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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典籍记载,太古时,仙魔大战,应龙帝君应泽与魔族之帝有交情,私漏军情给魔族,使天庭折损数员天将,无数天兵,神霄浮黎先帝亲自斩断应泽的龙筋,将应泽镇锁在凡间岩山下,深水潭中,万年不得翻身。  
在传说中,应泽是应龙一族最强的龙,何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凡间倒是封在一颗蛋里?  
应泽负手望着天边,童稚的脸上充满了沧桑和寂寞:“仙魔大战时,是我做错了,不该相信妖王的谎言,以为他有向善投降之意,念在故交,想放他一条生路,泄露了仙机。神霄帝座没有取我性命,已是手下留情。”  
乐越和昭沅杜如渊都不知内情,听他这样感叹,听的一晕一晕的。  
他身高太矮,众人看他都要低头,有点累,琳箐递给他水袋,索性在他身旁坐下:“那么应泽殿下您,为什么会从被镇封的地方出来,又为什么会从被凡人封在蛋里呀?”  
应泽蔑视的看了一眼水袋,但还是伸手接过,喝了一口。  
乐越拉着昭沅也坐下,杜如渊也跟着坐到他们身边,大家一起目光灼灼的望着满脸寂寞沧桑的应泽,听她继续叙述。  
应泽冷哼道:“几百年前,我侥幸从峰压处脱身,重得自由。我的龙筋当日被神霄帝座斩断,虽然后来又重新长起,法力却已远不及当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玉帝竟然变得昏聩,我为了救青山下镇中的人,私下了一场雨,让天庭察觉到我的气息,玉帝便以为我脱身后要反对天庭,派天将来抓我。”  
琳箐点头:“然后你老人家就大展昔日雄风,独自大战数名天将。”  
应泽再蔑视的冷笑,仰头喝了一口水:“虽然本座的法力远不如当年,但区区几个小后生,还休想在我手上讨便宜。”  
琳箐托着下巴:“那您老人家最后为什么会被他的师祖,一个小小的道士关在蛋里,关了几百年啊。”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应泽的软肋,他手中的水袋扑哧一声,被掐出了几个破洞,所剩不多的水顺着洞和他的手指滴滴答答流下。应泽冷冷看着乐越:“凡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卿遥的徒孙,你想好怎么死了么?”  
乐越挖挖耳朵,简洁的回答:“没有,我还没活够,暂时不考虑死的事情。”  
应泽阴冷的目光又如刀般锋利起来,昭沅站起身,挡在乐越面前。  
琳箐笑嘻嘻的在一旁观望:“小傻龙越来越有出息了。”  
应泽眯起眼:“你是龙?”  
昭沅戒备的看着他,不说话。  
应泽的双目眯得更细了些:“你是护脉龙神?原来如此,卿遥的这个徒孙,是你选的人?”  
昭沅紧紧护住身后的乐越:“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应泽挑起一边的嘴角:“好大的口气。你这条乳臭未干的小龙要怎么拦住本座?”  
琳箐也站起身,绕着手中的长鞭:“您老人家现在的模样,比他还要乳臭未干。”  
空气中凝结的气氛像一根紧绷到极点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乐越慢吞吞从昭沅身后爬起,拍拍身上的草屑站到昭沅的身边。  
昭沅急忙斜跨一步,想在挡到乐越身前,乐越按住它的肩膀,看向应泽:“这位应龙殿下,我不知道几百年前师祖和殿下有什么恩怨。不过殿下口口声声说我打搅了您的好梦,要取我性命,实在是太不讲理。殿下分明是被关在了这个蛋里,如果不是我,可能还要被关个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现在我放出了殿下,您却要杀我。原来堂堂上古龙帝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我真是长见识了。”  
应泽紧紧的盯着他:“少年,难道你还想以本座的恩人自居?”  
乐越摇头:“不敢,我原不知应龙帝君殿下被关在这个蛋里,只是误将蛋壳打破而且我师祖与殿下似乎还有些恩怨,所以我和殿下算是各不相欠。” 


119楼2011-05-3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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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越在心里补充,如果本大侠知道鸭蛋里关的是你,一定把蛋有多远扔多远,给我玉皇大帝做我也不放你出来。  
    应泽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过了片刻,大笑:“好一个互不相欠!年轻人,你的个性与卿遥一点都不一样,这个歪理本座喜欢。”他似乎认可了乐越的说法,不想再取他性命了。  
    昭沅松了口气,转头佩服的看看乐越。  
    乐越咳了一声,恭声道:“应龙殿下,我们几个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哈,您多多保重,我们就此别过,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见。”他冲应泽抱抱拳,拖着招远,转身迅速撤离。  
    琳箐和杜如渊心领神会,走的一点也不比他们慢。  
    刚闪出不到一丈远,眼前突然黑光一闪,应泽又挡在他们面前。  
    乐越含笑道:“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应泽的双手依然负在身后:“虽然你说各不相欠,但本座思虑了一下,觉得你的确算是本座的恩人,本作应当报答你。”  
    乐越便向后退便道:“我只是无意为之,殿下不用报答,真的。”  
    应泽眯眼:“不行,假如不报答你,本座日后岂不要落人口实?这样吧,年轻人,本座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看样子这位应龙大人是打算蛮不讲理的跟他们耗上了,乐越在心中叹息,道:“好吧,我们想到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中投宿,请殿下送我们过去吧。”  
    迎泽摇头:“不行,这个要求太简单,有损本座颜面,有没有复杂一点的。”  
    乐越在心里哀叹一声,道:“那么,我的愿望是,请殿下不要报恩了。”  
    应泽又摇头:“唯独这个愿望,本座不能答应你。”  
    乐越压住仰天长啸的冲动,道:“那怎样的愿望才可以?”  
    应泽道:“本座也不晓得,反正就是你想一想,想个本座觉得可以的愿望就行。”  
    乐越终于明白了,和这位目前一脸青春年少的老龙没道理可讲,可怜他乐越少侠纵横江湖数年,今天终于遇到了一个比他还会歪缠的。  
    乐越忍不住道:“凭什么?”  
    应泽皱眉:“嗯?”他的头顶立刻咻的飘来一朵小黑云,喀拉拉,轰隆隆,打了一道闪电,两个闷雷。  
    乐越立刻从善如流地道:“您说什么就什么吧,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应泽似乎沉思了一下,而后道:“这样吧,本座暂且跟你们一路,等你慢慢想到了愿望,再告诉我不迟。”


