出了些许不对劲，有些担心。
百诺双手快速结了个印，下一秒便闪现在法月长老身边。少女面若寒霜，眉头微微蹙起。她向旁边的长老恭声问着:"法月长老，法阵貌似有些过多的摄取天画的星象力量了。"
"嗯。"头发花白的妇人眯起眼睛，随即大声喧呵着:"席罗，慧山，现在必须阻止蓝天画进行测试。法阵或许被有心之人动了手脚。"
此时，法坛内的橘发少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眩，身体越来越无力，马上就要被狂乱的星象风暴吹走。她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正源源不断的向面前的玉石输送木象星象力量。
【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咬了咬牙，想把右手抽离出来。却发现面前的玉石像一孔泥潭，死死咬着她的手，动弹不了半分。
【可恶……】
几滴冷汗顺着蓝天画的额头滴了下来。任她再笨，也明白现在的情况绝对不正常。
法坛之上，得到了席罗与慧山许可的法月双手将法杖置于面前，脚底下星阵渐显。光象力量呼啸，吹起了她的发丝。她低声命令着: "百诺，你助我一起。"
百诺点了点头。她没有法杖作为能量依托，只得双手结印，辅助法月长老。
"该死！"
法阵之内，蓝天画大声喘息咒骂着。她右手手指扭曲，奋力地挣脱着玉石的吸引，然而并不能移动半分。她尝试用左手帮助右手挣脱，也无济于事。
"天画，别急。"
一个严肃但难免温柔的声音传入蓝天画耳中，是百诺。
"法阵被动了手脚，正在疯狂吸收你的星象力量。现在我和法月长老尝试将法阵停止运作，并逆向运转，把星象力量还给你。"
听到这话，蓝天画顿感安心。便凝神单手结印，控制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少向外流出。
法坛下的弟子们不明所以，互相探讨着发生什么事了。
洛小熠凯风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之色。
随着法月法杖闪亮的一呼一吸之间，蓝天画感觉自己向外输出的力量渐渐变小，压力也减轻了许多。她艰难的动了动已经失去知觉的右手，发现好像可以离开那块诡异的玉石。便咬牙用左手抓住右臂，猛的向后方拽去。
离开玉石的瞬间，蓝天画的脑子猛的一阵晕眩，直接让她跌倒在地。她勉强支撑着身子，看着面前瞬间闪现来的二人，扯着嘴角笑了笑:
"小熠队长，凯风，真是好诡异啊！"
"天画，感觉怎么样？"
洛小熠担心地看着虚弱的少女，刚准备上前，就被一只小巧的紫色千纸鹤制止。
"小熠，等等，先不要靠近这里。"
百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洛小熠目光望向正站在法月身边的金发少女，后者依旧一脸谨慎。
"天画，快盘膝坐好，你的星象力量快要枯竭，我现在尝试帮你把法阵中还没有散失掉的能量还给你。"
听闻此言，蓝天画喘息了两口，立刻按照百诺的吩咐合眼坐好。
百诺轻轻咬牙，控制法阵逆向运转果然还是太消耗星象力量了。她看了一眼法月长老，后者也是眉头紧锁，显然对她来说也不是轻而易举。
蓝天画勉强控制着自身能量的运转，感受着从法阵里传回来的一丝一缕的力量。
如果把之前蓝天画被吸走的能量比作大江，那现在回收的能量只能算作小溪。
"法月长老……"百诺疑惑着为什么能量差别会这么大，却突然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好！天画！快躲开！"
百诺急切地大声喊着。
然而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汹涌的暗黑能量夹杂着木象力量像一头野兽般疯狂撕咬着周围，连法坛也在瞬息之间变为灰烬。
蓝天画在0.1秒内同时听到了百诺的叫喊和看到了眼前的肆虐景象，但是此时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回应该是完蛋啦！】
她无奈又崩溃的想着。
【哼，臭东方，叫你今天不回来，你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撇撇嘴，闭上眼睛准备坦然赴死算了。
……
————
"真是笨蛋。"
在下一个0.1秒内，蓝天画听到了熟悉的、有些急切的、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可置信。
然后，她就被拦腰抱起，头正好放到了那个人的颈窝处。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顷刻闯入鼻间。头晕目眩之间貌似回到了安全的场地。
紧接着，是一阵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和各大长老紧急呼唤众弟子开启防护，然后快快疏散的声音。
她疲倦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到抱着她的人的侧脸轮廓，貌似，是她朝思夜想的那个人。
"喂……东方末……"
她还是没法看清他的脸。但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以及他的气味都告诉她，东方末回来了。
蓝天画轻喘，在他脖颈间呢喃着:
"臭东方。"
"我好想你。"

02——他
床榻上，橘发少女微微皱眉，被抽空力量后的虚弱感让她的脑袋一阵钝痛。
"嘶——"
她抽着冷气地揉了揉自己的头，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再熟悉不过的自己家——像往常一样，四周无人，窗外鸟鸣阵阵，茂密的植物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不过此时，已近天黑。
蓝天画扶着头挣扎地坐了起来，朦胧地回忆着脑海中记录的事。
"成人礼……百诺……"
"东方……末……？"
她突然记忆起那个抱着她走的人以及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蓝天画急切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好像并没有伤口。这让她心中一惊。
"他一定是受伤了！"
少女慌乱地跑下床，身体的虚弱感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顾不得整理仪表，她用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现在的她只想快点见到他！！
"呜……"
却突然撞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咦？
蓝天画懵了，她缓缓向上看去，却正好跟那双漠然但直勾勾盯着她的金色眸子对视。
"为什么一醒就乱跑？"
她仰着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默默叹息，责备地问着。
"不过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撞我的力气倒是不小。"
"东……东方末！"
