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

#前半部分之前发过，但有所更新。
从“一起看”说起。
有的V会播放所偏好领域的剧集作为节目，其因“不生产内容”而受诟病，但观看人数往往还是高于所谓的杂谈。有条理的内容，总要好于杂乱无章的重复碎片。
于是有几日，每天差不多时间，我都顺手点进首页一个看游戏王动画的V。剧集里杀马特大惊小怪地打着牌，角落里皮套大呼小叫地吐着槽。安心感油然而生，这大概就是电子宠物的乐趣。

“基本符合意料而存在小意外的进程，只观察其发展就觉得有趣”，这是我对电子宠物的定义。至于什么样的人会喜欢电子宠物，其更多地是在享受变化还是稳定？我尚且无法用自省的方式回答，因为兴趣总是失去太快。
回到触发此篇文章的事。那天，该V看到某部游戏王即将结局时，一条sc兴奋地提出“下一部看游戏王XX”的安利。V哭笑不得地回答说，上个看完的就是那部。然后数了数，发现今年还没一起看的游戏王剧集已然不多。如果之后还要维持此热门环节，就只能开启新循环。

人有时会突然意识到自己本就知道的事情，并感到惊讶。这或许是认识螺旋上升的心理表现。
那时我莫名惊讶于，游戏王的故事总共就那么长。一个依附于游戏王的V，若想服务困于该故事体系的受众，在打相关游戏之余，最好的节目形式，大概就是循环播放那几部动画。
实际上，许多“牌佬”UP主的视频，就是玩各种新旧卡牌游戏时，重复“我的回合，抽卡”,“魔法卡发动”之类模仿的玉音，最后bgm响起经典的“神之怒”等，一段高燃达成斩杀。有时会添加些听懂一半的经典对白，或城之内的表情作封面......企图复现些许 初次经历 视频元素所来自的故事时 的激动心情。可重复就是重复。

我也曾诧异于，每个长过萝卜的坑，都有蚂蚁在生活。也就是，无论多么老旧浅薄的，对你，而且你认为对任何人都应该是昙花一现的故事，都可能维系着一个仍把它放置于生活正中心的群体。一个十几年前的普通电影，在贴吧也会有一个把持其名字的小团体，每天进行意义不明的盖楼打卡，年复一年地反驳持不同看法的“入侵者”。
就像进化树的每一个节点，并不会随着子节点的产生而自动消失；你认知变化的每一处最短的折线，都有人长久，如果不是永远，围困其中。

可重复就是重复。对大众来说，无实质发展或延伸的故事的生命力，只会随着重复而不断衰弱。
如果要和某V第二遍一起看某剧集，无疑少了“我看的是反应者与内容的组合，前者为新，故整体为新”的某种程度上自我欺骗的理由。
这不止一个纠结那么简单。无数的现象与问题就来自于此时与彼时念头的微小差别。比如，在传播领域较为成功的，往往不会厌恶重复，而把每一次表达都当成是面向从未接受过自己之前表达的群体。

像潘22老师每次讲日本，都会导向差不多的几点；波士顿圆脸，惯例先读读新闻，到了触发点就挥舞同样的几板斧。这样的好处是那些吸引人的论调，见闻，复用而不浪费。缺点是无法继续让 已充分了解到那些故事，论调而认识进入下一阶段的人 感到有趣。
竹鼠不是消耗品，人对竹鼠视频的兴趣才是。即便如此，曾经的好活也并非应该由于你的厌倦而被放弃。因为消耗是在个人层面的，总会有处于某一阶段的人感到有趣。如同游乐园并不需要你第二次去还觉得好玩。