    120楼2011-05-3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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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福镇最好的面馆是阿福面馆,阿福面馆的招牌面是福禄面。  
      福禄面一概用青蓝福字的敞口瓷碗盛,面条颜色金黄,半韭菜叶粗细,用鸡蛋和面,揉面醒面擀面切面皆有讲究,是店内的独门秘诀。面汤乃是大骨熬成的秘制高汤,雪白的汤静泡着金黄的面,点缀着青菜葱丝香菜和酱红色的酱菜粒儿,顶上还码着几片酱肉,热腾腾的上桌,再浇上一小勺辣油,堪称人间绝品。  
      这样的间绝品的面摆在眼前,乐越却觉得食欲不是很高,身边的琳箐戳戳他,悄悄的向旁边比一比,压低声音:“嗳,你觉得他跟着我们真的是要向你报恩么?”  
      乐越用涣散的目光看了一眼对面几乎将头插在面碗中,狼吞虎咽的应泽,以及他身边摞起来的三个空碗,喃喃道:“假的,他是来蹭吃蹭喝的。”  
      杜如渊愁眉苦脸:“这样下去,吾得一点盘缠实在是很难坚持很久啊。”   
        
        
      应泽把头从面碗中抬起来,从桌上的咸菜碟中挑起一筷咸菜,拌进面碗内,又开始埋头继续。  
      端上第五碗面的店小二笑嘻嘻得向乐越说:“令弟的饭量真好。”  
      琳箐小声道:“要不然我们就假装没钱付饭钱,把他压在店里洗盘子算了。”  
      乐越僵硬的抽动嘴角:“你敢吗?”  
      琳箐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昭沅悄悄拉拉乐越的衣角:“如果没钱了,我可以帮你洗盘子赚钱。”  
      乐越摇头:“你洗一个月的盘子,恐怕也赚不了他一顿饭的饭费。”  
      放下第六个碗,应泽终于抬袖抹了抹嘴:“嗯,勉强垫垫底了。”  
      乐越迅速一拍桌子:“小儿,结账。”  
      出了面馆,应泽还舔着嘴角,一脸意犹未尽:“凡间的饭食,过了几百年,的确是有长进了,不知道凡间的酒,有没有一同长进。”  
      乐越昭沅琳箐杜如渊和商景统统当做没有听到。  
      应泽继续自言自语:“想当年,我在山崖上赏月喝酒,共喝了十八坛,那酒,我记得,叫做女儿红。”  
      乐越等人依然当做没有听到,琳箐像杜如渊道:“对了,书生,你那天说分析天下局势什么的,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往哪里去?”  
      杜如渊走到街角的一个棚子里,席地而坐,伸手到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图纸,在膝盖上摊开。  
      乐越,昭沅和琳箐凑到她的身边或蹲或坐,杜如渊指了指图纸:“现在我们在光福镇内,向东走,可到京城,向南走是定南王的属地。我那日曾说过,如今天下兵马大权,分别落在四个藩王手中,京城的安顺王势力最大。其余的三个王分别是定南王,平北王,镇西王。假如能得到这三王的兵权,乐越师兄取得皇位便有很大的希望。”  
      乐越道:“也就是说,如果能说服这三个王联手反对安顺王,就能阻止安顺王和新太子夺皇位?”  
      他的话里,明显故意的将自己夺皇位的事情忽视掉,杜如渊和商景默默地看看他,昭沅低头,目光有些哀怨。  
      杜如渊颔首:“可以这么说。”  
      琳箐道:“可是乐越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能证明他是皇室血脉。两手空空,拿什么说服那三个王,让他们支持乐越?”  
      乐越道:“如果能向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们安顺王和新太子其实是想谋朝篡位呢?”  
      杜如渊摇头:“四个藩王各据一方,如今安顺王坐大,其余三王早已和他有过节,但,这三位藩王彼此之间也有过节。这三王中,也不是都对皇室忠心,更有想和安顺王一样,企图有朝一日拥兵自立的。”  
      乐越皱眉,局势如此,十分棘手。  
      杜如渊接着道:“不过,办法还是有的。” 


      121楼2011-05-3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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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着地图,逐一分析。  
        原来其余的三个王中,只有定南王一直忠心于和氏皇族,平北王势力稍大,早有了拥兵自立的野心,镇西王的势力最弱。  
        杜如渊道,只要先说服定南王,在摆平镇西王,最后合两王势力搞定北平王,就可以万事大吉。  
        琳箐撇嘴:“你说的倒容易,有什么能成功的办法么?”  
        杜如渊笑眯眯道:“不急不急。”抬手在地图上定南王的势力范围处画了个圈儿,“我们如今,可以先去说服定南王,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至于镇西王处,如果乐越师兄愿意奉献,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琳箐诧异:“怎么奉献,怎么一个人搞定?”  
        杜如渊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乐越身上,乐越直觉的感到了一股寒意,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杜如渊跟着道,镇西王与北平王一向势不两立, 平北王意图造反,想要扩张势力,不敢向安顺王下手,只能先蚕食邻近的镇西王地盘,两方数度交兵,前日,有平北王的奸细混入镇西王府,毒死了镇西王和王妃,镇西王的世子今年才两岁,如今只能有镇西王的女儿楚龄郡主主持局面。  
        这位楚龄郡主十六七岁,是位难得的有见识有骨气的女子,据说从小习武,还能披甲上阵,但他一个女孩子毕竟难撑大局,所以楚龄郡主在父母灵床前发出招亲告示,谁能替她取下平北王的项上人头,她就嫁给谁。  
        杜如渊摸了摸下巴:“新太子定在考虑将她纳为太子妃,但镇西王和安顺王也素有旧怨,郡主不会轻易相从,她性情刚烈,说不定乐越师兄这种豪迈爽朗的江湖少侠正和她心意……”  
        乐越睁大眼:“你让本大侠使美男计se诱郡主?”  
        昭沅用前爪挠挠头,它觉得这个方法有点……  
        杜如渊摇摇手指:“别说得这么难听,那里是se诱了,乐越师兄你身为未来的大侠,为一个柔弱少女讨回公道难道不是理所应当?那位少女因此倾心于你,愿意以身相许,又难道不是顺理成章?说不定这件事情还能成为千古佳话。英雄美女,家仇国恨,爱恨交加,多么动人心魄啊!”  
        琳箐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出一个像样点的主意?”  
        杜如渊正色道:“为何麒麟姑娘你也如此没有见识?此法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一方势力。得郡主等于得镇西王兵权。”  
        乐越道:“为了兵权就去欺骗勾引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子,这种事我做不来。”
        杜如渊再摇头:“乐越兄,你怎么如此迂腐?哪里让你勾引了?哪里让你欺骗了?只不过让你去那位郡主面前晃一圈,行侠义之事帮帮她,看他能不能顺便看上你而已。光明正大,有哪点违背道义情理?”  
        昭沅觉得杜如渊的话是很有道理,只是还有哪个地方怪怪的。  
        乐越嗤鼻:“这是歪理。”