蓝天画一个弹开，突然见到心中想念许久的人不禁让她体温升高，心跳加快。她努力压低自己脸上的温度，眨着眼睛看着面前古井无波的金发少年。后者比去年见到时还要高了一些，虽穿了一身黑色劲衣，套了个白色外套，但还是难掩衣服下结实的胸膛和臂膀。他五官深邃，金色的眼眸被即将进入黑夜的短暂日光添上了火红色彩。
唯一这么多年来没变化的，只有那张臭脸。
蓝天画歪歪嘴，暗暗腹诽。
金发少年也是被她突然的跳走搞的愣住，双手还停留在拥抱人的姿势。随即，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插回衣服口袋，然后淡淡地说着:
"一年不见，不认识了？"
"怎么可能？你那张冰块脸我隔着一整座六越山都能认出来。"
蓝天画抱着双臂，习惯性地回嘴，不依不饶。
"那你跳那么远干嘛？跟见鬼一样。"
"我……"
蓝天画一时语塞，转了几圈的脑子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东方末只是酷酷地回答着:
"百诺的吩咐。"
"……"
蓝天画又语塞了。莫名地心头窜起一股火。
好啊，你是听了百诺的话才过来看我的是吧？你自己一点都不关心我是吧？？臭东方，你行！
见少女没有回应甚至脸色有点黑，东方末又补充道:
"哦对了，她还吩咐我，星象力量枯竭是很危险的事情，让你醒了之后多休息。"
他比了比食指，"禁止乱跑。"
"喂，太小看本小姐的恢复速度了吧？"蓝天画撇了撇嘴，"在新生力量的加持下，只要一下打不死我，我持续作战能力就是超——强——的。"
"你也比不上。"
她眯着眼睛挑衅地看着他。果然，后者挑了挑眉，冷哼一声。
"最好是那样。"
说罢，转身准备离去。
"喂，你要去哪？"
蓝天画有些急，为什么他又要走了？
东方末转头看向小跑了两步的她，少女莹绿色的眸子中全是焦急与疑惑。
【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掩盖情绪。】
东方末感觉有些好笑。
"嗯……大概是要下山做任务吧。"
他微微翘起嘴角，逗弄着她。
"又走？"
蓝天画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让？"
东方末表面上微微蹙起眉头，实际心里暗爽。
"？？"
猝不及防的蓝天画终是抑制不住红了脸颊，脑子飞快旋转，突然灵光一闪反驳道:
"怎么？你行动之前还要问我的意见？"
东方末一愣，不自然地把脸别了过去，脸上一丝微小的慌乱被蓝天画精准捕捉。
蓝天画嘿嘿一笑。
突然，少女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的味道。
她猛地想起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刚想问他受伤没有，就听见前面少年磁性的嗓音响起:
"跟我走。"

龙武族议事厅。
"天画/东方末参见各位长老。"
少年少女行了个礼。
"天画，身体怎么样？"
莫林天门席位上，头带兜帽的老人担心地看着面色依然苍白的蓝天画问道。
"回长老，好多了！"
少女背着手，呲着牙，俏皮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多亏了百诺的草药呀。"
洛小熠双手放在后脑勺，笑意盈盈地看向站在一边的金发少女。
百诺有些忍受不住这炽热的目光，微微侧了侧身子，才淡淡地说道:"分内之事。"
蓝天画狡黠地看了看他们俩，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百诺强装不以为然地回看着蓝天画，给了她一记眼刀叫她在各长老面前不要乱说话。
少女撇撇嘴，随即转过头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保持微笑。
一直斜睨着她，将她这一套小动作尽收眼底的东方末很无语，心里骂了一声笨女人后，开始向各大长老汇报这一年里他的任务进行情况。
……
随着汇报的东西越来越多，各大长老也是频频点头，不时发出提问，东方末都有条不紊地一一回答。蓝天画听得渐渐入了神。
她皱着眉想，东方末只是汇报了任务完成情况，这任务中间的凶险程度他是一点也不说，真是臭要面子的男人。
"大概就是这些……"东方末沉声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事想禀告。"
"东方末，你说。"席罗道。
"此次外出，霍金司长老让我打听金象神器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
霍金司的语调上扬，"继续说下去。"
东方末眉头微皱:"我在某次执行任务到达龙谷镇时，偶然听到有人提及到一把可以斩断万物的剑—— 它通体金黄，剑刃锋利异常呈青色，寒光森然。如若用它割伤生物还会导致该生物流血不止，直至失血过多死亡。"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谷镇？"
洛小熠托着下巴思考着，"我上次追踪罗刹残党也追杀到了这里。"
"小熠，你是说，这可能是个陷阱？"
一旁的凯风说。
红发少年点点头。
百诺接话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六大元素神器虽然都记载在了古籍上，但问世的只有两件，火神器炽阳和水神器龙渊，且都在我们龙武族。"
闻言，凯风情绪有些低沉，他看向了元海长老。后者怔住，随后轻叹一声，缓缓地说道:
"龙渊不久前被盗了。"
"什么？"洛小熠等人惊呼。
"我已经让凯风去查龙渊的踪迹了。它被偷的无痕无踪，我很怀疑，是我们内部人所为。"
元海有些痛心疾首。
"为什么这么说？"洛小熠疑惑。
"龙渊本就由三层龙武秘阵封印在寒山星门的宝阁中，一般人是不可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偷走东西的。"
所有人沉默了。
"百诺。"
沉默许久的法月突然出声道。
"你既然已经参加过成人礼，应该可以接受任务了。"
"是！"百诺上前，行了个礼。"但请长老吩咐。"
"你去寒山星门宝阁处探寻龙武秘阵的失效形式，这秘阵是由远古时代月空星流门的长老布置的，就连我解开这秘阵也需要一定的心血。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悄无声息地偷走东西。"
"百诺谨遵长老吩咐。"
"东方末。"霍金司出声道，"不论消息真假，我要求你再去龙谷镇一探究竟。但——要以安全为主。"
"弟子遵命。"
"凯风，继续追踪龙渊的踪迹，有消息及时回来禀报。"元海道。
"是，长老。"
"洛小熠，继续追踪罗刹残党的剩余力量。"席罗闭着眼睛，有些疲惫，"这些年罗刹残党越来越多，最好找出来背后的原因。"
"是，大长老。"
蓝天画看着站得整齐合一、恭恭敬敬的四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天画。"慧山叹了口气，叫着她。
"我在！"
蓝天画立刻规规矩矩站好，有些紧张地看着兜帽老人，一副临危受命的模样。
"虽然你今天的成人礼测试结果出了些意外，但我知道你是优秀的孩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好了。"
少女郑重地点了点头。
"莫林天门有几个在外出任务的族子失联许久，系命白珠也已黯淡无光。我想让你去查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天画震惊地看着慧山。能在外出任务的族子无一不是被委以重任，能力强大的人，同时也是被其他师弟师妹追寻，长老看重的人。为什么会……？
