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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卦冥录 ～ Divergent Necromancy under the Crimson Moon.

第一话：龟甲上的裂痕
寅时的雾气裹着油墨气息，在铃奈庵的瓦檐上凝成露珠。我蹲在对街屋脊的阴影里，式盘贴着心口微微发烫。青铜卦针在子时三刻突然逆跳，直指灯火通明的租书屋——老师殒命三个月后，这里的生意竟比往日更兴旺了。
纸灯笼在夜风中轻摇，映出窗内租书店店主的女儿伏案誊写的背影。她手边那摞书册最上方，露出一角褪色的靛蓝封皮，刺痛我的瞳孔。那是老师生前常用的羽织布料，如今却被用来包裹他的遗稿《观星夜话》。三天前，我亲眼见到小铃将这本手札放进「古籍修复」的木匣，而此刻匣盖缝隙正渗出蛛网般的黑雾。
“字灵……”我摩挲着怀中龟甲，《焦氏易林》提到的警告浮上心头。那些被读者弃如敝屣的糟粕文字，会像怨灵般啃食新墨，直到将活人拽入故纸地狱。
卦针突然震颤如蜂鸣。我翻身滚入后巷，指尖弹出三枚铜钱——钱币在青石板上滚出「地火明夷」的凶相。夜风卷起一张未干的符咒，朱砂未凝的「坎」字滴落墨汁，在空中扭成老师的手迹：「戌时，东墙柳木下。」
掌心龟甲裂痕渗出寒意。那棵歪脖老柳的位置，正是三个月前巫女的御币劈穿老师头颅之处。
柳根缠绕的土块下传来龟甲碎裂的脆响。我跪坐在虬结的树根间，看着墨迹凝成的老师虚影在月光下泛起涟漪。他缺损的右额骨处飘散着符火余烬，那是巫女的御币留下的印记——三个月前的场景突然在眼前重演：飘散的烟雾混着卦签扎进柳树，树皮瞬间焦黑如炭。

“你总说我算不准人心。”虚影抚过柳干上的卦痕，树脂渗出猩红光点，“现在看懂了吗？博丽的巫女，铃奈庵的丫头，还有你……”
腐土突然塌陷，我踉跄扶住树干，掌心沾到黏腻的浆液——那些被树根吞噬的卦签正渗出墨汁，顺着掌纹爬向式盘裂缝。怀中的龟甲突然发烫，裂痕中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卦线，将我的手腕与柳树绑在一起。
“观测即干涉啊。”老师的声音混着树液流动的汩汩声，“从你偷看《观星夜话》那夜起，我的字就在你血管里生根了。”
式盘上的巽位突然迸出裂痕，夜风裹着铃奈庵的油墨香灌入鼻腔。那些墨香在肺叶里凝成小篆，刺痛感让我想起连饮三个月的决明子茶——茶渣沉淀在碗底的纹路，分明是缩微的二十八宿图。
“茶里的卦种……”我扯断缠腕的卦线，断口渗出黑血，“你早算到我会来挖这棵怨柳？”
树根突然绞紧脚踝，龟甲碎片扎进掌心。剧痛中，无数墨字从血管涌向眼球：
「寅时三刻，巽位生门，以柳灰覆眼可见真章」
瓦当上的露珠突然垂直坠落。我摸出袖中备好的桃木楔，蘸着掌心血按向老师虚影的眉心。虚影扭曲成漩涡的瞬间，铃奈庵传来纸门推拉的声响——本居小铃提着灯笼走向后院，发梢铜铃在夜风中清响。
“可惜了这局棋。”老师的声音随虚影消散，“但我的字还在你骨头里发芽呢……”
柳树轰然倒塌的烟尘中，我捏碎最后一片龟甲。掌纹间残留的墨迹组成新卦象，直指铃奈庵藏书室那面蒙尘的铜镜。

【铃奈庵藏书室·子时三刻】
铜镜的裂痕像一道闪电劈开镜中人的面容。我蜷缩在放有《百鬼夜行绘卷》的书架后，看着镜面浮出细密的卦纹——那是老师生前最爱的自占手法，用六十四卦嵌套二十八宿。只是此刻卦象间游走的不是朱砂，而是我掌心渗出的黑血。
店主女儿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徘徊。她提着灯笼检查每一扇纸门，发梢铜铃的脆响让书架上《观星夜话》的封皮微微发颤。靛蓝布料下渗出更多黑雾，在镜前凝成一只枯手，食指正指向我藏身的阴影。
“戌时的柳灰……寅时的井水……”我默念着老师遗留的谜题，袖袋里的桃木钉已被体温焐热。老师在《焦氏易林》提过，某些古镜能照出字灵的本相。当镜中枯手即将触到后颈时，我猛地转身将鸦血符按上镜面。
凄厉的鸦啼在耳膜炸响。镜面漾开血色的涟漪，映出截然不同的画面：三个月前的铃奈庵，重生后的老师正用袖口擦拭这面铜镜。阳光透过他的身体洒在地上，原来那时的他早已不是活人——脚边没有影子，只有墨汁般的黑雾在砖缝流淌。
“你从那时起就……”指甲抠进镜框木纹，我忽然尝到喉间的铁锈味。那些深夜喝下的决明子茶，那些手把手校正式盘的体温，原来都是字灵吞噬阳气的幌子。
镜中画面突然扭曲。老师擦拭镜面的动作越来越快，布料摩擦声渐次化作指甲刮擦玻璃的锐响。铜镜边缘开始渗出树脂状的黏液，带着柳树汁液的腐甜气息。当小铃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我终于看清镜角那行被苔藓覆盖的小字：
「亥时以血饲镜，可见忘川舟。」