        122楼2011-05-3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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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如渊悠然道:“管他歪理正理,只要好用就是真理。”折起膝盖上的地图,重新收回袖内,“当然,我只是出主意,要不要做,最终还是看乐越兄你自己的意思。”杜如渊掸掸衣袖,轻飘飘地道:“如果你真的无意为之,大不了在下去投靠太子。”
          琳箐瞪眼:“你敢。”  
          杜如渊轻笑:“麒麟姑娘,在下不喜欢被人恐吓。”  
          眼看双方将要争执起来,一直站在一旁不做声聆听的应泽忽然道:“原来尔等是要谋朝篡位。”端详了一下昭沅,“你这只小龙保的,不是太平皇帝,而是开国之君。”  
          可它这个保开国之君的龙神做的很不称职,昭沅有点惭愧。  
          应泽点头:“有志气,本座喜欢。你们要对付的龙神是不是比你强了很多?”  
          昭沅小声说:“我们对付的不是龙,是凤凰。”  
          应泽诧异:“什么?”  
          杜如渊长叹道:“唉,应龙殿下,你老人家在蛋中呆了太久,还不知道眼下凡间的局势,已与几百年前大不相同。”  
          他口舌翻飞,将护脉龙神与护脉凤族的恩怨以及近百年来的天下局势一一道来。  
          应泽越听神色越凝重,最后一拍大腿,勃然大怒:“你爹辰尚也忒不中用了,我龙神一族自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没怕过谁,他竟然被几个凤凰欺负成这样!实在丢脸。区区几只小鸟,能有多大能耐!废物,实在是废物。”  
          昭沅挺直脊背:“我父王不是废物!”他的争辩声太响亮,引起过往行人侧目,乐越急忙安抚的拍拍他肩膀。  
          应泽冷笑:“不是废物,就是蠢材,太蠢了。”  
          昭沅攥起拳头:“不准你这样说我父王。”  
          应泽眯眼:“不准?你这只乳臭未干的小龙敢对本王说不准?你拿什么来和本座说不准?”  
          乐越急忙一把拉住昭沅:“他还小,不懂事。您老人家别和他计较。”  
          应泽哼了一声,看着昭沅摇头:“你身为龙神,竟然要凡人反过来护着你,实在是太没用了。”  
          他负起手,望向乐越,这个姿势本该十分有威仪,可惜他现在是十岁左右的孩童模样,还要抬头才能与乐越对视,威仪打了不少折扣,平添了几分喜气。  
          “少年,你是卿遥的徒孙,我本不是很想待见你,但你能明目张胆的篡位,坦坦荡荡,有野心,敢承认,这点与卿遥不同,本座有些欣赏。不如,你抛弃那条无用的小龙,本座来做你的龙神如何?”昭沅的心里咯噔一下,转眼看向乐越。  
          在一旁看热闹的琳箐嗤笑道?:“护脉神是由玉帝册封的神族,在天庭典册上均有记录,还没听说过有谁自己说想就能做了。”  
          应泽又眯起双目:“天地间的事情还没有本座想做做不了的。” 这口气也太大了,乐越腹诽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被压在凡间几千年,又被关在蛋里几百年?  
          迎泽盯着他:“怎样,少年?这就当是本座抱你放我出来的恩。假如本座做了你的龙神,别说区区一个凡间皇帝,这个世间,你想要的,本座都能满足你。什么天,什么地,什么凡规天条,什么玉帝,统统不在意。”  
          乐越道:“那个……应龙殿下,此事须从长计议,我要先考虑考虑。”  
          据最近几天观察,这位应龙帝君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对他不能硬顶撞,只能先使用缓兵之计。  
          应泽道:“还考虑什么?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帮你让整个凡间血流成河。”  
          血……血流成河?  
          应泽一甩衣袖,抬手:“看透吧,少年,我告诉你,这世上人人皆会负你,可信的唯有自己。假如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鲜血流遍大地,多么安静,多么美丽,从此世间便归于你。”  
          看来老龙当年曾经遭遇过被背叛的伤心事,导致他颓废愤懑,捡个机会要抒发下对整个世间的绝望。