"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已经有那么多人出了意外，我不希望你再出现任何意外。知道吗？"
老人担忧地看着她，声音稍显疲惫。蓝天画这个丫头，从小就被自己溺爱惯了。之前去星龙圣域，好歹还有伙伴一起，而这次要独自下山做任务，叫他怎能放心？
"天画知道了。"
蓝天画乖乖地承诺着，"我一定会以自己的安全为首位的。"
慧山点点头。
席罗补充道:"各位族子，还有一件事是针对你们所有人的。法月已经查出上午法阵的问题在于一股未知的黑暗毁灭力量。这力量相较于罗刹暗无的黑暗力量还要更加霸道。我认为，天画遭受袭击，龙渊被盗，金象神器出世，这几件事之中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洛小熠，凯风，东方末，你们三个刚回来，不妨就休息好再下山吧。路途遥远，此行必是困难重重啊！万事小心。"元海道。
"不要让子耀担心你们。"空沙道。
"弟子遵命。"
五人一起行礼，尊敬地回应。

蓝天画的心情有些沉重。
当她知道莫林天门有那么多优秀的族子都发生了意外时，胆小惜命的她甚至有些不想走出六越山了。
本来上午就差点丢掉小命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前移，直直地看向了那个穿着白色外套、双手插兜，正和凯风闲聊、顺便挑衅洛小熠的男生。
【一会问百诺要些……疗伤药？】
她有些纠结地想着。
【喂喂喂，这么关心他干嘛？】
蓝天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像个臭东方的追求者，这也太没面子了吧喂。
【可是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哎她蓝天画就是太善良了，绝对不是关心东方末什么的，嗯没错。
善良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没错。
于是乎，到了月空星流门的转角路时，蓝天画抢先一步揽过百诺的肩膀，歉意地对洛小熠说不好意思你女朋友我先借走一会儿还你，然后溜之大吉。
剩下懵逼的洛小熠，豆豆眼的凯风，和一脸无所谓的东方末。
————
蓝天画见看不清他们的脸了，才喘口气停下。
然后她就汗毛竖起地感受到了来自旁边人的寒冷凝视。
"百诺～"蓝天画讪讪地笑笑，软软地叫了声金发少女的名字。
百诺看着她，叹了口气。似是预料到的说着，"你跟我去药材库取药吧。"
"啊咧？"正在头脑风暴想如何措辞的蓝天画瞬间傻眼。
"你什么时候……还学了读心术？月空星流门还有这门法术吗？"
蓝天画简直不可置信。
百诺用看笨蛋的眼光瞥了她一眼，没有解释什么便只身往前走去。
"等等我！百诺！喂！"
————
"这些，你拿好。"
百诺将沉甸甸的三包草药递给了蓝天画，沉吟道:
"东方末的伤，普通草药并不能完全根治。刚才你也听席罗长老说了，那股力量比罗刹暗无的黑暗力量还要霸道。"
"什么……意思？"蓝天画呆愣住。
"除了你，他是离法阵中心最近的人，但是他用尽了全身的星象力量保护了你，这意味着他受到毁灭力量的冲击是最大的。"
百诺摊摊手，继续说着:
"他的后背被毁灭力量灼伤了，纵是以法月长老的光象力量都不能完全根除。坦白讲，他其实没比你早清醒多久。"
百诺脑海里回想起来，金发少年一脸冷漠地嘱咐她千万不要跟那个笨女人说他的伤情以及他也昏迷了的事。
啊真不好意思东方末，我没听见……
她有些抱歉地如是想着。
"那……那该怎么办呀……"
少女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惊到了她。
蓝天画一双绿色的眸子湿濡，鼻头红红的，仿佛眨个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百诺，会治不好吗？"
百诺的心一揪，暗自责怪自己或许真的不该告诉她。
"别担心天画。"
百诺拍了拍蓝天画的肩膀，安慰地说着，"本来我和法月长老就已经帮他净化了大部分的黑暗能量，也帮他的外伤处理过了。这三包药是未来三天要敷的外伤药，你嘱咐他一定按时用药。"
"这样，大部分的伤口都会恢复的。"
"大部分？"
蓝天画像小孩般求助地看着她，询问着。
"那部分未知的毁灭力量……我和法月长老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古籍上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对不起……"
金发少女把头偏向一边，低落地说。
"没关系的百诺！你已经很棒了！谢谢你！"
蓝天画赶紧摸摸百诺的手臂，安慰她。
"我先去孤斗星门了！百诺，你千万千万不要自责！没有你，或许我俩都玩完啦！"
说完，她做了个死翘翘的表情，夸张的样子让百诺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
百诺应着，心里宽慰了些许。
"那百诺，回见！"
蓝天画急吼吼地跑走，又突然停了下来。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问着:
"百诺，……他一醒过来，就来找我了是吗？"
金发少女目光复杂地看着有些发抖的背影，轻轻地嗯了一声。
蓝天画咬了咬牙，又使劲地咬住了下嘴唇，急促地呼吸着看向别处。
"他就是大笨蛋！"

03——在意与酒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蓝天画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地，关注东方末。
不论是从长老会上，还是从其他队友嘴里，亦或是从其他弟子嘴里，如果有谁提到了他，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她都会慢下来脚步，仔细地听。
她把这种现象归结于，他这两年总是出山做任务不回来，她关心队友罢了。
蓝天画并不能确定东方末是不是也对她有一点点的在意。
直到她知道那个心口不一，傲慢自大的家伙用尽全力保护了自己，她才白日幻想般思考或许他是多少在乎自己的吧。
哎，蓝天画还是没法确定。
——
……
是夜。
橘发少女鬼鬼祟祟的躲在孤斗星门某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她扒开树枝，紧张地盯着视野内的那栋小房子。
房子外形方方正正，没有过多的装饰，只一扇干净的大窗和一扇门。院子里除了一口井，以及一张方桌、几张凳子之外也别无他物。
蓝天画之前每次来都会吐槽，臭东方你家怎么跟贫困户似的？难道霍金司长老不给你零花钱吗？
东方末每次都无视她的愚蠢问题，拒绝回答。
此时，正偷窥的橘发少女怀中抱着三兜草药，内心无比纠结。以她蓝天画的功力，竟然探测不出那房子中是否有人！
【还没回来吗？】
她歪头想着。
还是说……
【东方末不会也学着百诺在家门外画法阵了吧？？】
她焦躁地挠挠头发。
"有了！"
蓝天画灵光一闪，右手手指灵巧运动，绿色的荧光闪烁后，一株小小的花就那样在屋子的门前生长开来。
她在内心想着: 小花小花，你快帮我看看屋子里有人嘛？
那株花朵轻轻摇了摇，似是在诉说，它也不知道。
蓝天画脑子划过三道黑线，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下去敲门看看吧。】