【铃奈庵后院·子时四刻】
井水泛着月光的尸青色。我蹲在辘轳旁，将混入柳灰的符水倾入木桶。水面浮出无数细小的卦象，又在涟漪中碎成老师的面容。他缺损的颅骨处飘着符火余烬，嘴角却带着诡异的慈祥。
“命司啊，你可知观测的本质？”
桶中倒影突然开口，惊得我打翻木桶。井水泼湿的砖地上，墨迹如活蛇般游向铜镜方向——那些正是我烧毁的《观星夜话》残页灰烬。
怀中的式盘突然迸出裂响。青铜卦针挣脱蚕丝束缚，在空中划出「泽水困」的卦象，直指镜面背后的夹墙。我摸出桃木楔扎入砖缝，腐坏的灰浆簌簌脱落，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卦签——全是老师用血写的「天地否」。
“原来你把自己砌进了墙里……”指尖抚过干涸的血字，那些笔迹突然如蚯蚓般蠕动。砖缝渗出漆黑的树脂，顺着桃木楔爬向手腕。式盘在腰间疯狂震颤，坤位的裂痕蔓延至整个盘面。
铜镜毫无征兆地泛起青光。镜中的铃奈庵变成巨大的卦盘，每间书库对应一卦方位，而老师虚影正立于震位中央。他缺损的头颅里伸出无数墨线，连接着书架间漂浮的《观星夜话》——那些被小铃修复的书页正在褪色，字迹化作黑雾涌向镜面。
“观测即篡改。”镜中传来三重回声，“当你读懂我的遗稿时，便成了我最优秀的继任者。”
瓦当上的露珠垂直升起。我摸出最后三枚鸦血符掷向铜镜，却在符纸触镜的瞬间僵住——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老师完整的躯体。他颈间的符火灼痕正在愈合，瞳孔里流转着我熟悉的星辰轨迹。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铜镜已是爬满蛛网状的裂痕。我瘫坐在卦签堆里，看着镜面浮现的最后一幕：老师将茶碗推向我，碗底沉淀的不是茶渣，而是用我的生辰八字写就的「山风蛊」卦。
“茶里的卦种……原来从入门那日就埋下了。”我扯开衣襟，心口皮肤浮现出墨写的「巽」字。血管在皮下凸起，组成老师批注《焦氏易林》的字句。
式盘彻底碎成铜屑。当小铃的惊呼从走廊传来时，我正用桃木钉挑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铜镜核心。镜面在晨光中迸裂，迸出的不是玻璃碎片，而是无数写着「天地否」的卦签。它们在空中燃烧，灰烬落地成字：
「子时三刻，震位生变。」
铃奈庵的晨钟惊起群鸦。我裹紧沾染树脂的羽织，在铜镜残骸里摸索到半片龟甲——内侧的紫微垣星图正指向今夜子时，老师将在震位完成最后的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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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卦灰中的残火
我叫暦堂命司，今年16岁，是个以占卜算命为谋生的普通占卜师。我从小就父母双亡，年幼的我无依无靠，直到有位好心的占卜师收留了我。
这位占卜师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易者”，而我则尊称他为“老师”。至于他的真名？没有人知道，哪怕是我也一样，他从来不告诉我，问他，也是一样闭口不言。
老师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暦堂命司”，希望我能像他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占卜师，而我也不负他的期望，每天勤奋练习，占卜术练的炉火纯青。
可是直到有一天，老师突然离奇去世了。有人说他是自杀而死，也有人说他是因妖怪而亡，说什么的都有。然而我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关心老师去世的原因。在收拾遗物时我注意到了一本日记，看完之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透过占卜看到了世界的外侧，看到了生活在妖怪阴影下的我们有多么悲惨，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不过是个巨大的羊圈而已。”
“如果我也能变成妖怪的话会怎么样？会过得比现在更加幸福吗？我不想再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下了。”
“我找到方法了，这个法术一定能让我以不一样的姿态回归现世！我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用……再苟活在阴影中了……”
三个月前，村里传出了租书屋里的那个丫头会一种“独门算命术”，很多村里人前去看热闹，几乎没有人来我这里来占卜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种算命术，除了我的老师，没有人可以做到那种程度。看起来老师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我这么想着，来到了离铃奈庵不远的歪柳树下。抬头一看，一个黑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博丽的巫女。我赶忙躲进旁边的灌木丛，定睛一看，那黑影正是我的老师。显然他已经复活成功了，我在心中暗暗为老师感到高兴，可是这份喜悦还没过多久就转为了悲痛。乐园的巫女化为了赤色的刽子手，我眼睁睁的看着老师的身躯从头至尾裂开，再化为烟雾消散。
自那时起，我便恨透了博丽的巫女。老师他不过是想要更加幸福的生活下去，他有什么错！而那个巫女，只是一棒子的事，就彻底让他的希望破灭。我们这些人，难道注定不会拥有幸福吗？
“卦书！”我心头猛地一怔，老师还有回归的希望！看情况，老师应该是通过那本书从彼岸回归现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不将那本书交由我来操作，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得马上去将卦书弄到手！
当我回过神来，博丽的巫女已经不在了，“一定是去销毁卦书去了。”我这样想着，一边赶紧来到铃奈庵。果然不出我所料，卦书已经被烧毁了。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我的内心如同被刀割一样。
“老师相当于我的再生父母，为了他的幸福，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让他回来！”我这么想着，离开了铃奈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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