          123楼2011-05-3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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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昭沅在梦中,感觉到自己驾云般飞了起来。
            有什么捏着它的后颈,让他悬在半空中,风凉凉的吹在身上,昭沅下意识的扭动抓挠几下,什么也抓不到。  
            昭沅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醒了。
            他发现自己的确在天上飞,头顶是明月寒星,脚下房屋的屋顶像山峦般连绵。有只手捏着它的后颈,昭沅有些惊慌,立刻拼命挣扎起来。  
            头顶上一个声音道:“不用怕,本座只是想让你出来陪我看看月亮。”  
            跟着,它的身体在半空停住,然后落到一片屋瓦上。  
            昭沅立刻变回人形,站起身揉了揉眼,它正在一处房屋的房顶上,应泽坐在它身边的屋脊之上,脚边还放着两个圆圆的坛子。
            应泽拍拍身侧:“来这里坐下,陪本座赏月。”  
            昭沅皱眉,谨慎的在屋脊上坐下。他搞不懂,这位应龙殿下刚刚还企图和它抢乐越,为什么突然又把它弄到这里看月亮?
            应泽望向夜空:“从凡间看天上,月有时盈有时缺,不管多少年,都是一样。”
            应泽的身影在夜空下看起来很寂寞。昭沅忍不住道:“在天庭,月亮是什么模样?”
            应泽道:“在天庭月亮叫做月宫,由太阴星君掌管,他与太阳星君轮流当值,这样人间就有了黑夜白昼,月宫中还有很多美貌的仙女,很多桂花树,有最香甜的桂花酒。”他侧首瞧了瞧昭沅,“你对天庭有兴趣?”
            昭沅点头,应泽道:“我已经有几千年没回过天庭了,不知如今的天庭有没有变模样。”他看向月亮,目光很寂寞。
            昭沅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很想回天庭?”
            应泽沉默片刻,突然拎起脚边的一个坛子,打开封盖,凑到嘴边,风中顿时酒香四溢。他仰首饮了几口,举着坛子向昭沅晃了晃:“要么?”
            昭沅犹豫的伸出双手捧过酒坛,举到嘴边抿了一口,刺强辛辣的味道顿时顺着舌头蔓延入腹中,昭沅被呛得皱起脸咳了两声。  
            应泽哈哈笑道:“看来你是第一次喝酒,酒要大口喝才痛快。”  
            他从昭沅手中拿过酒坛,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从几百年前传过来:“泽兄此言差矣,大口喝固然淋漓酣畅,浅斟慢酌亦有怡然之趣。”
            应泽猛地举起酒坛,往口里灌去。
            昭沅擦着充满酒气的嘴角钦佩地看着他喝,待坛中酒尽,应泽方才放下空坛,问昭沅:“今日本座要做那少年的龙神,你是不是不高兴?”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说不高兴会不会惹到这位应龙殿下?昭沅谨慎的没有做声。
            应泽扬起嘴角:“我只是有意试探,看看那少年品德如何,如今看来,他目前还勉强凑合。”他盯着昭沅,“不过,千万不要相信凡人。”  
            昭沅觉得不能苟同,但他依旧没有说出来。应泽挑眉:“怎么,看你的神色,你觉得本座的话不对?你似乎很喜欢那个少年。”
            昭沅恩了一声:“我要帮助他当上皇帝,把父皇丢掉的护脉龙神位置拿回来。”
            应泽拍拍他肩头,满脸赞许:“这句话说得好,记住,这个凡人,只是你夺回护脉龙神位置的工具。”  
            昭沅终于还是忍不住反驳:“不是工具,乐越和我是朋友。”  
            应泽嗤鼻:“朋友?你还乳臭未干,不知道凡人究竟是什么东西。连他们自己都定论说,人心难测。你也只不过是他的工具。”  
            “工具”两个字让昭沅觉得很刺耳。  
            “乐越根本不想当皇帝,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他就帮了我很多忙,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凤凰抓去了。”
            应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呵呵大笑:“他是不是还和你说,他无心权势,只想逍遥自在?他是不是一直好像不图回报的和你在一起,说你和他是朋友?”  
            昭沅点头。
            应泽又呵呵两声:“果然啊,果然不愧是卿遥的徒孙,果然这些凡人的伎俩全都一样。”他又拎起一个酒坛,拍开,“本座知你不服,不再多说,等到有一天你后悔时,就会明白本座告诉你的道理多么正确。”
            昭沅没做声。  
            应泽仰头喝了口酒:“我问你,假如你不是护脉龙神,打算做什么?”  
            昭沅老实的回答:“我想变成敖广表舅公那样的龙,可以呼风唤雨,法力高强。”  
            应泽哼道:“敖广兄弟那四条小泥鳅,愚忠玉帝,不值得效仿。真正的龙,当无拘无束,天上天下任意纵横。所谓世间凡人,不过都是渺小尘埃,转瞬无影无踪,不足挂碍。”  
            把迎泽关进鸭蛋中的乐越的祖师,一定对应泽刺激很深,昭沅同情的看他,小心转开话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应泽没有回答,沉默的喝酒。昭沅也就不再说什么,默默地陪他坐着。  
            酒渐渐又要喝尽,残缺的月偏离了中天,应泽眯眼看着星光,耳边似有笛声响起。  
            他总记不住那些曲子的名字,只觉的悠扬婉转如同九天上缭绕的浮云,让他忍不住想睡,半迷蒙中,身侧浅青的衣袂在夜风中飞扬。  
            那真的已是许多许多年前。  
            次日清晨,乐越从酣梦中乍醒,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从房内的一个角处飘来。他诧异的望过去,只见正常尺寸的应泽正躺在墙角的地上,睡成一个大字。  
            乐越戳戳枕头边的被子,昭沅睡眼朦胧的从被角处露出脑袋,乐越指指应泽:“你知道这位应龙殿下怎么了么?”  
            招远抬起前爪揉揉眼:“唔,他昨天抓我去房顶看月亮,喝了很多酒,最后在房顶上睡着了,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他背回来。”当时应泽睡的像摊淤泥,它好不容易扛着他找回了客栈,现在背后还隐隐作痛。  
            乐越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干吗不把他扔在房顶上自己回来就好。”  
            昭沅愣了愣,片刻后道:“可是我觉得他醒来之后还是会找过来继续跟着我们。”  
            乐越长叹一声。  
            应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乐越一行退房结账。


