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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不爱,怎么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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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不如意者十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
人与人似是终究不能共情的,许多人看别人时会觉得如此这般,殊不知自己到了那个位置做的还不如别人,设身处地的前提是“设”,可也只是设想的设,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萧炎年少成名,天赋惊艳绝伦,萧家三少爷的名号更是从偏居一隅的乌坦城直传到高耸巍峨的云岚宗,任谁人见了他都会称一句天才,可那也只是曾经。
一夕之间斗气退回到三段,昔日的天之骄子沦为了废物。
当初在他风光时众人不吝啬的赞美尚历历在目,如今他失势后好似要尽数讨回来,尖酸又刻薄。
人性好似本就如此,萧炎想。
那时的萧炎一无所有,偏剩下一身骨头硬得很,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此认命,拼着口气也要争一番天地来。
再没有人比身为药族弃子的药尘更能明白这种感受了
在众人步步紧逼下咬牙立誓喊出“莫欺少年穷”的身影与多年前跪在父亲身前含泪应下留名宗族碑誓言的少年重合。
藏身于纳戒之中的药尘觇视着青年默然承受冷漠与嘲弄,有那么一瞬,他好像看到了少时的自己。
在药族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彼时他虽被逆徒算计身陨,可在此之前仍是大陆第一炼药师,求药的修士络绎不绝,对他向来只有恭敬,受人冷眼相待的日子早已不复存在,过去太久远了,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也早就忘却了个干净。
如今见到青年所遭遇的一切,和曾经的自己别无二致,药尘才惊觉自己仍是在意的。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会困及一生。
少时曾因冷漠嘲弄的目光而刺破的心脏,在被多年后的自己一片一片地粘好后恢复如初,可伤痕依然存在,刺目又鲜明,轻轻拨弄便如抽筋洗髓,过往一幕幕争先恐后地往上涌。
怎么可能忘得掉。
萧炎战斗时不会对自己留情,越阶杀敌的代价往往是身负重伤,可在他看来却是值得的,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
药尘以前还能护着他些许,后来萧炎越走越宽,从乌坦城走到中州,面临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劲,渐渐地药尘也护不住他多少了。
这一现象其实很让他这个做师父的惭愧,可又暗含几分骄傲,弟子成长的比师父还厉害,合该为他骄傲的。
只是萧炎却总不爱惜自己,互相袒露心意后药尘心里总是愧疚要多一点的,平日里便纵着萧炎,如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唯独在一件事上,药尘不肯过多遑让。
那就是在该如何爱自己这件事上。
时局越来越跌宕起伏,白日忙着阁内的事务,晚上师徒二人才有空闲凑到一处说些话,不是人前的公事公办,是最亲昵的耳鬓厮磨。
但这一次萧炎把药尘惹生气了。
白日里萧炎外出回来后身上又负了些伤,自己自顾自包扎好后谁也没告诉,如若不是药尘观察仔细恐怕也要被蒙混过去,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好说些什么,师长只瞥了眼青年,眼里无甚情绪,只这一眼就叫青年意识到师父在生气。
夜色刚落便摸进了师长房内去认错,说了一顿后,师长仍端坐在桌前喝茶,半句搭理也无,萧炎转到他膝前蹲下,拿手去够他衣摆,仰面望他,一副乖巧的样子
萧炎总知道如何能让他心软,药尘气消了大半,又顾念着他身上的伤,放下手中茶盏示意青年起身坐到他对面。
萧炎搬过椅子贴近师长面对面坐下,距离一下子拉进了不少,膝盖互相抵着,没有空隙倒显得亲密无间
“老师,您别生我气了”
药尘问他“那你说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萧炎被反问的一愣,一时卡住,因为两个字念了两遍,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药尘见他这样觉得好笑,也不难为他“为师是气你不懂得爱惜自己”
萧炎怔了怔,随即下意识反驳“我哪有,弟子很惜命的”
他当然要惜命了,父亲还在魂族手中,没命怎么能救出父亲
药尘皱了皱眉,正色道“那次为师让你回房去,你却站在廊下淋了将近一夜的雨,你就是这么惜命的?”
萧炎神色一僵,没料到他突然提起那夜的事,干笑几声,正想着怎么接话
“还笑得出来,为师不计较你不尊师命,轻拿轻放揭了过去,事后又多次嘱咐你无论如何要先顾着自己,先爱惜自己,可你看看你,哪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萧炎敛了神色,拿眼觑着师长的神情,试探性的拉住药尘放至膝上的手轻轻摇动几下,无声的认错。
药尘心下一软,回握住弟子的手,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
“为师不是在责怪你,你成长的这么好为师很高兴”药尘一记轻叹“只是有时也让为师心疼”
心疼他受过的伤,心疼他吃过的苦。
萧炎一向能言,此时却哑了声,只加重了手心的力道,笨拙的吐出了句
“老师,我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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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尘凝眸看他,良久,才抬起另一只手将他垂至身前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
    烛光照耀下神色缱绻,师长又一记喟叹,似在感慨又在愧疚
    “以前为师尚能护你周全,你成长越来越快,这个世界最后会属于你们这些后辈,为师已经不年轻了,曾经属于为师的那个时代也快要过去了”
    萧炎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师长轻声制住
    他继续说道“但为师还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以后会怎样,为师永远在你身后支撑你,星陨阁也永远是你的家,虽比不得丹塔魂族那般强盛,可作为庇护之所也是卓绰绰有余”
    一字一句落下,情意仿有万般之重,萧炎眼眶一热,重重点了点头
    “师父,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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