犬儒们此时估计会出现，嫌弃人“势利”，不够“纯洁”。让表面上承载，最初也大多来自UP有感而发的创作，在被认可，有了流量和收益后，异化成满足人极其局限需求的精神商品。哪怕提供者早已厌倦，或走出了那片认识的田地，依然要以提供相同角度的精神按摩为业。让本应无限自由的创作，沦为庸俗的游乐园，多么可悲。
可这种异化是需求所致，那些成为特定精神服务提供者的人，很可能最开始并没有类似想法。举一个有趣现象：许多法律博主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性别打拳或“反拳”博主，隔段时间对一个大差不差的性别事件，发表大差不差的评论。因为人们有这样的情绪需求，尽管事实逻辑很浅显，但就是喜欢关注，还想听人再说一遍。一次两次反映在博主讲述法律事件的流量上，转变也就发生了。

谁让我们喜欢呢？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人或许逍遥，可也绝不会有“礼乐”来馈赠世人了。
仔细想想，商品式的规整，几乎是流行的必要条件。创作如此，V亦如此。
创作需要“规整”不必多说，或许可以看下发此篇专栏有无掉粉。而V具有一定欺骗性，其通过处理不同信息，如打游戏，评论新闻事件等，营造一种表面上的变化生动。但如果细究，也往往不过是售卖一种近乎固定的信息处理模式: 梓神“应当”对何种元素感到兴奋；刘建秋“应当”对某个新闻列出数据，阐释相应的，你早已知道的，“唯物”的原理规律；山高“应当”对哪些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事件每多表达“破防”......

理性也好，善良也好，“魔怔”也好，“小丑”也好，持续运营的V，几乎必然是实质上“循规蹈矩”的。对不被表面的无限所蒙蔽的人来说，当看到一个事件，几乎能完全预测出某V对其的处理结果时，对这个V的消费也就近乎结束了。
说这些并不是反对。对于异化的职业创作者或V，如今当然应该支持，甚至因为其稀缺，应该多加激励。
面包师的职业不够“自由而全面发展”，但在人们需要吃面包，且面包不完全被自动生产的时候，其存在当然是必要的。如果一个人只表达新的故事，有意义的观点，那结果必然是长久沉寂。何况，通过重复让有需求的人单纯听个响，本身就非常有意义。

以我刚想到的比喻言之：如今谁会觉得演奏音乐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呢？不堪寂寞的人需要音乐，而音乐在大部分时候也“应当”是重复的。
振动的旋律是音乐，而视频，文字，亦可以是音乐。琴瑟钟鼓是乐器，而尊鄙输赢亦可以为乐器。如果每个地方，都只容许真正的发明做成视频，而不许何同学，手工耿成名获利的话，则并不会让不喜奏乐的实干者多获得什么，只徒增凋敝。
而“礼”除了经常需要用“乐”来展现，来维护，其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稳定而特殊的“乐”。人们像追求“乐”的欢愉，暴戾或和谐一样，追随于相应的“礼”。
故已经舍弃许多自由的奏乐者，对于演奏依然得不到纯粹，除了要费心经营维护自己的“礼”，又不得怠慢了进献依附于的更庞大的“礼”......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以上，从“一起看”引发的联想告一段落，与标题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阐释的如今这些矛盾纠结，退而求其次的缺憾，都出自一个共同原因——人对好的故事与“音乐”的需求很高，存量却极为匮乏，且生产力极低。
那么，一个生成技术极大发展，每个人每天都有新鲜的四大名著水平的故事，神剧水平的演绎，乃至让人可身临其境地参与其中体验的，......所有人“哈姆雷特”的名字都各不相同的未来，又会是怎样图景？

间隔符

很容易首先想到的可能，是人际彻底的原子化。
每个匆匆行于道路，或游历于网络的人，再无任何交流分享的需要或可能。每个人在精神上自得其乐，因此在灰蒙蒙载体般的现实空间里，人们对其余所有陌生的，毫不相干的npc，也会有着不生是非的和谐。
这听起来与令和日本的社会都没差太远，上班板起扑克笑脸，完成为了符合被撒钱的条件的 必须的扮演流程，只等着结束后，各玩各的乙游二游。如果现在有一个既没有现实交际，又从不看论坛，评论，只取用网络产品的阴角，那就几乎是一模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