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纯妃姐姐歇下了吗？若是没有，我能进去瞧瞧吗？”
⠀⠀⠀⠀⠀⠀⠀⠀
自纯妃禁足后，本就鲜有人至的启祥宫更为冷清。先前有嘴碎的下人构陷，说是启祥宫赔了个沈氏、如今又要搭进一个纯妃——未及他们将腌臜的脏水泼尽，小陶摆出嫔位的气势，扬声呵斥，‘倘若皇后娘娘知道你们背后议论主子娘娘，可还有好果子吃么？’
⠀⠀⠀⠀⠀⠀⠀⠀
那些刺耳的编排声旋即止了，远远瞧去，一时分不清这些诳语最先是从哪顶帽檐下传出，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恨于他们的冷漠，也无奈他们的愚昧。
⠀⠀⠀⠀⠀⠀⠀⠀
随时日的叠加，小陶愈发想念福州。揭开早市的蒸笼屉子，腾腾热气迎面而来，拨开夹杂香甜气息的云雾，是排列整齐的米糕、粘饼，除却市井摊贩的美食，难能可贵的是淳朴的民风。他们日升劳作，日落而归，或因丰收而欢喜、也因嫌隙争吵，无畏人前袒露喜怒。宫里的人要伶俐、聪明的多，他们个个七窍玲珑心，却似乎怎么也走不近、怎么也摸不透。
⠀⠀⠀⠀⠀⠀⠀⠀
以至于迈出春渡殿的前一刻，仍有宫娥劝慰怡嫔明哲保身。小陶明白，只是她记得衡哥儿说过，锦上添花是次要，雪中送炭才最要紧。
⠀⠀⠀⠀⠀⠀⠀⠀
“姑姑，我想着，纯妃姐姐这几日一定烦闷，我做了些暖胃的清粥。”

亟亟阖上牖户，不教一丝一毫的霜雪漏进樵风殿，也试图将外头的闲言碎语一道儿拦下。
⠀⠀⠀⠀⠀⠀⠀⠀
小陶依着礼数规矩，给纯妃请安，然则此刻五味杂陈。平日来时，殿内笑语盈盈。记忆里，纯妃姐姐秉性温良，鲜少见她疾言厉色。即便是宫人过失跌了茶盏，纯妃也不曾愠怒分毫，那微微蹙起的远山黛，是担心碎掉的瓷片割伤女儿家纤细的柔荑。小陶便悄悄地将纯妃的一切视作轨物，犹如栖在树梢的鸟雀，静静地聆听树林的四季、欣赏山川湖泊的瑰丽。
⠀⠀⠀⠀⠀⠀⠀⠀
或许有一天，小陶也能褪去乌棕的绒毛，长出与宫闱相匹配的羽翼。因此，她日日来‘叨扰’樵风殿的主人。相邀品鉴点茶的纹路，或是在两匹蜀锦间摇摆不定时，寻求一个认可。与其说是喜欢，更是沉溺，小陶不知不觉中，把樵风殿当作了另一个宝澜公主府，任凭友谊的藤曼一点一点在小花园里发芽。
⠀⠀⠀⠀⠀⠀⠀⠀
搁下食盒，仔细地搓了搓掌心，待有了些许温度才轻轻拉过纯妃，“姐姐的手，这样凉。”
⠀⠀⠀⠀⠀⠀⠀⠀
“可是伺候的小丫头偷懒啦？姐姐莫要怪她们疲乏，我屋里的小宫女，前日里替我看着炉子，差点把灶台点了呢，”有意引纯妃从忧惧中抽离，反倒显得刻意、唐突。
⠀⠀⠀⠀⠀⠀⠀⠀
“纯妃姐姐——”些许讶然，宽慰道，“小陶来这，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给纯妃姐姐送爱吃的东西、爱玩的物件，”风雪岂能一直肆虐，挨过了冰封的时节，总会消融、再现春日，“启祥宫的人本就不多，先前还有沈家姐姐，若是每个选择都要追名逐利，岂非无趣。”
⠀⠀⠀⠀⠀⠀⠀⠀
“姐姐当下棋局难解，切勿庸人自扰、耐心等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