            125楼2011-05-31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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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客栈,就听见街边有闲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你说奇怪不,几坛二十年的竹叶青,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从地窖里丢了,空坛子跑到了杀猪刘大家房顶,王掌柜气得半死,说是黄鼠狼精作怪。”“黄鼠狼只偷鸡,怎么会偷酒喝,我觉得另有蹊跷。”……  
              昭沅瞄了一眼应泽,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奔向路边的小吃摊,向摊主露齿一笑,充满一个普通的十岁孩童应有的稚气,天真烂漫:“五碗豆腐脑,十屉小笼包。”  
              乐越喃喃道:“总有一天他会逼我和他同归于尽。”  
              杜如渊拍拍他肩膀:“大丈夫当忍一时之气,淡定。”  
              按照杜如渊的计策,乐越一行出了广福镇后,折转向南,直奔定南王的封地。  
              应泽对于凡间美食的热情一直有增无减,大概过了四五天后,杜如渊的盘缠就被吃了个精光。  
              一时之间搞不到钱,他们连城镇都进不得,只好落魄的在郊外露宿。  
              乐越打开包袱,拿出最后几只干烧饼,分给杜如渊琳箐商景和昭沅各一只,自己留下一块只剩半截的,捧起最后一只完整的烧饼给应泽。  
              应泽看着烧饼,表示了对这种粗糙食物的不屑:“本座不吃。”  
              乐越道:“只剩这个了,如果应泽殿下您不怕饿肚子,不吃也行。”  
              应泽踱开到一边,忽然抛下一句“我去去就来”,冒出一股黑烟,踪迹不见。  
              乐越和其他人都懒得问他要去哪里,真心希望他就此不回来了更好。  
              昭沅跑去附近的河边接了点水,大家围坐在几棵大树间的空地上,升起一团火,就着凉水啃烧饼,一旁的草丛里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乐越侧首听了听,精神大振:“难道有野兔?”油汪汪的烤野兔,乃露宿荒野安慰漫漫长夜的最佳滋补。  
              琳箐摇摇头:“不想,好像有妖气,是只小妖怪。”  
              妖怪当然不能吃,乐越兴趣顿失。  
              琳箐道:“懒的理它,它如果赶过来,我们就修理修理它,如果不过来就算了。”  
              杜如渊道:“很是,现在主动找事就是浪费力气,浪费力气等于浪费食物。”  
              也不知道草丛里的妖怪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论,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琳箐道:“没有走,好像藏在草丛里偷看我们呢。”  
              大家都觉得,既然现在他们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被一只妖怪偷窥一下并无什么不妥,于是全都坦荡荡的坐着,任凭它看。  
              啃完烧饼后,乐越摸摸肚皮,就地躺下,准备闭上眼睛一觉睡到大天亮,正在此时,突然有阵阴风吹过,火堆抖了两抖,接着,又一股黑烟冒出,应泽无声息的站在火堆边,扑的将手中提的一个包袱丢到地上。  
              一股浓郁的烧鸡香味从包袱里散发出来,应泽简洁的吐出两个字:“晚饭。”  
              乐越翻身坐起,拆开包袱,两只肥硕的烧鸡,三个丰满的卤猪蹄躺在荷叶包中,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在火光下反射出销魂的油光。应泽坐到地上,又放下一个酒坛。  
              乐越吸了吸鼻子:“呃,这些东西,您老人家从哪里弄来的?”  
              应泽仍然简洁的说:“城里。”  
              乐越道:“我知道是城里,但,怎么弄到这些的?”老龙身无分文,一路吃来,全是杜如渊付账,如今能抱来这些东西,除非……  
              应泽道:“哦,我看见城里有个钱庄,就进去拿了点钱。”  
              乐越的手抖了一下:“这叫抢劫。被官府抓住,要坐牢的。”您老人家不会坐牢,我们就不一定了。  
              应泽耸拉着眼皮道:“抢劫被做见过,本座这是拿,不是抢。”  
              乐越道:“不告而取非窃即抢。”  
              应泽道:“那么本座现在回去告诉他们一声,钱是本座拿了,有胆他们就从我手中再拿回去。”  
              乐越扶住额头:“这更叫抢了。”  
              应泽噌的站起身:“凡人就是忒多规矩,吃饭要付钱,拿点钱叫做抢,这里哪里都要讲规矩,满口礼仪规矩,却俱是利用,到最后都无情无义。”他一甩衣袖,卷起一只烧鸡和那坛酒,走到远处的树下,自啃自饮。  
              琳箐眨眨眼,看看乐越:“你那位师祖,当年到底对他做过什么?”  
              乐越揉揉太阳穴:“我也很想知道。”  
              包袱里的烧鸡和猪蹄散发出勾人的香气,乐越十分犹豫是吃还是不吃。反正应泽抢也抢了,东西也买了,放着不吃也挽回不了什么,但吃的话又实在对不住江湖道义和自己的良心。  
              乐越从一旁的草丛中掐了一片草叶,抛起来,假如落到地面正面朝上,就吃,背面朝上,就不吃。  
              草叶毕竟不是铜板,轻飘飘地在空中打了个转,被一阵过路风一吹,竟落进火堆之中。  
              乐越只得再去掐一片。  
              昭沅在一旁看乐越的挣扎和矛盾,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树后有团黑影悄悄探出了头。昭沅讶然,对面坐的琳箐向它眨眨眼,示意它不要说话。  
              乐越也有所察觉,仍然装作不知情,弯腰掐草叶。  
              黑影探头探脑地从树后跳出,悄悄地,一点一点,跳向装着烧鸡和猪蹄的包袱,用嘴叼住包袱皮的一角,一点点往树的阴影中拖。  
              乐越猛地转身,一个健步加一个饿虎扑食势,牢牢将黑影擒获在掌下。  
              昭沅琳箐和杜如渊纷纷凑上前,连在一旁孤独的啃烧鸡的应泽都向这边望来,只有商景还趴在杜如渊肩头酣睡。  
              那只黑影是只野兔,灰扑扑的,乐越拎着它的耳朵晃了晃,野兔瑟瑟发抖,突然口吐人言:“大侠饶命。”  
              会说话,的确是妖。而且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只雌兔妖。  
              乐越从来不为难女孩子,立刻将兔子放回地上。  
              琳箐蹲下身,用鞭子柄戳戳它:“兔子不是吃草吗?你为什么偷肉吃?”


