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忆,像一枚无影的针,妄图在时间溃烂的疮口上缝缝补补,有的时候我会想、人们在年少时,仰看一场绚烂的花火,在年老时,盯着一地灰烬垂泪。生命之所以这么可悲,无非也是因为这个叫做回忆的东西在作祟。
我们活得如此千疮百孔,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头来、又能剩下些什么。
回忆吗?那剩下了还不如没剩下的好。
很可惜,事实偏偏就是这样、
有一个人的背影,已经用文森特·梵高的笔触,涂抹在我生命的画卷上。
我不会遗忘、但是可以选择释然。
所以、请放过我吧。
韩碧落到底只是个脆弱而任性的孩子。
对不起。
早春来德国游玩是很明智的决定,选择了Romantic Road这条号称“南德不得不走的路线”,终点是小镇富森。
一个人旅行是一件浪漫的事,更何况我走在一条浪漫的路上。
南德是个滋养在童话中的浪漫之地,儿时童话中的那些不管是囚禁着忧郁的公主抑或是隐居着恶毒的女巫的石头城堡、圆柱体尖顶式的房子在这条350公里的Romantic Road上扎堆出现。
Wurzburg、Rotherburg、Augsburg,一路走来,经过了巴伐利亚森林、国家公园、以及多瑙河支流的河谷地带,沿途经过十几个小镇,洋溢着中世纪欧洲特有的风情和味道。天气晴好的时候,我在地陪的指引下去Alpen山脉滑了雪,我想我如果有一部单反,一定会疯狂地迷恋上Alpen的皑皑白雪以及浅蓝色天空那浑然天成的美感,这样的画面,或许生来就是为了被放进取景框,从而体现它的价值。
当我来到富森的时候,我的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一步都不愿意往别处挪了。
浪漫得无可救药。
我仿佛望见了一段暂停的时光,在琉特琴动听的音色中旋舞飞扬,在富森小镇迷失了方向。
在半年前一个安详的午后抵达富森的那一刻起,我本能地有了个想法。
或许,我可以留在这里。
富森无时无刻不是温柔的、安静的,沉稳端庄得如同优雅的贵族小姐,端着高脚玻璃杯,在无人的角落浅啜红酒。
富森小街的店铺都像饼干房子那样精致小巧,木艺制品店里的小玩意儿每一件都可爱得不像话,街边的露天咖啡屋似乎永远可以晒得到暖暖的阳光,常常看得到小狗在街头戏水,孩子们嬉笑打闹,我偶尔会怅然地想起,不知道Little Lola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会不会想念我这个不太负责任的主人?
刚到富森的时候的夏季,所以很好运地赶上了主祭厅演奏会,地陪告诉我,富森是欧洲琉特琴和小提琴乐器制造的发源地,每年都有许多高水准的音乐演奏会,秋天还有古音乐节。我记得那个晚上我险些醉倒在那掺糅在一起,经过发酵和融合,变得悠扬动听的音色里。
参观过完新天鹅堡的那一天,天气很不错,我惊喜地发现在富森就能看到终年积雪的Alpen山脉,我终于决定搬离落脚的Euro Park Hotel,告别了热情漂亮的地陪小姐,我告诉她,我会留在富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