说罢，一个闪身，少女便轻盈地跳落在门前。
她拧紧了好看的眉毛，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还简单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才慢吞吞地举起右手，靠近了那扇门。
"嘎吱——"
蓝天画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门又自己开了？？嗯？？？
开门的金发少年看着她这幅傻愣的样子，无语地用肢体做了个"进来吧"的姿势，见后者还是没有反应，才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轻声问着:
"怎么了？"
却只见少女目光复杂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东方末，你偷学月空星流门的法阵，霍金司长老知道吗？"
东方末: "？"
————
"我半个时辰前就感受到你在了。"东方末直直地侧坐在椅子上说着。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故意的！"
蓝天画气鼓鼓地、毫不客气地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
"毕竟我真的很好奇，大半夜爬树然后盯别人家房子盯半个时辰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东方末撇撇嘴，抱着双臂看着她。
蓝天画微笑着，拳头硬了。
然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个。"她看了看怀中的三兜草药，站起来向他走去，"给你。"
"这是什么？"
蓝天画鼓成包子脸，她感觉东方末明知故问！
"……疗伤药。是接下来三天要用的。一天一包。"
她艰难地吐着字，转移视线，红了耳尖。
然后胡诌："是……是百诺叫我转交给你的！"
面前正坐的人愣了一秒，突然低笑了一声。
蓝天画被笑懵了。
"看看你身后。"
金发少年伸出左手指了指，蓝天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角落里一模一样的三包草药！！
"那个也是百诺送的，而且是下午亲自交到我手里的。"
东方末心情很好地看着她逐渐僵硬的脸。
"啊……那个啊……百……百诺说……"
蓝天画挑着眉，回头扯出一个丑丑的笑：
"百诺说，要一天敷两包。哈哈。"
蓝天画看见面前人眼中的笑意更大了。
"喂喂！到底在笑什么！"
蓝天画咬着牙，脸红地也问着明知故问的问题。她突然觉得某种程度上她和东方末还真像。
"没什么。"
金发少年的嘴角依旧上扬，一双金色的眸子里浸满了温柔。
"要不要尝尝……我从外面带回来的芍药酒？"

月明星稀。
蓝天画此前从没喝过酒。
因此，当她在东方末震惊的眼神中猛灌了一大口酒之后，不出意外地呛到了。
东方末一边骂着笨女人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直到蓝天画渐渐平息，他才发现她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想帮她擦擦，蓝天画却自己手快地胡乱地擦了一通，然后警惕地盯着他悬空的手，问道:
"你要干嘛？"
"……"
东方末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晶莹泪珠，一脸怨恨的小样子，顿觉好笑。
"帮你醒酒。"
然后不温柔地在蓝天画的小脸上狠狠一捏。
后者吃痛、更加恼火，作势就要反击，却被他轻巧地抓住了手臂。
"蓝天画，据说我这酒5万金币一瓶。"
他满意地看着她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大眼睛，接着说:"你刚才喝的那一大口，估计就几千金币了。"
"什么？！"
蓝天画顿时觉得自己血亏，这么好的东西自己竟然一口闷了，都没细细品尝。
她开始盘算怎么让东方末再给她点儿，一双莹绿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
东方末差点笑出来。笨女人，心思太好猜了吧？
"你陪我喝几杯？"
东方末仍然抓着她的手臂，微微弯腰，凑近距离，打趣地看着她。
少年的气息有些灼热，让蓝天画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好……好啊。"
她微微挣扎着双手，侧过脸庞，想借黑暗掩饰住脸上的红晕。东方末一滞，才似意识到什么放开了她。
"喂，东方末，给我讲讲你这一年来经历过的好玩的事情吧。"
"我想听。"
————
酒过三巡。
蓝天画不认为自己喝多了，她只是觉得眼前的东西莫名其妙的旋转了起来，连东方末也是。
"东……东方末。"
她迷迷糊糊地晃着酒杯，嘻嘻一笑:"我喝了你这么多杯，你是不是赔死了！"
东方末看着摇摇晃晃的她，连忙扶住少女摇曳的身体，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倒了下去。没想到蓝天画一个趔趄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热烈又清香的酒气伴随着少女的呼吸瞬间喷薄在东方末的侧颈，犹如猫咪尾尖轻轻扫过般，又热又痒。
东方末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
"蓝天画，你喝醉了吧。"
脖子上的滚烫让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谁醉啦？我清醒着呢～"
蓝天画眼神迷离，从东方末的身上离开，然后双手突然把住他的肩膀，笑着说："臭东方，你才喝多了！"
"不然，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东方末的胸膛起伏，嘴硬着狡辩："你看错了。"
"是吗？"
蓝天画戳戳他的脸，"不是喝醉了，那为什么这么红？"
"难道你生病了吗？"
她担心地噘噘嘴，眼神蓦地变得悲伤起来。
"东方末，百诺说你的伤普通药治不好。"
"我……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意识到那法阵有问题，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她低着头，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银色的光芒，"不过你也是笨蛋，为什么用尽全力保护我？不保护你自己呢？"
东方末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是说不清的情绪。
"你……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龙武族，就，就受伤了，还是因为我。我……"
少女的诉说渐渐有了哭腔，听得少年心里一紧。
"小熠队长，凯风……他们即使出了六越山，也经常和百诺沙曼她们联系……"
"只有你。"
蓝天画的睫毛轻颤，小声说着：
"只有你，你不找我。"
细细的嗓音多了几分委屈，蓝天画咬了咬下嘴唇，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接着小声喃喃：