              126楼2011-05-31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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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匍匐在地上梗咽道:“麒麟大仙饶命,我是这座山里的兔精,修行两百年,从来不曾伤人。我本不敢打搅各位,但,我洞中有一个人命在旦夕,假如再不吃点好东西,他就要死了……”  
                兔子抖动了两下,身周泛起浅浅的光芒,顷刻后变成了一名灰衣少女,相貌倒还算甜美标致,双眼盈满泪水。  
                兔精少女说,前几天她在山上采集芝草,看见山边的道路上有几个人围住一个人,好像在争执,然后那个被围住的人想要离开,其余的几人中为首的一个突然从背后刺了他一剑,他们可能以为那个人立刻会死,拔出剑后把他抛进了路边的土坑边走了。她跑过去察看,发现那人还有气息,便把他拖回洞里,日夜照顾。  
                兔精哭道:“可是,我道行很浅,不会治伤的法术,我怕被道士发现,也不敢进城。他一直不见好转,马上要死掉了……我想如果能弄点补养的东西给他,他是不是会好起来。”  
                妖精救人是件很感人的事,尤其是一位柔弱的妖精少女不顾自己安危拯救一个落难之人,更加令人感动。乐越的侠义之情顿时熊熊燃烧:“姑娘,你带我们去看看那个重伤之人吧,我们或许能帮上忙。”
                摸黑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小路,翻过一个土坡,方才到了兔精姑娘的洞穴。  
                兔精姑娘的洞穴和狐老七家自然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土洞,洞里囤积了一些野菜青草,洞内最深处,靠着石壁的草甸上躺着一个人,头边搁了一只盛满清水的碗。  
                昭沅跟着乐越凑到近前,看清那人的摸样,都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草垫上的人衣衫脏污,头发枯黄凌乱,只有一张脸即使灰败枯瘦,仍透出一种虚弱的俊美。  
                可能他真要感谢这张脸,假如他不是拥有这张脸,打动了路过的兔精姑娘,而是像他师傅重华子那样,年近黄昏,脑满肠肥,一脸龌龊,大概他早已经是一具路边的尸体,阎王殿里又多出一缕冤魂。  
                兔精姑娘痴痴地望着他,泪盈盈道:“就是他了。”  
                乐越喃喃道:“怎么会是洛凌之……”  
                昭沅帮着乐越一起扶起洛凌之,乐越解开他的衣襟,洛凌之身上在论武大会被妖兽所伤之处刚刚愈合,痕迹清晰,前胸和后背又各有一处新伤,糊着厚厚的显然是兔精姑娘自制的草药。  
                杜如渊弯腰仔细瞧了瞧:“现在伤口处有药,不好察看,不过看位置,应该是被锋利的兵器穿胸而过。”  
                琳箐道:“他是胸与背受伤,不应该仰躺,应该侧卧呀。”  
                兔精又低头:“我,我没有照顾过伤患,对不起。”她眼中的泪水终于掉下来,“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所以他要死掉了?”  
                乐越急忙安慰她:“没有没有,要不是因为你,他可能早就没命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死。”琳箐在一旁看着乐越和兔精,哼道:“你别忙着保证,还不知道要怎么救他呢。”  
                杜如渊摸着下巴:“他这伤我们几个救不了吧?”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另外的两人一兽,见那三个非常默契地点头,接着道,“所以得找大夫,要找大夫当然要进城。”  
                大夫不可能来这荒山野岭的兔子洞救人,只能把洛凌之运进城去,问题是,进城找了大夫后,这诊金要拿什么付……  
                还有,洛凌之前胸有伤,背后有伤,不能背,不能扛,伤势很重,还要轻运轻放,如何将它运进城去也是一个问题。  
                琳箐道:“我可以用法术将他瞬间弄进城去,路远的话不太好办,还好这里离城很近……哎呀!”她突然一拍手,“差点忘了,我带着麒麟组的疗伤秘药,应该有点用处。”  
                乐越看着琳箐匆匆给洛凌之塞下两颗药丸,用清水服下,心中稍安,又不免沉思犹豫,进城的问题解决了,可诊金该怎么办呢…


                127楼2011-05-3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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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过来的应泽抱着双臂靠在洞口:“怎么,少年,缺钱用了?要不要本座借你?”  
                  乐越猛抬头,铿锵有力地向应泽道:“多谢应龙殿下。”  
                  半个时辰后,洛凌之安稳的躺在永寿镇最好的客栈里最柔软的床上,乐越要了桶温水,帮洛凌之擦洗了一下,拿自己的干净衣袍替他换上。  
                  收拾完后,正好杜如渊也领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洛凌之受的伤的确是被利器从背后刺入胸而过所致,还好行凶之人的准头有些偏,未伤到心脏,利器应该是一把双刃锋利的长剑。  
                  大夫把过脉,开了药方,乐越忧心地问:“这位伤患有生命危险么?”  
                  大夫犹豫了一下,道:“他受的原本是致命伤,又拖了几天,按理说这位公子早该……但他脉象平稳,好像内伤已愈,只有皮肉刀伤仍在,实在奇怪,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  
                  乐越干笑两声:“那个,可能因为这位少侠是大名鼎鼎的清玄派首席弟子,从小修习玄法,有法术护佑吧。”  
                  大夫遂连连感叹:“所谓道法之术,果然玄妙也!”  
                  大夫走后,乐越大大夸赞了一番琳箐的灵药。  
                  昭沅趴在洛凌之床边看了看,见他面上的死灰已经褪去,呼吸平稳,像在安详的沉睡。  
                  昭沅抬爪探探他的鼻息:“如果再给他塞一颗丸药,他是不是就能醒了?”  
                  琳箐拍手道:“是耶,我试试看!”  
                  乐越表示赞同:“说不定连外伤也一起好了。”  
                  只有杜如渊谨慎的道:“饭可以多吃,药不宜多服,万一治过头了,会不会出现别的毛病?”  
                  琳箐从腰间的袋中翻出药瓶:“怎么可能,这药是用我们昆仑山上的多种珍奇药材配制而成,顶多就是吃太多他能多活一二百年,不会有其他顾虑。”  
                  乐越从她手里接过药瓶,拔开瓶塞,倒出一颗药丸,为洛凌之服下。  
                  昭沅屏住呼吸,趴在床沿眼也不眨地看,洛凌之的脸色渐渐泛红,额头渗出薄薄的汗,突然呛咳一声,吐出一大口暗黑的血。  
                  乐越和昭沅顿时手忙脚乱,乐越扶起洛凌之,昭沅赶紧拿过一块收进去擦血渍。  
                  杜如渊凉凉的在一旁道:“我说过会治过头吧。”  
                  原来琳箐是火麒麟,所以长老们专门给她配置的伤药都偏暖性,洛凌之的重伤之躯难以承受,导致内火攻心。  
                  商景在杜如渊头顶探出头来,瓮声瓮气道:“用偏寒的法术替他稍微顺顺气,会好一些。”  
                  昭沅就懂得偏寒的法术,他立刻卷卷袖口,跃跃欲试。  
                  乐越回想起头一次见它时它喷的水雾,以及之后施展的种种法术,将手按在它肩上,语重心长道:“你还是算了吧。”  
                  昭沅唔了一声,浮起失望的神情,低头默默的走到一边。  
                  琳箐道:“喂,你不让他试试,我们这边还懂寒性法术的,就只剩那位应龙殿下了。”  
                  应龙殿下正在一旁的桌边吃宵夜,用筷子夹着一只蒸饺往辣酱碟中蘸,他老人家显然在留意这边的动静,虽然装作不在意,但正襟危坐的姿势和大模大样的表情都明白的表达着一句话——“来求本座吧。”  
                  琳箐把声音压到最低:“你不觉得他更不靠谱么?”  
                  洛凌之气息微弱,乐越有些茫然了。  
                  商景摇摇头:“你们这群浅薄的后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夫真是为将来担心。”  
                  光芒一闪,他已从杜如渊头顶瞬间移动到床上,慢慢爬到洛凌之胸前,从他身上发出暗绿色光芒将洛凌之整个罩住,很快,他的面色又渐渐恢复正常,呼吸平稳,眼皮忽然微微颤动…… 


