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又一次在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醒来。
显示器的蓝光映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无数个疲惫的自己。键盘缝隙里卡着半块冷掉的三明治，空调出风口的灰尘在光束中浮沉，像极了他破碎的婚姻。
"陈工，服务器又崩溃了。"实习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哭腔。
他麻木地扯下领带，任由它垂落在堆满代码的键盘上。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线槽时，忽然感到一阵刺痛——线槽表面结着薄霜，在盛夏的空调房里格外诡异。
"陈默。"
轻柔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时，看见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倚在消防栓旁，乌发如瀑垂落在裸露的香肩上，颈间缠着一条暗红色丝绦。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下意识去摸手机，却发现掌心早已沁出冷汗。
女子踮着脚尖走近，绣花鞋在瓷砖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我等你很久了。"她抬手抚过他的眉骨，指尖带着腊月湖水的寒意，"你眉心有股怨气，像极了三百年前吊死在槐树上的我。"
陈默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办公桌的尖锐棱角。他这才注意到，女子的旗袍下摆浸着暗红色液体，正无声地在地面晕开。
"别怕，我只是想借你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女子忽然轻笑，指尖划过他的瞳孔，"就像你曾经借我丈夫的手，写出那些害人的代码。"
剧痛在视网膜炸开，陈默眼前浮现出交错的画面：
古代书房里，白面书生正往砚台里滴入人血；现代实验室中，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在编写金融诈骗程序；画面最后定格在医院病房，戴着氧气面罩的老人突然全身抽搐，心电图变成直线。
"不！那是公司要求的..."他捂住脑袋跪倒在地，鼻血滴在女子绣花鞋上。
"嘘——"她俯下身，丝绦垂落在他颤抖的肩头，"现在轮到我了。"
陈默在剧痛中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女子解开旗袍盘扣时，锁骨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的勒痕。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中，妻子正抱着女儿的病历本哭泣。
"爸爸！"三岁的女儿扑进他怀里，带着奶香的小拳头捶打他的胸口，"妈妈说你被妖怪抓走了！"
他愣住，低头看见女儿颈间挂着一条熟悉的暗红色丝绦。窗外飘来一缕槐花香，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月白旗袍的衣角消失在电梯口。
手机突然震动，收到公司邮件：
"陈默先生，经调查发现您在职期间存在重大违规操作，请于三日内到..."
他颤抖着删掉邮件，将妻女拥入怀中。走廊尽头的消防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枝沾着露水的白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