"也是，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联系就不联系。"
"反正你，不想我。"
沉默半晌，少年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最后嗫嚅地说着：
"……对不起。"
蓝天画抽了抽发酸的鼻子，目光移向别处，没有出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任由林间微风拂过那一丝醉意，渐渐抚平那彼此之间急速跳动的心脏。
……
"东方末。"
良久，蓝天画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嗯。"
少年低声应着。
"我不喜欢别人因为我受伤。"
"嗯。"
"下次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好。"
"要记得按时敷药。我会来检查的。"
"好。"
"以后自己做任务的时候，也要小心，别让我……我们担心你。"
"毕竟……毕竟你只有你自己。没有我们陪你一起了。受伤了，可没有人能照顾你。"
"嗯。"
"……东方末。"
蓝天画把头埋在双膝之间，闷闷地叫了声。
东方末转头安静地看着她。
"我关心你，只是因为你是我重要的朋友罢了，别多想，知道吗？"
"……"
东方末没有回应，依旧看着她。
东方末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看不见东方末的表情。
又是一阵沉默。
————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蓝天画突然站起，却因为酒精的作用大脑一阵晕眩，天旋地转间背后有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送你。"
她支使发麻的肩膀用力地甩掉了那双大手，没有回头，"不用了。这里是六越山，龙武族，回个家而已，我蓝天画没那么弱。"
然后，她似是缓解尴尬般说道：
"你……早点儿休息。"
"记得用药。"
说完，不等身后人的回答，少女便一个箭步消失在了东方末的视野中，连背影都无影无踪。

04——离别
雾霾蓝的天空渐渐地泛起几丝鱼肚白。
破晓时刻，又湿又黏的山间白雾让东方末皱了皱眉头。他看着远处在曦光中朦胧的山影，有些思绪万千。
他不是容易陷在情绪里的人，也不喜欢面对面离别。对于东方末来说，此行已经见到了重要的人，并得知他们都好，这便足够。
如果要打着招呼离别的话，会让他的心涌出悲伤与不舍，这不是强者所为。
因此，没有沉思多会儿，他便简单收拾了行李，迈开步子走出家门。
孤斗星门的人向来崇尚力量，在六大星门中的训练也是最刻苦的。但即便如此，对于族子们来说黎明时分还是太早了些。
东方末知道这一点。于是他轻功都没用，直接大摇大摆的走出孤斗星门，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天气好像开始变冷了。】
他呼出一口几乎要凝结成水雾的气，略有感慨。
快到山脚下时，他放慢了本就不快的步伐。上一次离开龙武族也是即将入秋的季节，眨眼间一年便过去了。
他停住身子，转头望着这座自己生活过的山峰。
成年后的日子似乎总是要比童年时的日子过得要快。他思衬着，或许是外出任务的两年相较过于刻板的童年时光自由了些吧。在外的自由让他变强的同时，也让他对家乡有了一份挂念。这里有他的家人、朋友、老师、以及……
他垂下眼眸，瞳孔中暗流涌动。
东方末握着行李的手紧了紧。正要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见了个慌乱的身影从月空星流门的大门处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显然，两个人都没有意料到，这个时间点，在龙武族的下山口，竟然能碰到别人！
"……洛小熠。"
东方末挑着眉看着一脸尴尬的红发少年。后者衣衫略有不整，双眼下呈淡淡的青色，显然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东方末，你溜达的挺远啊。"
洛小熠挠着后脑勺，眼神闪躲。
"你……"
东方末微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他，又把目光聚焦在他身后的月空星流门的大门上。那一瞬间，东方末扯扯嘴角，好像懂了些什么，随即看着洛小熠的目光也多了些异样。
"喂！别想些有的没的！"
洛小熠读懂了他的眼神，赶紧摊手解释着，"昨晚我只是去找她聊天，聊的晚了一些而已。"
东方末抱着双臂，一脸不信地回答着："哦。"
洛小熠翻了个白眼，不满地盯着他，这才发现了他身上的行李。他有些吃惊地问："你要……走了？？"
东方末一滞，随即点了点头。
"不是昨天才回来吗？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元海长老也叫你好好休息。"
洛小熠担忧地看着他，"而且，为什么不和我们打声招呼再走呢？"
沉默一会儿，东方末垂下眼帘：
"我担心再停留几日，就不想走了。"
洛小熠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姑且认为自己足够了解东方末，大概能揣测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只是……
"天画……知道吗？"
洛小熠试探性地问着。
东方末没有回答他，眼神向旁边躲闪。
洛小熠轻叹一声，知晓了答案。
"你多保重。"
他走上前，右手拍了拍金发少年的肩膀。
"嗯。"
依旧是淡淡的回答。
洛小熠动了动嘴，想说些在心里弯绕了很久的话。例如一年就回来一次我们还没有好好聚聚；例如你这臭小子自己偷偷走就不怕我们生气吗；例如就算我们这些兄弟能理解你，天画肯定会误会的；例如在外多注意安全，别逞强……
但最后，洛小熠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又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弯起嘴角：
"明年回来，切磋切磋。"
东方末轻轻笑了一声，调侃地说着：
"那当然，手下败将。"
闻言，洛小熠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霎时扭曲，抓握的力度也猛然增大。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
洛小熠眯起眸子，语气中充满了玩味。
东方末闭上眼睛，勾起嘴角。
突然间，洛小熠只感觉到左耳一股劲风猛地击打过来，敏锐的直觉让他的身体快速做出回应，左手呈拳状不遑多让的迎了上去。一个呼吸间，拳掌交接，猛烈的冲击气息让两人的头发衣襟都飞舞起来。
"反应不错啊。"
东方末猛的加大了出掌的力度，笑着夸赞。
"东方末，我可是队长啊。"
洛小熠也笑笑，更加用力的回应。
二人互相僵持着，不分上下。
东方末轻呼一口气，以掌化拳，将力量凝聚在拳尖，瞬间爆发。洛小熠挑眉，自然是察觉到了他快速变换的动作。他微微向下侧过拳头，巧妙地将东方末的拳力卸了大半。
然后就笑着看着他，人畜无害。
东方末也挑挑眉，打出去的拳重新变为手掌，重重地落在红发少年的肩膀上。
"小熠，保重。"