                  128楼2011-05-3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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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沅蹲在房间角落的小火炉边,拿着一把破蒲扇煽炉火,炉子上熬着伤药。不过昭沅觉得洛凌之好像不怎么需要喝这个东西了。  
                    坐在窗边的洛凌之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之外,行动举止都与平常无异,很难看出他昨天晚上还是个只剩下半口气的重伤患。  
                    如果不是他建议再多给洛凌之塞一颗药,可能洛凌之连那点苍白的脸色都不会有,昭沅心中涌起一股愧疚,继续卖力的煽火煽火。  
                    洛凌之正在向乐越道谢:“越兄,你两次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不知将来该如何答谢。”  
                    乐越爽朗笑道:“我和洛兄算是多年的交情,谈什么报答,说不定哪天,我也需要洛兄救命,所以多谢之类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他转过话风,问出从昨天疑惑到现在的话,“究竟是谁把洛兄伤成这样?”  
                    根据兔精姑娘的说法,洛凌之显然是被人暗算,而且之前有过争执场面,代表洛凌之与暗算者认识,说不定还很熟。  
                    洛凌之是清玄派大弟子,武功高法术好,一向待人宽厚温和,会是什么人和他有如此深仇大恨,还能在洛凌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招得手?  
                    还有,永寿镇距离清玄派足有数百里路,洛凌之为何会来这里?   
                      
                    洛凌之敛眉,凝起神色:“越兄,我也有事相询,你在永寿镇,难道是和鹤机子掌门已经知道太子炼妖之事,让你前来打探阻止?”  
                    乐越茫然:“什么太子炼妖?打探阻止什么?”  
                    洛凌之双眉紧皱:“你竟然不知情?那你为何……”  
                    乐越抓抓后脑:“洛兄,实不相瞒,太子放火烧了青山派后,我就被师父逐出师门,至于因何缘故,以及问什么会在这里,说来话长。看来你要说的事情比较要紧,还是你先说吧。”  
                    洛凌之颔首,长长叹息:“此事缘由,还是在太子从你们青山派抢走的那件法器上。”  
                    乐越在心中偷笑两声,看来太子还抱着那只咸菜坛当宝贝,不过,那日倘若他真的带走了关着应泽的蛋,乐越也十分愿意。   
                      
                      
                    洛凌之再叹息:“当日安顺王府的那位幕僚桐先生擒获噬骨妖兽后,华山掌门便将那名弟子逐出师门,把妖shou交由家师处置,后被太子殿下讨去,说要把它带到京城。”  
                    乐越惊讶:“噬骨妖兽是凶兽,除了伤人之外没别的作用,太子带它回京城干嘛?”  
                    洛凌之蹙眉:“当时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还曾从旁劝说,但太子执意为之,之后,他又带人从贵派抢回那件法器。安顺王与那位桐先生先太子一步回京,太子启程时,师父怕妖兽与法器在半路出差错,遂派我和其余十九名师弟护送太子返京。” 乐越道:“可是京城在东,永寿街在南,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啊。”  
                    洛凌之道:“我和师弟们护送太子出了凤泽镇,太子忽然下令调转方向,改向南行,我们不能抗命,只好相随。走到永寿镇附近郊外,我无意中听到太子与少南师弟的谈话内容,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是要去云踪山炼妖。”  
                    当年,德中子离开师门,自创新的清玄派时,除了盗走“天下第一派”的令牌外,还卷走了几本道法武学秘籍和记录秘事的卷宗。其中,由创派祖师传下的一本异闻录里,提到了云踪山和斩神剑。  
                    相传,数千年前,有一位神将违反天条,被天庭的仙帝亲手打下凡间,用剑钉在寒潭之下,再压一座高山,使其万年不得翻身。  
                    钉住神将的神剑叫斩神剑,得此剑者,能上斩天兵,下诛妖魔,横扫整个凡间更是轻而易举。  
                    太子应该是在清玄派做弟子时,读过这本书,对斩神剑向往已久。
                    乐越挖挖耳朵,这个被钉在寒潭下的神将传说,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和最近谁说的哪个故事有点雷同。 


