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之人好麻将,曰捉雀,曰打马,曰垒城。其名也博,其技也繁,其戏也兴。
近世以来,淫巧大行,有麻将机者,易竹骨之牌,以石以玉,或胶或塑,兼有磁相,盖能使牌自出耳。俟人坐定,庄家以手按之,机心拘荡,骰声轧轧,须臾章具,则四砌俨然,诚不用人推敲一二。麻将之风迅,至此乃盛。市井多有雀馆,五步十步,芳草萋萋。
甲辰孟冬,时在双十一。赵二购旋翼麻将机一台以娱亲友。适有客来,相与为戏,夫唯久不胡,乃恚嗔曰:君市此俗物以彀天下英雄,使人耽之若是,其必不知坐起而读书,亦不肯行动而劳作,则斯德馨之室,将何异于雀园旧馆耶?
赵二曰:客不闻铜雀之台乎?曩者曹孟德掘铜雀而筑台,自意飞熊梦吉,乃临洛河,据漳水,飞阁重檐,高门连阙,造极天下壮观。‘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此魏氏子之嬉游也。吾与子之戏固不能当,然曰是俗,敢言君谬。
盖其台构也,萧山之塑;其牌质也,昆山之玉。吾得此具,亦洋洋自以为玉雀之台也。
君观此台,设于堂中,横广三尺,不碍相通,西邻书壁,东植兰丛,客之所来,乐也融融,左右流之,是为一同。
君视其牌,百一十六,闲者庄者,四人逐鹿,洗之搓之,回环往复,不废穷居,更宜休沐,胜有丝竹,何劳案牍。
方其接电源,通开关,敕勒一响,众玉徐来:万船连营,雄师之战赤壁也;索阵横江,军垒之沉西塞也;筒矢穿空,奇兵之出斜谷也。乃尔万筒既全,索成四九,然后各借东西南北之风,以此争胜,中与不中,惟祷发财而已矣。论诸成败,则其力有之,其艺有之,其运亦有之,非独诸葛之擅专,亦诸君子之能达。
是故此台虽微,隐有五德:不抢明杠谓之仁,不胡熟张谓之义,正襟危坐谓之礼,运筹相争谓之智、听牌下叫谓之信。五德毕集,安能视此为俗物耶?太白云: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君自不特为乎胡而来也。
客抚掌大笑,推牌入内,旋而庄之。维时斜月沉沉,照一壁书于西墙。主人南向坐,客东向坐,余者各就其位。四无人声,声在雀台之间。
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岂其谓耶?
甲辰年十月十二日夜
近世以来,淫巧大行,有麻将机者,易竹骨之牌,以石以玉,或胶或塑,兼有磁相,盖能使牌自出耳。俟人坐定,庄家以手按之,机心拘荡,骰声轧轧,须臾章具,则四砌俨然,诚不用人推敲一二。麻将之风迅,至此乃盛。市井多有雀馆,五步十步,芳草萋萋。
甲辰孟冬,时在双十一。赵二购旋翼麻将机一台以娱亲友。适有客来,相与为戏,夫唯久不胡,乃恚嗔曰:君市此俗物以彀天下英雄,使人耽之若是,其必不知坐起而读书,亦不肯行动而劳作,则斯德馨之室,将何异于雀园旧馆耶?
赵二曰:客不闻铜雀之台乎?曩者曹孟德掘铜雀而筑台,自意飞熊梦吉,乃临洛河,据漳水,飞阁重檐,高门连阙,造极天下壮观。‘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此魏氏子之嬉游也。吾与子之戏固不能当,然曰是俗,敢言君谬。
盖其台构也,萧山之塑;其牌质也,昆山之玉。吾得此具,亦洋洋自以为玉雀之台也。
君观此台,设于堂中,横广三尺,不碍相通,西邻书壁,东植兰丛,客之所来,乐也融融,左右流之,是为一同。
君视其牌,百一十六,闲者庄者,四人逐鹿,洗之搓之,回环往复,不废穷居,更宜休沐,胜有丝竹,何劳案牍。
方其接电源,通开关,敕勒一响,众玉徐来:万船连营,雄师之战赤壁也;索阵横江,军垒之沉西塞也;筒矢穿空,奇兵之出斜谷也。乃尔万筒既全,索成四九,然后各借东西南北之风,以此争胜,中与不中,惟祷发财而已矣。论诸成败,则其力有之,其艺有之,其运亦有之,非独诸葛之擅专,亦诸君子之能达。
是故此台虽微,隐有五德:不抢明杠谓之仁,不胡熟张谓之义,正襟危坐谓之礼,运筹相争谓之智、听牌下叫谓之信。五德毕集,安能视此为俗物耶?太白云: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君自不特为乎胡而来也。
客抚掌大笑,推牌入内,旋而庄之。维时斜月沉沉,照一壁书于西墙。主人南向坐,客东向坐,余者各就其位。四无人声,声在雀台之间。
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岂其谓耶?
甲辰年十月十二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