洛小熠看着他难得充满兴奋情绪的金色眸子，双手背在后脑勺，打趣地呲着牙道：
"东方末，我可是队长啊～"
"……"
东方末有时候真的很想狠狠地打洛小熠一顿，打到生活不能自理那种。
"哈哈哈不逗你了。"
洛小熠大声笑着，摆了摆手，"走了。"
东方末冷着一张脸，一个呼吸间，洛小熠就看不见他的踪迹了。
"走这么快。"
洛小熠嘀咕着，无奈地摊摊手。

"天画，你确定吗？"
房间内，橙发少女正坐在镜子前，脖子上围绕着纤麻编织的布料，围布垂至双腿处，正好盖住了少女的上半身。
"动手吧，凯风。"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过胸的长发，平静地说着。
"可是……"
蓝发少年的脸上透露着为难，"你这头发已经留了很多年了不是吗？就这么剪到耳朵边？"
"不觉得……可惜吗？"
他轻轻地抚着女孩柔顺的发丝，犹豫地说。
"没什么可惜的。"
蓝天画垂了垂眸，"如果在外冒险的话，长发反而行动不便。"
"那好吧。"
凯风轻叹一声，骨节分明的手迟疑了两秒后，才捏着剪子熟练地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开始工作。
房间内寂静得只有剪子划过发丝发出的轻微“咔嚓”声，在这个热闹的正午时分显得有些诡异。
【看来东方末的走对她影响很大啊。】
凯风内心不禁想着。
凯风回想起，今早偶遇洛小熠的事。
他路过孤斗星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从山下回来的洛小熠。后者还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惹的凯风多看了他好几眼。
实在受不了凯风探究的目光，洛小熠霹雳吧啦的把刚才遇到东方末的事情说了一遍，唯独隐藏了自己是从月空星流门回来的那一part。
凯风惊讶，感慨了一番不愧是东方末。
然后他也问了和洛小熠一样的问题，“天画知道吗？”
洛小熠摇摇头。
凯风轻轻地倒吸一口气，有些头疼。
心思细腻的他早从星龙圣域就看出东方末和蓝天画两个人的磁场不对劲。随着年龄增长，他和小熠的感情线都明朗了，唯独这两个人互相较着劲，拖拖拉拉的谁也不先表白。
太别扭了，这两个人真是太别扭了。
凯风扶额，随即摊着手说：“可是天画早晚会知道。”
洛小熠没搭理他，只是瞪大了眼睛。
凯风疑惑，顺着他的视线转身，“你看什么……呢。”
只见，橙发少女神色漠然，双手紧握地站在那里。
“天……天画！！”
凯风吓了一跳，冷汗狂冒。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察觉到蓝天画的气息？
“早……上好啊。”
凯风试图打着马虎眼，挤眉弄眼地向旁边的洛小熠求助，内心求爷爷告奶奶地祈祷她没听到刚才的对话。
洛小熠神色也有些慌张，“天画，你，都听到了吗？”
少女眼神向四周看着，没有与二人对视。她微笑着，轻快地说着：
“早上好，小熠队长，凯风。”
“我先走了，拜拜。”
熠风二人惊呆地看着她走远，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凯风才收住下巴，呆呆地问道：
“她刚才，没回答你的问题吧？”
“嗯呢。”
洛小熠咽了口口水。
回忆结束。
凯风虽然内心郁闷，但手上的活没有停下。
他精细地修剪着蓝天画的长发，丝丝缕缕，直到最后一剪落下时，他看了看镜子里的少女，微笑着问：
“怎么样？还满意吗？”
镜子里的少女短发蓬松，卷曲的八字刘海拂在饱满的额头，掖至耳后。橙色的发尾微卷至白皙的脖颈，让少女本就精致的脸庞更显精气神。
他看着她如一汪清泉般清澈的眼睛，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凯风，你不愧是龙武族最会打理头发的人。”
蓝天画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夸赞了他。
“谢了。”
“满意就好。”
凯风笑笑，简单清扫蓝天画脑后的碎发，解开她的围布，问道：“去吃饭吗？小熠百诺他们在等我们了。”
“当然。”
蓝天画也笑笑。
“我可不会像某个胆小鬼一样害怕离别。”
“尤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们。”
说罢便潇洒走出了门，留下凌乱的凯风。
凯风哭笑不得，内心想着：
这绝对是在内涵某个人吧。
哎，别扭的这俩人。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05——叛徒
蓝天画不喜欢这里。
少女穿着一身褐色斗篷，将面庞隐匿于大大的兜帽之下。她从背包里摸出地图，仔细地比对了一下方位，叹了口气。
确实是这里没错——溪泉小镇。她本次执行任务的地方。
她隐匿气息，耐着性子在镇中逛了逛。
说是小镇，可这镇的规模堪比村落。镇里别说溪泉，连绿色的植被都不曾有过一些。过往的街道上也没有几家营业的商铺，相反，落灰的老旧房子倒是比比皆是。
人烟稀少，荒凉破败。死寂怕是最适合形容这里的名词。
蓝天画下山时的那点热情与激动在看见这幅萧条景象时彻底破灭了。别说温饱，就连晚上的住宿怕是都成了问题。
“还是先找个落脚点吧。”
蓝天画心里想。
她兜兜转转，一边寻觅着尚在营业的客栈，一边观察着为数不多的行人。
这些路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行动迟缓，一脸死气。整个大街上别说孩童打闹，就连中年人也没看见几个。偶尔看见有摊贩，也只是楞楞地坐在那里，不曾吆喝。
蓝天画心里一阵发毛，忍着恐惧走到一个卖白馒头的摊贩前，努力压低声音，伪装了下声线：“老伯，您好。您知道这最近的客栈在哪里吗？”
那布满皱纹，干瘪的面庞听见这声音后，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蓝天画，并没回答她的问题。
蓝天画想着他可能是没听见吧，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老伯，您知道这最近的客栈在哪里吗？”
“客……栈？”
老人语速极慢，如乌鸦般嘶哑的声音有些刺痛蓝天画的耳膜，她皱着眉点了点头。
“外地人，不怕……死么？”
他露出为数不多的牙齿阴森地笑着，“没受过神保佑过的人……都会死……”
蓝天画忍住后退一步的冲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您告诉我在哪里就可以。”
“哼。”
那老头摇了摇头，狞笑着：“外地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不过……”
“信息……不是免费的……”
蓝天画有些气恼了，不过是问个客栈位置，还让她出钱？当她冤大头？大不了她自己找！
正打算转身要走的时候，背后传来尖锐的声音，“你花100金币买我5个馒头，我就告诉你客栈的信息。”
“以及，关于如何获得我们溪泉镇伟大的神的庇护的方法。”
蓝天画回头，看着这眼神疯狂的人，那是一种带有迷信色彩的狂热的姿态。
她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这人不可信。可是初来乍到，慧山让她来这里调查莫林天门族子之死，她又没有别的信息可以获取，只能先一步一步的收集信息，不论真假。
她从布袋里数好了钱，装成一个小兜子，“砰“地一声甩在了面前的破旧桌子上。声音冷冽：“说吧。”