                    129楼2011-05-31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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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个多时辰,昭沅睡饱了起床,乐越还是没有回来,他去洛凌之和林箐那里找了一下,洛凌之和林檎都说没有看见过乐越。  
                      林箐哼道:“不肯和我一起去逛街,却偷偷跑出去,有什么神秘的事情要做?”  
                      她拉着昭沅一道去楼下大堂找小伙计打听,刚下楼,就看见一个人从外面匆匆进来,正是乐越。  
                      林箐立刻快步冲上前:“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凤凰抓了,我都快……我……”她忽然结巴起来,一把捞过昭沅,“我……帮着它找你,它很担心你,都快担心死了。”  
                      昭沅觉得林箐最近变得有点奇怪,乐越的怀里鼓鼓的,揣着一件很大的东西,那东西还会蠕动。  
                      乐越满脸神秘道:“我自然是想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才跑出去的。”  
                      林箐紧紧盯着他怀里鼓起的那团:“这就是你觉得特别重要的事情?怪不得我让你和我一起逛街你都不去。”她咬住嘴唇,猛地转过身,走回楼上。  
                      昭沅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抬头看乐越,乐越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昭沅跟在乐越身后,看他径直上楼,敲开洛凌之的房门:“洛兄,我觉得有个人,你应当见见,实际上是她救了你的命,她很想见你,可是不敢进城,我就特意把她带来了。”  
                      乐越从怀中捧出灰毛茸茸的一团,轻轻放在地上,灰色的毛团在地上蹦跳两下,跳到洛凌之身边,怯怯地抬头,抖抖竖起的耳朵,用晶亮晶亮的红色眼睛望着他。  
                      原来是那位兔精姑娘。  
                      洛凌之俯身,温柔地抚摸灰兔的头顶,然后再站起身,深深一揖:“多谢,救命之恩,永生难报。”  
                      灰兔红红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迅速幻化成那个灰衣少女,垂着头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修道门派的弟子,我只是一只兔精,你一定很看不起我。我只想能和你说说话就可以……”  
                      洛凌之低头望着她,目光清澈而温和:“仙又如何,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对我来说,天地万物,没有高下之分。”  
                      兔精姑娘的双肩轻轻地颤抖,不敢相信一般抬起头:“你……真的这么想?”  
                      洛凌之轻轻颔首:“姑娘,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兔精姑娘又垂下头:“我没有名字,认识我的精怪都叫我灰灰。”  
                      洛凌之微笑:“若你不嫌弃,我送你一个名字吧,古人常说月中有兔,天庭有瑶池,你叫月瑶如何?”  
                      “月瑶月瑶……”兔精惊喜在口中喃喃念着,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虽然,人与妖殊途,但我会永远记得你。”  
                      到了傍晚,乐越又将灰兔揣进怀中,赶在天黑之前送她回郊野。  
                      这次昭沅和他一起去,琳箐也跟来了。  
                      乐越在山道边放下灰兔:“月瑶姑娘,就此别过,你好好修炼,愿你有朝一日,真的能飞升天庭,成为瑶池中的仙女。”  
                      兔精姑娘化做身形,向乐越福身道:“多谢少下相助,这份恩情,我永远记得。”  
                      乐越笑道:“不用那么夸张,姑娘你救人才是最积福报之事,我不过顺手帮帮忙而已。”  
                      兔精姑娘再福了福身,方才离去,她一面走,还一面频频回头。  
                      乐越一直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方才转身回城。  
                      等回到客栈,杜如渊,洛凌之和应则已经在楼下大堂内吃晚饭了,应泽埋首在一只硕大的面碗中,吱溜溜的喝汤。  
                      乐越昭沅和琳箐也凑上前坐下,各自点了饭。  
                      应泽从碗中拔出头,又跟着要了一碗面。  
                      洛凌之初次看见应泽进食,还不太习惯,低声向乐越道:“越兄,这位小公子这样吃,不会胀食么?”  
                      乐越道:“放心,他把这个客栈吃下去都胀不到。”  
                      杜如渊斯文地喝着粥道:“我们明日加油赶路,大约两三天后就能赶到定南王府所在的承州城,然后再去云踪山,大约再需要一天就可以。”  
                      乐越道:“但愿一切顺利喽。”  
                      应泽脸埋在面碗中含糊道:“云踪山,无需去,白费力气。”  
                      洛凌之的神情有点诧异,乐越打了个哈哈:“小孩子,大人说话喜欢乱插嘴。”  
                      应泽抬起头,皱眉:“本座……”乐越立刻抓起桌上的一只肉包,递到应泽面前,应泽接过,塞住了嘴。  
                      乐越心知应泽这种状态很难漫过洛凌之的眼,让他相信应泽是个寻常人,便小声道:“他叫应泽,是昭沅的弟弟。小黑蛇。”洛凌之一脸了然,乐越的声音再小点,“脾气古怪,能吃。”  
                      乐越一脸真诚的痛苦,洛凌之理解地点头。


                      133楼2011-06-01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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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昭沅跟着乐越上楼,琳箐突然在身后戳戳它,轻声道:“你和我到我房间去,我有话问你。”  
                        昭沅一头雾水地跟着琳箐到了她房间,刚踏进去,琳箐就紧紧插上门,还抬手上了道法障。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哦。”  
                        琳箐的表情很郑重,昭沅遂也郑重地点头。  
                        琳箐晃晃手指:“一定一定要老实回答。那我来问你第一个问题……”  
                        


                        134楼2011-06-01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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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沅聚精会神望着她,琳箐在房间中来回走了两步,又凑近它身边:“你觉得,我和今天的那个兔子精月瑶,到底谁比较好看一点?要说实话哦。”
                          昭沅不假思索得道:“当然是你好看。”出了大姐和泽覃表姐外,琳箐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那个兔精姑娘是很可爱,但是论好看,远远比不上琳箐。      琳箐又来回走了两步,在目光灼灼的问它:“那么你觉得,她哪个地方比我强,我又哪些地方比她强?”
                          


                          135楼2011-06-01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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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昭沅抬爪计算了一下:“嗯,她比较可爱,比较温柔,你比她好看,比他厉害,比他能打。”
                            琳箐的神色变了变,用手指绕着胸前的头发:“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一般的凡人……比如乐越这种的凡人……是喜欢可爱温柔一点的,还是喜欢比较好看能打的?”
                            昭沅直直地看着她:“原来你喜欢乐越。”
                            琳箐立刻敲了他头顶一记:“乱说,少自作聪明!”
                            


                            136楼2011-06-01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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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沅道:“我又不是傻瓜,你问那么多,不就是怕乐越喜欢了兔精姑娘么?你放心,兔精姑娘喜欢的人是洛凌之。乐越只是帮她忙而已。”
                              琳箐抱着双臂看他:“你这条傻龙,倒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他竖起手指,一字一顿,“我,告,诉,你,我才没有喜欢乐越,我只是在想我要找的乱世大英雄人选,是不是在找到他的时候应该收敛一下脾气比较好,别把他也吓到了,又被谁抢了。”
                              招远没有接话,琳箐明显口是心非。可是如果戳穿她的谎言,琳箐发起脾气,一定很恐怖,昭沅觉得还是顺着她比较好。


                              137楼2011-06-01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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