老头眼疾手快地把钱袋子收入囊中，那面上的贪婪看得蓝天画一阵反胃。
“这镇上，只有一家客栈还收留你们这些外地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在下条街左拐角处，名叫花溪客栈。”
“仁慈的神只守护有能力的外地人，如果你是他不认可的废物的话……”
老头的嘴角疯狂上扬，眼里又透出那股贪婪，猖狂笑着：“废物只有成为溪泉养料的份！哈哈哈！”
wok，这人神经病吧！
她竟然还听疯子说的话，也太天真了！
蓝天画暗暗心疼自己的一百块钱，决定不理这人直接去找客栈。
“外地人，你的馒头。”
阴仄的声音再一次叫住了蓝天画。她看着那袋子里白胖的干粮，犹豫了两秒，接过了袋子。
“原来，你是个女娃啊。”
“我们伟大的神啊，最喜欢女娃了～”
蓝天画只见那老头滑腻地盯着她刚才接过袋子的手，怒气“腾“地一下直冲大脑，她再也忍不了了！
她左手握拳，将巨大的力量汇聚在拳尖，猛地向对面人击打过去！
“打飞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猥琐神经病！”
少女怒骂着。
却在拳头即将落在老头脸上时，一股猛烈的黑暗力量兀地从对面人身上爆发，让本就没用全力的蓝天画迅速地开启木象星象力量防御，快速后退了几步。
蓝天画瞳孔紧缩，面前人身上萦绕的黑暗力量虽然不强，但却有一股恶心的熟悉感。
貌似……和那天成人礼上的黑暗力量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女娃，我可是受过神庇护的，我拥有神的力量！！”
老头瞪大了浑浊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疯狂。
“你竟然敢对我出手，看我把你抓了献祭给神明大人！”
说罢，那老人竟然爆发着与年龄不符的速度，一拳直冲蓝天画而来。蓝天画心下一凛，估算着对方的出击力度，只用了堪堪能击退的力量回击。
陌生地带，还是不用全力为好。
确如少女所预料，老头被力量反震得急速后退甚至站不稳。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心生逃窜之意，反而越加狂热起来：
“我说女娃娃怎么敢单枪匹马的来这里，原来是拥有着'绿色力量'的人啊。”
什么绿色力量……？
蓝天画皱着眉，激发脉络里的星象力量甩掉了手上黏附的黑暗力量。虽然这来自于老头的黑暗力量强度并不大，但却附着一丝毁灭和黏腻，灼烧得蓝天画的手有些发痛。
“女娃，绿色力量，如果把你交给神明，我一定能成为神的追随者！获得永生！”
老头像看到猎物似的再度疯狂冲了上来，周边的黑暗气息又浓厚了许多，颇有些竭泽而渔的味道。
蓝天画挑了挑眉，驱使星象力量呼唤隐藏于地底的植物种子，一个呼吸间，众多粗壮的藤蔓形成囚笼，困住了那发疯的野兽。
——进化版的捆绑术，不论是藤蔓的强度还是数量，相较于蓝天画小时候已经进步太多。
“老实了吧。”
她轻快地说着，却并没有靠近他。
谨慎，是她从某个臭屁男身上学到的。虽然有些时候还是避免不了冲动，毕竟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蓝天画隔空问话：“喂，猥琐怪，你说的绿色力量指的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那个什么什么破神喜欢女的？”
“不许侮辱神明大人！！”
那老头双手死死抓着藤蔓，即使那藤蔓上布满荆棘扎得他双手流血。他怒目圆睁，恨不得冲出来把蓝天画生吞活剥。
“只要献祭给神明大人一个拥有绿色力量的人，我就会获得永生！！”
“永生……永生！！”
蓝天画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条疯狗，这怕是已经神智不清醒了吧？
解决掉他？可是我还没杀过人……
要不就把他困在这里吧，反正他也逃不出来。
可是，如果按照他说的我是什么拥有绿色力量的人，那岂不是会被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追杀，去贡献给什么神？这样也树敌太多了吧……
少女兜帽下的小脸拧成一团，犹豫了些时间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做掉他！！
“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你可要感到荣幸。”
蓝天画从腰部的剑鞘中缓缓抽出御风龙刃，嘴角扯了扯。她在脑子中预想了一下接下来溅血的血腥场面，不由得一阵恶寒。
又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和对御风龙刃说了声抱歉后，蓝天画右手紧握剑柄，一个冲刺，瞬息之间来到了那股正散发着讨厌气味的老头身前，剑锋直指胸膛！
“一起死吧！！”
老头却丝毫不惧地狞笑着。
蓝天画的第六感瞬间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感受到面前人体内的黑暗力量急速运转攀升，最后动乱地压缩凝聚在一起，是自爆！！
成人礼上的黑暗能量爆炸还历历在目，这没过多久又来这么一出。不同的是，现在可没有东方末保护她了。
“可恶！”
蓝天画快速在心里诅咒了这条疯狗一万遍，也不顾之前保留实力的想法，迅速调动了身体里所有的星象力量，形成小能量护盾护在身前。
意料之中的猛烈冲击并没有袭来，蓝天画瞪着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
他大手一挥，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肉眼可见的星象力量便包裹住那预备自爆的老头，竟硬生生地将那黑暗能量风波憋了回去。
“神明大人啊！！”
老头的身体伴随着他的一声不甘心的惨叫爆裂在那男子构建成的星象包围圈中。蓝天画顿时闻到了一股恶臭的血腥味。
少女仍旧谨慎地保持着能量盾，她的目光从未从白衣男子身上移开。
他用的，是木象星象力量。
莫林天门的木象星象力量。
超出她很多的，木象星象力量。

月空星流门主殿内。
百诺神情凝重地看向主位上的闭眼打坐的白发妇人，恭敬道：“法月长老。”
法月微微睁开眸子。“说吧。”
“我去过寒山星门龙渊封印处了，那三层龙武秘阵完全是按照法阵的逆向运转来破解的，操作方式堪称完美，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百诺垂下眼眸，语调尽量保持平和：“如若不是对法阵有着修行多年的道行，且知我族秘辛，不会做的这么干净彻底。”
“弟子怀疑……”
法月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握紧，她太了解自己这个聪明的亲传弟子的想法了。
“弟子怀疑，应该是我们龙武族的人做的，且……极大可能是……”
百诺深吸一口气，没有直视法月，宣布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极大可能是，我们月空星流门。”

06——玄木
篝火噼噼啪啪地响着，火红的光使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平添了一份暖色。
东方末倚坐在树干旁，盯着火堆，思绪渐渐飘远。
他曾在过去两年的探险中不小心坠入过幻境。
————
那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森林，和他走过的千千百百个森林没什么不同。他被笼罩在巨大的黑色斗篷下，依旧保持警惕，步履轻轻，时刻调动一部分星象力量感知四周，却唯独不小心中了森林中幻境草的毒气陷阱。当他察觉不对急忙驱动体内力量排出毒素时，幻境草已然在他脑海中编织了一场噩梦。
在梦中，他最重要的朋友们不知为何都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连最强的洛小熠都浑身浴血，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般，虚弱地叫他快逃。
蓝天画的发丝沾染了鲜血凌乱地布在额头上，被血浸染的胸口上插着的金色长剑剑柄，却握在他的手里。
少女躺在地上，笑着低哑地呢喃了最后一句话，便渐渐阖了眼眸。
“快……清醒过来，东方末。”
东方末感受着面前生命的流失，迷茫了一瞬。
这一系列大的，瞬间的，冲击性的场面让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东方末四肢突然酸软，他疯狂地呼喊蓝天画的名字，跑去摇动洛小熠的身体，拍动凯风的脸庞，呼唤子耀和百诺的名字，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回应他。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双手沾染上的队友的鲜血。那般鲜红，刺眼，黏腻。流动的鲜血就像他们的生命一般缓缓逝去。
我……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刹那间，东方末如身体突坠悬崖般窒息。他的心防开始崩塌，咽喉被人扼住，血管里的血液不再流动，大脑里回荡着遭重锤敲击的刺耳轰鸣声。
濒死之际，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烈的痛楚让他在疼昏之前逃脱了梦境，视觉神经的初步唤醒还不足以让他看清面前的人，朦胧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橙色长发的人。
“天……画？”
他轻声地唤着，想起身，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按住胳膊，如电流般快速而又剧烈的痛感再次遍布全身，麻痹了神经。悦耳的嗓音如音符跳入他的耳朵，“别动。”
“你刚中了幻境草的毒，我用痛针帮你脱离了幻境，现在需要等痛针的效果过去，否则你会疼死的。”
他没再动身，反而是用力地睁大了眼眸，想看清楚面前的人。
待到眼里的图像渐渐清晰，他认识到她不是蓝天画，内心立刻升起一丝警惕，连带气息也紧绷了起来。
面前少女和蓝天画长的很像，橙发束成两个马尾辫，碧绿的眼眸，不同于蓝天画光洁的脸蛋，她白皙的小脸上有些许雀斑。此时她正一脸认真地整理背包，没看他一眼。
东方末眯起眸子，虽然他从不相信直觉，但是某个笨女人总是把“第六感”“第六感“的挂在嘴边——好吧，他的“第六感“也告诉他面前这个应该不是坏人。
“……请问，你这个针的效果什么时候可以消失？”
“哇！你这么快就清醒了！”
少女捂着嘴，竖起食指，“一般人来说，痛针的恢复效果需要一小时，但其实身体只要感到不痛就可以简单活动了。”
东方末黑袍下的右手手指只是轻轻滑动地面，那股钻心般的疼痛就如潮水般再度袭来，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身体素质强如他，也不能立刻恢复。
他只能面朝天空，因刚才的梦境而走神。
“喂。”
少女的脸庞突然挡住了他的光线，他将眼神聚焦在那张神似蓝天画的脸上。少女唇齿轻启，似是责备：“你这个人还真是胆大，竟然敢一个人到幻境林里来，不知道幻境草的厉害么？”
“……”
“谢谢。”
东方末真心对她的营救表示感谢。
少女却挑了挑眉，叹了一口气。
“幻境草能展现你内心最害怕的东西。换言之，如果一件东西对你越重要，那么就越可能在你的梦境里被破坏的越深。很多人都不能接受内心最恐惧的场景而心神崩溃的。”
内心最害怕的东西……？
东方末愣了愣。
他想到了身受重伤的朋友和死在他面前的蓝天画，抿了抿唇，问道：“……这个草的效果是否会预知未来？”
“那倒不会。”少女摆了摆手。
他轻舒一口气。
“但是某种程度上会代表着未来的走向，或许会是你人生的某一条支线哦。”
少女有些认真地说道。
东方末皱了皱眉，“请说清楚些。”
“虽然概率很低，但是也不乏这样的先例。”少女比划着，“你听说过墨菲定律吗？人一旦害怕发生某件事，那它在未来就真的会发生，很神奇的！”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
东方末“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吓了小姑娘一跳。
“你你你你不痛了？？痛针效果过了？？”
东方末点点头，小姑娘一边用着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他，一边嘀咕着：“想要避免当然很简单啦，要么遗忘，要么远离。”
“当然如果你觉得那不过就是一场虚假的梦而已，完全可以不在意。”
“毕竟幻境草不是预知草，它只能攻心，又不能预知未来。”
遗忘，远离……？
东方末神色复杂。虽说他们孤斗星门的人不是什么只修体术不修心术的五大三粗之人，但刚才的血腥场面还是有点让他胆寒。毕竟那个场面，真的很像……
他把伙伴们都打伤了，并且杀死了蓝天画。
脑袋中又回想起少女苍白的脸庞，没有一点恨意的双眼。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刺眼的鲜红与干净洁白反复闪回，队友的重伤，洛小熠的虚弱声音，蓝天画的微笑，这些种种顿时犹如针扎皮肤般刺痛了大脑神经。
“呜——”
他用双手捂住了头部，嘴里发出低咽声。
血腥的虚幻与混乱的现实反复交叠，渐渐迷乱着东方末的思想。他似跌入了地狱边境般迷失，苦苦寻觅路途的终点，却只是原地徘徊。
“呼——”
东方末大口喘着粗气，全身冷汗直流。空洞的眼神再次聚焦时的画面是那依旧噼啪作响的篝火堆。
他惊疑未定地向四周查看，才明白自己刚刚又不小心迷失在那个虚假的回忆漩涡里了。
东方末调整气息，调动星象力量稳住精神后，怅然若失地轻叹了口气。
奇怪，之前偶尔也会回想起，但是并不会陷得这么深入。
他从旁侧的背包中取出一包草药，脑海里浮现起女孩担忧的容颜，女孩醉酒的模样，不由得苦笑了下。
【蓝天画，不见还好。】
【一见你，那些“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危险必须远离”的清心咒语全部被你打破。】
【如若真的有那么一天，真的要对你兵戈相见……】
东方末熟练地将衣服脱掉，将草药一点点地敷在后背上，因毁灭力量带来的皮肤撕裂的疼痛还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草药很快就化为泥状渗入到被破坏的皮肤内部，冰凉酥麻抚慰了少年不少痛觉神经。
【呵。】
东方末回想起下山时与洛小熠相见的场景，回想起凯风、百诺、子耀等人，歪了歪嘴角。
【与你们刀剑相向这种事，我才不会让它发生。】
【大不了最后时刻，我自杀。】
少年冷笑着握紧了双拳，金色的瞳眸染上些许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